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回到寮院，韦伯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说不清是因为这里只有他和卖药郎，人较少的关系；还是因为寮院内处处可见的现代设备，环境较为熟悉的关系。韦伯只清楚，身处这座对他来说“陌生”的寮院里，内心感觉到了久违的平静。
“可惜没有网络。”韦伯面对书房间内落灰的笔记本电脑叹息，然后转身离开，踱步回到自己干净的住处，“话说回来，我都忘了问，供给寮院使用的电源是从哪来的？”
这个空间独立，算是异空间了，到底是由什么供电？
“寮院空间由无数结界叠加构成，供源阵法只是最基础一层。”卖药郎说到这里，顺势解释了一下寮院内现代设备出处，“如果您有需要添置的物品，请将所想之物画下来，并丢进前院枯井。”
卖药郎：“第二天早上，您的物品便会出现在枯井旁。”
说到这里，卖药郎轻轻地眨了眨眼，“但是，枯井只能幻化出死物，活物是无法幻化出来的。”
正打算把征服王画出来的韦伯：“……”
“咳——我知道了。”韦伯强行将视线从挂在室内的披风扯下来，竭力克制住好奇心，避免被其驱使干出敲下枯井结构一块仔细研究的行为。
卖药郎：“您的换洗衣物，都在衣柜里。”
韦伯脸有些红，“我知道的。”
“那么，我先行告退。”卖药郎说完便转身离开。
韦伯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崭新的睡衣，去掉包装后丢进洗烘一体的洗衣机内清洁，在等待时间里，他拿出之前记录与卖药郎对话的本子将这几天和刚才的对话挑重点记录下来。
等这项工作忙完，衣服也清洁干净。
从洗衣机拿出带有些许温度的衣物，韦伯进了浴室。
这座寮院面积非常大，然而常被使用的区域就只限于主院一隅。为了不浪费寮主的精神力，延续历届寮主的寿命，卖药郎一直都将寮院一些不必要使用区域都封锁起来，因此韦伯在这里很多地方都去不得。
然而，“寮院”天生有灵，内里区域绝不能空置，否则将会滋生出不该存在于此的“妖怪”。卖药郎整理药箱，从箱底的最里处拿出清洁符。
“该清洁了。”卖药郎站起身，提步快速来往于那些被他封锁的区域。
韦伯洗漱完，换上舒适睡衣出来时，看到了坐在他居室外面走廊上的卖药郎。
对方似乎也刚洗漱结束，那头微卷的灰褐色长发挣脱了束缚乖巧地披落在身后，柔和了卖药郎身上的冰冷弧度。
韦伯走上前，举止自然地坐在卖药郎身边，目视前方，“在这里晒太阳？”
“呀呀，不是。”不仅是外貌，卖药郎此时的声音也要比以往柔软一些，一双黛色眼眸倒映着韦伯的身影，“离寮主近一些，消耗掉的灵力能够恢复得快一些。”
“哈？”韦伯震惊地侧头看向卖药郎，“原来我的作用就是给你充能？”
“是哟。”卖药郎嘴角上扬了一点点，身体往韦伯方向前倾，“其实，还有别的作用，如果您不介意，我想……”
——想干什么？
韦伯仍坐在原处，眼睁睁地看着卖药郎那张妖异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两人的额前发丝都触碰在一起。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被其主故意用紫色颜料画出笑意的唇，韦伯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嗡嗡嗡……
酥麻的感觉瞬间从脊椎尾骨延至大脑，韦伯赶忙移开视线，“没想到我们居然在幻境里过去了那么长时间。咦——”
这个强行被扯出来的话题，让韦伯突然想起一个被他忽略了的细节，“过去了那么长时间？”
“晴明先生和博雅先生在幻境里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进食，身体不会感到难受吗？”韦伯被疑惑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很自然的就忘却了刚才所发生的事。
“此世界的阴阳师，有灵力蕴体。不会因为，几天没有进食，就感到饥饿难耐。”卖药郎收回前倾的身体，说话节奏也逐步恢复此前漫不经心状态。
“原来如此。”韦伯点了点头，思考一番后发现这个能力其实还挺便利的，“所以，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阴阳师？”
“不。”卖药郎视线落在前方，“我仅仅是个，普通的，卖药的哦。”
“诶？”韦伯愣住，不可思议地看向卖药郎，“对我还需要隐瞒真实身份？”
“我不懂阴阳术。”卖药郎说到这里便站起了身，额侧柔软的发丝随他动作轻轻晃动，“明天上午，我们要早些出门，希望您届时，不要再睡过头了。”
“什么？！”韦伯最不想听见的词汇就是“早起”。
