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所有人都对她好得不能再好,可她却一再把人推远了。
凉井少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哭成这样,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抽噎的间隙里,她就算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一具完整的句子。
她只能坐在沙发上用手背和白石递来的纸巾一次次地抹掉那些好像流不尽的透明液体。
为什么会想哭呢?
是因为幸村同学生气了?
还是因为山下和京子口中的这种惊喜?
好像都不是。
只是在见到京子他们的那一刻,凉井忽然意识到,自己下个星期一打开门的时候不会看见有一个叫幸村精市的人打着变扭的借口“恰巧”站在门口遇见她。
或许以后都不会了。
京子好不容易次才消化掉凉井少女在她面前哭得如此伤心的事实,但却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到现在,她自然明白过来,凉井不是因为他们的突然拜访而哭的,至少这不可能是主要原因。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其余的三个人就只好看着凉井一言不发地坐在那边抹眼泪,最多京子时不时地再递过去几张纸巾。
凉井少女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一哭起来泪腺竟然就像是坏了的水龙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忍足谦也得不到回复,听着耳边持续的哭泣声,略显烦闷地原地徘徊几下,最后选择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
要说作为朋友的身份,他认识石田凉井的时间无疑是这几人之中最长的,但他从国小一年级至今都没有见过凉井哭得这么伤心。
不,应该这么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还哭得这么伤心。
“是不是真的像谦也说的,有人欺负你了?”
“没、没人,呃!欺…欺负我……”
凉井少女在哭了好一段时间以后,终于在白石的又一次询问下说出了第一句话,但因为哭得太狠了,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拿纸巾擤了擤鼻子,凉井少女已经放弃去管理那个仿佛失效的泪腺系统了。
“那这是怎么了?”白石就着她的话继续耐心地询问。
总得先把原因问出来,他们才有办法去安慰并且解决这件事情。
“……”
凉井少女抽了抽鼻子,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房子里的中央空调现在正释放着暖气,在里面呆坐了好一会儿后才觉得有些许热了的凉井少女这才意识到——幸村的围巾还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将其解了下来放在膝盖上,她说:“反正没人欺负我。”
捏紧了手中仍旧带着些体温的针织围巾,凉井不由自主地又在脑中浮现了幸村方才的表情。
那种好似生气,又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
“是我惹一个人生气了,还是很生气的那种。”
忍足谦也听了这话之后,颓丧地直接靠在了沙发背上。
听到这话他竟然有一些放松,亏他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没受委屈就好。
不然,还不如跟着他们继续回大阪念书。
陷在沙发中,忍足谦也开始分析刚才凉井少女说的话。
按照他对于石田凉井的了解,只要她说出的话就决不可能是假话。
而且几句话就能给人说到火山爆发这种天生自带的能力,她好像还真的有。
石田凉井此人是多么地能让人从内而外地气炸,但最终却气得无处可发,忍足谦也是最了解不过的了,他自己都有好几次就被无意间怼得险些背过气去。
不过……
能让她意识到自己将人惹生气的那个人,也很是厉害啊……
毕竟每次当凉井少女惹到一个人,并成功让那人生气之后,直到他们俩和好,或许她都不曾知道自己和那个人竟然还产生过矛盾。
“是谁啊?”忍足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你又不认识……”凉井少女再一次将眼泪擦干之后,像是看白痴似地瞥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忍足谦也,稍顿了一会儿,又咕哝着说,“而且我觉得我会哭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你们,进门之前我没想要哭的。”
得,这不是又来了?他无意间又被怼了有没有人作证啊?
关键是,他竟然又被怼到无话可说。
现在忍足谦也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你还是多哭一会儿不要说话好了。
白石见凉井终于收住了一些,叹笑一口气,“这不是想说给你一个惊喜,现在倒好,变成你给我们惊吓了。”
“对啊对啊,你这哭得都赶得上一杯水的量了。”凉宫京子在一旁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想想刚才那个场景,她瑟缩了一下,“而且这馊主意可不能怪我们,是忍足谦也那家伙让我们一定要瞒着你过来的。”
“喂!”
