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故人，朕替她见

    四爷正要更衣, 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正探出来看着他。

    “福沛，出来！”

    福沛见被发现, 吐了吐舌头从门后出来，试探道：“阿玛你是要出宫吗？可不许甩下我们。”

    四爷沉默不语，自顾自换着衣裳，这个小家伙是不是笨？跟都跟过来了, 还怕他跑了不成？

    福沛见阿玛不说话, 思索了片刻，便使出讨好的招数道：“阿玛, 我给你拿鞋子，你带我去好不好？”阿娘说阿玛是很疼爱他们的, 但小孩子不能总想和大人硬碰硬，要给大人台阶下才是聪明。

    四爷见儿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心软道：“过来吧。”岚儿刚搬去雍和宫那几天, 听说这小家伙半夜里还哭着想额娘，能捱过这些时日已经算是不错了。

    福沛抱起鞋子哒哒哒跑过去，殷勤的把鞋子放在四爷脚下。

    “阿玛，你的脚可真大！”阿玛的脚有些瘦长，不像他的脚脚肉乎乎的。

    “等你长大了也会这样。”

    福沛点了点头, 想起刚才的话题自己还没得到答案, 继续问道：“阿玛，做皇帝就不能有喜欢的人吗？那样的话，就算给我做皇帝，我都不要！”

    门口站着的苏培盛偷偷咽了下口水, 这九阿哥可真是敢说，皇帝给他做都不做？这问过大阿哥的感受了吗？

    四爷看着儿子稚嫩的脸，无奈叹道：“真是个傻小子。”

    这一母同胞的四兄弟，福瑜年纪尚幼，暂不论。福宜好胜心强头脑也聪明，叫他十分欣慰。福慧遇事淡然，好像什么都不值得他去争抢，叫他欣慰之余又不免发愁。

    至于福沛这小家伙，一派天真无邪，最像是个孩子。

    “我才不傻，阿玛你快点呀！”

    父子三人坐上马车出了皇宫，福沛巴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满眼都是惊奇和喜悦之色。

    “阿玛，宫外的小孩子真多，我想和他们比赛打陀螺。”在宫里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小孩子，那些小太监也都故意让着他，动不动就下跪，一点都不好玩。

    “要不把你放下和他们玩儿？”

    福沛用力摇晃着小脑袋，拒绝道：“不要，我要先去见额娘，下次有机会再和他们玩儿吧。”

    “你想玩儿打陀螺，一会儿我们陪你。”

    “好呀小哥，我们比赛赌银子好不好？”

    福慧见阿玛脸色不虞，提议道：“还是赌鹿腿吧。”

    “可是……万一你输很多怎么办？沛沛吃不了那么多。”

    “那就留着下次呗，我不会赖账的。”

    “嗯！对了阿玛，我们去哪里找我额娘呀？”

    “先去雍和宫。”岚儿那丫头也没说今日要去哪儿，这么保密，大约是防着他知道？

    福沛一脸乖巧道：“嗯，先看小鱼也可以。那么久没见面，小鱼恐怕都忘了我了。”反正已经出宫了，还怕见不到阿娘吗？嘿嘿嘿。

    福宜泼冷水道：“他本来也不记得谁。”福珺福瑜都是奶娃娃呢，福沛当真是自作多情了。

    “哼！你根本不懂我和小鱼之间的情谊！”小鱼最喜欢的哥哥就是他，福宜哥哥这是在吃醋。

    福宜哈哈一笑，调侃道：“那我还真不懂你们的情谊了，可能你也刚脱离婴儿语，所以比较有共同话题。”反正不管有多少个弟弟妹妹，他最喜欢的永远是六十。

    福宜两颊因为激动泛出红色，眼看又要闹起来，福慧默默朝阿玛那边挪了挪，他可不想被殃及。

    福沛想起阿娘往日的教导，坐下大口喘气，平息下来才道：“算了，不和你计较啦，福沛是大孩子，不像你那么幼稚。”

    福宜挑眉看着弟弟，道：“有长进了，不错不错。”

    雍和宫正门外守着的侍卫见着马车上下来的人，一时愣住，反应过来后立即跪地行礼。

    福沛一马当先跑在前头，可这雍和宫他一点走不熟，跑了几步看见岔路口，只得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阿玛和哥哥们。

    “小哥，这里该怎么走？阿娘住在哪里呀？”

    “额娘应该还住在以前的院子里，你跟着我们就好。”

    福沛乖乖点头，打量着四周的景致道：“小哥，这雍和宫也很漂亮，像缩小的圆明园。”

    “是很漂亮。”其实他在雍和宫住过的时间并不多，可想想这是额娘嫁给阿玛后的第一个家，也觉得十分亲切。

    福宜对雍和宫的路也有些模糊，只得都跟在自家阿玛身后走。

    远远听见小孩子的哭闹声，福沛激动道：“是胖珺珺在哭，我去哄她。”他只要顺着哭的声音走，就不会迷路啦，他好久没见妹妹了，居然连胖珺珺的哭声都不觉得难听了。

    “小公主不哭了哦，乳娘抱着出去走走好不好？外头花儿都开了，公主不是最喜欢扯花瓣了？”按说小公主不该认人才是，可皇贵妃娘娘平日里在时小公主根本不怎么哭，今日喂也喂了，垫屁股上的软绸也换了，可小公主就是哭个不停。

