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在卖药郎的保护下, 韦伯近距离地观察到了小雪此时双眸已不知何时变成了另一种瞳色，这宛如红色榴石的瑰丽之色出现得怪异, 消失得也怪异。
韦伯细细感知周围的气息, 表情凝重。
“可恶的阴阳师！”见自己未能成功杀死韦伯, 小雪低咒一声看向被她忽视的卖药郎, “以多欺少，哼——真不愧是鬼杀队的作风。”
卖药郎控制符纸抵挡小雪的攻击, 不让她靠近韦伯一步, 人也快速来到韦伯的身边, 将他往后一带，远离了危险区域！
“您……”卖药郎回头就看到韦伯一脸凝重之色, 想要开口的话语也被堵塞在了喉咙里。
“如果不是鬼舞辻无惨不允许‘下属’聚集的话，恐怕还轮不到鬼杀队‘以多欺少’。”晴明示意周围式神控制住小雪, 自己再划阵法将其困住，令其暂时失去行动力。
做完这些的晴明立刻向韦伯道歉, “是我的过失。如果我早点将她困住, 你就不会遭遇刚才那番‘意外’了。”
“无碍，发生刚才的事情，也是因为在下太过于大意。”韦伯已经从刚才突变中感觉到第三者存在中缓过神来, 他抬头就能看到晴明的侧脸, 还有……时常噙笑的嘴角。
“她说她没有杀死‘主人’，这句话是正确的。”晴明将小雪压制住后，就没有打算现在就定其生死。
这并不是晴明不能杀死恶鬼，而是因为他从其身上感觉到了“鬼舞辻无惨”的气息。
之前晴明抓到第一只鬼的时候, 就开始好奇——到底“鬼舞辻无惨”是如何感知到其他鬼的方位，并令其为之卖命？
或许，眼前这只精神看似异常的鬼，会是这个问题的突破口。
“什么？”听到晴明这番话，鎹鸦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没有杀死主人？
怎么可能？！
这座宅院的主人不是眼前恶鬼所杀，为何其胸前致命伤与她刚才攻击式神的痕迹一样？
“原因非常简单。这个恶鬼从头到尾都说自己没有杀死‘主人’，却在韦伯问及死者时，用了‘他’这个术语。”即便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小雪，晴明也不曾放松警惕，他虽没有杀死小雪的想法，但同样——也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晴明看向韦伯，“你也察觉到了吧？”
韦伯点了点头，顺着晴明的话继续道：“她永远不可能杀死她的主人，因为她口中提及的主人，不是地上躺着的那位，而是‘鬼舞辻无惨’。”
小雪：“……”
“狡猾！太狡猾了！”鎹鸦联系之前她的那番话语，顿悟后，忍不住大叫出声。
晴明侧目，“确实有点狡猾。”
“毕竟生前是人类。”晴明喟叹：“人类，有哪个不狡猾的呢？”
见晴明流露出一副“有故事”的姿态，韦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将他思绪拉回现实，“就在鬼的面前讨论事情，我们会不会太过于放松了？”
“还好，之前生擒那个鬼送给源赖光的时候，我和雪女也是这样。”晴明看了一眼室内，“不过你提醒了我，在这个地方聊天确实太奇怪了。”
韦伯：“……”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晴明率先走出室内。
他念咒，四周再出现式神。
晴明示意后面出现的式神，帮忙将尸体扛到后院埋葬进花圃里之后，再打了个响指，让室内的式神将小雪“押到前院”。
“还是空旷点的地方聊天比较自在一些。”晴明感慨了一声，坐在了主厅的石阶上。在这里，他正好能够与前院被押着的小雪对视。
韦伯和卖药郎，还有鎹鸦一直都跟着晴明的脚步，此时见他坐下，稍微犹豫一下，他们也坐了下来。
而鎹鸦则飞去了院内最适合放哨的位置，在那里打量四处。
小雪有些愣神地看着尸身被式神们扛到后院埋葬，直到一切结束，她才缓过来，眼神中似有挣扎之意。
“我们刚才说了那么多，身为当事‘人’，你却一言不发。”晴明随意地坐着，他姿态悠闲地看着院内的鬼，“是因为我们都说对了？”
“哼。”小雪冷哼一声，拒绝与晴明交流。
晴明：“你此前所言，确实没有假话，只不过，你隐瞒了重要的信息。”
小雪故意模糊鬼舞辻无惨和这个宅院主人的身份，有意误导韦伯几人将这处宅院主人的身份带入鬼舞辻无惨，并为自己开脱杀人之嫌。
“我没有隐瞒任何信息。”小雪低喃。
“既然没有隐瞒的话，那我们现在开始好好地聊一下吧。”晴明加深嘴角的笑意，“聊一聊，为什么你身为弱小的人类时，会被鬼舞辻无惨看中，并给予你……他的血。”
小雪浑身一僵，再一次沉默下来。
