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方殿。
“殿下的忧虑,臣明白,臣对萧汉俊也有担心,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萧汉俊已经不可能再倒向太子了,就算他有私心,想要用闻香教作祟,等到殿下登基,再收拾他也不迟,此时此刻,还是要用他之能的”李守錡道。
定王被说服了,点头“好,就令萧汉俊彻查此事,告诉他,如果他能完成此事,本宫可再对闻香教法外施恩”
“殿下英明”李守錡拱手。
东缉事厂。
后院。
李晃静静地看着鱼缸里的鱼。
和王德化不同,李晃虽然也喜欢鱼,但却他从来都不投食。
倒不是因为姜太公钓鱼愿者钩,而是因为无功者不得禄。
脚步声急促,有人进来了。
却是李晃身边的心腹小太监。
他到了李晃身边,小声低语。
李晃听完,脸色微微一变,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
同一时间。
换了一身锦衣,伪装成是一名锦衣卫的萧汉俊,在四品绯袍太监何成的带领下,来到了尸房。
谢立功的尸体就停在这里。
已经三日,尸体已经臭了。原本今日就要埋了,但萧汉俊却坚持要来查看。
萧汉俊用棉布捂着口鼻,仔细查验。
何成站的远远,捂住口鼻,根本不敢靠近。
终于,萧汉俊查验完毕,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道“走,去他住处看一看。”
于是,何成又领着萧汉俊,来到谢立功的住处。
在这里,萧汉俊不但里里外外仔细查看一遍,还详细询问了和谢立功同住一屋的王姓太监,以及那日和谢立功一起煎药的几个青衣
随后,又转往一处秘密地点,审讯几个参与“点心案”,有可能知情并且泄密的几个太监和宫女。
全部做下来,离开皇宫时,已经是黄昏。
但萧汉俊一个人也没有索拿,问话完毕之后,那些太监和宫女,全部安全离开。
何成一直陪在萧汉俊,见萧汉俊将所有人都放走了,一个嫌疑也没有,原本的尊敬,渐渐变成了不耐。
萧汉俊所问的问题,都是他曾经问的,太监和宫女的回答,他看不出一点疑问,现在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回答,萧汉俊就能看出什么吗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萧汉俊常常问一些和案件无关的蠢问题,没头没脑,徒自浪费时间,原本一个午就应该结束的事情,生生拖成了一天,最后却把人都放走了
这样的人,居然是太子亲命的军情司照磨。
他能揪出内鬼才怪呢。
言过其实,也怪不得保不住太子,会投向我们定王殿下
“照磨可查出了什么”但何成还是问。
萧汉俊一脸沉思的摇头“没,现在还不能确定,还请公公先送在下出宫吧。”
何成心中鄙夷,忍着性子,送他出宫。
但走到东华门时,萧汉俊却忽然站住了,猛地回头,冲何成道“何公公,我知道泄密的人是谁了”
“是谁”何成忙问。
“你的干儿,阮文贵。”萧汉俊说的认真。
何成大惊“不可能他没有理由,他也不知道这些事”
“错不了,就是他。”萧汉俊冷静无比“如果错了,公公可拿我人头”
萧汉俊的态度,镇住了何成,他楞了一下,随即跺脚“这个兔崽子”
查了半天,想不到泄密的居然是自己的徒弟,如果定王殿下因此怀疑自己,那该如何是好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把阮文贵抓起,确定真假才是当务之急
何成立刻转身,看身边左右,低吼“你们都跟我来”
一行人疾步匆匆。
萧汉俊也跟了去。
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阮文贵已经死了,耷拉着脑袋,喉咙血迹一片,被人抢先一步,割喉杀死在了住处。
尸体还是热的,凶手刚走不久。
“是谁是谁”何成狂叫了出来。
萧汉俊皱着眉头,一脸愁绪,但嘴角却似乎流露出一丝“果然是你”的神秘笑意。
东缉事厂。
天色已经黑了。
