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晴明,你怎么又大中午地躲在院子里喝酒?”源博雅拎着前天晴明拜托自己找的书登门造访,式神将他引到这里就消失不见,“刚才那个式神模样很陌生,新来的?”
“嗯?哪个?”晴明神态微醺,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源博雅,常年噙着笑意的眼眸泛着光。反问完源博雅后,又移开视线,颔首道:“你指的是她?”
源博雅顺着晴明的视线看过去,如画中女子般绰约多姿的式神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呼唤着晴明的名字。
“是……”源博雅分神一瞬,立刻震惊看向晴明,“她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晴明笑看向源博雅,“你不是想见她吗?”
“我并没有……”虽这么回答,源博雅的视线还是不经意往式神身上瞟了一眼,对方一直保持得体笑意,见自己视线落在她身上,也没有任何特别反应。
真是奇怪得很。
“依附在古画上的付丧神,产屋敷一族送来的。”晴明手中握着原先并没有出现的卷轴,将它递向源博雅,“正巧你来了,便看看吧。”
“产屋敷?”源博雅觉得自己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原先外京居住的那户人家?”
可那户人家不是几年前就惨遭灭门了吗?
“是,也不是。当时居住在那里的只是他们家族一小分支而已。”晴明见源博雅并不接画,便直接将画打开,里面是一片空白。
源博雅怔愣:“白布?”
“嗯,画中人站在外面,画就成了白布。”晴明重新将画卷起,原先站在前方的妙曼女子也回到了画中。
——画中人在尘世无可寻,白布就成了画。
安倍晴明,是一位非常特别的阴阳师,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大阴阳师”的称号,有关于他的传闻千奇百怪充满神幻色彩,这或许也与其所行阴阳术不同于传统却都非常见效有关。
多数德高望重……亦或是同辈阴阳师都不大喜欢他,比如说新上任的源氏族长——源赖光,就特别不待见安倍晴明。
说来也奇怪。赖光大人以前跟晴明的关系并不差,也不知道为何变成如今这般,两见相厌。
源博雅通晓音律,却看不懂好友与最敬重之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可能是因为教义不同,又可能是因为……别的,反正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
晴明视线扫过源博雅放在矮桌上的书籍,“你今天来,除了送书,还有别的事情。”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什么都瞒不过你。”源博雅不是心里能够藏事的人,他见晴明“问”自己了,便落座打开话匣子——
“赖光大人多次派人来请你去一同讨伐外京扰人鬼怪,为何你一直避而不见?”
“避而不见?”晴明仔细琢磨源博雅的用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件事。正巧赖光大人每次喊人来都碰上我不在家罢了。”
“喂——”源博雅耿直但不傻,这种明显敷衍理由他还是能够一下子就听出来的,“讨伐鬼怪,保护平安京不一直都是你所愿吗?”
“唔。”晴明默默地端起酒盏抿了一口。
“这不像你啊,这么消极应对鬼怪……难道你跟它交过手了?”想到很久之前晴明这么消极应对妖怪异类的时候,是因为在其身上受过挫。
说起来,那件事并不是晴明的错。是因为委托他们除妖的人见到妖怪真面目后反悔了,可那个时候,已经生效的咒无法收回。
晴明驱走了妖怪,也“逼死了”委托人。
一想到那件事,源博雅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晴明:“谁知道呢。”
源博雅摸了摸鼻子,也不问了。
*
“咯吱咯吱——”
管事瘫坐在地上,回想起那个时候自己在屋外看到孩子,正是用“蹴鞠”作为引诱。夫人……
卖药郎的视线落在昏过去的夫人肚皮上,在韦伯催促管事说出事情真相的时候,他观察到此次宴会的主人并不在这里,“到底,和庆生宴的小公子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引发它的怨气?”
韦伯正等待管事的回答,这会听到卖药郎的话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蹙眉看向管事,再去寻找领他们去厨房休息帮工男人,“那个帮工为什么不在这里?”
“大概,被物怪,吃掉了吧。”卖药郎回答韦伯。
韦伯看向卖药郎,他的这句话反倒像在说,那个帮工,早就不存在一般。
想到这点,韦伯发现卖药郎在面对他们时,态度都是漫不经心的。并且,他本就待在结界内,可周身又围绕了一层金色符纸结界,到底是用来防谁?
