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退魔剑：“0口0……”
“你果然在这里。”韦伯一手撑在门框上, 以极其轻松的姿态看向坐在室内木质地板上研磨药草的男人，“油灯伤眼, 就算不喜欢白织灯的光亮, 格雷不是还给你准备了台灯？为什么不用？”
“习惯。”卖药郎缓缓地抬起头, 视线落在搁置在工作台上一直未被使用的台灯。
韦伯闻言一怔, 放下搭在门框上的手，“是我忘了……”
忘了待他死后, 卖药郎就会重新回归寮院, 等待下一任新寮主, 并与之开启新的旅途这件事。
属于卖药郎的人生，漫长看不到尽头。
其会在每一任寮主死后, 再一次回归寮院，等待下一任新寮主出现, 再与其一起，重新开启一段截然不同的旅程。
说到底, 自己也不过是卖药郎漫长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太过执着去更改卖药郎的习惯, 其实是一件不负责任的事情。
“您没有，忘记。”卖药郎轻声回应韦伯。
他习惯在研磨药草的时候，保持安静, 就算外界的吵闹与自己相关, 也不会做出回应。
在和韦伯相处的时候，已经很多习惯改变了。
“你在研磨什么？”听到卖药郎回应自己，韦伯姿态自然地走进室内，好奇地打量卖药郎手中捣药罐。
“驱蚊草药。”油灯光亮一晃, 卖药郎又缓缓移回头，视线自然而然地从台灯移到韦伯身上。
卖药郎：“不过，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韦伯错愕，“嗯？”
卖药郎视线从韦伯身上挪开，垂眸看向捣药罐，再继续手中的动作。
室内陷入一片安静，过了一会，韦伯才反应过来卖药郎为什么会说“用不上”。
“源赖光的身体受此世界历史抑制力限制，无法在这里久待，将刀剑付丧神送过来之后……如果不是遇到我们，应该是很快就离去的。”韦伯解释道。
卖药郎似是没有听到韦伯的话语，仍心无旁骛地捣药草。即便自己说了“用不上”，可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韦伯没有得到卖药郎的回应，也不开口催促，反而安静地看卖药郎捣药草。
“——嗯。”卖药郎已经将药草捣好，收进一个小瓷瓶里，然后将它递给韦伯，“深夜出行，用得上。”
“谢谢。”韦伯一怔，伸手接过卖药郎递给自己的瓷瓶，好奇地打开闻了一下，熟悉的浓郁薄荷香直充大脑！
察觉到自己动作像极了十几岁状态的韦伯：“……”
——好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怎么某些时候还做出非“埃尔梅罗二世”行为？
【现在看来，我喜欢的少年，一直如一，非常好。】
瞬间，韦伯脑海里闪现出适才源赖光离开前所说的话语。
韦伯盖起瓷瓶，头疼地扶额，“真是……”
——才刚分开，就开始回忆对方的言语了吗？
“请您，克制一下，您的思念。”清楚地感受到韦伯心情，卖药郎以往下压的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卖药郎受“寮院”存在影响，轻易就能感知到寮院内全部生物的情绪，其中以“寮主”为甚。
正因“共情”的存在，卖药郎和韦伯保持着特殊的羁绊关系。这使得他们两人平时相处模式看起来非常的亲密，时常被误会是一对同性伴侣。
对此，韦伯不止一次表示费解。
不知道多少回、被卖药郎毫不留情点出情绪变化，并要求克制的韦伯：“……”
哪有恋人之间的相处，会像他们这样的？！
明明卖药郎就是把自己当作寮院内、较大一些的“生灵”在饲养。
这也便是为什么即使卖药郎对他说过，会与他关系更加密切，却丝毫不会让他往情爱关系上思考的关系。
韦伯的感知与判断都非常敏锐。
清楚知道即便卖药郎喜欢捉弄他，偶尔也会做出令人困扰的亲昵动作，眼神望过来时也非常温柔……可都不是因为“情.欲”。
从卖药郎身上透出来的情感，极其纯粹。以至于到现在，韦伯都很难用哪一类情感去形容它。
“——嗯。”感觉到情绪影响减少，卖药郎将地上物品都收进大木箱里，“藤丸。今晚不来？”
“现在这个时间……”韦伯抬头看了一眼工作室墙壁上的挂钟，“他应该到迦勒底了。”
卖药郎：“嚯。您让他，回迦勒底。”
“今晚的资料非常重要，交给藤丸立香带回迦勒底，是最合适的。”韦伯正色道。
也省得藤丸立香没事就喜欢断往他这里跑。
韦伯：“也省了那个总黏在藤丸立香身后的魔鬼，借机跑来这里喧闹。”
会将莱妮丝私下称呼为“魔鬼”的男人，大概也只有韦伯了。
“……嗯。”卖药郎颔首。
提到莱妮丝，卖药郎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如果藤丸立香回去迦勒底，能够让莱妮丝减少出现在韦伯面前的机会，他共情体验韦伯胃疼的感觉也能减少一些。
