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小心!”梁九功惊慌失措,眼见杀星奔着皇上而来,真要有个万一,脑袋立马搬家。
马背上长于作战的民族,康熙本身不弱,推开碍事的梁九功,取下背后墙上悬挂的宝剑。
说时迟那时快,剑出鞘寸许,手腕一麻,剑身重新落回鞘中,颈间冰凉的手掌扼制住命脉。
“杀人者人恒杀之。”没有眼白的黑眸戏谑的盯着人间帝王,好像在看渺小的蝼蚁。
八岁继位,十四岁亲政,擒鳌拜平三番,驱逐噶尔丹,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皇上!”梁九功肝胆俱裂,“放了皇上,否则走不出避暑山庄。”
失职失察的暗卫极为难堪,此事怕是无法善了,预备搭上自己一条贱命救回皇上,兴许死后还能留个全尸。
月灼华警告,“手中的剑快还是我手快,可要一试?”
康熙信妖女绝非虚张声势,抬手制止冒失的奴才。
“你想要什么?”小命捏在别人手里,这种感觉康熙恨不得灭其九族。
月灼华轻笑:“我一个活了千年的死人,看尽人生百态世间丑恶,再无活人追求的野望,你说呢?”
谈不拢,康熙找不到对方破绽予以猛烈回击,颈间的手铁钳似的缓缓收紧。
呼吸变得急促,双手死死抓着冰冷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掰扯。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击中纸糊的窗棂,雷鸣声阵阵,仿佛昭示着什么。
月灼华微蹙眉头,加重手上力道。
雷声轰鸣接连不断,像是急促的似敲击在心脏上的鼓点,闪电将各个纸窗击破,像极了警告。
月灼华勾了勾唇角:“果然,这个世界尽有天道。”
天要亡朕!康熙不认命,怪异的雷霆闪电频频,加之妖女意有所指。
天道?什么是天道?恍然间颈间威势一松。
月灼华扔下康熙:“我不杀你。”
康熙自幼聪慧过人,结合种种不该出现的巧合,试探道:“你杀不了我。”妖女口中的天道或许指的是老天爷。
“或许。”月灼华不否认,“同样,亦然。”
康熙听明白了,此前雨幕阻箭,老天不允射杀妖女,可他不甘心,咽不下这口气。
月灼华一眼看透帝王心,笑出无所谓:“做个实验你会明白,摆正心态的重要。”
抬手一指,月灼华邀请站在门边折了臂膀的侍卫,“你来。”
侍卫岂敢妄动,帮不上忙再不能拖后腿。
“你又想干什么!”缓过劲的康熙眉头紧锁,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
月灼华毫不避讳:“你不是想杀我吗,让他来试上一试。”
康熙到要看看妖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递去一眼,命侍卫配合。
“拔剑,朝这里刺下去。”素手点了点左侧心脏位置,脸上挂着春日暖阳般的微笑。
很难相信,有人居然一心求死!心脏乃人体要害,不必刺透一样可使流血过多而亡。
侍卫踌躇不前,请皇上示下。
“照她说的做。”死了更好!
兵刃在手,一步步走到近前,举剑用尽全身力气刺去。
数双眼睛紧紧盯着,只盼心中臆想成真。
然而,老天爷总是喜欢在关键时刻开玩笑。
雷声轰鸣的一瞬,一道极粗的闪电夹杂着雷霆之势,破开头顶上方琉璃瓦,直直的落在侍卫身上。
眨眼间,焦糊味扑鼻,皮/肉烧焦的香味掺杂着衣物炭化后的怪异。
扑通,剑落,人亡。
瞪大眼睛不明所以而亡的侍卫,辫子烧没了,整个人似火灾后的尸体面目全非。
未曾碰到妖女一片衣角,本不该死的人直挺挺的成为一具难言的尸体,唏嘘的同时错愕无比。
“看到了。”月灼华早知结局,“他想杀我。”加重‘想’这一字,死者眼中流露出的神情清晰可辨。
暗卫握剑的手紧了紧,死死盯住风淡云轻之人。
康熙心脏抽紧,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上位者已将喜怒不形于色化为本能,咽下差点失态的悚然。
月灼华善解人意道:“暗卫培养不易。”未下死手已是给足面子。
康熙:“……”
月灼华走前丢下一句:“你我之间最好井水不犯河水,虽然动不了你,但是,你身边的一些人可不在宽恕范围内,好自为之。”
时刻留心皇上动静的明珠、索额图已至殿外。
门一开,从中走出令人忌惮的妖女,两人没一个好脸色。
月灼华视臭虫于无物,连个眼神都欠奉。
“皇上,奴才乍见闪电……”索额图抢先开口表功。
地上散落着琉璃瓦的残片,不由自主抬头仰望,呵!一口凉气穿胸而过。
“滚!”没心情应付老狐狸,康熙迁怒。
不敢多问,压下所有飞窜的疑惑,躬身退出殿外。
已经暴露在人前的暗卫收剑回鞘跪下请罪,一句辩解之词不提。
康熙扫视殿内,挥了挥手。
梁九功心中惊然,殿中宫人难逃厄运,亲自处理善后,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暗卫以为自己会悄无声息消失在世上,岂料……
康熙确实存了一怒之下全部灭口的心,耳畔不时回荡起妖女轻蔑的嘲讽。
“罢了,你去,盯着妖女,事无巨细及时上报。”就当是将功折罪。
看似网开一面,暗卫叩谢不杀之恩,实则心里门清,以妖女阴晴不定的性子,说不准哪日死于其手。
斩监后就斩监后,能苟活谁愿意死!
