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我已经把知道的全部事情都告诉你们了。如今, 我对你们……又或是那位大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可否允许我提出一个请求？”
“听说被太阳照射而死非常痛苦, 我怕疼, 麻烦您……”小雪视线落在韦伯的身上, “杀了我。”
晴明眼眸微抬, “这才是你一直留意韦伯的原因。”
小雪没有回答晴明，她注视着韦伯, 恳求道：“拜托了。”
“我知道了。”韦伯站起身。
卖药郎目送韦伯走向小雪。
“痛觉, 我已经麻痹了。”小雪意识清醒后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她活不长了，可又不想死得太过于痛苦。
当看到韦伯拿着羽扇瞬间擦过自己脖颈的时候, 小雪感觉到了久违的阳光.气息。
【死亡，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痛。】
合上双眼, 小雪似乎看到了灶门飞鸟。
他笑着向自己伸出手的样子，和初始问自己是否愿意跟他一同走的时候, 一模一样……
“抱歉。”
*
韦伯扇子划开小雪脖颈的瞬间, 小雪的身影没多久就化为了齑粉，式神们失去了牵制对象，纷纷都化为小纸人飞回晴明的掌心。
“心怀善念之人, 运气都不会太差。”晴明还是第一次见韦伯使用扇子杀鬼, 但从韦伯的流畅动作来判断，对方非常擅长使用扇子作为武器攻击敌人。
晴明视线落在韦伯手中的扇子上，知道韦伯利用术法收起扇子，他才将视线移开。
还没有等到天亮, 韦伯就应了小雪的请求，亲手结束她的一生。
鎹鸦舒展了一下羽翼，然后默默地梳理自己的羽毛，对于眼下发生的事情，不予置评。
“这个地方不适合樱花种植。没能成为樱花树的养料，不知道死者是否能够安息。”晴明令式神将灶门飞鸟埋葬在其后院，“没想到她最后离开都没有提到过灶门飞鸟的遗愿。”
“她是，故意不提的吧。”韦伯视线从掌心移开，他刚用扇子划开小雪脖颈的瞬间看到了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画面。
——那是小雪的记忆吧？
卖药郎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然后收拾好木箱起身，“我们，也该，走了。”
“大半夜赶路？”晴明问题刚提出来马上回想起来这里之前，曾经路过一个村落，“哎呀，我居然忘了那里。”
“也对，总在这里叨扰确实不合适。”晴明起身，式神们赶紧收拾好东西，然后按照晴明的指意，变化出盛开了樱花的枝丫放在坟包前。
做完这些事情，式神们也赶快化为了小纸人返回前往村落路上的晴明袖子里。
小村落离灶门宅院并不远，下个山，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韦伯、卖药郎和晴明三人徒步来到这个村落，村民们才刚结束晚餐。当看到比村落里最富有的商贾装束还要华丽的他们时，村民离开慌慌张张地跑去请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者前来与之交谈。
鎹鸦早在韦伯几人要进入村落之前，飞行速度远远地落后于他们，装作只是一只普通的乌鸦。
老者被村民们请来，见到晴明时，先是让他表明身份，而后再说明来意。
得知晴明三人皆出身世家，因为关系好又同样好奇这个世界便结伴同游，游历途中经过此地发觉夜色已暗，便想找个地方休息。老者慢慢思考了一会，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缓缓地点头，同意让晴明几人在村里歇息一晚。
被村民们带到一处住所后，韦伯还是不理解为什么晴明要对老者撒谎。
“这个地方，很奇怪。”晴明刚才与老者的一番交谈并不顺利，对方话中有几点让他感到在意，便在去往今晚下榻的路上，偷偷地让式神出去探查这个村落，“小心点，晚上不要睡得太熟。”
“唔。”卖药郎停下脚步，低头打量墙角旁人为堆砌的石堆。
韦伯也留意到了卖药郎注意的东西，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有关于祭祀之类的事情，抿紧唇，抬头看向晴明，“难道我们真的是天生事故体？才刚从一个有问题的地方离开，结果又来到了另一个可疑的地方。”
“哈哈哈。”窥得韦伯此时表情，就连晴明都忍不住笑了，“确实如此，我们几人只要凑在一起，就总是有事情发生。”
“您这句话——”韦伯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安倍晴明的时候，就因物怪之事，现在……细细一回忆，也不由喟叹道：“会让我很想现在就跟您分道扬镳。”
“这么无情？”听到韦伯的话，晴明佯装讶异，“好歹我们之间还有几晚的交情……”
