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当日, 注定是要起个大早。
每次见着福宜穿上吉服,她都觉得自家儿子可爱的不行, 更像他阿玛的缩小版了。
“额娘, 不要捏脸!痛!”小家伙不满道。
“好了好了,额娘不捏了哦。”
连皱眉都莫名像他阿玛, 弄的她更想捏了。
看着笑闹的弟弟和额娘,小姑娘其实也很想参与,但她在福宜面前不能失了姐姐的身份, 否则这小子会变本加厉捉弄她。
“去跟六十道个别,咱们该出发了。”
“嗯嗯, 六十要乖, 哥哥很快就回来了!”福宜趴到摇床边上, 踮起脚探进去对着弟弟的脸“啵啵”亲了几口,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小姑娘就含蓄多了,伸手摸了摸六十的手,逗了他两句就离开了。
“额娘,阿玛在哪里等着我们?”
“你阿玛早上走时说咱们去东花园集合。”天还未亮时四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 就起身出去了。
“哦。”
她们一行人走至附近, 还有一墙之隔就是东花园,却听见两个男孩的声音,是弘历和弘昼。
“弘历哥哥, 你这么早叫我起来干什么呀?我还困着呢。”
“总比迟到了要好,咱们本就不受重视,再不主动表现, 如何能受重视?”别府的庶子过的凄惨的也不是没有,这弘昼就是傻。
“哎呀,受不受重视有什么用?阿玛以后给我个爵位就成了,不愁吃不愁喝整日去玩儿,多潇洒啊!不比当皇帝还自在?”世子之位是大哥的,这是天生注定的,他还有什么可努力的?
“弘昼,你这话被人听见了连我都要受牵连!好不容易昨日在皇玛法那里求得恩惠,咱们今天更得好好表现。”
皇玛法是千古明君,天下苍生都匍匐在他脚下,没人记得他只是个庶妃生的,只会对他三呼万岁,任他差遣。要是他能和皇玛法一样该多好。
额娘请人给他算过命,那个和尚说过,他的命格非同一般,甚至比他的阿玛雍亲王还要尊荣富贵,比王爷更尊贵的只有皇帝吧?阿玛眼里只有大哥和年侧福晋生的孩子,他注定得不到最大的重视,可要是皇玛法欣赏他,他就还有希望。
“有阿玛和大哥在呢,咱们表现什么啊?咱俩的年纪不上不下的,论沉稳,有大哥,论讨人喜欢,有福宜。管咱们什么事儿啊?乖乖跟着磕头就成了。”越长大,他就越搞不清楚弘历哥哥,总是把简单的事弄得麻烦!
“你就不想想你额娘?”
“我额娘挺好的啊。”前两年还时不时会抱怨,现在大概年纪大了想开了吧,也可能是被那事儿给吓着了。
“年侧福晋怎么不进去?”
“妾身给福晋请安。是这里的景色太好,一时迷了眼。”
“是吗?年侧福晋倒是稀奇,这东花园内的景色才是最佳,外头这片风光可是远远比不上。两个小孩子罢了,难不成你还怕了他们?”
“福晋说笑了,两位阿哥也是四爷的子嗣,哪里会可怕?就是怕,也轮不到我。”
弘历抢的是弘晖的位子,与她何干?
“年侧福晋可真是无欲无求,你所出的孩子不也比里边那俩更高贵吗?”
她知道福晋说的是那一世的福慧,四爷是万分疼爱福慧,可那九五至尊的位子他曾考虑过给福慧吗?
只有那一世的四爷知道了吧。
“福晋,有大阿哥在,您大可放心。我所求的不过是平安二字,与您并不冲突,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福晋应当了解我的为人。”
淑哲看着眼前姣美的容颜,两世的情形在她脑海中重叠。
年氏是从未在她面前逾矩过,一直是那么守礼谦和,在四爷眼里,年氏恐怕没有一处不是好的。
年氏的孩子虽都活了下来,可弘晖已然是世子,是未来顺理成章的皇太子,只要年氏不起别的心思,她还是愿意给她们母子一条活路。
四爷带着一行人过来,远远见着岚儿和福晋在不远处单独谈话,其余人站在一旁未曾靠近,不由心下起疑。
“阿玛!”
福宜远远看见阿玛过来,就迈着小腿朝着阿玛的方向跑过去,额娘和嫡额娘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感觉怪怪的,不喜欢。小姑娘看见阿玛过来也悄悄松了口气,虽然知道嫡额娘不敢光天化日下对额娘做什么,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慢些跑,别磕着了。”
“阿玛,抱抱福宜!”
