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韦伯做过最尴尬的事莫过于现在……
“韦伯,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地谈一下。”源赖光抬头与韦伯对视, 他的视线里, 只有韦伯。
韦伯？
听清楚源赖光对孔明的称呼后, 藤丸立香面露迟疑。
对于源赖光的建议, 韦伯缓缓点了一下头。
毕竟是自己抢先点明了Berserker的身份，源赖光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就算是喊他谈话, 话题也多数会围绕着Berserker吧。
目送韦伯和源赖光单独离去, 藤丸立香这才想起与孔明一同而来还有一位装束特别的男人，他转身, 就撞进了妆容妖异的男人黛色双眸，“……不知如何称呼您？”
卖药郎：“我只是一个, 普通的，卖药的。无名无姓, 随您称呼。”
“哎呀……”藤丸立香头疼地挠了挠脸颊。
见藤丸立香面露困扰, 并未随源赖光离去的髭切和膝丸立刻异口同声道：“您可以称呼他为卖药郎。”
“卖药郎？”藤丸立香先是求证似的看向髭切和膝丸，见他们点头，他再看向与自家从者同来的男人。
卖药郎微微颔首回应藤丸立香的称呼。
“看来孔明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既如此, Master，诸君，还请先坐落。”源赖光风雅地再次落座，紫色长发自然地垂落在地上, 她自然的口吻像极了这座宅院的主人，髭切和膝丸一落座就两相对视——
他们怎么就听眼前女人的话了？
见众人都已落座，源赖光便开门见山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Master’——藤丸立香殿的从者。本名为，源赖光。现已‘Berserker’职介出现在这里。”
“是同名同姓吗？”膝丸揉了揉眉心，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还有一位来自异世的主人，“虽然刚才韦伯也提到了一句，但我还是觉得……”
“不可能。对吗？”源赖光以强势的态度，打断了膝丸的话题。
藤丸立香尴尬地笑了一下，“Berserker确实是源赖光，说实话，当知道这个世界的源赖光居然不是Berserker，我也很震惊……”
“明明是一番绕口令的话语，可却比平时还能更快被理解。”髭切喟叹了一声，“我该如何相信您是来自异世的赖光大人呢？”
膝丸：“仅靠你们的三番两语就要我们相信这个世界……”他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见对面自称为“源赖光”的女人亮出了一振令他分外震惊的刀。
“童子切安纲？！”
“不会错的，是主人胜利讨伐大江山后消失的太刀。”髭切咬牙，警惕地看向对面的人，“它怎么会出现在你手中？盗窃？”
“哼，愚蠢。”源赖光冷哼一声，手抚摸过童子切时，鞘内太刀发出了令髭切和膝丸为之头皮发麻的嗡鸣——不会错的，这是只有被主人抚摸，感到颤栗与喜悦才会发出的声音！
源赖光：“童子切安纲在我赢得大江山之战胜利后，就彻底从众人视野里消失，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们无需知道。”
“为什么连我们也不能知道？！”当年独自从大江山出来的主人也对外说了这番话，如今再次听到这番话，膝丸彻底被对面的女人激得失去礼仪，幸而被他一旁的髭切牢牢按在位置上，才不至于进一步做出失礼之事。
膝丸：“为什么……为什么那时，您不选我……”难道是他在梦中斩杀蜘蛛的表现不够优秀吗？
“嗯？”源赖光抬眸看向膝丸。
髭切错愕地看向膝丸，“……膝丸？”
他早被赠与渡边纲，那时的大江山退治，他有幸参与，却因为纲大人中了妖怪的计，未能与源赖光一起。
对于膝丸这番心情，他理解的同时也感到无奈。
不过，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的主人手中握着的确实是童子切安纲。
说起来，“童子切安纲”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它切下鬼王酒吞而来。可是，他成为付丧神再来源氏，过去这么久了，一次都没见到安纲的身影。
源赖光一次都没有提过童子切安纲的下落……
*
“那个时候，你对我欲言又止……是因为她？真正和你有羁绊的那个——另外的‘我’？”源赖光将韦伯带到室内，转身看着纯良无害的少年时，凌锐的视线注视着他，专注程度似是要将他身影刻入眼眸。
以为源赖光所指是还没发生的未来之事，韦伯挠了挠脸颊，缓缓地点头承认，“啊……是的。”
源赖光竭力维持理智，“所以，你才会觉得我不应该喜欢女性。”
“诶？”韦伯一怔。
“因为‘我’是女的，所以不该喜欢女性。”源赖光抿唇继续道：“你那时跟我说过，‘喜欢男孩子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经提醒，立刻就回想起那晚所有对话的韦伯：“……”