“被物怪吃掉”这番话刺激到了管家,他表情惊恐地看向蹴鞠响起方向,“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主公大人他年纪已大,必须要留下子嗣!夫人她没有办法,只能听信那位大人的建议,我也是奉命行事而已。我没得选……”
“那位大人?”韦伯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开口说话第一句就是申明事情与他无关,“不是我的错”这句话在法律里又不能直接将其免罪。
并且,这些人说话几句都没有重点,本来就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还每一句都隐瞒信息,让他们往夫人身上盲猜。
“夫人并不相信‘那位大人’,却因为自己丈夫的关系,相信了‘那位大人’。我这么理解,没有错吧?”韦伯尽力将管事的话语逻辑部分加强,见对方神色惊恐却没有反驳,看来是方向是正确的。
“难道‘那位大人’和你的‘主公’关系是……上下级?”韦伯话下意识说出来后,见管事一脸灰白。
“那个人,建议了什么?”卖药郎眼神冰冷地注视着管事。
管事:“亲手杀死所喜孩童,生吃他的心脏……这样,他就能与夫人建立因果关系,从而转世到夫人的肚子里,成为夫人的孩子。”
韦伯:“……”
退魔剑:“0皿0!”
卖药郎:“府上应该不止小公子一个孩子,其他孩子呢?”
“早被本家接走了。”管事一提到“本家”脸色也没有变好,“被本家选中,生死难料,主公大人已当他们身陨。后院小屋子里,有他们的衣冠冢。”
韦伯神色复杂,他还是第一次听如此荒谬之事。
卖药郎看向越发疯狂向他们袭来的蹴鞠,耳边孩童的哭喊声也逐渐清晰,“夫人杀死那个孩子是怎么想的?”
“要是能变成自己的孩子就好了。当初那么喜欢那个孩子,他不过是贱民,死了也就死了。可成为产屋敷家的孩子就不一样了……”管事喃喃自语,他身边围绕着的仆从都纷纷咒骂着他和夫人,怎么可以如此看待一个孩子。
是了——他想起来了。那时候的柊太迈不出腿,是自己推了他一把,他才将那个孩子会跳动的心脏交到了貌美的夫人手中。
他亲眼看着貌美的夫人犹如喋血凶兽,狼吞虎咽生吃下那颗心脏,用还沾染着血迹的艳丽双唇夸赞着自己,接下来……
让他,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仆从处理干净……
那天晚上注定院内血腥气浓郁。
过后没有多久,夫人有孕了。大家都很开心,主公大人也很开心,那位大人也来了。那双犹如石榴石般眼眸彷如来自地狱的魔鬼注视着院内的全部人,他说——
“那家伙最得意的弟子家庭出身也不过如此。”
退魔剑:“0皿0!”
“我已经收到了。”退魔剑自动出鞘并飘至卖药郎上方,卖药郎张开双手向后一仰再浮现出来的样子便完全与之前截然不同。
韦伯亲眼看着这一幕发生,看着卖药郎提起剑的一瞬间,周围存在的人全都变为了灰烟消失,周围环境一扫他所见的精致,轰然变为大火燃烧后的破败。
在结界外的蹴鞠踢破了卖药郎的结界,要逼近自己结界墙之前被奇怪形态下的“卖药郎”劈了个粉碎。
物怪的原型渐渐显露,最后化为了齑粉。
是一个蹴鞠。
【我能够让你感到快乐的话,就好了。】
退魔剑自动回鞘,卖药郎恢复本貌,木屐踩在碳化的木头上,发出清脆声响。他来到韦伯身边,他周身的符纸已经回到自己手中,“已经,结束了。”
“最后那道声音。”韦伯声音有些哽咽,他快速收起泄露的情绪,装作不在意地看向卖药郎,“是谁的?”
卖药郎:“物怪。”
*
“付丧神本就是各种各样,如果是玩具生出付丧神,大概就是想让别人在触碰它的时候,感到快乐吧。”晴明不想聊和源赖光有关的话题,便主动和源博雅讨论起付丧神,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了一下,视线落在外京方向。
晴明:“可如果被人利用,所行之事违背本意,那就坏了。”
“坏了?”源博雅不解。
“嗯。”晴明嘴角噙笑,“看来,赖光大人今晚要白忙一趟了。”
源博雅闻言,神色更加茫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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