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十五天后, 培育师接待了一位头戴面具的客人。
——“我的名字是钢铁冶，是锻造韦伯用的刀之人。”
韦伯在钢铁冶来之前, 就被培育师喊到内室更换鬼杀队的衣服, 如今并不在这里。培育师向钢铁冶说明情况后, 原本想要卸下刀的钢铁冶动作一顿。
“如果不介意的话, 不如进来喝一杯茶？”培育师友好的发出邀请。
钢铁冶沉默了一会才道：“打扰了。”
在内室换上鬼杀队队服的韦伯眉头一直紧蹙，他拉了拉自己的衣领, 还有宽大的衣袖, 声音闷闷地道：“这个衣服……我不适应。”
“……”卖药郎看到韦伯的装束, 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他微微移开脸, 压下上扬的嘴角，避免被韦伯发现。
“你把脸转到那边做什么？帮我看看有没有穿对。”韦伯真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换装游戏, 动不动就要更换衣服和武器，怎么搭配都不对, 浑身难受得很。
卖药郎神色如常, 他上下打量一番韦伯，微微颔首：“您，很聪慧, 都, 穿对了。”
“啧。”韦伯还是觉得不满，“算了。毕竟是在最低层的‘癸’层。”
卖药郎嘴角忍不住又要上扬，他伸出手轻轻敲了三下自己的额头。总算控制住，把嘴角下压。
换上衣服, 韦伯和卖药郎一同来到广间，他先和培育师打了招呼，而后再向广间另外一位“客人”打招呼。
见到陌生人，韦伯并未表现出任何与往常不同的言行，看起来像是早就知道来者的身份。
也对，稍微联系下时间和对方的装束，不论是谁，都能很快猜测到他的身份。
“这位是你的锻刀师，名为钢铁冶。”培育师向韦伯介绍钢铁冶。
韦伯再次向钢铁冶行礼，“您好，我是韦伯，是这一次劳烦您为在下锻刀之人。”
培育师身为韦伯的“老师”，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对于韦伯的心性和能力都有所了解。
自己的弟子，看起来就像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少爷。年纪很小，身份既是阴阳师又是猎鬼人，如此众星捧月的存在，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受到什么挫折的样子……
这样的外表，也不知道成功地迷惑了多少人。
培育师叹息，若是韦伯真的从未历经磨难、也未曾背负过责任，身上怎么会缠绕与主公大人相似的气息？
“这是‘日轮刀’，是我打炼的刀。”钢铁冶将打造好的日轮刀从身侧的木匣子里取出，“日轮刀的原料是来自离太阳最近的高山上的砂铁和矿石，‘猩猩绯铁砂’和‘猩猩绯矿石’，是吸收了太阳光的铁矿。”
韦伯闻言，抬头与卖药郎对视了一眼。
“阳光山是一整年都被太阳照射的山。”钢铁冶将木匣内被布巾层层包裹着的打刀取出，将它小心翼翼地递给韦伯，“日轮刀又名为‘变色之刃’，会依照刀的主人而改变颜色。”
韦伯不擅长用刀，却也会小心翼翼对待他人珍视之物，他谨慎地将刀取出，心想大概会变出和自己所使用呼吸法相同颜色的刀刃。
抽出寒光莹莹的刀刃，韦伯怔了一下。
随即刀刃从刀柄处开始迅速变化，刀刃瞬间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咦？！”
培育师和钢铁冶都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纷纷被吓了一跳，尤其是钢铁冶，他双手都在发颤，就连声音都变得飘忽，他问向韦伯——“刀呢？”
脑海里闪过无数不美好回忆的韦伯双手也在发抖，他紧盯着消失了刀刃的武器，低喃：“……Saber。”
那一瞬间，韦伯似是看到了那一双坚定的莹绿色眼眸在注视着自己。
心念一动，韦伯手中的刀刃又重现身影，这一次呈现在大家面前，是一振似是灌注了金光的刀身，这道色彩与太阳一样灼亮。
“差点忘了，你是一名阴阳师，刚才你是故意用阴阳术隐藏刀刃吓我们的吗？”培育师马上反应过来，“哈哈哈，真是被你吓得不轻。”
钢铁冶一心只在意锻刀，没有了解过韦伯的信息，此时听到“阴阳师”难免有些错愕，“居然会有阴阳师愿意加入鬼杀队？”
