024
最后, 韦伯握住了一个人的手,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崩溃过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体验这些……”韦伯曾与Rider一起参加过圣杯战, 经历过最无助的时期;也与御主一同奋力拯救过人理, 亲眼见证过无数悲欢离合……本以为情绪早已麻木, 却没想到——
当年经历过的无助和绝望又被这个幻境全部激发了出来。
明明采用了最有效的办法保护着人类生命却被人类猜忌、质疑、拒不配合;
与妖怪缔结契约, 借助式神的力量,一起竭尽全力击退了更加强大的妖怪, 可胜利的转身, 却是阴阳师们无力抵抗式神的蛊惑之语而被反噬死亡。
在这样无尽黑暗笼罩、阴阳师大量死亡的日子里, 不知道是谁先传言道——京都之所以会发生这些不幸之事皆是因为源氏的诞生。
源氏初代面临越来越严重的非议,为保全源氏族人, 将无妄罪名尽数揽在其身,以死谢“罪”。
最后一刻, 没有谁站在初代身边,帮她握住那振无法握住的刀。
“为什么全部事情都要由她一个人承担啊?”韦伯崩溃了, 明明不是她的错, 明明是她告诉了大家缔结式神方法才能成功击退妖怪侵袭。为什么……
为什么源氏族长……阴阳术造诣如此厉害、本该受人敬仰的英雄,最后要以这样可笑的理由结束自己的性命?!
“这些都是源氏族长担任起其职后所要面临的一切。别难过,我并不孤独。所有事情也不止是我一个人承担, 我还有大家。”被韦伯最后握住手的人是源氏初代, 她笑看向韦伯,她身后站着的是历代已逝源氏族人,“你赢了。”
“笨蛋!谁要这样的胜利啊!”韦伯用衣袖猛地擦过眼睛位置。
——这些人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样!怎么都那么傻!伊斯坎达尔那个笨蛋是这样,初代也是这样……笨蛋!笨蛋!笨蛋!都是笨蛋!
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不美好的事情, 还能对人如此温柔?
“啊咧?”源氏初代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呼为“笨蛋”,她眨了眨眼,捏了捏韦伯的脸,“你还真是敢说,居然如此不敬我。”
当看到韦伯一双纯澈眼眸里沾染的红霞时,初代愣了一下,神色又温柔了下来,“你是在替我难过吗?真是温柔的孩子。”
“我才没有!”韦伯放开手,“我才不会为你感到难过!”
——她最后做出的决定,应该被理解、被尊重,为她感到难过反倒是种侮辱。
初代不以为意地笑道:“哎呀哎呀,你还真是不直率。这点,倒是跟赖光一样。”
一提起“源赖光”,韦伯一怔。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源赖光生前模样和英灵化形象完全不一样了。
负责用幻术帮助韦伯试炼各方面能力的长老站在初代身后,提醒初代道:“已经到极限时间了。”
“我知道。”初代应完长老,再看向韦伯,“在幻境里,你一次次战斗,在战斗中改变的‘灵’术方法,都是真实的。也就是说,你在幻境里,已经掌握了阴阳术的运理。”
韦伯从思绪中回过神,却对初代的话语感到疑惑不已,“掌握了阴阳术……的运理?”
“是的。”初代用阴阳术幻化出天上星河,“犹如天上繁星,你所掌握的不过是繁星中的微弱光芒,但只要捕捉到了这么一律光芒,阴阳道的世界就已经为你敞开了。”
“!!!”韦伯惊诧地抬头看向初代。
初代:“请记住你内心的善,往后再继续加油。”
察觉到他和初代见面马上就要终止的韦伯立刻应道:“是!”
初代又笑了,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说什么,注视着韦伯的身影却越来越淡,最后连周围星河都倏然消失。
韦伯回过神,发现自己此时正身处源氏祖祠的外面。
而外面世界的天空,点缀着繁星。
幻境中的他被膝丸引导出来,可见到的人却全都是陌生面孔——那是源氏初代们。
在那个幻境,韦伯和初代们结交,与他们一起战斗,经历过他们的悲与喜,欢与痛……
“您,现在感觉,如何?”卖药郎在察觉到韦伯试炼快要结束之前就离开了“寮院”,和源赖光打了招呼后才站在这里等待他出现。
一阵浓郁的灵气消散,韦伯的身影逐渐清晰,站在原地的卖药郎用手中的烟斗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并没有太大的感觉。”韦伯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然后再走向卖药郎,“我在里面几天了?”
