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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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乱步的办公桌边, 奈奈子趴在桌面上,手里握着的笔慢吞吞地在草稿纸上写着式子, 手臂底下压着的是一本高中数学专题练,色调单一枯燥的书页上密密麻麻地印着习题, 奈奈子很有耐心地一题一题往下做。
她十分“耐心”地写完了五道题,然后就把笔一丢, 推开了习题册, 转而伸手去扒拉办公桌另一头放着的小说杂志,翻开了杂志开始看上面的小说故事。
“奈奈子”坐在办公椅上的乱步拿着漫画, 一边看着漫画、一边头也不抬地往嘴里又丢了块薯片,咔嚓咔嚓地咬碎,“去楼下帮爸爸买蛋糕”
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500円的硬币, 乱步把硬币塞给了奈奈子, 就打发她去给自己跑腿。
奈奈子把丢在了桌子上的硬币捡了起来, 圆滚滚的硬币攥在手掌心里。她抬起脑袋, 左右看看, 果戈里正坐在一张空置的办公桌边上, 撑着脑袋帮她抄今天的单词作业。“不想抄单词”的念头压过了“懒得挪屁股跑腿”的念头, 奈奈子只考虑了一秒钟, 就决定还是自己去给爸爸跑腿买蛋糕。
她站起了身, 想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这是“替果果里分担了对方的劳动”。因此秉承着“公平交换”的原则, 奈奈子又坐回了椅子上, 埋头翻了翻她的书包, 把汉字抄写本和国文课本也扒拉了出来,
她默默地抱着两本册子站了起来,像是只小蜗牛一样,挪到了果戈里的办公桌边,然后默默地把抄写本和课本一起放下,一点声音也没发出的,默默地溜出了侦探社。
关上了侦探社的大门,奈奈子立刻小跑着进了电梯里,按下了1的按键。
电梯在一楼停下,经过写字楼出入口的邮箱时,奈奈子看见了侦探社的那一排邮箱里塞满了信件,甚至有些都已经塞不太进去了,从投递口里露出了一截尖尖的信封角。
奈奈子很小心地揪着一个信封的角角,把这封信从投递口里拽了出来。白色的信封已经被挤得皱巴巴的了,寄信人是“某某医疗器械株式会社”的董事长,收件人写着社长的名字,信封里头装着的是什么有些硬的纸片,奈奈子猜可能是商务宴会邀请函之类的东西。
最近侦探社的风头正盛,很多会社都发来了类似的邀请,有些可以推掉,但有些则不能。
社长爷爷被迫换上了正装,去参加了好几次这种场合的会面,每天回来的时候都神色肃杀得仿佛和一百个杀手进行了生死搏斗,乱步和奈奈子说社长这是“被麻烦包围所以心如止水”了,也就俗称的“人麻了”。
被邀请去参加宴会总比被人家上门做客要好,至少对于每天都呆在侦探社的奈奈子而言是这样的,毕竟前者不关她事,后者的话,她就算是躲在医务室里,有时候都要被不认识的人拎出来,用十分夸张的语气说些“不愧是乱步先生的女儿啊”、“一看就不同凡响”、“颇有福泽先生的风范”诸如此类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的瞎话。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僧。
奈奈子把手里揪出来的这个信封又塞回了邮箱里,并且十分贴心地把露出来的信封角往里戳了戳,以免哪封信不小心掉出来了。
风铃撞击的清脆声音响起,咖啡醇厚的浓香萦绕在了灯光明亮的复古咖啡厅中,悠扬的爵士乐轻轻回荡,绑着麻花辫的红发少女穿着围裙,下意识地抬头扬声向着进店的顾客问好。
“欢迎光临”
将托盘上的橙汁放在了一位顾客的桌上,露西莫德蒙哥马利转头就看见从玻璃门推开的缝隙间钻进来的奈奈子,从组合离开后,她也在漩涡咖啡厅干了几个月了,对于这个楼上侦探社的小孩还算是熟悉。
一手抱着托盘,露西看着奈奈子慢腾腾地走进了店里,等奈奈子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后,一边带着她一起朝着吧台的方向走去,一边问道“又来给你的爸爸打包蛋糕吗”
“嗯。”奈奈子点头。
“真是不靠谱的父亲。”露西语气不满地说道,但还是朝着在奈奈子爬上了吧台前的高脚椅坐好后,拿着点单的单子钻进了后厨里,去给奈奈子她打包草莓蛋糕了。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时间点,店里的客人还不算多,店长正站在吧台后擦拭着他珍爱的咖啡杯,侍者阿姨大概是在后厨里忙着,外间这会儿只剩下了一个新来的年轻店员正在招待几桌顾客。
年轻的店员有着一头奇异而美丽的长发,只要是在他所处的空间内,所有人的视线都会不自觉地落在他和他的长发上。半边是雪一样纯白,半边是罕见的粉紫,恰好整齐地从正中间分开,因此并不显得杂乱,柔顺得像是蚕丝纺出来的绸缎。
这样优雅而瑰丽的长发,搭配上他那张同样清丽动人的面容,走到哪里大概都立刻会成为人群的焦点。
奈奈子以前就见过这个人,在街上碰到过两三次,因为过于这特别的发色,以至于很不擅长认人的奈奈子都记住了他的长相。
青年的名字叫做“西格玛”,一个充满了“数学气息”的名字,是三天前来到了漩涡咖啡厅当侍者的。他的脾气很好,奈奈子只和他说过几句话,也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奈奈子听果戈里说过,西格玛好像是来日本留学的留学生,家里是在俄罗斯开赌场的,但是因为赌场倒闭家里破产了,他没钱继续读书,所以只好先来咖啡厅打工,等攒够了学费再回学校继续学业。
