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你还好吗？”韦伯疑惑地问向身边妆容妖异的男人, 这几天卖药郎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微妙，说不上好, 但绝对不是危机。饶是韦伯翻遍脑海词汇, 除了“微妙”也找不到其它词汇来更精准地形容这番感觉。
于是韦伯只能试探性地询问卖药郎, 看看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不便言说”的事情了。
卖药郎看向韦伯, 黛色双眸很少泄露主人真实的情绪，嘴角也如以往一般下压着, “您想听到, 怎样的, 答案？”
“什么是‘我想听到怎样的答案’？”韦伯先是对卖药郎的问题感到疑惑，过后才意识到卖药郎这番话是在表明自己并无不适, 如果是自己想要从他口中听点什么，他会配合自己, 将话题进行下去。
“抱歉……”韦伯揉了揉额头，忽然低笑一声, 喃喃自语：“还是觉得不对劲。”
“这几天, 您，太紧张了。”卖药郎开口安慰韦伯，可脑海却一跃而出前些天退魔剑回应自己的画面——这位来自异世的寮主认识源赖光。
有可能吗？
寮院筛选寮主的机制, 卖药郎并不是很懂, 可这么多年观察下来，也不见除韦伯之外，有哪一任寮主表现出认识寮院所启世界之人物的样子。
然而，退魔剑不会判断出错。也不会忽然产生回应, 这就是说……
韦伯身上有物怪的因果。
会是什么？
又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有多危险？
为什么他丝毫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问题层层困扰着卖药郎，却没有给他提供一个可思考的方向。
“大概吧。”韦伯抬头看天上飞过的鎹鸦，“心里发慌，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您的直觉，一向很准。”卖药郎说到这里忽然中断了话题，他看向不请自来的“客人”——
“晴明先生？”韦伯瞪大双眼，看着晴明用阴阳术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呀呀，把你吓一跳了？”安倍晴明派式神打探源氏，得到源氏正在锻打新武器时，马上就联想到前不久源赖光和产屋敷家的交集——事情怎么如此巧？
刚和产屋敷家有所交集之后，过没有多久就开始锻打新武器？
晴明对此感到非常好奇，便立刻借阴阳术过来查看一下。此刻在韦伯面前显现，正好是他看完了源氏的新锻武器准备离去时。
“看你一脸困扰的样子，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晴明近期特别热衷于解决各类麻烦事，“或许在下能帮忙一二。”
“啊？”韦伯一怔，瞬间就想起这几天在源氏族人口中听到的“闲言碎语”——自源博雅成婚后，安倍晴明就开始变得热衷于“工作”了。
安倍晴明转了转手中的折扇，突然察觉到了源赖光的气息由远及近……晴明俊美的脸上表情一变，对韦伯道完“我家宅邸随时欢迎你到来”这句话后，就消失在了韦伯的面前。
“他走了。”卖药郎抬头注视安倍晴明宅邸的方向。
“为什么晴明先生那么害怕源赖光？”韦伯不明所以。
有关于安倍晴明，韦伯了解的并不多。或许芦屋道满知道的比他多，毕竟那个男人之前还欺骗过御主，令御主误以为那个男人就是安倍晴明。
说来也奇怪，为什么当初自己不向源赖光询问有关于安倍晴明的事情？
“他不是害怕我。”源赖光嗤笑一声，他早在宅院空气中闻到了安倍晴明留下的阴阳术残留气息了。
无视刚才韦伯对自己直呼其名的称呼，源赖光继续道：“他是在躲我这个麻烦。”
“嗯？”韦伯不解地看向源赖光。
“别看安倍晴明那个样子，其实他是个很怕麻烦的家伙。”源赖光叹了一口气，他刚结束源氏族内会议，现在还觉得有些头疼，“我们换个地方聊。”
韦伯：“哦。”
*
髭切和膝丸被源赖光派到外京巡视去了，现在偌大的广间里，就只有韦伯、卖药郎和源赖光。
“小时候，安倍晴明是我众多同窗之一，老师们都赞他天资聪颖、为人勤恳。曾有一段时间，我将他当作竞争的对手来看待。”源赖光给自己满上一杯茶后，缓缓道起了过去。
源赖光：“那时候的安倍晴明不像现在这个样子，做事非常积极，阴阳术修习也非常快……直到我从父亲手中接过源氏后，他就变了。”
“做事懒散，明明拥有很高的阴阳术造诣，却从不展现，就连在退治上表现也很平凡。”源赖光抿了一口茶。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学业结束，不管是谁劝他都无效。”