“刚好,七天。”卖药郎回答。
“原来如此。”最后的一个幻术让韦伯以为自己在里面度过了几年,“走吧,我该去和‘老师’打招呼了。”
卖药郎:“嗯。”
*
源赖光端坐在室内,看着面前的青年一会挠头,一会看门外,“你来我这里就如此坐不稳?”
“啊,不是。”源博雅闻言,立刻低头,一副乖巧的模样。
“既然即将要迎娶自己心仪之人,为何如此心神不宁?”源赖光不能理解。
源博雅一听源赖光如此直白提起这个话题,当即脸都红了,“不,我并没有心神不宁!”
“哈哈哈,难道是因为太高兴了吗?”髭切还是刚得知源赖光对人情世故并不精通。
“啊,是……是的。”源博雅应完髭切,才后知后觉坐在源赖光身后的人是个生面孔,“您又是?”
“源氏重宝,髭切。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髭切笑着和源博雅打招呼。
源博雅:“……”他是不是今晚心不在焉太厉害了,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源赖光抬眸看了一眼源博雅,“没忘记通知那家伙吧?”
“没有。”知道源赖光说的是安倍晴明,源博雅马上回应。
“嗯。”源赖光安静喝茶,再无他话。
室内安静到诡异,髭切和膝丸分别坐在源赖光两侧,两人视线交汇,一个眼眸噙笑,一个认真严肃。
源博雅心里想着早一点离开这里,偏偏父亲让自己在这里等他,是以,他即便坐如针毡也不敢乱动。
“打扰了。”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诡异气氛,韦伯和卖药郎在这个时候出现完全出乎源博雅的预料。
源博雅:“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并且还是在深夜。
“韦伯是我的学生,刚从祖祠历练出来。”源赖光无视了源博雅话里包含的卖药郎,开口替韦伯回答了他的疑问,“今天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
源博雅闻言怔住。他是因身为源氏旁系的缘故,才会在与韦伯相同年纪时进入祖祠历练,为什么才刚来源氏求学没有多久的韦伯也要进入祖祠历练?
源氏先祖们不会趁机把他精神狠虐一遍吗?
回想起那些极不好相处的先祖们,源博雅脸上表情瞬间微妙。
韦伯从祖祠出来不作停留就赶到源赖光面前,是为了向他询问自己的身体变化,如今听他最后所言,再留意室内还有其他人在,他也只能先压制住内心的好奇,听话地应道:“是。”
源赖光和“Caster”职介的吉尔伽美什不一样,他所说的推辞,而吉尔伽美什推辞就很难再找到机会说明,唯有违抗其命,不顾场合把要说的话说完。
“坚持了七天,最后还经历了那一场幻境……”源赖光在韦伯和卖药郎转身离开之前,对韦伯轻声赞道:“这些表现都足以体现你的才能,往后你在这条路上,会走得更远。”
七天!
闻言,源博雅脸上表情更加微妙。
——他当年坚持三天就已到达极限。韦伯居然坚持了七天,那他的精神力岂不是和家主大人一样?
源赖光不会说谎,既然他说“七天”那就是真的经历了整整七天。
源博雅打量起韦伯——并不健硕的少年人身板,真看不出其精神力居然这般强大。
“谢谢。”韦伯喜欢能够正视自己才能的人,原本以打算离去的他在听完源赖光的话后,忽然想起对方在那时交给自己的护身刀,“啊,差点忘了……”
源博雅毫无防备,突然就见韦伯当着大家的面从怀里拿出护身刀,当即吓得顺手搭上摆在一侧的大弓。
卖药郎微微侧头,看向源博雅。
源博雅视线虽都落在韦伯身上,但余光也能看到卖药郎,留意到卖药郎似是在看自己,他也立刻回望过去。
见卖药郎真的是看向自己时,源博雅反应还慢了一会。
“博雅大人,您将手放在弓上是打算做什么?”膝丸见源博雅还和卖药郎对视,忍不住开口提醒了这位反应较为迟钝的源博雅。
“抱歉。”源博雅想要解释,然而想来想去,自己不论解释什么,都很难自圆其说。于是便只能低头,将放在弓上的手收回,向韦伯他们道歉。
卖药郎收回了视线。
韦伯有些莫名,看了看膝丸,又看了看源博雅。
源赖光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问题,见韦伯拿出刀后,迟迟没有下文,便又问:“怎么了?”