一身青衣的李晃依然面无表情的站在鱼缸前,目光深深望着鱼缸,喉咙微动,用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叹息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晚间。
昏暗的灯烛下。
两人相对而坐。
一个黑袍,一个灰袍。
“萧照磨,”一双锐利的老眼,紧紧盯着对面那留着三缕长髯、看起来潇洒俊朗的灰袍中年人“老夫有一疑,不知当不当问”
“伯公请问。”萧汉俊拱手。
“萧照磨怕是当时就已经看穿了阮文贵了吧为何当时不说却非要等到东华门前,才忽然告诉何成呢难道是要给那幕后之人,留出杀人灭口的时间和机会吗”李守錡声色俱厉,眼神里更是闪过杀机。
萧汉俊先是一愣,接着色变,霍然站起,厉声回道“伯公这是什么话把萧某当成什么人了如果不信萧某,立刻就可以拿了萧某,是杀是剐,萧某绝无怨言,又何必说这等令人心寒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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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錡不说话,只是抬起头,冷冷看着萧汉俊他老眼犀利如刀锋,像是要割开萧汉俊的皮肉,直看到他的心底深处。
萧汉俊不闪避,双目和李守錡冷冷对视。
几十瞬之后,李守錡仰头干笑“哈哈,照磨莫要生气,如此大事,老夫不得不小心谨慎。言语有得罪之处,还望照磨海涵。”
起身一辑。
萧汉俊冷冷回礼,好像还在气头“不敢。”
李守錡干笑了两声,说道“萧照磨慧眼如炬,一日之间,就为定王殿下找出了身边泄密之人,实乃是旷世奇才,还请照磨再接再厉,揪出那幕后之鬼,以竞定王的大业,到时,定王定不会亏待你。”
萧汉俊拱手,面无表情道“不敢,都是萧某应该做的。”
李守錡重新坐下,从袖中取出一封密报,收敛笑容,面无表情的说道“照磨今日有两功,一是为定王殿下找出了内鬼,另一功就是报了太子的行程,”说着,缓缓展开手中的密报。
密室。
灰暗的烛光下。
李守錡和萧汉俊相对而坐。
“照磨在密报里说,军情司开封分司有鸽书到,说太子大军已经行到信阳,信阳紧邻湖广,也就是说,太子大军刚离开湖广不久,距离京师还远的很。太子一路大张旗鼓,宣扬平安的消息,并且还给你发来密令,要你监测京师情况,但是定王有所妄动,立刻要通知于他,可是如此”
“不错。”萧汉俊点头。
李守錡锋利如刀的老眼,倏的刺向他,语气透出不满“可是老夫记得照磨你曾经亲口说过,照磨你没有能成功擒杀李若链,致使李若链逃脱,如果李若链到了湖广,见了太子,必然会将照磨你转投定王殿下的事情说出,太子一声令下,到时,开封等地的军情司必然不再为你所控制,传来的情报也就不能信了。既如此,照磨你为什么还要把开封军情司的密报,呈送给定王殿下呢如果军情司开封分司,传来的是假情报,岂不是要误导定王殿下”
说道最后,语气越发严厉起来。
萧汉俊却不为所变,神色自若的回道“伯公所说不错。但京师距离湖广两千余里,长路漫漫,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开封分司更曾经向萧某汇报,说是击伤了李若链,李若链伤重或者因为其他原因见不到太子,也是有可能的,也就是说,开封分司传来的有可能是真实的情况,如果我隐瞒不报,岂不是辜负了定王殿下对我的恩遇”
“至于鸽书内容到底是真是假信与不信唯请定王殿下定夺,如果定王殿下连这个也判断不出,我看也不需要再有什么大的图谋了,安分守己的做一个亲王即可”
李守錡听完一愣,随即仰头干笑两声“照磨说话可真是大胆。”
萧汉俊冷冷“萧某说的是实话,没什么大胆不大胆。”
李守錡看着他,忽然道“抚宁侯朱国弼,照磨可知道”
“知道。”
“他知道的事情可不少。你以为,他在太子的威压之下,能坚持多久,又能保守多少秘密”
“怕是一刻也坚持不了,他所知道的,会全部告诉太子。”