“皇上,屋瓦需要修缮,偏殿已收拾妥当。”梁九功办事贴心。
“派宫女贴身照料妖女起居。”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嗻。”
各自回去的明珠、索额图得到风声,皇上处置了一批当时殿内宫人。
老狐狸心思翻腾,闪电击穿屋顶,倒在地上疑似被劈中的侍卫,陌生的持剑之人……
闪电劈的是皇上?侍卫上前护驾,不幸身亡?
如果按照当时所见各自站位,持剑陌生男子要比侍卫更加接近皇上。
不对,错了,错了!
皇上坐在桌子后方,闪电落点距离御案有段距离,绝非冲着皇上去。
很可能是妖女,侍卫奉命格杀,不幸遇害 。
明珠突兀记起雨幕落箭,老天爷好似格外偏爱这么个活死人,怪哉怪哉!
索额图与明珠想到一块去了。迟疑该不该将消息传回京中,告诉太子尽量避开将来回宫的妖女。
殿中发生的事,皇上肯定不愿让第三人知晓,处死一批宫人就是警告。
罢了,等等再看,明珠那边若无动静,他就按兵不动,刚来没几日回京尚早。
一个来路不明的妖女,暂时左右不了朝局,且待日后。
沉得住气的老狐狸,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重心放到南方水患上。
当晚康熙彻夜难眠,一闭上眼睛全是电闪雷鸣伴着妖女狂妄的大笑。
杀不能杀,伤呢?
眼前浮现惨死的侍卫,康熙心浮气躁静不下来。
假使自己动手,老天爷帮谁?
奈何异想天开,想法虽好现实却无比残酷,他连妖女都近不了身,除非是傻子,站着不动让他宰。
“梁九功!”从床上坐起。
梁九功守在外面不曾睡,这一夜注定无眠,听到传唤马上掀开床帏:“奴才在。”
接过奉上的温茶,饮了半盏。
“她说,侍卫想杀她。”没头没尾一句话,牵动白日画面。
梁九功接过茶盏搁桌上没有回应,他知皇上在思考,不需要给出任何回复,识趣的当个听声筒。
“假设,老天察觉到她有危险,是以降下闪电,反推,杀她的人不带任何杀意,会不会结局不再一样?”
杀人怎会丝毫不带杀意?梁九功想不通,“除非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不知道在干什么。
话一出口,梁九功自知失言,跪下请罪:“奴才该死。”
康熙没叫起:“你说的对,可一个孩子杀不了狡诈如狐的妖女。”
静默良久,康熙问:“查出妖女具体来历没有?”
梁九功低头回禀:“地宫内全部人员撤出,没有找到任何疑似书籍之物,墓志铭或许在主墓室,尚未来得及探查。”
墓主人醒得太快太突然,措手不及之下很难面面俱到查清眉目。
“明珠、索额图在干什么?”人老成精的东西,只不定盘算什么,康熙疑心,“这段时间拦下所有京中往来通信。”
“嗻。”
“可有检出死去两名太医所中之毒?”长生不老先放一边,危险尽可能扼制在萌芽当中。
梁九功禀明:“并无新发现,棺中之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配制解药需要时间。”
总共带了四位全科太医,一下子折了一半。
“她的血有无用处?”康熙惦记着效果,野史中曾记载过药人,血液当中具有一定解毒之效,培养不易万中无一。
有用与否都得拿到血才能做后续试验,妖女若心甘情愿出点血,梁九功反到质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退下!”康熙心如明镜,妖女真想给,何必动手整那么一出下马威。
梁九功起身退离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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