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说:郅玄 作者:来自远方
    中都城

    近段时间以来, 王子淮很是春风得意。

    从西都城带回的货物销售一空,尤其是果酒和丸药,可谓是供不应求, 他日进斗金, 赚得盆满钵满。

    丸药实属暴利,若非郅玄透露过成本, 他简直无法相信全天下还有如此赚钱的买卖。相比之下, 盐井的利润都要逊色一筹。

    果酒更被氏族追捧。

    粮食酿酒用于祭祀, 平时不得饮用,否则就是大罪。

    果酒不耗费粮食,色泽亮眼,风味极佳, 无论自饮还是宴客都拿得出手。甫一面市, 短短时间内就风靡中都城, 大小氏族家中都要备上几坛。

    货物售空之后, 王子淮清点库房,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如郅玄所言,这真的是暴利。一次合作,金粮就堆积成山, 长此以往,必将贯朽粟陈。

    “来人”

    离开库房, 王子淮决定派人再去西都城。

    别的生意全都停下, 专注出售药丸和果酒,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铺开商路。按照郅玄的说法就是打通渠道, 占领市场。

    侍人躬身应诺, 出府传达命令。

    考虑到郅玄可能身在草原, 王子淮写成书信,命家臣带在身上。万一郅玄不在西都城,可凭此信去往草原。

    “诸事谨慎,速去速回。”

    “诺”

    家臣领命离开,立即着手准备。

    对于王子淮行商事,他们起初很不理解,每天好说歹说,日夜唇焦舌干,始终无法让他回头。

    面对家臣的苦口婆心,王子淮最初的办法是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没听见。同郅玄达成合作后,他直接把家臣带去库房,如山的钱粮堆积在眼前,震撼不言而喻。

    家臣们的意志开始动摇,从最初的不理解到如今的接受,从王子不可为商事到如今的鼎力相助,完美诠释出两个字真香。

    家臣们私底下碰面,都有些汗颜。

    奈何钱粮摆在面前,都是正规渠道获得,说不动心是假的。既然心动,那就只能合流。反正全族荣耀都系在王子淮身上,不能在朝堂上名垂青史,索性在赚钱上一路走到黑。

    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不好。

    家臣怀揣王子淮的亲笔信,点齐人手,当日就离开中都城,策马西行而去。

    队伍刚离开不久,王子淮就被人王召见。

    “大王召我是为何事”王子淮更换衣袍,临登车前,拉过一个脸熟的侍人询问。

    侍人侍奉人王多年,虽不是近侍,消息却十分灵通。听到王子淮的话,侍人微微一笑,道“王子放心,是好事。”

    听闻此言,王子淮心头一松。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近段时间以来,朝中卿大夫不再蹦高参他,几个兄弟突然开始看他不顺眼。

    说白了,他积攒的财富太过惹眼,即使再三表明无意于朝堂,也难免会惹来忌惮。

    即使如此,王子淮也从没打算放弃和郅玄的生意。

    他终归是人王嫡子,有天生的骄傲。他可以退让,却不能一退再退。人都有底线,他已经让出朝堂利益,不参与政权的争夺,若还想得寸进尺,让他赚钱都要束手束脚,就别怪他翻脸。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他从来不是软弱可欺。

    真翻脸的话,几个兄弟必然会知道,他的刀锋有多利

    王子淮登车之后,队伍打出旗帜,象征王室的图腾绘于旗上,庄严威武。

    车辆穿过长街,两侧行人纷纷走避。

    王子淮推开车窗,看着路旁低矮的坊墙和房屋,对比郅地新城,不由得皱眉。心下暗自决定,日后就封一定要重建城池。

    队伍一路前行,在宫门前停下。

    眼前是宏伟的宫殿群,经历代人王扩建,占地近千亩。

    大殿以巨石和古木建造,壮阔宏伟。王座是一整块玉石雕凿而成,价值不可估量。

    殿前设有一尊青铜鼎,由陶国铸造,初代人王时就立于此。历经岁月风雨,鼎身出现朽蚀,反而愈显庄严厚重。

    殿前有雕刻花纹的石阶,阶梯两旁立有石柱。石柱前是手持长戟的守卫,全身披甲,静立犹显杀气,均为百战之士。

    王子淮拾阶而上,绕过正殿,随侍人去往后殿。

    等他进到殿中,发现太子也在,正坐在案前和人王说话。听到侍人禀报,转头见到他,神情不是太好。

    兄弟俩对视一眼,王子淮率先收回目光,上前两步正身行礼。

    “见过父王。”

    人王年将半百,鬓角已有霜色,身体仍十分硬朗。面庞刚毅,轮廓如刀刻斧凿。目光扫过来时,仿佛刀子在身上刮过。

    “起。”

    人王唤起,命侍人设座。

    王子淮站起身,始终规规矩矩,礼仪半点不错。太子看着他,眼底浮现冷色,嘴角紧抿。

    人王视线扫过,将兄弟俩的表现尽收眼底。

    “淮,你想娶西原侯妹为侧”太子突然开口。

    王子淮抬起头,没有回答对方,而是看向人王。果不其然,因为太子抢先开口,人王感到不愉。

    “太子。”人王开口,声音中充满警告。

    太子表情一僵,意识到自己心急,有僭越之嫌,连忙向人王告罪,并缓和语气道“听闻西原侯妹是庶出,淮弟尊贵,许一妾位即可,何必为侧”