“那么,太子定然是知道定王监国和京师的变局了,而你军情司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向九宫山发送军情了,就算没有李若链,以太子的聪明和谨慎,也一定已经怀疑军情司出事了,老夫说的对吗”李守錡盯着萧汉俊的眼。
“对。”
“既如此,太子为什么还用通过开封分司向京师传递消息这岂非是蠢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萧汉俊却微微笑了“这正是太子的高明之处。”
“愿闻其详。”李守錡眯缝着眼。
“太子远在两千里之外,虽然知道京师有大变,但大变到什么程度是否还能为他所控制他却不敢有把握,即便明知军情司可能有变,我这个照磨已经背叛了他,但他还是要向我发来鸽书,为的不过就是两个词,一试探,二迷惑。”
李守錡默不吱声,这些不用萧汉俊说,他自然明白。
“一试探我是否变节二用假消息迷惑京师,让定王殿下做出错误的判断。”萧汉俊继续道。
“这不就对了吗鸽书内容一个字也不能信”李守錡老脸阴冷的说道“鸽书说,太子大军刚到信阳,肯定是假的,说不定已经过了郾城,到了开封,更甚至太子并没有跟随大军,而是轻骑返回”
说到最后,他声音微微颤抖,眼神闪过惊恐和震惊。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时间,太子轻骑返回,破坏的,正是他的时间谋划。
萧汉俊却笑了,他目光看向李守錡“伯公不用过于担心,大军每日行军都是有极限的,即便英武如太子,也无法为士兵们插翅膀。算日子,太子大军最多到郾城,距离京师远着呢。如果太子轻骑返回,照军中的骑兵配置和战马数量,少则五百,最多一千骑,以一日一百里算,离的也还远呢。更何况,如果太子真的只带这么点的兵马回京,岂非正是伯公你运筹帷幄、杀人于无形之中的大好机会”
对萧汉俊的马屁,李守錡很是受用,他闭老眼,像是在谋划,嘴里淡淡道“照磨请继续说。”
“太子做事,从来都是留有余地的,即便是撒谎,他也是要参杂一些真言的,鸽书中肯定有真实情况,至于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萧某现在还无法判断,只有写了回书,等到再有太子的鸽书,萧某才能判断一二。从而也才能知道太子的真实意图。”
李守錡猛地睁开老眼“照磨打算如何写回书”
“当然是如实回禀。”萧汉俊。
李守錡脸色陡然“你说什么”
“萧某说,如实回禀。”萧汉俊迎着李守錡的目光,说着,从袖中取出纸卷“萧某已经写好了,请伯公过目”
李守錡接过看了,脸色登时大变,抬头看向萧汉俊,眼神倏地透出杀机“萧汉俊,你何意”
萧汉俊所回,全是京师现在的真实情况,从定王的野心,到军权的掌控,和朝臣勋贵的支持,连崇祯帝的病情,都写的清清楚楚,说崇祯帝病急,随时都可能驾崩,定王继位在即,要太子轻骑速归
面对李守錡杀人的目光,萧汉俊脸色不变的解释“太子发来的可能是假消息,为的是试探、迷惑我们。那我们为什么不反其道行之呢”
“太子既然怀疑我,如果我把京师真实的情况告知他,你觉得,他会相信吗”
“我将京师情况说的越严重,太子就会越惊疑,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伯公最担心的乃是太子舍开大军,带领轻骑返回,但如果我将京师情况说的这么严重,太子必然疑心,我是在诱他轻骑回京,而定王早已经在半道埋伏了伏兵,只等太子人困马乏的赶到,就立刻围杀”
“如此,太子一定会疑神疑鬼,不敢轻进。”
“即便太子本人不疑,太子身边的护卫也一定会疑,他们一定会劝阻太子。不让太子轻骑突进,以免重蹈九宫山的覆辙。”
“这一来,太子回京的速度和时间,就会被大大拖延,哪怕只是拖延五六天,定王殿下成功的希望,也会大大增加。”
“萧某一介布衣,无法在朝堂在定王殿下出力,唯有此策,以为定王殿下谋划”
“个中苦心,还望伯公明鉴。”
说完,萧汉俊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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