阴阳师可是非常了不得的职业，其重要性不亚于“柱”，并且因为人数稀少，根本不可能会有一座阴阳寮或者世家愿意让阴阳师来当一名猎鬼人！
然而眼前居然有一位阴阳师？！
韦伯开口否定了自己是阴阳师，“抱歉。我只是一名阴阳道的学徒罢了，还不算阴阳师。”以及……
刚才不是他故意隐藏刀身，而是这把刀，与自己的魔术互通，“学会了”隐藏。
卖药郎若有所思打量着韦伯，摆放在一侧的手指敲击了几下膝盖。
躺在木箱第一层，被无数符纸封印不得动弹的退魔剑：“……”
“你不用如此妄自菲薄。”钢铁冶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在送完刀并说完这句话后，他起身与韦伯三人道别。
恰逢这时，一直跟着韦伯身边的鎹鸦闯入室内大声喊道：“韦伯、韦伯！快前往东南向的小镇！快去猎鬼，这是你的第一份工作！”
“工作？”韦伯诧异鎹鸦使用的词汇。
“给我谨记在心，在东南向的小镇里，年轻人类在不断消失，每一晚，每一晚！”鎹鸦大声诵出情报，“都有年轻人类，都有年轻人类，不断消失！”
*
鎹鸦颁布完任务，韦伯立刻去收拾行李，在与培育师辞行后，趁鎹鸦不注意，韦伯和卖药郎回去了一趟寮院。
将身上多余的物品放下，韦伯再捎上留在寮院内的符纸。而卖药郎，也往木箱里补充了一些其它药物。
看起来，他还打算到镇里卖药。
这才算真正收拾好东西，当韦伯和卖药郎穿过树丛，身影自然地出现在鎹鸦视线下时，鎹鸦也没有发现韦伯和卖药郎在短暂时间内消失的事情。
卖药郎小声叹道：“您的幻术，越发，精湛了。”
“因为灌输了阴阳道的关系吧。”韦伯算是拆解了一部分阴阳道的幻术，他移动速度极快，翻完一座山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
“物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卖药郎背着沉重的大木箱，也依旧能够稳稳跟在韦伯身后，快速地移动着。
卖药郎：“这，或许，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韦伯稍稍放缓了速度，他在意身边人提供的信息，哪怕是细微末节，“可以详细跟我说说吗？”
“唔。”卖药郎沉默了一会，“以前，也曾发生过，没有物怪，出现的，情况。但是……”
“越晚，发现物怪。对方，就越强大。”
“也不是，让您，去寻找，物怪。”
“所以，你这是提醒我，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始料未及的事情？”韦伯看向天边的鎹鸦，快速打断了卖药郎的话。
因为自己身上还有一层大阴阳师——源赖光弟子之名，是以，与卖药郎聊到“物怪”，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可如果他们一直讨论下去，涉及的内容越深，就不确定会不会被谁起疑了。
韦伯不敢冒险暴露出卖药郎和自己的不同，于是便匆匆打断了话题。
卖药郎颔首：“是的。”
“之前在外京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太阳初升，韦伯看到了前方的小镇，他放缓速度，“越高等的鬼，越是会玩弄人心。鬼怪本为一丘之貉，他们是否……也会合作？”
“尚无，确切证据。”卖药郎认真思索。
韦伯端详着卖药郎，“人诞生于世间，而妖怪是存在于世间。诞生和存在的东西，只要同时具有真和理，就能得到形。得到形，就变成了不该存在于世的物怪。”
听见熟悉之语，卖药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微妙。
“妖为动物修炼而成，精为植物修炼而成，两者皆是存在于世间的生命体，是以，它们为妖怪。”韦伯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卖药郎每一次都不会将“物怪”称呼为“妖怪”。
“而物怪，是非生命体变异而成，是不该存在于世的。”
“那么不存在于世的物怪，被鬼或者妖怪发现后，会变得如何？”韦伯的视线没有从卖药郎的身上移开过，“它们是否会变成他们的利器？”
“大妖，不会。”卖药郎还算是清楚大妖不屑与低等妖物为伍的高傲脾性，“小妖，与鬼……不确定。”
“也就是说，他们会。前提是，知道它们的存在。”韦伯停下了前进的步伐，轻哼一声，“你也感觉到了吧？”
