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这个妖怪是察觉到‘鬼’在镇上的气息, 被吸引过来的。牛鬼身形巨大，胃口自然也不小。奇怪的是, 它的‘食欲’似是被‘鬼’抑制住了。”膝丸将粟婆婆的灵魂从牛鬼身体里拽出时, 她的灵魂纠缠了几缕瘴气, 却未受伤。
膝丸：“牛鬼进入小镇, 面对摆在眼前的食物，居然没有大开杀戒。就连粟婆婆的灵魂也只是被其拘禁, 并未囫囵吞下。”
“可惜……还没有问出其中缘故, 牛鬼就死了。”膝丸将粟婆婆的灵魂放回她的身体里, “为什么像牛鬼这样的妖怪，会听命于‘鬼’——设下陷阱, 操控人类去杀第一个踏入屋子的人？他们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困扰膝丸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他摇了摇头, “着实令人费解。”
“这点，只能抓到那只‘鬼’, 或者见到那只‘鬼’才能知道了。”髭切站立在一旁, 神色并不好。
粟婆婆的灵魂纠缠那几缕瘴气只需要晒晒太阳就会被驱散，老人家身体在一段时间内会呈现虚弱状态，然而并不会危及生命。
因此髭切和膝丸将粟婆婆的灵魂放回其身体后, 也未要求韦伯施咒助其净化。
“如果你们深知人类的劣根性, 有关于‘这样做的意义何在’这点，其实并不难理解。”一直沉默地依靠在大门旁的韦伯开口了，他指尖浮现出些微金光，“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
“是为了戏弄活着的人类。”
卖药郎静静站立在韦伯的身边, 看着髭切和膝丸的动作，此时听得韦伯开口，视线也非常自然落在其身上。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第一个敲开粟婆婆房屋门的，必定是为其孩子‘被掳走’一事而来，不论身为何方势力，都不可否认，来者是关心她家庭情况的人。”韦伯的声音徐徐在室内响起。
“当这位受害者手握凶器劈向心怀善意的接近者，那么，会发生以下三种情况。”
“一，无事发生；二，将人致伤；三，将人致死。”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牛鬼没有违背‘鬼’的意愿，留下粟婆婆的灵魂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去伤害他人，那么，粟婆婆的灵魂会绝望至崩溃……结果既是死亡。”
“心怀绝望而死的灵魂，很容易成为恶灵，一旦化为恶灵，只有被消灭。”
韦伯一口气说了很多的话，无非都是在提醒膝丸和髭切别忘了——这些“鬼”虽由人类转化而成，可却有别与其他人类。
成为“鬼”的时间越长，就越是狡猾，岁月磨灭了他们最后的一点人性，使他们完完全全沦为了最阴暗的存在。
不论是想法、亦或是做法，皆是如此。
膝丸听完韦伯所言，不由倒吸一口气，“居然将已故之人的升天机会都扼杀，简直丧心病狂！”
“嘛——这也就是为什么阴阳师和猎鬼人要拼尽全力消灭他们的原因了。不论是妖怪，还是鬼怪，亦或是别的……”髭切说到后面，看了卖药郎一眼，“其做法，都很难让人理解的。”
卖药郎留意到髭切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并不以为意，他端详着粟婆婆的状况，留意到她有清醒的迹象，立刻从木箱里拿出一颗药丸，趁其苏醒前塞入口中。
“那是什么？”膝丸怔怔地看着卖药郎为粟婆婆喂药。
卖药郎抬头看向膝丸，“只是，普通的，巩固灵魂，驱散瘴气的，药物。”
膝丸：“……”不论怎么去理解这句话，都在证明这个药不普通吧？
髭切和韦伯停止交谈，他们的注意力此时都在粟婆婆身上。
“咳……咳咳……”被迫吞下药丸的粟婆婆悠悠转醒，她茫然地眨着浑浊双眼，视线朦胧，当留意到屋内的四人，她混沌的大脑渐渐清明起来，可也不认得眼前几位样貌出色的人物。
粟婆婆：“你们是……？”
“打扰了。我们是来自京都的源氏，此次前来是想向您了解这座镇子近些日子发生的怪事。”髭切说话非常直白。
源氏很有名气，就算是远在这方的粟婆婆也听说过源氏。她抬起头注视着髭切，“您是，来自源氏的阴阳师大人吗？”
“嘛，也可以这么说吧。”髭切明显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解释自己身份上，“不知道您是否知道关于这座小镇所发生的怪异事情呢？”
“您是指……？”知道来人是源氏阴阳师，粟婆婆顾不及自己不适的身体，赶忙让四人落座，并添置柴火煮水。
韦伯和卖药郎两人瞬间保持安静，静观髭切和膝丸细细询问粟婆婆一些事情。
髭切：“不知您是否知道，从何时起，这座小镇开始有年轻人‘被掳’的呢？”