一想到这番话是韦伯基于什么情况下说出来的，源赖光就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家伙……
意识到自己脑海里冒出危险念头，源赖光当即移开落在韦伯的视线，他盖住自己的双眼，不去看对方那茫然无辜的表情。这一切都令他恨得牙痒，“你知道你的一句话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
为什么只有他如此狼狈，扰乱他心境的始作俑者还保有余裕。
“抱歉……”韦伯现在回味过来，那番话简直有毒。
“呵，晚了。”源赖光哼笑一声，他放下手，微微侧目，“我以为你那番话是表白，已经让自己喜欢上你了。”
韦伯：“……”
“我回应了你的‘期待’，喜欢了一个男孩子。”
源赖光的声音在众多年轻阴阳师中，无疑是极为好听的，以往韦伯有多欣赏源赖光的声音，如今就有多害怕他继续用这道声音说接下来的话。
怔在原地的韦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确实是他的过错。好像他说什么都看起来特别不负责任……这感觉就像是玩弄了一位极为贞洁的女人，然后告诉她，这都是一个误会。
不不不，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
“你不要道歉。”源赖光头疼地按住眉心，“这会让我觉得自己这份感情可悲而廉价。”
韦伯大脑一片空白，“赖光大人……”
*
“唔……好久不见，缘结大人。”晴明抬头，就见一位拨弄红线的年轻女孩凭空出现。
缘结神是受众多人类对姻缘美好期待祈愿而降生的神明，她手握一柄缠绕无数红线的木杖。因为常年游历人间，喜欢收集人类物品，所以她经常背着一个由竹子编织而成的巨大、与身型极为不搭的框子。
“好久不见，能够见到你健康成长为如此俊美的人类青年模样，我很高兴。”缘结神笑着和晴明打完招呼，就见他身边显现出玉藻前的身影，“您也是。”
“你倒是和那些人不一样。”玉藻前并不讨厌缘结神。
缘结神笑了笑，“毕竟当年，我也受了您不少照料。”
玉藻前很少回忆以前的事，“你不说，我倒是忘了。”
“但愿我的出现，没有让您回想起不愿意回忆的事情。”缘结神垂眸低喃。
“没有。”玉藻前轻飘飘留下一句话，就消失在他们面前。
缘结神突然出现在晴明面前，可能是有什么事要跟他说。既然不是来找自己的，他堂堂一个大妖，又何必继续留在这里？
玉藻前也有自己的傲气。
“玉藻前他就是这样性格，这些年脾气越发奇怪，可能是更年期到了。”安倍晴明趁玉藻前不在，当着缘结神的面“诽谤”他这个名义上的“舅舅”。
缘结神愣了一下，随后浅浅地笑了，“看到你还和以前一样精力充沛，我就放心了。”
“难道您会认为，我会因为自己的姻缘线断了而一蹶不振？”晴明是拥有一半白狐之血的“人类”，无法完全变化为狐狸，也无法完全人类化。他注定与普通人类不同，看到普通人无法目视的姻缘线也不算什么奇怪之事。
“线断了，对于我来说，才是最好的。”晴明伸出连线头都不存在的白皙手臂，“起码我不需要一直担心。毕竟那个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您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缘结神叹气。
她察觉到晴明的姻缘线断了之后，急得不行，紧赶慢赶地，终于来到安倍晴明面前。但是……对方看起来，一点都不需要她安慰啊。
“劳您担忧了。”晴明笑得非常风雅。
对上如此样貌出众的美男子，就算是身为神明的缘结神，也不由被他的笑容晃晕了一瞬心神。
“可惜了……”
缘结神的轻声喟叹，随着微风飞走，丝毫未曾落入晴明耳内。
就算……
他听见了，也不会被其扰乱早已平静的心池。
*
“为什么不选择你？”源赖光重复膝丸的话，颇为不解，“先不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源赖光’，再者……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存在有认知问题？难道你觉得自己是可以被‘我’握在手中挥舞的刀？”
在源氏，以“武器”自称的族人数不胜数，Berserker·源赖光很自然就将膝丸当作他们其中一位。
这种“武士”精神固然可贵，然而过于热忱，就会给她/他带来困扰了。
“难道我不是吗？！”膝丸激动地反问源赖光。
对上膝丸坚定眼神，源赖光忽然失语。
“那个……”藤丸立香立刻做出安抚的手势，见膝丸暂时控制住情绪后，他才问出内心疑惑，“从刚才我就觉得奇怪了，那位——”
立香看向对他扬起无害温暖笑容的髭切，思考一番，用了较为合适的用词代称他，“您的兄长刚才称呼您为‘膝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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