“嗯？”韦伯抬头，不大理解晴明后面那句的话。
卖药郎抬眸看向晴明，嘴角下压以示此刻心情。
“咳。”留意到卖药郎视线的晴明立刻将话题往村落上引，“来，让我们猜一猜，他们祭祀的是哪一位‘神明’？”
晴明坐在室内，看着室内唯一的床，怔了一下，疑惑道：“我们三个人……这里就只有一张床？”
“什么？”韦伯正在思考晴明此前提出的两个问题，忽然又被其脱离现状的下一个问题给拉回了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韦伯抬头看向晴明，有些疑惑。
晴明回过头，对上韦伯的视线，似笑非笑道：“也没什么。”
韦伯疑惑了一下，顺着刚才晴明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这间室内唯一勉强可以挤下他们三人的床，忽然反应过来晴明说的是什么。
韦伯：“环境特殊，外来人少的普通村落哪会一直留有给客人睡觉的干净地方？能腾出这个屋子给我们休息已经出乎意料了。再加上我们都是男的，挤在一个床上也没什么关系吧？”
“不过，晴明先生若是在意的话，我在地上睡就可以了。”韦伯又补充道。
韦伯一点都不认为村民的准备有什么不妥，在他们意识里，投宿之人既然都是男的，并且又关系交好，居住在一个只有一张床的屋子里……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床……
有点小了。
“哎呀哎呀，你可真大意。”晴明眼眸噙笑，“虽然我有一半血液是人类，可因为时常依靠身为妖的另一半血液维系阴阳术，在道德观选择配偶这点上，可是不论男女都可以的。”
韦伯：“……”
“哈哈哈。”晴明见韦伯因为自己这番话而愣住不知作何反应的样子，忍不住又笑出了声，“韦伯，你可要小心啊。”
“请不要与我开这样的玩笑。”韦伯表情微妙应答，“我会当真，并且会为此感到困扰。”
晴明：“唔。”
“回来了。”卖药郎趁周围人不注意，已经往每一处石堆附近贴了白色符纸，天秤也悄然立于各处。
可他此时话语中所指的“回来”，并不是指自己出去了一趟回来，而是指晴明不久前放出去的小纸人式神——它正努力从门缝中挤进来，当留意到卖药郎正看向自己时，还颇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嗯——”晴明抬手让小纸人回到自己掌心，意识沟通一番后，晴明收起了小纸人，“看来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危险。”
韦伯：“嗯？”
“不过也没有那么安全就是了。”晴明又笑着补充。
韦伯：“……”
*
深夜，月亮的柔和光线倾淋进村庄，墙角边的一个个石堆忽然发出了和月光一样的柔和光亮。过了一会，这些光亮就脱离石堆，化为一个个的光团小人，它们从四面八方显形，纷纷往田地方向聚集。
“叮铛——”
听到早已摆放好的天秤发出清脆响声，端坐在室内的卖药郎立刻抓起一旁摆放着的退魔剑。
晴明：“比预想的时间要早。”
韦伯几人很早就熄灭了室内油灯佯装出已经入睡的假象，因为室内只有一张床的缘故，大家都挺自觉围坐在矮几前假寐。
没有真正入睡，五感自然比睡着时敏锐，加上夜深人静，稍微一丁点的声音，也会被放大无数倍。
铃铛声响，韦伯很轻易就听到了。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这座村庄的异样气息。
韦伯“嗯”了一声，随晴明一同站起身。晴明利用阴阳术遮掩住大家的身影，带着韦伯和卖药郎穿墙而出。
卖药郎视线从此前贴在石堆旁的白色符纸上一扫，白色符纸显现出隐秘的红色符文，符文里的红色眼睛已经睁开。
——物怪。
“这个村子里的人倒是睡得挺熟。”晴明扇子转动了一下。
韦伯听此时晴明的感慨，也分辨不出他话语里到底是嘲讽还是担忧。晴明这个人太复杂了，有人性的一面，也有被其压抑住的妖性一面。
饶是韦伯，也不得不承认，他看不透晴明。
晴明：“都往田里那边聚集了，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韦伯和卖药郎反应，晴明自己早抢先一步往田地方向赶去。
卖药郎和韦伯对视一眼，拔腿赶在他身后，三人越来越靠近田地，田地里光团小人汇聚出来的人影就越是清晰。
“啊——终于进来了，终于进来了！”早之前就收到晴明示意的鎹鸦听话地伪装成不认识韦伯几人，刻意放缓速度，落到队伍最后面，目的就是配合晴明“表演”，让他们伪装成普通的世家贵族进入这个村庄。
可它怎么能想到，韦伯几人确实身份伪装成功并顺利进入这个村庄，而它自己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给拦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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