    福珺不领情的继续大哭着，头上还出了层汗，福瑜早就被同胞姐姐哭醒了，不过完全没有被姐姐带着哭，而是抓着毛绒玩偶自己玩儿。

    “十阿哥真乖，瞧这沉稳的样儿，简直像是哥哥。”

    这话一出，其余几个乳娘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十阿哥实在是她们见过最好带的孩子了，明明十阿哥和五公主是一母同胞，可姐弟俩的反差实在是大。

    “胖珺珺，沛沛哥哥来啦！你怎么总是哭？和离开宫里时一样。”

    福珺一边嚎哭，一边睁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福沛笑嘻嘻看着妹妹含着眼泪的眼睛，夸赞道：“胖珺珺的眼睛真漂亮，眼珠黑的耀眼呐！”他的胖妹妹似乎更大只了，小鱼也长大了些。

    关怀过大哭的妹妹，已经尽到了当哥哥的责任，福沛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弟弟身上。

    “小瑜儿，你还记得哥哥吗？哥哥每天都在想你啊。”

    福瑜眨了眨眼睛，像是受到了惊吓，毕竟这段时间很少有人突然把脸贴的离他这么近。

    福瑜试探着伸手去摸福沛的脸，许是觉得手感很好，脸上露出像是微笑的表情。

    “喔喔～”

    福沛见得到了回应，立即高兴起来道：“小瑜儿这是记得哥哥了，真是个乖弟弟，哥哥要亲一大口！”

    响亮的亲吻声想起，福瑜吓得扔了手上的玩偶，往自己的小毯子里缩了缩，看起来像是有点害怕。

    四爷带着兄弟俩一进来就看到这副场景，福宜嫌弃的扯开福沛，俯身安慰起了幼弟。

    福瑜有些不适应突然涌进这么多人，伸出小手抓了把福珺的衣裳。

    看着眼前陌生的几个人，福珺一时忘了哭，被福瑜扯了袖子就转头看向弟弟。

    姐弟俩咿咿呀呀的交谈了会儿，福珺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几人，圆圆的包子脸看起来有些生气。

    福宜不确定道：“福珺她是在警告我们吗？”这小胖妞伸手指人还挺有气势的，不愧是他福宜的妹妹。

    “大约是吧。”福慧也不确定妹妹究竟是什么意思，圆乎乎的脸故作严肃状，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好像伸手掐一把啊。

    福沛直接伸手握住妹妹的小胖手，哥哥范儿十足道：“胖珺珺你在干嘛呀？用手指指人可是很不礼貌的，阿娘要知道一定会说你的，不准有下次了。”

    福珺皱着眉头看向福沛，挣扎不过，又伸出另一只手。

    四爷被闺女的表现直接给逗笑了，慈父范儿十足的抱起小闺女，用碧玺手串逗弄孩子道：“珺儿这是不认得皇父了？”

    福珺被那手串的颜色所吸引，定定看着，渐渐放弃了敌意。

    正当四爷觉得小闺女认出自己放松警惕之时，福珺眼疾手快的抓过手串，藏到自己的襁褓里。

    四爷被小闺女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只得道：“真是个机灵丫头，不过你不用抢，想要什么就告诉阿玛，阿玛都会满足你。”

    “咿呀～”

    月竹奉命留守雍和宫，见小公主哭的哄不住，只得亲自去请了御医，就算没什么止哭的法子，也能开两道护嗓子的方子。

    回来时见着苏培盛守在门口，便知是皇帝过来了，还真是凑巧，今天娘娘带着公主出门，他就来了。

    以她对这位主子爷的了解，他应是早就知晓了娘娘要出去，她得找人赶紧通知娘娘一声。总不能把皇帝晾太久不是？

    “奴婢拜见皇上，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吉祥。”

    “起来起来，月竹姑姑，我阿娘去哪里了？”

    “回九阿哥的话，娘娘去了寺里为皇上和公主阿哥们祈福去了。”

    “哦，阿娘可真好呀！”

    月竹刚松了口气，却见外头来了个小太监边走边道：“月竹姑姑，门外上次来过的那位公子求见，说是给娘娘送琴谱，可娘娘不在，咱们要不要直接打发他走？”

    月竹迅速瞥了眼皇帝的神情，简直像变戏法一样，原本抱着女儿一脸温柔的皇帝，转眼就浑身充斥着敌意。

    月竹心里暗叹这小太监真是惹了祸了，可皇帝这次低调而来，这雍和宫里怕是大半人都不知皇帝已经身在此处了，最多只能怪这小太监莽撞了些。

    “月竹，朕允皇贵妃出来暂住，可没允许外人随意来打搅她。”

    月竹心中凉了半截，连忙跪下道：“奴婢有罪，这来人应是年家故旧，上回随年大爷一同来过，娘娘吩咐过说他若是再来，叫奴婢们应付就是。”

    皇帝面色这才缓和了些，道：“既是故人，朕替她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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