卖队友不是这样子卖的!
看着凉宫京子一瞬间将手指向了自己,忍足谦也腾地就一下从沙发里面坐直了,“搞得你们没有同意一样哦?白石这家伙不还说难得能看到一次小井惊呆了的样子很期待吗!”
“哈?”白石怎么也想不到这锅一下子有扔到了他的身上,“谦也你这个就很不厚道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在四天宝寺是要被雪藏的?”
“作为部长公报私仇,我要跟渡边那家伙举报你!”
“啊哈?”白石眯了眯眼,差点就要忍不住把自己的黄金左手往忍足谦也的脑袋上砸去,要不是因为渡边老师让他国中三年都不要暴露这件事情,他早就——
算了,用黄金砸人这种事情还是有一点恶俗。
白石不禁在内心叉腰叹息,作为部长啊……真的是艰难,“你看渡边老师管不管你。”
“切——”
此时三个人虽然忙着内讧,但是余光没有一刻停止过去注意此刻还坐在沙发上的凉井少女。
只见她的情绪已经逐渐平稳,眼泪好像也有控制住的趋势,只不过眼眶和鼻尖还通红着。
就在三人见此情形刚在心里松下一口气,门口却又响起了一阵开锁的声音。
糟了。
要是让石田家人知道她刚刚大哭了一场……
只是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在门打开之前,凉井少女就已经快速站起身来走进了卫生间。
她觉得,若是被自家妈妈看起来自己这样子,不问出个所以然,今天这顿晚饭肯定别想好好吃了。
白石等人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凉井这难得的快速反应,他们可记得以前在四天宝寺的时候,某少女是一个究极体育废柴,反应神经什么的……可以说是没有,一番感叹未完继而又看向刚刚进门的石田妈妈。
“啊啦,小井还没回来吗?”
忍足谦也迅速站起身,哈哈干笑地看着白石那边,眼神询问着该如何是好。
白石也站起身,迎向石田妈妈道,“阿姨,小井她去卫生间了,大概是肚子不太舒服,估计一会儿才能出来。”
接过石田妈妈手上的菜篮,白石将这些东西放进了厨房的料理台上,转而再走出来,生怕石田妈妈想去卫生间一探究竟。
“那我先烧晚饭,你们还是在客厅先坐一会儿。”石田沐笑着说道。
“哈哈哈阿姨家的美食我已经好久没吃到了,真是超级想念啊。”忍足谦也从客厅走到餐厅站到白石身侧,依旧是干哈哈地笑着,怎么看都有些牵强。
但是所谓遗传,凉井少女的粗神经多半是从石田妈妈那处所承接,石田沐自然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笑着说谦也的嘴几月不见越发来得甜了。
“阿姨~我来帮你!我的厨艺可是在小井的带领下提升得可高了!”凉宫京子快速跑上前挽起石田沐的手走进了厨房。
进厨房前,她递给白石二人一个眼色,让他们想想法子。
想法子?想什么法子??
白石敲了敲卫生间的门让凉井少女先出来,带着她快速掠过厨房之后,三人先上了二楼。
“怎么办怎么办,你这眼睛红成这样要怎么解释啊?”忍足谦也抱头蹲在地上,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眼睛痒揉得太厉害了?”凉井少女盘腿在自己的床上抱着玩偶提议道。
“你知道你现在鼻音多重吗?还有你知道你的鼻子多红吗?”忍足谦也反过来递给凉井少女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一下子就被戳穿了好不好?”
“唔……你知道我刚哭过不能再受刺激吗?”带着忍足谦也口中所说的鼻音,凉井少女斜睨了他一眼。
“你——”
忍足谦也举手投降,瘫坐在凉井房间的木地板上。
白石靠着墙壁,缠着绷带的左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说是在外面看了悲情电影?”