韦伯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源赖光劝人的样子，脑海里先浮现的是其在迦勒底展现的样貌，而后是其前几天在产屋敷一族宅邸里的表现……韦伯嘴角一抽，大概能够理解为什么安倍晴明要避他不及了。
源赖光：“在源博雅未与其结交之前，安倍晴明就是个时常跟妖怪混在一起，无所事事却在京都莫名拥有超高名望的怪人。”
卖药郎默默地端起茶喝了一口。
“源博雅和安倍晴明是如何结识的，我并不清楚。等我发现他们之间关系融洽的时候，源博雅已经是‘时不时就跑到安倍晴明宅邸叨扰，拉着对方到处跑，让其帮忙处理各类自己无法解决的任务’状况了。”
“可自源博雅成婚后，就再也不上门叨扰安倍晴明。”源赖光转动手中茶盏，“我原本以为他会恢复以前那个状态，现在看来，他是‘嫌’自家宅邸太过于安静，时常跑来源氏查探消息了。”
源赖光：“这些时间，族人们的任务报告时间都反应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韦伯疑惑。
“不是什么不好的问题。”源赖光勾起嘴角，“任务完成时间缩短了。再棘手的任务，时间都比我预计得要快。发生这种事情，不可能是妖怪变弱，很明显……是有人在后面默默帮忙。”
韦伯马上领悟到了源赖光的话，“您的意思是……”
“嗯，是他。”源赖光放下手中茶盏，“以前很多都不会搭理的麻烦事，安倍晴明都主动去做了。
“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坏事。”韦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能够让一个懈怠工作的人变得如此积极向上？
源赖光每一段话语里都隐含着问题点，韦伯很想提问，但是他又发觉这每一个隐藏问题点都不是他能够轻易发问的。
难道他这些天感到精神恍惚，暗觉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是来自于此？
源赖光“哼”了一声，勉强算是认可了韦伯的总结。
“你的‘刀’快要锻造好了。”源赖光这次喊韦伯来，可不是为了聊安倍晴明那个无聊的家伙。
“这么快？！”韦伯感到无比惊奇。
源赖光蹙眉，对于韦伯的夸赞并不感到欣喜，“如果不是多浪费了其它材料达到更好效果，以源氏的能力，第二天就能锻造完成。”
“嗯？”韦伯听到这番话，隐隐感到有些不妙。
——源赖光往日轮刀的配方里多加了其它材料？！
“不会破坏日轮刀原本作用。”源赖光轻瞥了韦伯一眼，“你的武器不是只用于斩鬼，当然不能按照普通日轮刀那样锻造。”
韦伯：“咦？”
“武器的作用是用来保护主人的。”源赖光指了指韦伯的腰侧，那里还挂着一振日轮刀，“如果不够锐利，不够坚硬，该如何保护好主人？”
在源赖光话语落下之后，韦伯听到了清脆的刀刃碎裂的声音，他赶紧抽出自己的腰侧的日轮刀查看——居然已经碎裂成了几瓣！
果然，就算这振日轮刀吸收了自己的魔力，能够学Saber的剑那般隐藏自己，却也无法忽然改变自身质量。
“我可不想某一天，忽然失去你的消息，而后又捡到你的武器碎片。”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源赖光表情一怔，而后快速移开视线，以一副无比疲惫的姿态揉了揉眉间，“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那么，我们就不叨扰了。”韦伯和卖药郎起身，和源赖光道别后，回到了自己在源氏的暂时居室。
见回到室内，韦伯还一脸茫然地看着手中断刃，卖药郎：“如果，一名阴阳师，都能够，轻易破坏的，刀刃。还是，不留为好。”
“我不是伤心这振刀。”韦伯不会纠结武器被消耗这种事。
遇上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想一下吉尔伽美什——不论再如何精美、难得的藏品，只要是用来对付过厌恶的敌人，就直接舍弃的行为，就没什么是不能想开的了。
卖药郎：“那么，您是在，思考什么？”
“我在想，如果今晚深夜去拜访安倍晴明，会不会显得不妥？”韦伯一脸正直地看向卖药郎。
卖药郎：“……”
唔，安倍晴明的宅邸么？
*
当晚，夜已深，安倍晴明正准备躺下入睡，忽然被院内传来的一阵阵喧闹声和熟悉的铃铛声给惊醒！
“玉藻前！”安倍晴明听到最大的动静是来自于玉藻前，当即大喝一声，趁喝止声还在有效期内，他赶忙穿上衣物赶到院前，然后，就看到了今生都难忘的一幕——
站在一堆熟悉的天秤中，拔出退魔剑的卖药郎；缩到墙角里的众多小妖怪们；还有散发浓重妖气令其实质化的玉藻前，以及……
一脸无辜站在两方“势力”中间的韦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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