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唧吧唧偷袭

    小福慧种痘的日子是四月二十九, 钦天监和四爷在互不知晓的情况下算出的都是这一日,那便是定了。

    四爷对着这个儿子, 婆婆妈妈的那一面又忍不住暴露出来, 送小家伙去的那日, 年玉岚亲眼瞧见皇帝眼圈泛红, 发现有人注视他,便抬头望着天, 大约是为了防止眼泪落下来。

    小姑娘和福宜被获准今日来送了弟弟再去读书, 小姑娘看着弟弟小小一个, 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想哭了, 便站在一旁角落里干脆不说话。

    还是福宜站出来宽慰弟弟道:“六十,你不用害怕, 哥哥和妞妞以前都经历过, 就是有些黑也不怎么疼。哥哥以后每天都来看你一趟, 在外边陪你说话, 就像是在永寿宫一样。”

    福慧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种痘成功就不怕得天花了, 就可以永远在额娘身边, 所以现在他不害怕了。

    而且如果他哭的话,额娘也会哭的,他不要看到额娘哭。

    四爷缓了缓情绪,伸手抱起福慧,道:“阿玛知道, 六十是个好孩子,等你出来,想去哪里玩儿都依你。”

    “阿玛,我的琴忘带了,我想练琴。”

    “阿玛一会儿派人给你送来,阿玛还叫翰林院那些人给你画了画本,都是上了颜色的,你最喜欢翻看。”

    福慧点了点头,用额头抵着阿玛的额头,蹭了蹭道:“好,谢谢阿玛。”

    福慧不等额娘开口,便保证道:“额娘放心,六十不哭,额娘也要答应六十不哭哦。”

    年玉岚给儿子理平肩上的褶皱道:“额娘答应你,我们等你种痘成功。”

    小娃娃攥了攥小拳头,十分有信心道:“一定会的!”

    苏培盛在旁站着不敢吭声,方才有小太监传话过来,说是怡亲王几个在养心殿等候多时了,可这时候他也不敢催促皇帝离开。

    “皇上,咱们走吧。”越在这站着越是难受,小福慧看他们离开说不定还能早些适应。

    “走,朕回养心殿去,贵妃回去可莫要哭。”

    “臣妾不会哭,孩子长大了种痘,以后就不怕得天花了,这是好事。”

    四爷看了眼身边的女人,道:“贵妃倒是想得开。”明明眼圈也红了,还要装着坚强,他这贵妃撒娇都不会了。

    年玉岚看着身边的男人,她想得开难道不好吗?这人真是怪脾气,非要她趴在他怀里哭哭啼啼吗?她可做不出这种事。

    “啊啊——”

    福沛被阿玛额娘忽视了半晌,忍不住开始寻找存在感。

    年玉岚接过自家胖小子,怀里沉甸甸的叫她感到安心。

    “你小哥去种痘了,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都得给额娘平平安安的,不然非得打你们小屁股不可。”

    胖小子在额娘怀里扭了扭,年玉岚便托着胖小子屁股给他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他才停止了扭动。

    “吧唧——”

    又偷袭着亲了一大口额娘,胖小子乐得咯咯直笑。

    年玉岚被儿子的笑容治愈,也回着亲了一口儿子的胖脸颊,小胖子就笑得更开心了。

    四爷在旁瞧着高兴又心酸,他的贵妃眼里心里全是孩子们了,他的份量不知还有多少?总不至于全家垫底吧?

    少了福慧的日子,每个人都不怎么适应,这小娃娃平日里不爱吵闹,淘气也是默默淘气,可就是让每个人都想他,尤其是四爷。

    以往儿子每日用过午膳都来养心殿报到,他已经习惯批折子时听着儿子生涩的琴声,习惯批折子累了时抬眼就能看见他的小六十在翻画册,脸上的表情还会随着画册的内容变化,一派天真可爱,不知不觉中就给他缓解了压力。

    皇帝又一次朝着小娃娃平日待的地方发呆,反应过来后自嘲的摇了摇头,想那小娃娃了,他直接去看就是,何必在这儿伤感?贵妃知道恐怕都要笑他优柔寡断。

    谁知皇帝刚出去便遇上了张廷玉,张廷玉连忙跪下请安,皇帝这才想起自个儿昨日叫张廷玉巳时过来,可不就是这会儿?幸好他还未走远。

    “臣来的不巧,皇上可是要出去一趟?”

    “是朕叫你来了,差些忘了,边走边说吧。”

    “是。”

    张廷玉错后两步跟在皇帝身后,他对皇帝要说之事已大致猜到,侄儿也到他家中求情过,可他却不能答应,父亲当年说过,张家子弟不可徇私枉法坏了祖宗声誉,若是处理到自家人更不能留情面。每个帝王的性格喜好都不尽相同,可每个皇帝都喜欢纯臣,张家要想立于不败之地,这是最好的路。

    “衡臣啊,河南封丘考生罢考一事你怎么看?”