“啊——这是您之前‘借’给我的短刀……”韦伯赶忙回神,双手端着护身短刀走到源赖光的面前,“在最后帮助了我大忙,谢谢。”
“它已经是你的了,你可以给它取一个名字。”源赖光看了一眼护身短刀,并不打算伸手去接,反倒是因为留意到韦伯眼底下的青晕比之前要深,他蹙起眉,再一次重复道:“出去吧,侍者会带你们到休息室。”
“是。”韦伯收起短刀,再一次向源赖光道谢,接着向膝丸和源博雅……还有并不认识却发觉其身上有着与膝丸相同气息的男人道别,最后才与卖药郎一起随早已等候在门口的侍者离去。
留意到韦伯在看到自己之后,马上看向膝丸的动作,髭切喟叹道:“这孩子很敏锐。”
膝丸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您将自己的护身刀送他了?”源博雅诧异地看着眼前一幕发生,并因为过于震惊而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
源赖光:“怎么?你也想要?”
——他记得新婚贺礼好像是可以送刀……
“不,不用!”源博雅又不用刀,他仔细观察源赖光对待韦伯的态度,想到一开始韦伯是由他带回源氏这件事,突然觉得——不过是送护身刀给自己喜欢的人,以此表明时刻都在他身边保护他,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源赖光居然是真的喜欢男孩子、未来源氏本家下一任族长可能不是源赖光之子这件事,他还需要点时间消化。
不仅是他,家族其他人也需要点时间消化。
室内又恢复一片安静,髭切看向膝丸,察觉他对于主人送出护身刀的事情反应不大,他也便不继续在意。
——送刀保护自己的学生,正常之事。
就在源博雅快要对这件事消化不良时,其父及时出现,将最后由众长老们一同确认的名单交给源赖光,并在源赖光点头同意后,带走了源博雅。
“这些长老居然会同意安倍晴明出席,真是让人感到意外。”膝丸见名单上赫然写有安倍晴明的名字,不由惊奇。
“安倍晴明,毕竟也是为数不多的顶尖阴阳师之一。”源赖光将名单再次折好交给一旁的侍者,“撰抄几分发下去,待宴客之时不要失了礼仪。”
侍者恭敬接过源赖光手中的名单,应道:“是。”
*
还不等源赖光那边派人给安倍晴明送请帖,源博雅就在离开源氏本家后,偷溜到安倍晴明的住所,给对方送去了消息。
照旧是由式神引导来至庭院内——
源博雅远远就看见安倍晴明姿态惬意地喝酒,不管一旁带路的式神,源博雅小跑上前,“晴明,你可算舍得从黑夜山回来了。”
“嗯?”安倍晴明茫然看向源博雅,“博雅突然发出这番感慨,是要给我带来什么消息?”
“你什么都知道。”源博雅深吸一口气,而后慢慢呼出,总算将今晚压在心口的闷气给疏散了,“在你去黑夜山之前不是跟我说过,父亲找我是一件好事吗?”
“嗯。”安倍晴明闻言,继续小酌着。
源博雅:“确实是一件好事。”
安倍晴明不搭话,继续喝着自己的酒。
丝毫没有察觉气氛不对劲的源博雅继续道:“与我成婚的女子,竟然就是她!”
家族联姻,让自己迎娶未曾见面之人为妻子,原本源博雅是非常反感的。可谁能想到——家族联姻的女子居然就是自己爱慕之人?
这个变化让源博雅喜上眉梢!
“那我便要恭喜你了。”安倍晴明勾起唇角,笑意并不达眼底。
“谢谢。”源博雅说完自己的事情,又想到源赖光的事情,不由愁得叹气。
晴明打量着源博雅瞬间变化的脸色,不解:“不是一件喜事吗?为何要叹气?”
源博雅抬头看向今天才从黑夜山回来的晴明,想到他离京太久,并不知道源氏发生的事情,就又叹了一口气。
晴明:“……”
源博雅接连叹息,晴明就安静品酒,他也不催促博雅,静待对方梳理好情绪。
等了好一会,源博雅看似已经梳理好情绪,他开口对晴明道——源氏下一任家主可能不是源赖光之子。
晴明像是被定住一般,拿着酒杯一动不动了很久。
“不是源赖光之子?”晴明又重复了一遍源博雅的话。
源博雅满脸沉重地点头。
晴明再默默地喝酒:“……”
——博雅可能还没有梳理好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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