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嗷

    到了除夕早上，母子四人先敬香礼佛, 轮到小娃娃时, 小奶音启唇念一声“阿弥陀佛”, 那虔诚认真的小模样把众人都给逗笑了。

    “好了, 快去用早膳吧。一会儿要去慈宁宫跟皇玛嬷请安，你们汗阿玛也会在那儿。”

    “好～”

    几个孩子们都乖乖应答着额娘。用罢早膳跟着额娘一起去到慈宁宫, 眼见着就要到了, 正好迎面遇见四爷的銮驾。

    小六十正学着哥哥给阿玛请安, 就被阿玛一手抱了起来，小娃娃伸手搂紧阿玛的脖颈, 小脸贴在四爷脸上, 似乎是在撒娇。

    “看来小六十是想阿玛了。”四爷说着用手掌碰了碰小娃娃的脸, 也并没有把孩子放下来的意思，而是一路抱进了慈宁宫。

    正陪着太后说话的淑哲看见来人喉咙忍不住有些发紧，四爷和年氏可真是好样的, 像是商量好的一样, 居然一起到了。

    待行完礼落座, 小姑娘和福宜乖乖分坐在额娘身边，小娃娃依旧被阿玛抱在怀中，四爷摘下腰间的龙佩递给小儿子。

    “拿着玩儿吧。”

    “好呀～谢谢阿玛”

    “乖孩子。”小小年纪就十分懂礼节，他的这个孩儿实在是聪慧。

    太后看着皇帝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心中生出几分喜欢，她已经为十四争取到了些，逼皇帝太紧也不好。便开口说道：“这六十阿哥长大了不少, 说话也比寻常孩子清楚。”

    小娃娃听见有人叫自己，抬头看着眼前的老妇人，乖巧喊了声“玛嬷好～”

    四爷抚了抚儿子的额头，开口道：“太后说的是，这孩子生下来有些弱，幸亏年氏仔细养着，如今看起来已和平常孩子无异了。”

    太后敛了敛神色，淡淡道：“年氏生养的子嗣最多，是个有功的。”

    李氏在旁捏紧了帕子，她也是生了四个孩子的啊，只可惜那两个男孩没留住，除了她这个生母，怕是没人记得了。年氏才是真正的幸运儿，遇见四爷的时候也刚好。她也是才听说年氏的肚子又有了，算算日子就挨着先帝驾崩前，这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小家伙，会投胎得很。

    年玉岚恭敬回道：“多谢太后娘娘，这都是臣妾的本分。”

    “你又有了身子，定然精力不足，哀家瞧着六十阿哥喜欢，就放在慈宁宫养着吧。”

    殿内一时肃静下来，淑哲开口提醒道：“年妹妹还不快谢恩？六十阿哥能得太后娘娘亲自抚育，这是多大的恩宠啊？”

    小姑娘看着摆弄玉佩的小弟弟，又看看额娘，急得出了一身冷汗。年玉岚更是心急如焚，她没想到太后会提出这种要求，情急之下，反射性抬头看向四爷，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错了。妃嫔本就不能亲自抚养孩子，即使是皇后也是这样的规矩。太后说要养孙儿，简直是叫人找不出任何反对的理由，可她绝对忍受不了孩子离开自己。

    在场的众人都有了几分看笑话的心思，说话的可是太后呀。

    “额娘慈爱，可稚子淘气，要是累着额娘，就是儿子不孝了。如此，便再给年氏那儿增添六个伺候的侍女，再挑个可靠的嬷嬷便能解决了。”四爷拍了拍怀中的孩子，叫他不要害怕。

    太后细细品了口茶，才道：“皇帝的一片孝心，真是叫哀家感动，年氏也起来吧。”前日妹妹进宫来劝她，说皇帝也是个孝顺的，叫她别太偏心。可外人怎么知道这其中渊源？小十四处处以她为重，别说一个女人递给他个眼神，就是先帝他也敢忤逆，却从未忤逆过她这个额娘。

    可这个老四，却护着个侧室胜过她这个亲额娘。往后的日子，她还如何指望这个儿子？

    “谢太后恩典。”

    看来太后和四爷只是表面上达成了妥协，并没有真正和解。所以太后才这般用她作筏子，给四爷不痛快。

    “额娘，抱抱～”

    小娃娃从阿玛怀里出来，回到额娘身边仰着小脸撒娇，年玉岚握住儿子的小手，小娃娃就咯咯笑起来，满是对额娘的依恋。

    按着往年的惯例，上午时帝后和妃嫔要陪着太后听戏，但因着先帝大丧，所有娱乐活动都一应取消，只去祭拜了先帝，又陪太后用了膳便散了。

    回去的路上福宜紧紧抓着弟弟的手，直到回了翊坤宫才放开，小娃娃揉了揉自己的小手，哥哥一直抓着，都把他抓疼了。

    “六十，你不准离开哥哥哦！”

    小娃娃正理解着哥哥的话，又一把被他抱住，顿时有些发懵，哥哥这是怎么啦？还撞到了他的鼻子呀。

    “哥哥～”