“你说，他是因为赏识你的草药知识。”晴明故意不提小雪提到此内容的那番话语中的“懂得一些”，“将你变成了鬼。”
晴明：“你对于鬼舞辻无惨而言，有用的能力就只有……找点草药。因此，他并没有给你太多的血。”
韦伯察觉晴明连续几句都不离“草药”，便侧头悄声问向卖药郎，“你观察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草药，医治。”卖药郎言简意骇。
因为离得很近，晴明很轻易就听到了韦伯和卖药郎的对话，“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鬼舞辻无惨之所以会变成鬼，是因为服用了一种药剂。而那个药剂，原本是为了治疗他的怪病才被药师调配出来的。”
小雪怔怔地抬头看向晴明。
她不信有关于那位大人如此隐秘的事情，除了她们这些鬼，还有外人知道！
明明这件事，连产屋敷的那些人都不清楚！
“在那位药师之前，鬼舞辻无惨这个怪病已经换了无数医师前来医治。对于医者来说，他的身体早就被药掏空了，就算那位医师能力绝佳，也不得不顾虑他的身体是否能撑住。”
“于是，他便将药剂拆解成多步骤，为了保证鬼舞辻无惨那具被药掏空的身体能够更好地吸收药效，便从最保险的那步开始，让他服用其调配出来的药剂。”
“就是这样保险的步骤，让药剂发挥效果时间变得缓慢。迟迟不见自己身体好转的鬼舞辻无惨，在盛怒之下杀了那位医师。”
晴明叙述事情的声音缓缓如溪流，慢慢地引人回思。
见眼前的小雪脸色变幻莫测，他继续道：“在医师死后，鬼舞辻无惨发现自己身体竟然渐渐好转了起来……他这时才知道，医师给他服用的药，是有效的。”
“在族内越来越频繁的活动中，他逐渐发现自己这具‘恢复健康’的身体，变得害怕阳光和嗜好人血。”
“你猜，在这个时间段里，他又杀死了多少人？”晴明停止叙述，给出小雪一个问题。
韦伯听完，眉头紧蹙。
——难怪之前源赖光会那么不待见产屋敷。
鬼舞辻无惨居然能够在重病之下杀死医生，并且还能在事后自然而然地出席族内活动。其在产屋敷家族的地位与产屋敷家族包容其行为等细节……皆令人惊叹。
“别问我……”小雪瑟缩了一下，不敢去细想鬼舞辻无惨的事情。她的血液里流淌着那位大人的血液，从本能上，她是恐惧鬼舞辻无惨的。
小雪又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就算主人杀光这天下全部人类，那都是因为那些人该死。”
晴明摇了摇头，“过激言语也是孽。”
“我们再回到你一开始提到的‘草药’吧。”晴明故意放缓速度，在“草药”字眼上咬重音，果然——小雪的神色变得万分微妙。
晴明：“因为鬼舞辻无惨已经杀死了那位医师，就算发现身体不对劲，也找不到那位医师‘问责’了。”
韦伯留意到了晴明话语中的“问责”，暗叹晴明还真是会揣测鬼舞辻无惨的心思。确实，以他的性格，就算医师没有死，药确实有奇效，但这种副作用也足以让他再杀一次医师。
“药的副作用让鬼舞辻无惨变成了鬼。”晴明“唔”了一声，继续道：“不过，他本人倒没觉得变成‘鬼’的‘副作用’有什么不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见阳光，这点让他万分恼火。”
“于是他潜心去学习医理，发现那位医师给自己调配的药中，缺了最后一味药。就是因为他等不及，杀死了医师，才导致现在身体处于如此局面。”
“不过，他也没有觉得自己有错。在得知药物是什么后，鬼舞辻无惨立刻倾尽人力物力去寻找……但却全都没有结果。”
“除了那位医师，没有人知道最后一味药的下落。”
“于是……便有了你们的诞生。”晴明说到这里，见小雪原本惨白的脸更像是冰霜。
“我这个故事说得如何？”晴明又问小雪。
小雪咬牙，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无法在此时回应晴明。
见小雪不回答，他又看向韦伯，“你觉得呢？”
韦伯摇了摇头，“鬼舞辻无惨先是耗尽产屋敷的力量去寻找那味药，接着在与产屋敷闹翻后，又制造鬼下属继续去寻找那味药，却一直都没有下落。那也就说明，这味药不可能存在。”
“如果，已写入，药方。那么，那味药，就一定，存在。”卖药郎缓缓开口，及时纠正了韦伯的推论，“医师，不会胡乱，开药方。”
察觉到身边人在动，韦伯疑惑地看向卖药郎，只见他又递给自己的糖果。
卖药郎目不斜视：“听她说，什么药。”
韦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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