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没有站台, 村民们都是估计好了时间,提前站在路口等。
大巴本就汽油味浓重,还这么走走停停,就算平日不晕车的人也要被颠得头昏脑涨了。好不容易到了镇上, 下车, 一行人除了早就习惯的吴伯伯面色如常,其余全脸白如纸, 裴培兰更是忍不住找路口小贩求了个垃圾袋后蹲在路旁吐了个昏天黑地。
要致富, 先修路。交通真的太重要了
反正如果只有这种难以忍受的大巴车的话, 就算他们原先有心做慈善,也只会找人代跑或直接捐款。自己来就会觉得大可不必,实在是过于折磨。
给了裴培兰等人几分钟调整和呼吸新鲜空气,吴伯伯便带着他们走到镇上主街道。
说是镇, 其实也是乡下,就没有高过5层的房子,店面的门头装修仍是几年前的老旧款,连街道也是主一条, 次四条,而后就都是歪歪扭扭的狭窄小路,住户就没几个会普通话的。
所幸这儿的方言也不算很难懂, 同时他们也听得懂普通话,尽管偶尔需要多说两遍,但这也不算什么麻烦的事,程云珂几人不至于直接被迫“哑巴”。
吴伯伯是来卖他新做好的木制摆件的。
雕木是他的一点个人爱好,材料大路旁到处都是, 唯一的成本就是来回镇上的车费, 本身对于赚不赚钱也不是很有所谓。
既然麻烦了吴伯伯带路, 程云珂几人自然也有帮拎东西。
按照吴伯伯的指示,他们将这个摊子摆好,才问询关于任务的事。
倒也不是怕不做任务有什么惩罚,但毕竟是工作,就算不喜欢,拿了钱必须做事。
只是问就问,他们的视线却忍不住往左斜方瞥过去。
那儿是镇上的小吃一条街,昨日村长说的锅贴、煎饺、春卷等吃食都有。
式样不一的锅、笼摆在店门口,店内人大快朵颐,香飘鼻息,快把好多天没能吃上顿好的几人馋死。
吴伯伯将他们“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模样尽收眼底,哈哈直笑“看你们这一个个眼睛瞅的哦。都馋了吧”
几人到底是艺人,又知道节目在直播,考虑到对外形象,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
锅贴啥的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那也要相对比而言嘛。
饿倒不饿,张大娘还是给他们吃饱了的,就是馋。
吴伯伯又笑了两声,才将村长告诉给他们的节目组安排任务说了出来。
他们昨天才被村长就“没钱”一事扎了心,暗地里没少骂锄禾节目组不做人,所以节目组给他们的今日任务也很简单,就是赚钱。
强迫症似的将小摊上的木制摆件重新归放了下位置,吴伯伯把村长的话完整叙述了遍“你们今天赚到的钱可以直接自己花,买肉还是买菜随意,也可以留下来回村后花钱买饭,免了出门做活的辛苦。”
菜肉不用干活
几乎瞬间,在场六人眼睛全都亮了起来,程云珂也不例外。
只是短暂的兴奋后,他们猛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可我们来镇上前不知道这次的任务是赚钱,什么东西都没带,想摆摊子也没办法啊。”
平平无奇“吃顿好的”期待就这么直接落了空,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过于凄惨的事实让赵雯璇再无力支撑女爱豆的骄傲,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大写的“丧”。
“摆不了摊,我们就给人家打工嘛。”
程云珂高中寒暑假和大学兼职经验十分丰富,闻言淡定道。
“不然这么轻松就能赚钱,节目组岂不是没得拍了只要努力想,办法肯定还是有的。”
“你说得对。”另一男艺人表示赞同,提议每个人可以自己去寻找合适的地方帮工。
一行六人便各自出发。当然,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摄影师跟着,他们也还是三个、三个地按照性别一起走。
男艺人们觉得自己再不济也能搬砖,可以出卖力气,降低薪资地短暂求职。何况身后还跟着始终直播的摄影师,就当给人家免费宣传了。
便宜劳动力和免费的大流量宣传机会,天降好处,怎么可能有人不乐意