卖药郎：“您来找我，是要，告诉我，什么？”
“就是想来看看你在干什么。”韦伯非常自然地给出答案。
卖药郎：“……”
*
“前辈？”玛修采购好物品正往迦勒底方向回去，意外的在路上遇到了藤丸立香，“您不是在时钟塔学习吗？”
“哈……老师让我送手抄资料到迦勒底。”回到现世后，藤丸立香自然而然地将对韦伯的称呼，由“孔明”改为“老师”。
这过程顺利的就像是他当初没有喊过“老师”的本名一样。
果然——在面对“埃尔梅罗二世”状态下的韦伯，他连之前对其告白的一半气势都维持不住。
玛修：“……这样。”
“玛修呢？”藤丸立香留意到玛修的心不在焉，“听说你入学资料已经提交，还有一周就要到埃尔梅罗教室学习，现在是准备物品去宿舍？”
“嗯。”玛修点头，和藤丸立香结伴一起前往迦勒底，“我没有离开过迦勒底，在外求学。现在还剩下一周，就要去埃尔梅罗教室了……”
藤丸立香：“玛修是在担心？”
“不是。不是‘担心’。”玛修摇了摇头，“孔……不，不对。知道埃尔梅罗教室是由埃尔梅罗二世前辈负责，我有些紧张。”
“哈哈哈——”藤丸立香尴尬地大笑出声。
……紧张。
他现在看到韦伯也忍不住紧张。
藤丸立香：“保持平常心。”
总不能将自己看到埃尔梅罗二世也控制不住“紧张”的实情告诉玛修，藤丸立香安慰完玛修，就看到了迦勒底大门。
“幸好今天没有下雪。”藤丸立香和玛修顺利回到迦勒底，他按下指印打开大门，“我先去把材料交给所长。”
“好。”玛修目送藤丸立香离开，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书籍，喃喃自语：“现代魔术科……好难的样子。”
*
让藤丸立香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在见到所长之前，先遇到了梅林。
“为什么梅林会在这里？”藤丸立香嘴角一抽。
“当然是因为看到了藤丸立香会回到迦勒底，才特意过来的啊。”带着一身的浓郁花香，梅林来到藤丸立香的身边，“——嗯。为什么你身上没有恋爱的气息？”
梅林：“告白失败了吗？”
藤丸立香：“……”
“哎呀哎呀，马上就露出一副失恋的表情。”梅林话语里丝毫没有同情心，甚至隐隐还有幸灾乐祸的情绪。
“梅林。”藤丸立香终于知道，为什么梅林会被那么多的英灵给“惦记”上了。
“——嗯嗯。居然拒绝了Master，埃尔梅罗二世果真不是一般人。”梅林点头。
藤丸立香无奈了，“非要继续这个话题吗？”
“抱歉抱歉。”梅林嘴里在道歉，却丝毫无法让人感觉到他的诚意，“那——让我们坐下来喝杯茶，庆祝下久违的重逢？”
“请先让我将物品交给所长。”藤丸立香没有拒绝梅林的邀请。
“自然。”梅林让开路，“我在你之前的房间那里等候。”
“好。”藤丸立香向梅林颔首，带上东西径直前往管制室。
在那里，他顺利见到了戈尔德鲁夫·穆吉克，复述完埃尔梅罗二世的原话，藤丸立香将物品留下就离开管制室，前往之前修复人理时所居住的房间。
打开房门，某个花之魔术师已经将泡好的茶倒进杯子里，等待自己到来了。
“比预想的时间要早，难得所长没有把你留下训话。”梅林笑看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那是因为老师让我转交的资料格外重要。”
“——嗯。”梅林对于戈尔德鲁夫·穆吉克的性格多少也有些了解，在面临重要事情和训诫学生这两个选题上，他向来都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梅林：“我和他不一样，我更重视立香的个人感情。”
“您是想看我的笑话吧？”藤丸立香面无表情地戳穿了梅林的心思。
“呀咧呀咧。为什么立香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说，当初我在神代教给你的几个‘应对’女神‘技能’无效吗？”梅林笑着提醒藤丸立香。
“不一样。”藤丸立香端起茶抿了一口，暖和身体后，继续道：“老师是男的。”
梅林闻言，立刻凑到藤丸立香面前，“那就更要问我了。我对男生情感需求，也是很了解的。”
藤丸立香：“……”
“你别摆出这么一副表情啊。”梅林摊手，“虽然说我喜欢的是女性，讨厌纠缠上来的男性，但我还是很受男性欢迎的。对于该如何与男性相处，让对方喜欢上自己，我也是擅长的。”
“就像和所罗门那样？”回想到所罗门知道“魔法☆梅莉”背后是梅林时的事情，藤丸立香忍不住嘴角一抽。
“唔，怎么忽然提起这个……”听到“所罗门”的名字，梅林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你应该换个例子看，比如说亚瑟·潘德拉贡。”