    “回禀圣上,封丘考生罢考为的是反对官绅一体当差纳粮,臣以为不可姑息,以免影响新政推广,也防止其他地方考生效仿。”

    “是啊,这些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圣贤书里明明教的是为民而非利己,他们却要与百姓划分开来,要高人一等。百姓能当差纳粮,他们这些读书人却不能,这是何道理?”

    “皇上能体察百姓之苦,实为天下之幸。”

    “田文镜赴任河南藩司多久了?”

    “回禀皇上,到明日刚好满一个月。”

    皇帝赞许道:“衡臣当真是好记性,朕这点不如你。”

    “臣不敢,皇上日理万机,臣能做的都是些琐事罢了,勉强称得上长处的也就‘强记’二字。”

    “你不必谦逊,能做到事事认真已非常人能做到,田文镜此人你如何看?”

    “臣以为此人是难得的能臣,直臣。”

    皇帝笑道:“你对他倒是评价颇高,朕听说朝中许多人对朕重用田文镜颇有微词,质疑朕为何要用这么一个并非科举出身又不起眼的小人物。”

    “皇上不拘一格降人才,乃是圣明君主之风范。”

    “衡臣,朕曾师从尔父,对老师治家之严也颇为感佩,张廷璐纵容生监罢考一事田文镜已经如实上奏,你大约也已经知晓。”

    张廷玉立时跪下磕头,道:“臣弟所犯之事,臣不敢求情,但请圣上从重处罚,以儆效尤。”

    “快起来,这事与你并无关系,你是朕的肱股之臣,处理你的胞弟,朕如何也要给你些颜面。”

    张廷玉把头压的更低,道:“臣万万不敢,官绅一体当差纳粮乃是皇上定下的国策,臣也是参与者之一,深知一步步走到如今有多么艰困,这是圣上的心血,也是臣的心血。臣请圣上罢免张廷璐河南学政之职,今后永不录用。”

    皇帝伸手扶起跪地之人道:“衡臣之忠心,朕再明白不过,那就依你所说,先罢免他的职务,等这风头过了,朕再找机会起复他。”

    “臣谢皇上宽厚。”

    皇帝摆摆手道:“田文镜的处境十分艰难,他在整个河南官场被众人孤立,弹劾他的折子堆的已有朕桌案上的花瓶高。可朕既然用他,就必须给他撑腰,还要把他树立成楷模,叫大清国的官员们都看看在朕治下什么样的官员才能得到重用。”

    福宜还隔着个拐角就听见阿玛的声音,迎面碰上立马乖乖跟阿玛请安,叫张廷玉“师傅”。

    皇帝见儿子出了一身汗,略有些嫌弃道:“你这是做什么去?回永寿宫可不是这条路。”

    “儿子刚练过射箭,想去看看六十,阿玛也去吗?”

    皇帝微微颔首,道:“朕也去看看福慧,瞧你这一头的汗,还不快擦擦?”说罢,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眼前的小子,福宜笑着抓起帕子擦了起来,阿玛嘴上嫌弃,但还是挺关心他的嘛。

    小家伙擦完发现帕子上有朵玉兰花,可额娘近来也不怎么做针线,应当是阿玛叫针线房这么绣的吧。

    “衡臣,你先回去吧。”

    “是,臣告退。”

    福宜回想起方才的话,有些好奇道:“阿玛,那田文镜真有这么好吗?听阿玛方才的话,他仿佛是个魏征那样刚正不阿的谏臣?”

    “你都听见了?”

    福宜点头承认道:“嗯,听到了一些。”

    “朕听你的语气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福宜觉得阿玛的语气有些危险,坚定地摇了摇头道:“当然没有,我还是个小孩子,不了解情况,自然不敢口出狂言。”

    皇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说说你的想法,有时小儿之口也说不定能有几分见地。”

    福宜有些为难道:“阿玛,我只是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会被阿玛视为‘巡抚中之第一人’,要把他树立为官员的榜样,儿子只是觉得树立榜样这事儿一定要慎重,要派人调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有一副面孔呢?还是好几副面孔?不然他要是个表里不一的,丢的岂不是阿玛的脸?另外做榜样也是很难坚持不变的,就像额娘叫我给福慧树立榜样,用膳时一定要细嚼慢咽,可有时候我都饿狠了,还要继续保持,真是好难过呀。对了,上次阿玛提到的那个李卫,听起来也挺有意思的,下次他们回京述职能不能叫我看看呀?我喜欢有意思的人,不喜欢那些书呆子。”

    苏培盛在旁听着是出了身冷汗,这七阿哥真是什么都敢说,也幸亏他年纪小,不然堂而皇之的要相看大臣还质疑皇帝的决定,哪个皇帝能容许?

    皇帝面上却现出喜色道:“不错,勉强还算是有见地,下回他们来,朕叫你去见见。”他推行新政之初,就有些投机取巧的官员谎报进展,他当时也是急于看到成果,想要树立典型,结果却中了老八他们的圈套。福宜这小子自历经那小太监的死之后,就迅速成长了不少,说起来有些残忍,可对福宜来说却不见得是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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