粟婆婆浑身一抖，似是想起了自己可怜的孩子也遭受同样事情，她沉默了很久，似是在平复心情，“……有点朦胧的印象。”
“是从上个月，月圆夜之后开始。”粟婆婆喟叹一声，“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元太是有事半夜出去，谁知道，几天后都不见回来。”
粟婆婆：“直到有人在那座山上发现了元太的衣服，上面沾染了血迹……”
韦伯和卖药郎对视一眼，韦伯用口语问卖药郎是否有物怪的线索，卖药郎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毫无头绪。
“哎呀。这可不是个好预兆。”髭切引导着粟婆婆继续往下说。
“谁说不是呢？”粟婆婆叹息，许是想起了自己的孩子，神色满是愁云，“自那之后，陆陆续续发生了年轻人晚上被掳走的事情，我的孩子们也是……”
说到后面膝丸和髭切都不忍心问下去了，稍微引开话题，侧面打听更细节的东西无非就是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亦或是在家人的眼皮底下，年轻人都会忽然消失，且都还是发生在晚上。
尤其是后者——在家中众多长辈的眼皮底下，年轻人凭空消失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个镇上如果发生了这般怪异的事情，大人们都会将这件事联想到邪祟身上，可这座小镇不同，就算怪异之事就发生在眼前，镇上的诸位大人都没有往邪祟身上去联想。
“因为神社就在不远处吧……这么多年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镇上的诸位大人也没有将这件事往邪祟上去联想。”粟婆婆叹息，“其实大家都已经猜测，这件事或许是邪祟所为。可没有办法啊……”
粟婆婆：“诸位大人不信世上真的存在邪祟，又说‘若真有邪祟，也不是凡人能够处理，神社就在一侧，不可能是邪祟所为’。”
“有意思，神社就在一旁，可却无人供奉。”髭切听到这里不由勾起唇角，“甚至我们来到这镇上，从初始到现在，都没有感知到神社附近有丝毫结界的气息。”
“大概是因为被废弃很久了吧。”粟婆婆说到这里时，卖药郎手中的退魔剑有了点反应。
卖药郎低头看向手中的退魔剑，开口问道：“能否，请您，详细说明，一下。有关于，神社的，事情？”
粟婆婆摇了摇头，叹息：“那不是什么好事。那座神社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
几十年前的小镇，居住环境远不如现在，应该只能算是村落吧。大家饱受妖怪侵袭，直到有位善良的巫女修行前来此处落脚——她帮助村民退治妖魔，设立结界，告诉了大家很多有关于遇到妖怪后要如何保护自己的办法……
在巫女的引导下，大家还一起建造了神社。
后来，在村民们的一齐挽留下，早已确认村落已无危险、准备重新启程的巫女于心不忍并留了下来。
“巫女大人和大家生活在一起，教导了大家很多的事情。”粟婆婆回忆起当年的事情，脸上出现了一丝祥和，“伴随着村落慢慢发展成小镇，小孩的逐渐长大，巫女大人的老去……”
“镇上来了几位由京都贵族派来的大人。”粟婆婆垂眸，往炭盆里添了一些柴火，“那几位大人似是不满这里居然建造了神社，却也不说，直到巫女大人去世，他们明令禁止大家继续维护神社。”
“一开始，有人反驳，违抗他们的命令。可第二天，那些人都消失了。”粟婆婆揉了揉双手，“后来……大家出于害怕，越来越不愿提起这件事。”
粟婆婆：“神社也逐渐荒废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膝丸感到不可思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情……他们难道不知道，就算是在京都里的皇上大人也不敢做这种事吗？”
“村长……啊，现在已经没有村长了。那位大人……他曾经上报过。”粟婆婆又忍不住悠悠叹息，“但是，也没了下文。”
膝丸：“……”
韦伯思考着粟婆婆的话，忽然觉得，跟上了年纪的人类沟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他并不知道这位老者话语里的信息有多少是可信的。
如若信的话，粟婆婆的话语里藏有太多破绽，如若不信的话，有关于物怪的原型线索就此断了。
想到物怪之事，韦伯脑海灵光一闪，他连忙问向粟婆婆，“神社那里，供奉了什么？”
“嗯？”粟婆婆一脸茫然地看向韦伯，“神社供奉的是山神大人，巫女大人还在之时，我们都是向山神大人祈祷庇佑的。”
卖药郎视线从粟婆婆身上移开，低头看向退魔剑。
退魔剑：“0口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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