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前一日, 一早用罢膳, 四爷去了畅春园给皇上请安,她陪着孩子们在九洲清晏玩儿着。
小姑娘正荡着秋千, 就见四爷身边的陈福急匆匆来传话说康熙老爷子就要驾临圆明园,四爷吩咐她们母子也尽快去。
她给自己和孩子们检查了下穿戴仪容,遂叫人抱上小福宜,她牵着小姑娘的手, 一同去前殿接驾。
半路上正好碰见了福晋一行人, 匆匆见了礼便一道过去了,临到圆明园殿又见着了弘历和弘昼两位阿哥。
她暗自打量了下福晋的神色, 却被福晋的眼神弄的心惊, 那目光似乎是淬了毒一般看向弘历,福晋大约是担忧弘历会得康熙皇上青眼,进而威胁到大阿哥吧。
其实福晋倒不必这般做的明显, 这辈子大阿哥在呢,只要他不出什么大错, 有四爷先把障碍扫除, 再给他留下几个忠心的辅政大臣,坐稳皇位应当是没有问题。
那一世弘历能在康熙皇上面前露了头,并非偶然,而是四爷的刻意谋划。
皇帝越老,越喜欢温情。
那时大阿哥弘晖早已不再,弘时不成器,弘昼过于顽皮。她的长子福宜已夭折, 肚子里的更不知是男是女,唯一可堪用的也只有弘历。
四爷很是了解康熙皇上,弘历有几分机灵,也早就被四爷训导过,表现的自然不差,算是得了老爷子几分喜欢。但要说老爷子最喜欢的还是废太子家的弘皙,没人能比得上他。
那些说因着弘历才传位给四爷谣言,更是无稽之谈。
她们一行人刚到前殿按位分站立好,就瞧见自门口进来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那是男子里只有皇上和太子才能穿的颜色。
她们纷纷跪倒在地,只能瞧见一双双靴子,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双黄云缎勾藤米珠靴,主人定是康熙皇上。
“好了,老四一家都起来吧。”
这声随意中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她们起身垂首站立,没人敢正直面皇帝的面容,她看了眼身边的孩子,小姑娘倒是乖,可那个小的正眼巴巴的抬头,睁着双大眼睛打量着来人。
她还看到了皇帝身边的人,除了四爷,还有她的二哥年羹尧。
“老四,这个小家伙是你家最小的?”
“回汗阿玛的话,这个正是儿子的七阿哥,小儿无状,还请汗阿玛赎罪。”
四爷的声音平稳,也叫她安下心来。
康熙皇上子孙众多,恐怕大多时候他也根本分不清哪个在家排行老几
“好了,小孩子家他懂什么?都是你们这些当阿玛的整日规矩规矩,把孩子都教傻了。”
皇上的语调轻快,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汗阿玛说的是。”四爷恭恭敬敬道。
“小家伙,过来。”
看见康熙老爷子向她家小福宜招手,她实在有些头皮发麻,天知道这个总是出其不意的小家伙会做出什么举动。
她眼见着自己儿子坚定的迈着自己的小胖腿走了过去,还毫不见外的用自己的小胖手抓住皇上的手。
“哈哈,是个好孩子,可会叫人了?”
“回汗阿玛,儿子家这七阿哥愚钝,还不怎么会说话。”
当娘的最受不了自家孩子被说不好,四爷这“愚钝”二字她虽知道是谦逊,可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舒坦。福宜明明那么聪明乖巧。
“阿玛——”
这声又响亮又清楚。
她都忍不住为四爷鞠了一把同情泪,好想亲一亲自家乖儿子呀。
“额娘——”
好吧,儿子要开始坑她了,她也被点名了。
“妾身年氏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亮工啊,你看朕指的这门亲事何?”怪不得老四喜欢年遐龄这闺女,容貌气度皆为上等。
“臣和家父都感激皇上的恩典,能得皇上赐婚也是臣妹的福气。”
“小姑娘也过来。”
“福宁给皇玛法请安,祝汗阿玛身体康泰,健康长寿。”
“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玛法明日才过寿,你今儿就先祝贺上了。老四,你绝不觉着这丫头有几分像她姑姑?温宪也是这般的机灵讨喜。”
“汗阿玛说的是,儿子家的这四格格与温宪是亲姑侄,有几分相像也是正常。”
“嗯,温宪走了许多年了,朕每每想起还心痛不已。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是个身子不差的,可你也要好好照看着她。”
“儿子记下了。”
“亮工啊,你这妹子也是个有福气的,所出这一儿一女俱是好的。”
“皇上说的是,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是臣妹的福气。”
“皇玛法,不是两个哦,等到了年底额娘就有第三个孩子了。”小姑娘一脸认真道。
“第三个?”