    “六十，我们都不准离开额娘。”不然额娘一定会很伤心的。他也不要和弟弟分开，玛嬷实在是太讨厌了，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好～六十不离开”他只要额娘，才不要跟别人呐。

    年夜宴比平日里要丰盛许多，小娃娃吃的津津有味，丝毫不介意没有肉食。小姑娘和福宜虽然也用的很高兴，但总觉得少了什么，他们已是多日未食肉滋味了，实在是有些想念。

    用罢晚膳，小家伙们都围在额娘身边守岁。虽然少了肉食也不能放烟花，但一家人除了阿玛都在，又有雪球和百福几个小东西，这样就很好了。

    “额娘，你别怕，福宜和弟弟说好了都不会离开的。”

    看着自家大儿子一本正经的保证着，她心中既感动又有些酸涩。

    “额娘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该是额娘保护你们的。”

    “阿玛说等福宜到五岁就要搬出去了，不过福宜会每日回来看额娘的。”他知道额娘可是很喜欢他的。

    “好，你要是搬出去呀，额娘就每天叫人准备好你爱吃的，等你下学回来用膳。”

    “嗯嗯！额娘你最好啦。就算没有好吃的，福宜也会回来嗷。”他才不是为了吃的呢。

    “额娘知道，我的小福宜最孝顺了。”

    小姑娘心满意足的看着额娘和两个弟弟，他们一家人才不要分开呢

    “四四乖，不要欺负～”小娃娃见四四欺负三三，揪起四四的后脖颈认真跟它商量。

    “喵呜～”四四是猫崽中的老小，一直备受爱护，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跟六十对峙着，显然毫不知错。

    “乖嗷～四四”

    “喵呜～”小奶猫叫的十分无辜。

    造化蹭到小主人跟前，六十叹了口气放下四四，摸起了造化的脑袋。

    “花花乖嗷～”

    福宜听见纠正道：“弟弟，你的狗叫造化，不叫花花。”

    “喔～枣花～”

    福宜满意的摸摸弟弟的头，夸赞道：“对了，六十真聪明。”

    这时不远处传来有些嘈杂的声音。

    “额娘，应是阿玛那边宴会散了吧。”

    “嗯，是该散了。”年节时按例宫中要多次设宴，不仅是君臣同乐，还有蒙古各部和朝鲜使臣等前来庆贺。好在因为四爷要为先帝守丧，酒水是不能用的，她也省却了这方面的担心，毕竟某人的酒量实在是平平。

    “额娘，你说我阿玛会过来吗？”

    “我的小宁儿想阿玛了？”

    “是啊，过年时候总是觉得家人们该在一起嘛。”

    “白日里不才见过吗？你阿玛现在先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其次才是咱们的亲人，他政务繁忙，今日又是忙了一整天了，能歇歇也好。”

    小姑娘郁闷的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阿玛心中政务总是第一，我们不知道能排第几呢。白日里是见阿玛了，可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呢。”

    “阿玛的四公主这是不高兴了？”

    三个孩子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都向屏风的方向望去，果真就瞧见阿玛的身影。

    “阿玛！”

    小姑娘略有些尴尬，看来果真不能背后抱怨别人呀。福宜牵着弟弟立即朝阿玛跑过去，雪球和百福几只小东西也围着四爷转悠。

    见阿玛还看着自己，小姑娘撒娇道：“阿玛，我只是小小抱怨一下，阿玛大人有大量，就当没听见好不好？”

    看着女儿娇憨可爱的小模样，四爷心情十分愉悦，道：“四公主说的也不错，阿玛是有些忽略你们了。”

    “阿玛果然是明君！”小姑娘继续找补道。

    此言一出，四爷面上果然显得更加高兴，这段时日都少见他有这么轻松的神色。

    “四四，不要咬～”

    小娃娃见四四去咬阿玛的靴子，弯下腰揪起了调皮的小猫，不过这次他不要跟四四讲道理了，而是直接送给了雪球。

    “雪球～四四交给你”

    雪球一猫爪从天而降，把四四按在地上，小奶猫先是愤怒的挣扎，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撒泼耍赖都是无用功，小奶猫最后终于放弃，发出讨好的叫声。

    四爷一手抱起小儿子，见三个孩子和她都换上了便服，显得素雅大方，颈前佩带着的璎珞圈又不失尊贵，心中更是满意。皇后与他虽是结发夫妻，却是半点不懂他的心思，今日那容光焕发满头珠翠的模样，实在是不合时宜。

    “晚膳的菜品还给爷留了新的，不如用些吧。”

    “好。”

    她还和在王府时候一样，担心他在宫宴上用不好，每逢年节前后一定会给他留着晚膳。

    小姑娘惊讶的看着阿玛的好胃口，难道方才的晚宴上阿玛没用膳吗？可仔细想想也是。以前她跟着额娘到宫中赴宴，她也总是吃不好，果然在哪里都不如自己家里舒坦。

    四爷用着膳还不忘投喂小儿子，小六十乖乖吃着阿玛给的点心，已经离晚膳有好大会儿了，他正好饿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