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见卖药郎放下筷子, 韦伯当即起身，“我来收拾吧。”
“噢——”卖药郎拉长了语调, 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 “真是, 出乎意料。您居然, 会做家务。”
“我当然会做家务啊！”韦伯不满地反驳，然后抬头对上卖药郎一双溢满包容情绪的黛色双眸时, 音调不受控制, 放轻了许多, “虽然很多时候，我都懒得去做……”
如果不是因为卖药郎下厨烹饪食物, 他也不会冒出“吃完饭后，要收拾碗筷”的想法。
这都多亏了来自日本的御主“教育”——坐着吃完他人辛苦准备的饭菜后又不动手收拾的人, 最差劲了。
他不是那类差劲的人。
韦伯收拾好碗筷，挽起袖子正准备清洗时, 他发现有“人”比更快一步——
看着这些瞄一眼就知道其惧水的小纸人们, 此刻正手脚灵巧地洗刷碗筷，韦伯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曾说过，它们是为了, 照顾您, 而存在的。”卖药郎放下适才勾起的纤长食指，“它们，由您的，灵力维系, 不惧水火。”
卖药郎：“逛一下，周围吗？”
“逛！”闻言，韦伯不再纠结，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卖药郎的提议上。
*
“最近倒是没有再收到有关于‘鬼’的消息。”出任务回来的髭切整个人懒洋洋地沐浴在阳光下，“主人让我去调查的事情，我已经抓到一些头绪了。”
“哦？猜到是哪个妖怪所为了？”难得有清闲的时间，源赖光小憩在院内，慢悠悠地品着茶。
膝丸闻言立刻看向自家兄长，“是酒吞童子，还是茨木童子的复仇？”
“呀呀，都不是。”髭切笑得极为温柔，他摇了摇头，“这一次与大江山的妖怪无关，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东西’……本就不该出现。”
“不该出现？”膝丸一怔，“物怪？”
“呀呀，不是那么可爱的‘东西’。”被自家弟弟天真的猜测取悦到的髭切摆了摆手，“它的存在、真实，都无法用我们所熟悉的用词形容。”
“是另一个领域的‘东西’？”源赖光在髭切开口的时候，想到了韦伯。
帮助韦伯变强的那段时间，对方身上某些气息，就一直困扰着他。
源赖光默默地抿着茶水，等待髭切的下文。
“嗯？”膝丸还没有悟到为何兄长与主人的对话里要用“东西”这一名词，他侧目，疑惑地看向髭切，“除了此岸与彼岸，以及高天原的神明，还有我们所不熟识的存在？”
髭切：“当然。”
“如果没有见到它的话，我大概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存在。”髭切视线从膝丸身上移开，他专注地看着源赖光，“主人应该略知一二。”
源赖光见髭切非但没有回答自己刚才提问，还向自己抛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感觉到膝丸疑惑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源赖光沉默了很久。时间缓慢流逝，院子里再无其它声音，源赖光才徐徐开口：“髭切指的是，与韦伯相似的力量？”
“是的。”髭切颔首，“主人果然早有预料。”
“咦？”膝丸错愕，主人令兄长外出调查——究竟哪个大妖怪在与鬼联合对付平安京。为什么这件事还与韦伯有关系？
“唔。”从自家佩刀口里验证猜想，并无法给源赖光带来愉快。他喟叹一声，喃喃道：“我一直希望这件事只是我的错觉。”
“主人不想让韦伯大人牵扯到这件事的心情，我能感受到。”髭切清楚自家主人有多看重韦伯这名“弟子”，即便外界将这份纯粹的情感传得乱七八糟……
膝丸“唔”了一声，深感现在兄长与主人的对话超出自己的理解范围。他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他所能捕捉到的关键就是主人对韦伯的担忧了。深吸一口气，膝丸问道：“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需要将韦伯大人找回来，将他保护起来吗？”
“只是一点线索而已，不用那么惊慌。”源赖光只手撑着额角假寐，这是他思考头痛之事必定会摆出的姿势，“鬼早已经注意到了韦伯，然而安倍晴明在游历时‘偶遇’韦伯，却没有察觉韦伯有被鬼盯着的气息。”
源赖光：“反倒是他自己，在与韦伯分别后，不断被鬼寻上门。”
“没想到晴明大人除了吸引妖怪之外，还吸引鬼，真不愧是平安京最魅力无限的大阴阳师啊。”髭切忍不住感慨。
源赖光闻言睁眸，探究的视线即刻落在了髭切身上。
似乎在无声反问髭切——“安倍晴明是平安京最魅力无限的大阴阳师”这句话，是认真的？
“哈哈哈。”见源赖光这般反应，髭切忍不住笑了，“严肃的生活，偶尔也需要点调剂，不是？”