韦伯也站起身，神情颇为不满，“我们真的有必要早起吗？”
搜集武器碎片线索这件事并不难，就算多睡十分钟也不会耽误任务进程，但见卖药郎此时神情，并未给他留有商量的余地。
“如果您，不想离开寮院的话。”卖药郎极轻的一句话成功让韦伯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会不想离开寮院？
他是一定要离开的！
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要回去将“埃尔梅罗”这个称号还给莱妮丝。
韦伯沉默地目送卖药郎离去，突然觉得卖药郎独自前行的身影实在太过于寂寥……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就先于脑子行动起来，等他回过神，人已经跟在卖药郎身后来到对方的住处。
——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着阳光的草药香气。
“呀呀，您这是怎么了？”卖药郎也有点吃惊韦伯会跟着自己。
卖药郎此时回过头，韦伯才留意到对方的脸色非常苍白。
“你没事吧？表情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韦伯神色担忧地看着卖药郎。
“唔……”卖药郎很少会接受到别人的关心，突然被个年少寮主关心，他怔了一下，而后微微侧头，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卖药郎：“有点……”
“不。”卖药郎轻轻眨眼，转身背对韦伯，“没什么。”
韦伯站在原地，见卖药郎回到室内再折返出来。
卖药郎：“您，要进来，喝杯茶吗？”
时间还早，韦伯不打算现在就去睡觉，如今也没有吃饭需求，就算有，他也不会下厨。犹豫地看了卖药郎一眼，韦伯点了点头，喝杯热茶也好。
卖药郎的居室里物品齐全，最多的物品还是无法猜到里面装了什么的各大小规格瓷瓶。
在韦伯打量卖药郎屋内陈设的时候，卖药郎已经泡好了茶，递给韦伯一杯茶的同时，他还“附送”了一本手撰小说，“这是，前任寮主亲手写下的，‘修仙’小说。”
“我觉得，很适合您，现在看。”卖药郎神色认真。
“啊？”韦伯知道“小说”，却不怎么了解过“修仙”，疑惑地接过卖药郎手中的书，翻开了第一页。
前任寮主“龙飞凤舞”的书写体跃出纸面。
就算内有孔明灵魂，也看不懂“狂草版”简体中文的韦伯：“……”
连猜带蒙也无法顺利读完第一句的韦伯嘴角一抽，面无表情地将书合上。
卖药郎：“您，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只是内容过于深奥，不适合现在的我拜读。”韦伯违心说了这番话。
见韦伯脸上露出和自己当初内心一样的反应，卖药郎嘴角轻轻向上一提，故意“解释”道：“这是，前任寮主送我的，新年礼物。”
“看来你和他的关系非常要好。”韦伯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他来到这里一段时日，还是第一次见卖药郎会主动跟他聊起某一个人，且还将对方赠与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给第三人观看。
毕竟卖药郎看起来性格就像是不论经历什么，好的、坏的，都会独自“品味”，不愿说出来的类型。
卖药郎正在喝茶，闻言，小小地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未来，我跟您的关系，会更要好。”
“我还以为我们现在的关系已经非常要好了。”韦伯端起茶盏，忍俊不禁回了一句后，学着卖药郎的动作抿了一口茶。
卖药郎垂眸低喃：“还不够。”
“嗯？你在说什么？”韦伯似乎听到了卖药郎在说话，但偏偏他刚刚在喝茶，一时没有听清。
卖药郎身侧就是药箱，韦伯在询问他的时候，听到了药箱第一层发出的声音，“什么声音？”
“哦呀……”卖药郎抬眸看了一眼药箱，喃喃了一声“偏偏在这个时候”后，再慢吞吞地抬手拉开第一层药箱。
在开药箱的时候，卖药郎视线落在韦伯身上一会。
卖药郎：“您，很好奇。”
“咳——”韦伯不喜欢给自己留下疑惑，会影响睡眠，此时被卖药郎看穿也不打算否认，“确实。刚才那道声音，怎么听都不像物体碰撞后会发出的声音。”
“交换吗？”卖药郎也不否认，他看向韦伯，黛色眼眸隐含笑意，“我对您，真实的样貌，也非常好奇。”
韦伯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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