藤丸立香：“……哈。”
他就不该和梅林聊起这个话题，那家伙连“愧疚心”都没有。
“说起来，埃尔梅罗二世之所以会拒绝立香，大概是因为立香在表白的时候，传达给对方的情绪不对吧。”梅林逗弄够了藤丸立香，才切入正题。
“这句话，老师也对我说过。”藤丸立香放下手中的茶盏。
回到现世，恢复“埃尔梅罗二世”身份的韦伯就对他说明白了——
在平安京时，自己向他表白时，所传递给他的情绪，更多是害怕失去，而非“喜欢”。并规劝他，回去好好想一想。
藤丸立香喟叹道：“真是狡猾啊……”
说好了给他时间思考，结果却在恢复身份后，自然而然地端起“老师”姿态，毫不留情地对自己开展了一番训导教育。
根本就没打算给自己任何机会。
“——唔。”梅林虽然很想劝导藤丸立香不要放弃，使劲纠缠埃尔梅罗二世，以埃尔梅罗二世的性格，一定是经不起纠缠的。
但是，让藤丸立香做出纠缠人这种事情，也不符合其性格。
梅林和众多英灵喜欢藤丸立香，是缘于他的个性，如果因为对埃尔梅罗二世不清不楚的情感而破坏其个性，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真是可惜了。立香是彻底放弃了吗？”难得一次，梅林没有直接做出不好的决定。
“嘛，不应该说是放弃。”藤丸立香嘴角噙上温柔的笑意，“应该说是我想开了。”
藤丸立香：“正如老师所言——我对他的情感更多是害怕失去。在当时混乱的状况下，敏锐‘嗅’到了危险气息。像是幼兽一般，做出最不合理的判断。”
“嗯。很有道理。”梅林颇为认可地点头。
“如果我是纯粹地喜欢老师，不可能在那时会向他传出除了‘喜欢’之外的情感。”藤丸立香注视着茶杯里的液体，那里倒映出他平静的表情。
梅林又点了点头，“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
“不过怎么来说，埃尔梅罗二世愿意跟你说这番话，说明他也有好好地考虑过。在尊重Master所付出感情的情况下，给予了你最正确的答案。”梅林说完之后，见藤丸立香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忍不住追问道——
“所以呢？他告诉了你的情感之后，有没有提到自己的情感？”
藤丸立香：“……”
见藤丸立香表情一僵，梅林即刻眨了眨眼，“呀咧呀咧，该不会什么都没说吧？”
“啊——。”藤丸立香抬起左手，食指轻轻地抵在自己的下唇。
“嗯……”梅林同情地看向藤丸立香，“最近关于卖药郎和埃尔梅罗二世之间传闻挺多的。”
藤丸立香闻言，抬头，表情满是同情地看向梅林。
梅林：“？？？”
“唉。”藤丸立香叹息。
梅林的千里眼也就看得见现世，如今看来，就算看得见现世，也并不代表他眼神就一定好。
藤丸立香端起梅林在神代教导自己在面对女神时的神色用语：“最近老师用眼过度，卖药郎常用枸杞给他泡茶服用，梅林也可以试试。”
“哦。”察觉到藤丸立香忽然表情和语言都变得极具魅力时，梅林脸上的笑容忽地一滞。
发现自己居然看藤丸立香入迷，梅林立刻移开视线，点头道：“方子不错。”
“噗——”藤丸立香忍不住笑出声，而后隐约听到了雪子拍打在窗户的声音。
藤丸立香抬起头，看向上方的窗户，外面不知何时刮起了风雪。
“看来今晚是没办法离开了。”
原先，藤丸立香是打算送完资料就回去时钟塔。然而，现在面对这样的天气，也没办法离开。
梅林抬头看向落在窗户上的雪，“明天会是晴天吗？”
“总会放晴的。”藤丸立香话音刚落，这间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打开——
戈尔德鲁夫·穆吉克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紧蹙着眉头，手里拿着一叠藤丸立香非常眼熟的资料。那正是他刚给所长送去的资料。
戈尔德鲁夫·穆吉克：“幸好你还没有离开。哦——梅林也来的也正好。”
“哈哈哈。真是不凑巧，我刚想到有件事得要立刻回去办。”梅林一听戈尔德鲁夫·穆吉克点到自己的名字，顿感不妙，他立刻站起身就打算离开迦勒底。
“晚了。”戈尔德鲁夫·穆吉克毫不犹豫令身后的人造人拖住梅林的脚步，“你们即刻出发至时钟塔，将这张地图带给埃尔梅罗二世！”
受人造人的干扰，“久违地”体会到念咒语时咬到舌头是什么感觉的梅林：“……”
作者有话要说：加班，是躲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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