但事实上还是他们把赚钱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
“就打工一天,活儿都没学会呢,还碍手碍脚的。又得教,又耽误干活,还得给你们发工钱想得真是比谁都美。现在学徒都是收费教学的,再不济也不要钱打工,你们是早上还没睡醒吧去去去,别耽误我时间啊,忙着呢。”
听完他们的来意,包工头不耐烦地挥挥手,从口袋里掏出包烟,点燃,叼在嘴上,不耐烦的言语中飘出些白烟。
闻言,李力永忙指向自己身后的摄影师“大哥,我们不是白拿薪水的。其实我们正在录节目,还是直播,能给你们团队做宣传呢,以后可以接更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单子。”
李力永满心以为自己这么说,包工头肯定就会答应了。
毕竟互联网时代,想发财走实体已经很困难了,网络商机更大,他也频靠录节目的“宣传力”吃惯红利。
却没想包工头大哥粗眉愈发敛紧“贪便宜没好事,老子不玩你们那些虚的。再说,老子家和手底下的兄弟就住在这儿,你们宣传到全国各地有啥用来回穷折腾,还要和人家抢生意。我们在这一片可是盖房子水平最好的哩,老顾客不少。”
说着,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包工头陡然浑身一个激灵,满脸警惕和反感地看着他,还狠狠瞪了眼跟在他身后的摄影师“他妈你们该不会是想把我们拍了,然后用来做什么豆腐渣工程的配套视频讲解吧艹,上次就有个傻逼拍了我哥们的团队做视频,害得他团队生意都变差不少,正找那摄影师要赔偿呢老子不答应被拍啊你们再拍我就要报警了”
无辜被瞪的摄影师
他没有,他不是。他很有职业操守的,赚正常的打工人钱,从不干这种污蔑他人的事。
虽然导演说了要把和艺人对话的人一起拍到镜头里,事后可以给钱作为“出演费”,但人家连报警都说出来了,为免自己干干净净的职业生涯因为这种不必要的小事被黑,他还是很有求生欲地暂时移开了镜头并言辞礼貌地道了歉,承诺绝不将方才的视频用于恶意剪辑。
在包工头怀疑他们是不是搞那种瞎拍坏人家团队名声的恶意摄影者之时,建筑团队其他人也围了过来,显然都是听说过包工头朋友莫名其妙被砸生意的倒霉事,都对他们十分防备。
眼见气氛不知怎么就逐渐剑拔弩张起来,李力永有些怂了,连忙道歉解释。
女艺人那边也遇到了差不多的情况。
乡下不比城里,大多是留守儿童、妻子或老人,爱上网的人本就没大城市那么多,再加上除了程云珂人均糊咖,刷脸这招甭想了,别人只会觉得他们有病,便只能将自己当作打临时工的普通人去到处求聘。
而邻村的镇都这么落后了,店铺少,缺人的工作岗位自然也少。
饶是程云珂这般出身福利院、吃过苦相对多一些的人,也在走了半天也没看到类似招聘启事的贴纸后面露些许讶异。
她们甚至还鼓起勇气,主动问一些店铺是否收人,无一例外被毫不留情拒绝。
女明星
盛世美颜
关勤劳干活的镇上人什么事。
直到路过一家包子店时,注意到做包子的阿姨与吆喝包子的小姑娘亲密互喂的举动,还有那声甜甜的“妈”,程云珂才总算想明白。
农村嘛,很多人“自给自足”的思想很足。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喊自家人或者亲戚朋友来,管饭还是给钱都行,总之肥水不流外人田。
如果有打工人的需要,他们肯定一早就和认识的人联系过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或个人不喜欢和亲戚朋友走太近的性子才会张贴招聘信息,但那本就是极少数情况,她们又不是欧皇,自然没能那么幸运地遇到。
从街头走到巷尾,就算主动询问可以低价打工,也被或直白或委婉地拒绝。
一个小时后,先前还说分头行动各自找“发财机会”的人,悄然在另一条街道的巷尾相遇。
几人
确认过眼神,都是没找到工作的人。
就在程云珂几人情绪都有些低落郁闷之时,前面不远处骤然传来几道尖锐的孩子哭声。
走近看了下,原来是孩子们在辅导班门口的闹腾。
双十一马上就要到了,不只是某宝网商活动愈发盛大,线下也有不少机构或店铺在凑热闹。