有的人,家里破产还在努力攒钱读书。
有的人,十六岁了连学校都没有去过。
奈奈子觉得以后应该要用更多的作业,让失学的果戈里好好感受一下学校的“温暖”。
客人不多,西格玛很快就闲了下来,奈奈子看着他在角落里的一张单人桌边坐下,桌上放着一支笔,还有两本书。西格玛放下了手里的托盘,拿起笔,翻开桌上的两本“书”,看了几秒,很快就落笔开始写起了什么东西。
奈奈子看着他摊在桌上的两本“书”,一本厚些,一本薄些,虽然隔的有点远,看不太清楚,但是奈奈子还是觉得有一点眼熟。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两本“书”长得貌似有点像她的英语课本和单词抄写本。
那个厚度。
那个大小。
还有那个包的书皮。
日本是一个喜欢给书本包书皮的国家,不只是学生会给新发下来的课本包书皮,大人去书店买书的时候,很多书店里还会特别免费的包书皮服务,店员在结账的同时就利索把顾客新买的书包上印有书店o的塑料或者牛皮纸封皮。
奈奈子也会给自己的课本包书皮,她的英语课本是用印着小黄鸭的白底书皮包起来的,是乱步在文具店里蹲着找了五分钟才找到的“小黄鸭书皮套装”。
但是她的英语课本和抄写本,这个时候应该在侦探社里才对。
她出门的时候,果戈里还在慢慢悠悠地帮她写抄单词的作业虽然说她当时也没注意看果戈里抄到哪里了。
坐在高脚椅上,奈奈子双手扒着吧台,探头探脑地朝角落里的那个位置看,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晃来晃去的,脚上穿着的小皮鞋踩住了椅子的脚蹬。但不管她怎么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那么远的书本上到底写着什么。
溜过去偷看一下。
奈奈子的脑子里刚冒出了这样的念头,露西就掀开了布帘,带着打包好的蛋糕出来了。
“喏,你的蛋糕。”她一手叉腰,单手将蛋糕盒递到了奈奈子的面前,叉在腰间的手里还攥着一小袋用塑封袋包起来的曲奇饼干,只有两三块,看着奈奈子小心地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接过了蛋糕盒,她才把装着曲奇的塑封袋也递给了奈奈子,“这个是店长阿姨送给你的,快点心怀感激地收下吧”
店长阿姨就是侍者阿姨,侍者阿姨和泡咖啡的店长是夫妻,所以叫她“店长阿姨”也没错。
奈奈子把曲奇也接住了,黑黝黝的眼睛看着露西,一板一眼地说道“谢谢。”
“好了好了,快点回去吧”
露西挥挥手,像是赶小鸭子一样,推着奈奈子出去了,虽然是赶人的动作,但是推着奈奈子肩膀的力道很轻,还帮奈奈子拉开了有点沉的玻璃门,看着她小跳地下了店门口的台阶,才在奈奈子身后关上了玻璃门。
奈奈子拎着蛋糕盒,一边小口小口地啃着曲奇,一边还在想着西格玛在抄的到底是不是和她一样的英语课本,走进了写字楼里,就看见电梯的门口有个人正在等电梯。
是个披散着黑色长发的女人,长发很蓬松,还带着些微卷的弧度,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风衣,肩头挎着一个款式简单的小方包,从背影判断不出年龄。
可能是三楼律师事务所的人,也可能是来访律师事务所或者侦探社的委托人。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看着女人走进了电梯里,奈奈子咬着曲奇,赶紧也抓着蛋糕盒跑了过去,在电梯门关上前跑进了电梯厢里。
她站稳了后,转过身,就伸手按下了电梯门边写着数字4的按键,在她收回手后,边上站着的女人并没有再伸过手来按其他的楼层。
那应该就是来侦探社下委托的委托人了。
奈奈子在心里这么想到。
她把手里剩下的小半块曲奇都塞进了嘴巴里,腮帮子被撑得鼓起来了一点,随着咀嚼的动作,像是只在吃东西的小仓鼠一样耸动着。
奈奈子仰起了小脸,转头想要看一看这个马上要给侦探社送生意来的委托人预备役,最好是能把这份工作分给乱步一小半,别让她的这个笨蛋爸爸继续摸鱼了。她都回学校继续上学了,作为爸爸,乱步当然也该要同甘共苦才行。
奈奈子这么想着,抬头就看见了女人那张普通的、只能算得上是清秀的脸庞。
那是一张并不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脸,大约三十岁出头的模样,很普通,就和街上每一个路过的普通人一样,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有一双眼睛,是有些少见的深黑色,颜色很深,完全纯粹的黑色,就像是钢笔尖落下的浓墨。
女人注视着眼前紧闭着的电梯门,不过两秒,很快就又半垂下了眼睑,余光忽的注意到了边上盯着她看的奈奈子。
她微微侧过了头,对上了奈奈子的视线,张了张口,像是想要和奈奈子说两句话,但最后却也只是对奈奈子温和地笑了一下。
奈奈子的脸上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她盯着这个阿姨,黑漆漆的眼睛转也不转一下。
伴随着“叮”的一声清响,电梯到达了四楼。
奈奈子收回了目光,她垂下了脑袋,手里紧紧地抓着蛋糕盒,袋子里还剩下最后的一块曲奇,她没有吃,只是用力地攥在了手里,香甜酥脆的曲奇饼干裂成了碎块。
奈奈子从电梯里跑了出去,她打开了侦探社的大门,从门缝里钻进去后,就转过了身,把门给锁上了。
那个阿姨有着和她很像的眼睛。
她不想让那个阿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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