对于髭切的回答，源赖光移开视线后，再一次合上眼。
膝丸目瞪口呆地围观自己兄长与主人的相处方式，过了好一会才想起问：“按常理来说，身为鬼杀队一员、且与我们一同杀死上弦之鬼的韦伯，应该比安倍晴明更加惹眼一些。可为什么，那些鬼没有向韦伯寻仇，反而将目标锁定安倍晴明？”
“难道是……他们在酝酿什么阴谋？”膝丸说到后面便开始自言自语了。
确实，如果鬼舞辻无惨是与某个妖怪谋和，妖怪最大威胁就是阴阳师，对方肯定会要求鬼先将棘手的阴阳师除掉。
“这个——”髭切任务时并没有遇到安倍晴明，“就不清楚了。”
源赖光还在假寐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与韦伯相似的气息正强烈地在近外京地界传来！
“那是什么？”膝丸也感受到了周围灵压变化，他抬头看向天空，忽然出现圆形云彩，其内部比云彩之外还要纯澈蓝色天空令人著迷。
“来了。”源赖光缓缓睁开双眸。
*
韦伯所“继承”的寮院是个特别区域，到现在他还没有找到贴切的词汇来形容它。对于这座寮院，他一直都好奇，只是没有合适的时间去探索，如今跟在卖药郎身后，倒是可以好好地探索一番了。
“这座寮院，是以燃烧，寮主生命，维系的。”韦伯的居住之地便是主屋，主屋周围配套齐全，早在韦伯来的第一天就已经逛完。卖药郎现在带他参观的是，早已被自己封印起来的区域，“寮院空间很大，无需要时，最好还是，将其关闭。”
言下之意便是，为了不白白燃烧寮主的性命，关闭亦或是开启都对寮院主体无不利影响的空间，还是继续关闭比较好。
“在这期间内，就没有出现要求你将全部空间开启的寮主？”韦伯顺着卖药郎的话题询问。
不料卖药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有的哦。”
听到卖药郎上扬的语调，下意识察觉这个问题答案不妙的韦伯，也没有来得及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卖药郎：“可是，他们，都死了。”
已经料到卖药郎会这么回答的韦伯：“……”
——他干什么要问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这里，有供大家，研习之用的，广间。也有，打坐参悟之用的，禅房；还有，风格各式的，居室。”卖药郎将寮院布局与韦伯一一道来，这里与平安京的寮院布局并无太大差别，“这个是，任务公示牌。”
“这里只有你和我居住，不可能会有人往这上面贴任务吧。”韦伯叹气。
回以韦伯的，是卖药郎意味深长的笑意，“嘛，这种事，谁知道呢。”
意识到再问下去就是灵异故事开头的韦伯，立刻转移了话题，“……不是说这里有通向其它地方的房间吗？在哪里？”
“请跟我来。”卖药郎抬手又给了这些房间几道白符封印。
在卖药郎揭开那些房屋封印的瞬间，韦伯明显感觉到有股外力在偷偷地“窃取”自己身上的魔力，直到卖药郎重新封印起那些房间，那股“窃取”自己力量的外力，才彻底消失。
这就是寮院在“燃烧”着寮主生命的感觉吗？
韦伯压住疑惑，不让自己开口询问卖药郎。他担心卖药郎如果听到自己如此清晰的描述后，会中断此次的“参观之旅”。
“到了。”卖药郎站在小侧门已经有段时间，他暗中观察着韦伯，“您有点，心不在焉。是身体，不舒服吗？”
“啊？不舒服？当然没有！”韦伯连忙摇头表示自己现在状态非常健康。
卖药郎探究的视线落在韦伯身上好一会，就在韦伯快要撑不住脸上的阳光笑意时，才缓缓地转过头，解开了眼前小侧门的封印，“这里，可以通向，中国。”
“呼——”韦伯悄悄松了一口气。
“您，很紧张？”卖药郎下一个问题，立刻又让韦伯松下的一口气重新提了起来。
韦伯：“当然没有！”
“我只是有点兴奋。”担心自己的说法太欲盖弥彰，韦伯感觉补充道。
“噢——”卖药郎拉长了语调，“那么，我要打开它了。”
“拜托你，快点吧……”韦伯觉得自己现在忽高忽低的情绪，就像是在打开潘多拉宝盒一样。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韦伯连连催促卖药郎。
卖药郎在韦伯无法察觉的角度偷偷勾起了唇角，他打开小侧门，里面呈现出来了与日本截然不同的自然风光——
小侧门另一端居然会展现出自然风景……这件事很大超出了韦伯的预料。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像第一次出寮院大门那样，忽然出现在某个时代的人群中。因此，他还想象了一下自己有可能会出现在怎样的时代人面前。
刚才被卖药郎故意吊起来的局促不安心境，与如今见得实景的心情形成了强烈对比……
韦伯默默地盯着卖药郎的背影。
——卖药郎在故意“戏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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