    王子淮仍未回答,直接面向人王拱手道“父王,西原侯妹貌美,我见一面,思之难忘。愿以侧夫人迎之,请父王恩准。”

    连续两次被忽视,太子面色难看。

    王子淮决心不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

    此举落入人王眼中,非但没有令他发怒,反而现出几分笑意。

    中都城内,没有事能瞒过人王的眼睛。太子固然有才干,气量却有些狭小,对兄弟难免苛刻,这让他十分不喜。

    嫡长子出身,注定是无可争议的继承人。可随着年岁增长,太子的性情越来越狭隘,这让人王对他很不满意。人王的不满表现出来,势必让太子惊疑。恶性循环之下,父子兄弟之间的关系愈发冷漠,到底形成今日局面。

    人王不满太子却不会轻易废除他。但见他飞扬跋扈,当着自己的面质问兄弟,心中还是生出怒意。

    如果王子淮被压制,对太子唯唯诺诺,必然会被迁怒。他表现得不卑不亢,无视太子的责问挑衅,固然会恶了对方,却意外平息人王的怒火。

    听他说原桃貌美,人王不由笑道“世人都言梁氏女貌美,原氏竟然也出美人”

    “父王,梁氏女美则美矣,太过柔弱。我更喜原氏女漂亮活泼。”王子淮之所以这般说,全因太子和人王身边均有梁氏女,柔和似水,的确不合他的喜好。

    听闻此言,人王再次大笑,丝毫不顾忌太子难看的脸色,道“既然如此,我便下旨遂了你的心愿。”

    “谢父王”王子淮大喜过望,立即起身谢恩。

    父子俩一唱一和,直接将太子晾在当场。

    起初,太子的脸色很不好看,当听到王子淮大谈生意经,炫耀府库钱粮堆满时,警惕逐渐变成嘲讽。

    一个不懂得抓住时机,毫无政治嗅觉的兄弟,的确无需时刻防备。先前是他急躁,贸然开口,非但没压制住对方,反而惹来父王不喜。

    王子淮喜好赚钱,就让他赚好了。

    听闻西原侯十分年轻,西原国的氏族老谋深算,这位年轻的国君日子未必好过。即使有种种传闻,也不足为惧。认真想来,让原氏女占下侧夫人不算坏事,若王子淮同中都大氏族联姻,他才应该头疼。

    想通之后,太子不再摆一张冷脸,主动加入这场谈话,还开口夸赞王子淮。是否违心不论,至少摆正态度,让人王表情缓和。

    人王召见王子淮,为的就是联姻一事。如今事情定下,王子淮满意离开。不多时,赐婚的旨意发下,宣旨的队伍离开中都城,星夜赶往西原国。

    侧夫人名义上好听,本质上也是妾,原本不会如此隆重。人王喜爱郅玄,也很喜欢王子淮,愿意多给一份体面。由此,才会发下旨意为王子淮和原桃赐婚。

    这样的殊荣连太子迎娶侧夫人都没有。

    王室众人听闻此事,心下俱都明了,这位西原侯妹不一般,即使不是正夫人,也不可轻慢对待。

    王子淮的家臣和赐婚队伍前后抵达西都城。

    因郅玄不在场内,家臣当日就奔赴草原。

    赐婚队伍进城,范绪和栾会出面迎接。

    赐婚的对象是原桃,旨意却要当着郅玄的面宣读。没办法,范绪只能安排人手,护送来人去往草原。

    消息传到国君府,原桃知晓被赐婚,登时红霞满面。

    姐妹们纷纷前来祝贺,真心恭喜者有,羡慕者有,嫉妒者也有。原桃逐一收入眼底,遵照羊夫人的教导,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暗自估量,今后谁可保持联系,谁当敬而远之。

    郅玄尚不知自家的白菜就要被挖走,他正忙着规划新城,由巫卜出吉日,准备破土动工。

    氏族们也行动起来,开始在城附近大肆圈地,抓捕野人,搜寻矿藏。期间不时有好消息传出,使得众人劲头更高。

    为完成规划,郅玄派人返回郅地,将陶老等人接来草原。

    队伍出发不久,遇到驱赶大批戎人的狐商。

    彼此打个照面,擦身而过。狐商目送对方远去,吆喝着队伍继续前行,赶在日落前抵达新城。

    郅玄身边有狼群,此事已风传草原。

    狐商逐渐发现,凡是被他扫平的部落,无论之前多么顽强,一旦被带到工地,看到郅玄的战车和逡巡的狼群,反应出奇地一致,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俯身在地大喊天神。

    这一幕不断重演,郅玄麾下都不以为奇。

    又一次带队来到工地,远远听到狼嚎,望见打着黑色旗帜的战车行来,狐商在心中默数;一、二、三。

    三字刚落,就听身后传来扑通扑通声响,回头一看,果然又跪倒一地。

    “神”

    郅玄站在车上,望见下马行礼的狐商和趴在雪地上的戎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在叹气。

    他手下的戎奴已经过万,干活的手艺一般,却个顶个的老实。氏族们发现这一点,再抓到戎人都会带到郅玄面前,刷一次脸,简直比鞭子还有用。

    现如今,在第二座新城的工地上,戎人的干活热情和效率都远远超过狄人。郅玄不禁觉得之前和赵颢做的生意有些亏,比起狄奴,戎奴明显更加好用。

    “该找补一下。”郅玄喃喃自语。

    正在巡视煤场的赵颢突然背后一冷,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心中不免奇怪,这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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