程云珂抬头,看了下蒙满灰尘的牌子下那条写有“报三个月的课就额外送一个月”字样的崭新红底白字横幅,再听那音箱里“今日为报课活动最后一天”的激情男声,就知道这个辅导班显然也是在凑热闹的机构之一。
她还在打量这家赶潮流的辅导机构,就听孩子们的鬼狐狼嚎愈盛。
扎了两个小揪揪,还盘上紫红色大花的女孩坐在地上张嘴大哭“哇啊不要嘛学唱歌一点都不好玩,我想学演戏嘛我要演公主殿下我要穿漂亮裙子”
她妈妈胳膊上挂了个黑色的包,气得直叉腰“演什么演你以后又不当演员,有什么学的唱歌你长大万一成绩不好还能考个艺术生哩听话,去学唱歌”
另一侧也有个小男孩在原地蹦跳跺脚地要求换班课“我要学街舞妈妈,你快给我报名,我要学街舞好帅”
他妈妈勉强袖子都挽起来了,显然是气得不轻,“街舞每个月要500呢就你这三分钟热度,我怕才让你学一天,你第二天就累得不肯去了浪费这个钱做什么”
周遭还有好几个家长在和孩子置气。
听他们的对话,大体也不过就是“家长选了一门课,孩子想学另一门”或者“家长不愿意报名,孩子非要学”的两种情况。
当然,更多都是来报名顺便看个热闹的家长。
“我看这儿车子都没几辆,大多还都是挂着外地牌子的私家车,没想到也会有课外辅导班。”见状,赵雯璇有些讶异。
李力永倒是觉得正常“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他们父母都那么努力在外面打工赚钱了,甚至没空把孩子带在身边,可不就舍得给孩子花钱了物质陪伴和精神陪伴,总得有一个吧。不过感觉他们这儿辅导班还挺便宜的,学街舞一个月居然才500。我不记得小时候报班多少钱了,但也超过1000块了。”
裴培兰点头“物价还是不同的。”
了解这个小镇不比村子好到哪儿去的落后程度,再看依然存在的课外兴趣辅导班,几人都有些程度不同的感慨,不由讨论起来。
除了程云珂。
看着哭闹的孩子和怒火中烧的家长们,她脑中灵光一闪,不由陷入沉思。
在原地聊了会儿,也是给摄影师预留录素材的时间,几人才表示“走吧,还是得继续想办法找个工作赚钱。”
唉。打工人,打工魂,打工永远做不了人上人。
“等一下。”
突然,方才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开口的程云珂喊住了他们。
分明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光一双闪闪发亮的眼就让他们心生激灵。
“怎么了”转过身,赵雯璇疑惑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她问,“我要是可以帮你们找到赚钱机会,你们愿不愿意去做,并且给我这个提出想法的人分成”
五人脸上都有些茫然“分成”
程云珂点头。
他们几个彼此对视,裴培兰最先表态“要是真有赚钱的法子,我是不介意分成的。”
其他几人也差不多的想法。
反正找不到活,答应下来咋了
再说,这个小镇根本没多少店面,他们到现在都找不到活干,甚至李力永他们还差点得罪了当地装修团队,对于节目组就是在故意为难他们的情况了然于心,并不觉得程云珂会有什么办法。
想来不过是注意到哪儿可以主动找过去打工,又或者只是单纯一起白日梦。
表态之后,李力永甚至还幽默了把,笑说“分成什么的,听起来就好像我们要开始创业了一样。”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程云珂居然应了下来他的调侃“不是创业,但也差不太多。”
和创业差不太多
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的李力永愣了下。
直播间众人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
就半天的时间,程云珂能创啥业真就吹牛不打草稿啊。
也不一定是吹牛,可能是在做节目效果吧,虽然我觉得这个节目效果不是很好
e坦白说我不太相信她真有办法,但鉴于之前修拖拉机一事我打了自己脸,这次就暂时不表态了,观望一下。
上厕所带薪摸鱼中,希望我从卫生间出去前能知道后续。
尽管觉得不太可能,但有了吃锅贴、小笼包和之后起码可以躺平一天不干活的希望,几人还是忍不住悄悄带了点期待地看向她。
