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皇

    福沛看着阿玛的背影, 疑惑道:“小哥,阿玛为什么生气?”

    福宜看了眼福慧,心道:“原来六十也很腹黑。”

    福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招呼道:“咱们进去吧, 别叫大舅舅等急了。”

    福沛蹦蹦跳跳走着道:“不急不急, 大舅舅总迟到,还美曰其名叫沛沛自己预习。”

    兄弟三个进到书房, 果然如福沛所言大年希尧还未到,不过他的“教学用具”倒是吸引了福宜和福慧的目光。

    深柳读书堂的寝殿里, 年玉岚已经醒了来, 可还是犯懒的不想起来。

    “娘娘快起来吧, 小公主恐怕早就饿了。”

    年玉岚慵懒的伸了下药,笑着道:“她不饿, 昨晚可是连着进了两回膳呢。”

    小满像是循循善诱的夫子,不肯放弃说服耍赖的学生,道:“就算不饿也要起,咱们可早就定好每日中午出去走走的, 多走动生的时候才容易。”

    “一日不去也是不碍事的。”

    小满掐着腰威胁道:“娘娘再躲懒,我可就使用暴力啦!”

    “你舍得欺负我吗?”

    小满看着自家娘娘无意间露出的妩媚可爱,心突然狂跳了几下, 她算是理解皇帝为什么会专宠娘娘这么些年。

    就像看惯了这世上最美的花儿,再看旁的就觉索然无味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彼此间的情分, 不然以皇帝的身份,若是只爱慕美色,完全可以搜罗这天下美人儿供自己享用, 比娘娘颜色更好的也不是找不到吧。

    “小满,你帮我把头发编起来吧,反正又不出去,我不想梳旗头。”

    “好,娘娘若不想起就枕在奴婢腿上,我慢慢给你编。”小姐小时候就长得玉人儿一般,老爷夫人和少爷们都喜欢把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她初到年府时什么都不会,可小姐非选了她做贴身侍女,夫人为此特地给她找了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她如何给主子梳头打理。

    年玉岚枕在小满腿上,玩笑道:“这可比玉枕舒服多了。”

    小满嬉笑道:“可惜奴婢还得用这双腿走路,不能割下来给小姐做枕头。”

    年玉岚闻言咯咯笑了起来,小满正用手指给她顺着头发,这么一笑全白费了,便忍不住抱怨道:“娘娘别淘气了,我好不容易弄好的,全乱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配合,你要给我编的好看些,不然我可不依你。”

    小满一口应下道:“是是是!若编的难看,奴婢随娘娘责罚。”娘娘天生聪慧,可对打理头发却十分不擅长,她的手艺在娘娘眼里,向来是十分过关的。

    冯永泉正站在廊檐下闭目晒着太阳,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正想骂几句是哪个小太监这样不懂规矩,一睁眼却见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居然是皇帝。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你们主子娘娘呢?”

    冯永泉不知皇帝是何来意,只得老实道:“娘娘还未醒,要不奴才叫人进去通报一声?”

    “朕来自个儿皇贵妃的地儿,还用得着你们通报?”

    冯永泉看着皇帝的背影,觉得皇帝今儿的火气有些大。

    年玉岚微眯着眼睛和小满说着话,猛然瞧见小满头上的几根白发,叫她心里酸涩涩的,生出许多难过。

    小满和她一般年纪,竟早早生了白发。

    也难怪,从王府到宫里,伺候她的人越来越多,可小满身上的担子却是越来越重。

    平日里不光要管理这些人,还要从中分辨出哪个是别人的眼线,哪个是可用之人。对她的日常起居,小满更是事事过问。

    这两世的情,她到底该如何报答?

    二人挨的极近,小满自然也发现了自家娘娘的情绪变化,明明方才还好好的。

    “可是奴婢不小心揪疼了娘娘?”

    年玉岚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抚上小满的头发,觉得那几根银白十分的刺眼。

    “小满,你离我近些。”

    小满不知娘娘要做什么,可还是依言低下头配合。

    离得近了年玉岚才发现不止表面那几根,还有十几根是从发梢开始白的,不过都被梳在后头不仔细看瞧不出。

    她原想把那几根拔下来的,可这么一看却不知从何处下手,心疼密密麻麻的涌上心头。

    小满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掠过自己的发间,鼻尖还有娘娘唇脂的桂花香。

    “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道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响起,主仆二人都被吓了一跳。

    小满反应过来后立即从床上起身,侧立在一旁行礼。

    “出去!”

    小满愣了片刻,犹豫的看了眼自家娘娘,不知皇上这是怎么了?火气大的似要掀翻这屋顶。

    “朕叫你滚出去!”