“混合了物怪与鬼的气息。”韦伯和卖药郎已经来到了小镇的门口。
卖药郎：“嗯。”
*
鎹鸦自向韦伯颁布任务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这会看到韦伯和卖药郎走进镇里，它降低了高度，却与韦伯保持着一段距离。
镇上弥漫着怪异的气氛，行走在街道上的多以年老者为主，像韦伯和卖药郎这么年轻的青年很少见，因此，他们一出现，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韦伯用心去听——
“只是路过的外乡人吧，他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不要突然冒冒失失地冲过去跟他们说话。”
“但是……太可怕了！听说昨晚，粟婆婆家的孩子都被掳走了……镇上的大人们都没有办法，他们中不是有个腰间挂着刀吗？或许那个孩子能帮到我们。”
“那也太冒失了！唉——为什么偏偏又是粟婆婆，要知道和太可是粟婆婆家最后一个孩子了。”
“到底是谁？每晚都会有，真是令人不安。”
“是啊，真是讨厌。”
“每当夜幕降临，年轻的孩子就会被掳走……”
“抱歉，刚才你们讨论的事情让我有些在意。”韦伯忍不住上前打断了几位夫人们的谈话，“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呃啊……年轻的孩子，你们只是路过这里的吧。你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离开镇上了。”夫人们面面相觑，都讶异为什么韦伯会主动上前搭话，其中一位妇人于心不忍，她马上指向出处，示意韦伯和卖药郎赶紧离开。
“呀呀——这个镇上似是发生了不幸的事情，我们也很在意呢？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们吧？”
熟悉的声音在韦伯和卖药郎身后响起。
韦伯立刻回头，突然看到身穿描有源氏家徽服饰的膝丸和髭切！
“哎呀，我们又见面了呢。您……”见韦伯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髭切笑着和他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留意到此时韦伯的装束，视线停留在韦伯的腰侧佩刀一会，才缓缓开口道：“看来您已经完成了修行。这样，主人也能放心了。”
“我十几天前就已经给……赖光大人书信一封说明情况了，他没有收到吗？”韦伯怔愣。
髭切摆了摆手，“呀呀，信……主人有没有收到，我就不知道了。事实上，早在你离开没一会，我们也被‘逐出来’了。”
“兄长，注意用词，‘逐出来’不是用在这个时候的。”膝丸皱眉，恐怕韦伯真的信了髭切的话，认为他们是被源赖光逐出来的。
膝丸：“我们出来所求之事，与你们一样。”
“原来如此。”韦伯颔首。
几位夫人虽身处小镇，却也见过源氏家徽，知道远在京都的阴阳世家——源氏。如今一见髭切和膝丸，再看和她们搭话的少年与他们都熟识，突然心安了不少。
纷纷都将自己所知的信息告诉了四人。
一个月前，他们镇上忽然出现了怪事。也不知是何人，每晚都在夜间行动，掳走镇上的年轻人，不论男女。
发生掳走年轻人的案发地点没有任何当事人的挣扎迹象，更无打斗痕迹。
以及……被掳走的年轻人再也没有出现过。镇上的诸位大人已经排除是强盗流匪又或是人牙子之类所为。
“我们就知道这些，如果是源氏的阴阳师，去案发地点说不定能获知更多信息。昨晚发生不幸的是粟婆婆家，就是那边的人家。”
韦伯顺着夫人指向，看了一眼与周围不同，紧闭着的矮小房屋。
“谢谢你们提供的线索，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还大家安静生活的。”膝丸认认真真向夫人们道谢。
而在膝丸安慰夫人们的时候，韦伯、髭切和卖药郎三人早已甩下他，往粟婆婆家而去了。
发现自己居然被兄长和“队友们”无情“抛下”的膝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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