“羞不羞?你侄儿就在那儿呢。”
福宜想起弘时哥哥家的永坤,小脸一红道:“嗯,那回去再抱吧。”
见四爷来,她们也就终止了谈话。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各自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畅春园。
阿哥们自然都要跟着四爷,福宜下了马车自然的伸手要阿玛签,也是难为四爷了,牵着这么个矮矮的小家伙可是并不舒服。
“福宜,乖乖跟着阿玛,不要乱跑,遇见长辈记得问安。”
“知道了额娘,福宜很乖。”
“去吧。”
四爷领着阿哥们走远,她和小姑娘随着福晋去了女眷处,日头虽还未出来,可这一身的行头沉重的很,压迫的人很不舒服,叫人觉得莫名的烦躁。
不过总比上回要轻松许多,上回来的时候她正怀着小六十,跪着的时候都担心影响到孩子,这会儿好在不用担心这些了。
“额娘,我的脖子疼。”小姑娘伸手牵着她的手,小声说道。
“额娘这个比你的还沉呢,忍一忍,等回去额娘帮你捏一捏就好了。”
“嗯,那好吧。”
七叔家的妹妹还羡慕她能来,可还是在家里待着舒服嘛,穿成这样简直是活受罪,一会儿还要一直跪着,想想就头疼。
原来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啊。外祖父过生辰的时候就很轻松嘛,她只要吃吃玩玩说说吉祥话就好了,因为她的阿玛是亲王,外祖父母都不肯让她和福宜跪,其实她倒不介意,就一下下就好了嘛!皇玛法过个生辰可真是繁琐,听说十几天前就开始庆祝了,额娘前些时候还帮阿玛参谋送什么贺礼呢。
皇家应该是天底下最富有的家庭,可总感觉亲戚不像亲戚,倒是客气的很。不像额娘家里和她跟弟弟们亲近。
阿玛和十四叔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就像福宜和小六十。可她很少见过十四叔,十四叔家的姐妹她也不喜欢,她们也不喜欢她。反倒是十三叔是个很温和的人,每次总会给她带礼物,十三叔家的姐妹也和她玩得好。
“额娘,那边听起来好热闹啊!”
“嗯,那边是大宫门,正在举行千叟宴。”
千叟宴?
她听额娘说起过这千叟宴,外祖父好像还参加过呢,好像是康熙五十二年的时候。她知道千叟宴是请很多长寿的老人过来,一同庆贺天子寿辰,有宣传孝悌之道的意思,教化天下人都以孝悌为重,上千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大概像是一群老神仙聚会吧。
畅春园大宫门。
福宜惊讶的看着满场的老爷爷,怎么这么多老人家呀?
“阿玛,怎么这么多老爷爷?”
“这是千叟宴。”
什么?
他没听懂哎,可是阿玛已经转头和别人说起了话。
“弘时哥哥,阿玛说的是什么宴啊?”
“千叟宴,就是一群老头来参加的宴会,老头又称为‘老叟’”
“哦,这样啊,哥哥带我去玩儿吧,那边有狮子,吼~吼~”
“好吧。”
这弟弟跟他儿子也差不了多少,带孩子他已经很有经验了。
福宜乐呵呵的牵住哥哥的手,大人们说话他听不懂,干脆去玩儿喽!真是像集市一样热闹呢,这满场得有几百几千个老爷爷吧,太神奇了。
“福宜,你别乱来。”
他刚带这小子没走多远就有些后悔了,这小子见着留着长胡须的老头就想拽一拽,这是什么毛病啊?这些老头虽然平民百姓居多,但这是他们皇家请来的,臭小子真是什么都不懂。
“老爷爷好!”
“不敢不敢!敢问这位小公子是?”
“我是福宜!”
“看这衣裳打扮,估计是那个王爷贝勒家的……”
“福宜?不说皇上的孙辈都是弘字开头,这福……”
老人们小声议论着眼前娃娃的身份,看着这玉雪可爱的男娃自然都心生喜欢,可穿成这样的指定都是王公贵族家的孩子,他们还是不招惹为好,万一哭了闹了都是担待不起的。
“我阿玛是……是……哥哥我忘了,阿玛是什么?”
弘时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枉阿玛这么疼他,他连阿玛是什么爵位都不知道。
“你阿玛是雍亲王。”低沉苍老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好熟悉,小家伙还没看清是谁,就见四周跪了一地。
“皇玛法,是你呀!”
“都平身吧。昨儿皇玛法还夸你聪明,怎么都不知道你阿玛是什么爵位了?”
“嘿嘿,福宜突然想不起来了,不过阿玛就是阿玛,皇玛法是皇上,也是福宜的玛法呀!”
“哈哈,这个机灵小子!老四啊,这小子可比你小时候聪敏。”
“有汗阿玛庇佑,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们定是一代胜过一代。”
“说的不错,这也是朕所期盼的。弘皙,你一会儿领着宗室子弟给老人们敬酒。”
“是,皇玛法。”
“皇玛法,福宜可以一起吗?”
皇帝闻言大笑道:“你?你这么大个小人儿哪会喝酒?皇玛法叫人给你准备**茶喝。”
“好,谢谢皇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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