    年玉岚的脸色一下变得难堪,小满是她的侍女,这十几年四爷都不曾像今天这般不留情面。难不成是那日的火气还未消?可与小满有什么干系?他骂小满也就是在打她的脸。

    看着小满吓得发抖,年玉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啦平静,才开口道:“小满,你先出去。”

    小满抖着声音道:“是,奴婢告退。”娘娘有着身孕,皇上总不会对她怎么样?她得去跟苏培盛打听打听,皇上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

    寝殿内的房门被合上,年玉岚这才注意到四爷的手也在发抖,一时更分辨不出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孩子们闯了祸?可福宜福慧向来懂事,福沛虽淘气可也不是没有分寸,怎会把他气成这样?

    “皇上先坐下喝盏茶吧,妾身仪容不整,还请陛下稍等片刻,妾身这就去整理好。”

    年玉岚正要去净房,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臂,力道大的她有些疼。

    “你哪儿也不许去。”

    “胤禛,你抓疼我了。”

    四爷闻言力道放轻了些,可依然不肯撒手。

    年玉岚看着男人额上的青筋,决定还是好好和他谈谈,毕竟体力悬殊,不然她是真想放倒这人,和他好好讲讲道理。

    “你还为那日的事生气吗?我已叫人开始收拾回去的行李了。”

    四爷看着女人一脸无辜,心头更加憋闷,她这分别是想把方才的事略过去,真以为他就那么好糊弄吗?

    见四爷不答话,年玉岚只得继续追问道:“你到底在气些什么?”

    “朕气什么,你会不知道?”她怎么能和自己的侍女做那种事?

    年玉岚一时更加迷茫,她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了?才叫他这样。

    小姑娘听着寝殿里的动静,心中有些惊疑不定。她正在书房里练习插花玩儿,却被半夏知会说阿玛过来了,还把小满骂了出去。

    “你有什么不痛快便说,我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说到后头年玉岚语带哽咽着,她一早心情好好的,可这人一来就让她反思错处,上回的事他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你当真不把朕放在眼里?”

    年玉岚怀孕本就敏感的情绪更加失控,眼泪抑制不住的滑落下来。她怀着这孩子,好不容易熬过了暑天,刚有两日清净舒心的日子,他就开始闹个不停。

    四爷一看女人落泪,心中也纠结起来。

    “朕还没哭,你倒是哭了。”

    年玉岚没好气道:“皇上有什么好哭的?”

    “你怎么能和小满那么亲密?”

    “她是我的侍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亲密无间。”

    四爷眉头紧缩,道:“那你也不能亲吻她,那太越界了,你不知道吗?”宫廷里和大户人家向来流行女主仆间发生超越普通情意的亲密,他方才看见岚儿和小满那样,一时就联想起了平时的那些见闻。

    年玉岚不敢置信的自己耳边听到的话,他居然联想成了她和小满有那种关系吗?

    所以方才他才对小满那样的敌意?

    “你……你怎么会想到那里去?”

    四爷继续质问道:“那你为何要亲她的头发?你们是主仆,不是恋人。”

    看着四爷一脸认真,年玉岚简直哭笑不得,难怪他气成这样,都怪他的思维太能联想。

    可这人也一把年纪了,要不要这么幼稚?

    “我是看见她头上的白发,一时有些心疼。”

    四爷一听这解释更加不乐意,道:“你怎么能把对我做的事,也给别人?”

    年玉岚不在意道:“不过是亲她一下,这有什么?她服侍我二十几年,一直忠心劳碌。我们年幼时还在一张床上睡觉呢。”

    “年幼时是年幼时,你们如今都是大人了,该懂得界限在哪里。你要谢她,多给些赏赐就是了,怎么能用亲吻她?”

    “我当她是姐妹,不只是仆人。”

    四爷凉凉道:“朕和自己兄弟再要好,也不会想去亲他。”

    年玉岚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他们俩的逻辑思路根本不在一条线上。男人间的情意和女人间的情意本就不一样,难道稍微有些亲密接触就成同性恋了?

    “随皇上怎么想,孩子饿了,我要去用膳了。”

    小姑娘见自家额娘出来用膳,阿玛却没有出来,便偷偷溜进寝殿内试探情况。

    “阿玛,你和额娘吵架了吗?”

    看着女儿清亮的眼眸,四爷突然觉得有些语塞,沉默了片刻才道:“放心吧,阿玛和额娘好好的呢。”

    “哦,那就好。我听苏公公说阿玛还未用早膳,就跟我额娘一起用吧。”

    “不了,阿玛还有政事要回去处理,下回再陪你额娘一起用膳。”

    小姑娘不依道:“不成,阿玛要先用膳,不然宁儿就不让阿玛走。”

    四爷拗不过女儿只得答应下来,小姑娘拉着阿玛和额娘坐在一桌上,看着二人客气的神色,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上回你叫宁儿送的参汤不错。”

    “我……几时叫宁儿送过参汤?”

    小姑娘见阿玛和额娘都看向自己,决定走为上计。

    “女儿还有事要做,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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