快刀斩乱麻,迅速将分成确定为三七分,他们七,她三,程云珂这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方才他们还满面“搞快点”,可等程云珂真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们面上就只剩凝滞的僵硬之态。
无他,实在是程云珂的“创意”损到离谱
孩子总是很容易和家长有争执,原因在于彼此考虑的东西不同。
家长经历了社会的抽打,给孩子报课更多是考虑物质方面的承担能力以及这门课学了后的投入回报率等角度。孩子则比较单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所以,当孩子喜欢一个“又贵又没意义还很可能被半途而废”的兴趣班项目时,家长总是会将他们的要求视作胡闹,孩子也觉得家长不顾自己喜好的做法不可理喻。
矛盾形成。
这个情况其实关键就在于“值不值”的问题上,也由此给程云珂带来了“创业”灵感。
就好像许多价值几千元的课都会有“公开课”或者“试听课”的存在,且这种课一般干货占比非常高,就是为了吸引顾客心甘情愿购买“正式版”。
程云珂他们只是来陈公村录节目,不可能常住在这儿,自然没有什么所谓的“正式课”。
先前接连被无数本有机会的老板拒绝招聘也是因节目组不肯提前透露,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来镇上几天,自然不太好承诺给店主或老板什么空头支票。
而如果他们是自己给自己打工,能来镇上一天就可以搞一天,不能来就算,自由度大大提高,主动权也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
经过几番思考,程云珂最终决定弄一个“小时兴趣班”。
顾名思义,就是以小时为单位进行授课和收费。一个小时10块钱,课程根据嘉宾们的技能分别教授。如果对技能不信任,可以现场进行技能演示。
觉得孩子会三分钟热度吗
那就让她他先上三个小时的课试试感觉。
觉得孩子在这方面应该是没有天赋的意义的吗
一个小时也就十块钱,五个小时不过五十块,也就一顿菜的钱,沉没成本很低。
同样的,他们就是傍着辅导班这棵大树好乘凉。
场地找个安静的地方不动就好,不发达的城市就是空地多。
老师现成的无业游民六人组啊。
嘴唇嗫嚅几番,裴培兰还是没忍住道“这不就是街头卖艺吗”
程云珂登时柳眉倒竖“怎么能叫街头卖艺这是为人师表,因地制宜,有教无类”
言罢,她便抓紧时间开始分配工作。
首当其冲的第一人就是站的位置离她最近的裴培兰。
“我记得你是演员,而且是专业出身的正规班,就负责教孩子们演戏技巧吧。”
程云珂手握成拳,重重点头。
“没有差角色只有差演员好的演员绝对不局限于舞台好坏我相信你可以的”
一心成为影后站上国际领奖台的专业演员裴培兰
而后,程云珂看向赵雯璇,上下打量她几眼“不错,你这身段和气质够好,回头再跳点优雅柔和的舞蹈给家长们看,学费肯定稳”
爱豆赵雯璇
她始终用完美舞台要求自己就是为了这吗
紧接着被安排上的人是李力永。
“我记得你之前聊天时说过自己曾经拿过全国街舞比赛的第三名那你就教街舞吧。赶紧想几个看起来比较高级的动作,比如用脑袋顶着地转圈啥的,有技术才能吃上饭啊”
对外一直树优雅贵公子人设的李力永
他可是男团偶像还是门面居然要当众表演头点地
这小镇的地好多灰,他可不想晚上直接一头纯天然“奶奶灰”地回村
包括另外两个男艺人也被根据技能和职业分别安排了唱歌和走模特步的课。
眼见程云珂给每个人都分配了课程,就是没说自己,李力永忍不住问她“那你准备教什么”
“我那可太忙了忙到根本没时间上课”
程云珂一脸正色。
“统筹全局,给每个艺人安排合适的课程内容,还要搞定拉客户的宣传工作和收发款要做的事可多了”
其余五人a摄影师
这该死的熟悉仿佛看到职场啥事没干但就是拿了自己提成的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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