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琴昭便把这事告诉杨楫:“她养在咱们家,如果真的有歹意,那可太好下手。”
杨楫清俊的面容阴沉几分,如今父亲已不管事,叔父也是恬淡的性子,半个国公府的责任都担当在他的肩上。
他堂堂男儿,连自己的妹子都保护不住,还有什么颜面立身于世?
“当真是阿莞做下的事?”杨楫想不通,他那表妹看起来娇娇柔柔,怎会有这么恶毒的心肠:“还是说有什么误会?”
“阿芙那孩子都亲眼看见了,还能有什么误会?”琴昭摇摇头,叹息道:“楚莞自从来到咱们家,除了香球那事儿,倒也没捅出篓子。还日日给老太太请安,我向来把她当成孝顺善良的好姑娘,谁知私下竟是这番面孔!”
杨楫沉吟良久,方开口道:“香囊里确是迷药?”
“这事没什么证据,只是阿芙这么说罢了。”琴昭顿了顿:“阿芙既这么说,我自然是信她的!更何况,沈……沈公子也是亲眼瞧见阿芙晕倒的。”
“阿芙是我亲妹子,我当然信她。”杨楫面容多了几分冷静:“只是她毕竟年纪幼小,哪里能分辨出迷香之味?阿莞身世可怜,若没有证据,我们自然不能随意指摘伤了她。”
“我也是这个意思。”琴昭点点头:“你出府来往方便,也帮忙把这事查妥。”
杨楫颔首,把事记在心里,又道:“阿莞那边儿你们少去,虽事情未定,也要防着她。”
“我省的。”琴昭心里忽然一动,轻声道:“沈驰公子恰看到了原委,也有心助我们……若是方便,你可以让他从旁携助……”
琴昭神情依旧如常,只眉心似含羞怯,杨楫挑眉看了看这位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姑姑,嘴角衔笑道:“我晓得。”
楚莞自从挨了家法,便老老实实呆在积春山馆养伤,但山馆的门槛依旧快被踏烂了,除了魏夭夭每日来看望问候,就是杨蕖总过去看她的笑话。
“楚莞挨了打,照祖母从前对她的疼爱,那还不是每日必去看望。可这次,除了好医好药的伺候着,老太太可一次也没进她的屋里!”杨蕖从积春山馆出来,直接来杨芙屋中说话;“我刚去的时候,咱们这位表妹正上药呢,哭得泪眼朦胧,真真柔美动人,可惜一没老太太看,二没公子王孙在场,倒是媚眼抛给瞎子,活该没人疼怜!”
说罢,杨蕖又发出一阵清亮的笑声。
杨芙正乖乖坐在书桌前提笔抄写,闻言不由皱皱眉尖:“姐姐,你的《女诫》抄完了么?”
杨老太太为了规训姑娘,罚她们每人都要抄五遍《女诫》。
“这明明是楚莞惹的祸事,为什么我们要陪她受罚!”杨蕖一脸愤愤不平:“我才不抄呢!”
说罢看看认真垂眸抄写的杨芙,冷声道:“她可真是个丧门星!自从她来了,咱们家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可父亲却还宠着她,还说这次吓到她了,要在她的生日宴上好好补偿她!”
“她今年不过十三岁,又不是及笄!生日难道是大日子吗!”杨蕖赌气恨恨道:“即便是我及笄,府中又有谁放到了心上!”
杨蕖及笄的日子父亲并未露面,她每次一想到便觉灰心难过。
“那不是正好和先皇的忌日撞上。”杨芙轻轻安慰道:“那日父亲虽没来,女客来得也不少,在京城数来也算是热闹的。前几日进宫,还有人念姐姐及笄那日的果子菜馔好呢!”
因靖国公未能出面,对长女难免愧疚,特令及笄宴的席面提至每桌四十两银子,因此菜品格外豪奢。
姊妹二人正说话,忽见前头院子的林家婆子进来,对杨芙低声道:“姑娘,有贵客指名要见您,现就在府外头,老太太的意思,让姑娘赶紧去迎迎。”
杨蕖笑道:“许是李夫人又派人来找妹妹了!我先回去,妹妹也快去吧。”
见杨芙起身,随婆子走出门,心里却嘀咕道:“若是李夫人的人来传,何不请进来?还要巴巴去府外头?”
踮起脚尖瞅了瞅二人的背影,装作无事地快步跟上。
府门口,顾怀璋正挺身端坐在骏马上,一手持缰,一手握鞭,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冷漠和倨傲。
杨芙一怔,在府门口停下脚步。
顾怀璋见杨芙站在门前,睁大眼睛懵懂地看着自己,似是怯怯不敢靠前的模样,她的鹅黄色罗裙随风翩飞,整个人愈发盈盈。
顾怀璋忽觉自己和那团软糯的鹅黄距离遥遥,便翻身下马,对杨芙挑眉道:“过来。”
杨芙咬咬唇,不进反退,小身子紧紧倚住国公府巍峨的大门,如同国公府是她的靠山般。
因太后寿诞出了事,家里上下气氛都很沉重,即便老太太首肯,杨芙也并不敢在门前和外男言语,生怕传出不入耳的话。
再说……她总有几分怕眼前的冷冽男子,每次看到他英武的脸庞,心都怦怦跳。
顾怀璋看杨芙垂头不动,自己迈开长腿走到她身畔,淡然道:“怎么?不是敲马车的时候了?”
“……”
听到他旧事重提,杨芙蓦然想起他给自己弹裙子的情景,小脸登时羞红,薄薄的耳垂上也浮出粉色。
“王爷今日来有何事?”
顾怀璋看到她怯怯发问的模样,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不紧不慢道:“当然是要向贵府讨一份礼物。”
“礼物……”杨芙小手捏着裙边,心跳得极快:“王爷休要说笑。”
她不会就是他要讨要的礼物吧?杨芙小脑袋里突然涌出这个可怕的念头……
顾怀璋用马鞭轻轻敲着手心,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我帮了国公府的女孩儿,上门来讨份礼,不算过分吧?”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都说庐陵王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他和自己无亲无故,帮了自己,那自己肯定要还份礼,这不仅仅是礼,也有算清关系的意思在里头。
杨芙的小脸呆了呆,他帮了她,现下亲自登门来讨要礼物了?可是公主府富可敌国,听说京城有人曾出五百金让庐陵王在皇上面前美言两句,他都不为所动,她能拿什么送给他还清人情?
而且,而且她什么也没准备,连月例银子都没存几个……
杨芙眼中含有晶莹欲坠的泪,声音软软得可怜:“我……我没来得及备礼,我上你马车的事儿,老太太也不知,也没备礼。”
杨芙生得娇小,顾怀璋低头看去,只能看见她黑亮玲珑的小头顶,还有那双分外可爱的玉手,紧紧捏着衣摆。
傻里傻气,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时,她举个灯笼都能摇摇晃晃摔一跤。
“这怎么成?”顾怀璋压住嘴角的弧度:“欠下的情不能不还,姑娘好生想想,有什么能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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