“比如?”
“额……”白石少年默了,他看的电影多半搞笑或者偏文艺,悲情电影他脑子里竟然只有——“泰坦尼克号?”
“这个我和家里人一起看过,他们都哭了就我没哭,还说我没感情。”
“……”白石表示自己也想不顾面子地瘫坐在地上。
“这样,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砸到了没忍住就哭出来了,条件反应,不需要自控。”忍足谦也表情一下子放晴,右手竖起一根食指,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金点子。
白石在旁边思量着,觉得可行,虽然还是有点勉强。
凉井少女沉默了,说到被砸,她忽然想起了刚开学时篮球场边的阴影。
那时候的确感觉要哭出来了,灵魂都差些出窍了。
于是当石田妈妈叫三人下来吃饭,几人走下客厅的时候,凉井少女为了这个善意的谎言,手一刻都不曾离开自己的头部。
石田妈妈这会正端着最后一锅汤上桌,看到眼眶和鼻尖微红的凉井少女,马上就加快速将煲汤的锅放在了桌子的隔热垫子上,然后心急地走上前来。
“这是怎么了?”
“我回来的时候被砸了,有点疼。”凉井少女将准备好的说辞原封不动地讲出。
“什么东西啊,怎么能砸到你头上?”石田妈妈心疼地看着凉井用手捂住的地方。
凉井少女被问得一慌,刚刚在上面忘记想是什么东西砸到自己了。
人在情急的时候往往在第一时间会想到印象里较深的东西,于是她脱口而出一个名词——网球。
这下子,石田妈妈顷刻间便把目光投放到了身后的两个男生身上。
忍足和白石立刻马上一并摇了摇头,齐齐后退一步,用行动表示,这不关他们的事情,他们的网球包自从来了神奈川可还没有被打开过。
用这个理由将事情盖过去的最后结果就是——凉井少女被迫拿着冰袋敷在自己什么痛楚都没有的脑壳上度过了整顿晚餐。
虽然室内开着暖气,凉井少女还是感受到了从脑门处传来的浓浓寒意。
饭后,石田妈妈本来还想挽留三人留宿,但因为白石三人约好了晚上要去箱根和网球部的其他人汇合,所以就婉拒了。
凉井少女趁着要送人去玄关处的时候,赶紧将冰袋搁置在了餐厅的桌子上,然后再跟着几人的步子来到了玄关。
当看到白石和忍足两人拿起鞋柜旁的网球袋的时候,她忽然又想起了幸村。
十二月份的天很冷,围巾……还是给他捎过去为好。
“那个,你们等一下。”
说完,凉井噔噔噔地就跑去了楼上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条适合男生的围巾,然后又噔噔噔地跑回了玄关。
“这个,帮我带给立海大网球部部长,他叫幸村精市。”
白石看着眼前格子样式的黄色围巾,接过手去,问道,“是他?”
“嗯?”凉井少女一脸不明所以地看向白石。
“……没什么。在立海大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和我们说,就算我们远在大阪,如是你受了欺负,别说谦也那家伙,就算是我也会立马乘飞机过来帮你把他扔进日本海。”
“喂喂!什么叫别说是谦也这家伙?白石我告诉你,你别以为喜欢你的女生多就可以胡作非为!”
白石无奈地看向门口对着自己发口水炮弹的忍足,心下吐槽这难得温馨的场面就这样翻船了,果然猪队友啊猪队友。
将围巾放进网球袋的隔层,拉链拉上以后把包背在肩上,白石摸了摸凉井少女的头顶,“那我们先走了,保持联系。”
犹如对待自家哥哥那般,动作顺畅地将白石的手从自己的头顶拍下后,凉井少女才点了点头,将他们三人送出了石田宅。
“路上小心。”她说,“还有围巾,阿介你不要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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