“回汗阿玛的话,年氏已经有了儿臣第三个孩子,已经快满三个月了。”
“好啊,朕也又要添皇孙或皇孙女了!这是喜事,朕心甚慰。”
“玛法——”
“哎呦,真是个聪明孩子。”
终于不枉费她教了一路,小姑娘方才也在提醒自家弟弟,这声“玛法”总算喊出来了。
其他府里的孩子也都一一向皇上见了礼,康熙皇上也并没有特意关切哪一个了。
午膳因着皇上的到来自然是格外隆重。
四爷叫人取了她前年酿的桂花酒,老爷子居然十分喜欢,临走时还带走了两坛。
可还有件不知是喜还是麻烦的事儿,康熙老爷子点名万寿节叫她们母子几个也去。
“爷,去畅春园的事儿——”
“吉服爷叫人连夜从府里送过来,不会耽误事,只是爷担心你受累。”
康熙老爷子弄这么一出,看似是恩典,其实是去受罪。
“好,明日咱们一起去。爷不必担心,我和孩子也没那么娇贵,不过跪上一会儿罢了。”
“明日要是觉得不舒服,马上派人找爷去。”
“嗯,我晓得了。爷先去洗漱,我把孩子们叫来说说规矩。”
“说规矩?咱们的七阿哥那么小听得懂什么?你就别忙活了,早些睡。小孩子不必那么拘束着。”
“那好,我听爷的。”
二人今晚睡的比往日都早,四爷瞧着怀里人长长的睫毛时不时还在抖动,显然是还没睡着呢。
“睡不着?”
“嗯,今儿睡的太早了,有些不习惯。”外边天才刚见暗呢。
“那咱们做点别的?”
对上四爷幽暗深邃的眼睛,里面倒影着她变形的面孔,叫人觉得陌生。
他拉开她睡袍的系带,开始啃噬她的颈项,呼出的热气几乎要把她烫伤。
“爷,我开始困了,叫我睡吧。”再也不敢在他跟前说不困了。
“乖,一会儿你就不困了。”
她今晚大概是在劫难逃了吧。
翌日一早醒来,她只觉得眼皮有些肿,昨儿没控制住,还是被他惹哭了。
一会儿还要去畅春园呢。
她好想把身边这个男人打一顿出气啊。
可是不敢。
“醒了?”
“嗯。”
“生气了?”
“没有。”
“爷不是听你的了吗?没做到最后一步。”
可你比做到最后一步还叫人羞耻啊。
“娘子,你不能叫为夫一直憋着吧。”
“去盛京一路上——”
大概是早上脑子还未清醒,她说盛京干什么呀!
不出意外的听到他畅快的笑声,笑的她头皮发麻。
“岚儿。”
“别说了好不好?我不想听。”
“好,傻姑娘,爷不说了。昨儿给你涂了回药,可见好了?”
“好了好了,不许再说了,咱们快些起吧爷,可别耽误了时辰。”她那处还是有些许疼痛,好像是破皮了,昨儿涂了药才消肿了。以后再也不要被他灌**药了,昨儿不知怎么就同意他了。
洗漱罢一家人一起用了早膳,好久没穿过的吉服压在身上着实不大好受。
“额娘,你这样也很好看呀!”
“额娘谢谢宁儿的夸奖,你和小福宜也好看。”
两个孩子还都是头一回换上这么正式的吉服,看起来确实和平日有些不一样。
尤其是小福宜这身,也不知四爷什么时候叫人做的,连她也不知道。
“爷,小福宜这身吉服是什么时候做的呀?”
“福宜是阿哥,该多见见世面,爷本就打算这回万寿节带他去见见世面,就叫针线房按规制给他做了几套。”
“叫爷费心了,可他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懂什么世面啊?”
“现在不懂,以后慢慢就懂了。他和宁儿不同,以后要独当一面,早些接触也不是坏事。”
好吧,真是个心急的爹爹啊。
“阿玛,弟弟哪里和我不同啊?我们都是额娘生的啊。”小姑娘有些不满道。
四爷无奈的看着自家姑娘,解释道:“你弟弟是男孩,阿玛得教他足够多的本事,他今后才能有出息。”
“嗯,好吧。”乳母跟她说过要好好和弟弟相处,以后弟弟才会帮着她。
可谁敢欺负她?就是嫡额娘那么可怕,还有阿玛在呢。就算别人不说,她也当然会和弟弟好啦,只有福宜和她是额娘生的,是一母同胞,没有比这更亲近的了。
“那福宜一会儿跟着爷?”幸好这小子不爱哭闹,又一向和四爷亲近,叫四爷带着她也放心的很。
“嗯,你带着宁儿。宁儿帮着阿玛照顾你额娘些。”
“我知道,阿玛放心啦!”额娘怀着弟弟妹妹呢,她要保护好额娘。
“乖孩子。”四爷赞赏道。
天地一家春,主殿。
“福晋,时辰差不多了。”
“知道了。”
昨日,她只顾防着弘历,却叫年氏得了意。七阿哥和四格格一个比一个会卖乖,也不知年氏平日里是怎么教他们的。
年氏,她该懂得适可而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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