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灵魂完全脱离了那具自从出生起便孱弱至极的腐朽病体。
格安被转生的肉体所屏蔽的记忆才逐渐苏醒过来。
那些过于漫长和如潮水般的记忆一股脑涌上头。
让格安的大脑一时间还有些混乱。
她穿着素白的浴衣静静地站在奴良组的宅院里站了很久。
看着刚刚紧拥着她的大妖依旧将她已经凉去的躯体愈发用力地揽在怀里, 像是要揉碎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向来潇洒倜傥又不可一世的大妖脸上充斥着格安生前几乎不曾见过的不舍与悲恸。
在病到意识模糊前的那些时日里,格安的记忆中他永远是笑嘻嘻的,丝毫没有任何负担的模样, 叫人十分安心。
还总是会带些外面的小吃和糖果回来逗她开心, 要是她没胃口, 就会哄她把那些五颜六色的糖果给吃了。
月光下的滑头鬼双眼通红,泪水浸湿的脸颊磨蹭着女人被他天天梳顺打理的发丝,执念般一遍遍重复着对她的诺言。
我会找到你的。
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再一次找到你。
格安胸前左右对调的衣襟和断掉的因果链无一不在说明此时的她已经是个已死之人的魂魄。
在夜空中闪烁着荧荧鳞粉的地狱蝶缓缓飞来。
管辖这一片魂魄超度的死神一身黑色死霸装以蝶化身, 半跪在格安的面前。
他恭敬地对着格安鞠了一躬, 拔出自己的斩魄刀“辛苦了, 大人,我这就引渡您去尸魂界。”
刀柄处的灵纹散发出浅淡温暖的光芒。
只要死神将刀柄处的灵纹印在灵魂的额头,便可以死神之力牵引亡魂前往人类死亡最终的归宿。
“”格安看了眼坐在廊下的奴良滑瓢, 迟迟没有作出回应。
她想起在第一个世界的时候,好像有在大正时期的日本见过奴良滑瓢。
所以她这次来的世界,是和第一个游戏世界所处一个时空吗
只不过降落的时间点要比那时要早上几千年。
这几千年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尸魂界沉睡,沉睡期间由零番队和一番队队长山本元柳斋的势力负责守护她的灵体。
等人类所处的现界出现重大“灾害”将会危及整个人类历史的正确走向时。
于千年前突然诞生于灵王殿的格安便会作为尸魂界扭转现界人类因果律的特殊手段。
自行投胎转世获得肉体, 前往现界处理“灾害”。
处理的方式有很多种
被奴良滑瓢消灭的羽衣狐, 便是格安第五次投胎到现世处理的“灾害”。
而转世到现界拥有全新肉体的格安,将会被屏蔽掉所有属于死神和系统的记忆和技能。
直到肉体死亡,灵魂脱离肉体,记忆才会逐渐复苏。
这非常的麻烦。
这意味着投胎转世后的格安没有先前任何的记忆, 也无法与系统沟通使用自己的大宝剑。
在经历完第一次投胎完成处理“灾害”的任务后,格安有想过下一次穿戴专门为死神研制的义骸去现界处理任务。
义骸, 基本就像人类的躯体一样, 可以按照死神的样貌一比一定制, 方便死神在人间的行动。
不知道是那时候尸魂界的技术还不够发达。
还是真的像山本元柳斋说的那样“一般的躯体都装载不下有你这般灵力的灵魂。”
被格安穿戴上的义骸,基本不过天就会全身溃烂到报废。
当然,不仅是义骸,人类的躯体也是一样。
格安凭借轮回之门获得的转生肉体,每一个都是活不过16岁的短命之躯。
肉体会消耗衰弱得如此之快,格安估摸着和义骸用不长的原因差不多。
但是这一次,她却好好地活到了20岁
“怎么了吗,大人”前来引渡格安的死神等候了许久,忍不住发出疑问。
他注意到格安盯着奴良滑瓢望了许久。
江户这一代,魑魅魍魉之主对人类妻子极尽宠爱的传闻。
不仅在人类和妖界盛传,就连他这个做死神的都略有耳闻。
“大人,因果链一断,就代表着您与这人世间的一切都再无牵连和瓜葛。”这是他常用来说服尚有执念不肯被超度的魂魄的说辞。
“我知道。”格安点点头。
她只是有些烦躁,这次一死,有太多事情还没解决完。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羽衣狐一派并没有完全被奴良滑瓢完全消灭。
会在数百年后卷土重来,还会套着山吹乙女的壳子捅死她的乖儿子。
虽说她在病入膏肓撒手人寰前,有数次教导还是小男孩的奴良鲤伴不要轻易相信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母亲这样漂亮的女人也不可以相信吗”匍在女人膝上黑发雪肤的小男孩故作天真地问道。
“”
“臭小子你在调戏谁”奴良滑瓢看着突然脸红的妻子,跳起来踹了一脚儿子。
“我会将母亲的话记在心中的,放心吧”被踹完屁股的小男孩毫不在意地站起身揉了揉女人的头。
但是那毕竟是继承去滑头鬼一半风流血统的男人,格安说放心那根本就是骗人的。
可恶,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掉义骸容易溃烂、转生没有记忆和技能的问题。
要是格安可以直接使出大宝剑,那还有他奴良滑瓢什么事。
她可以直接杀到羽衣狐的老巢,拿剑指着那不男不女的家伙“就你叫羽衣狐啊”
然后把那家伙一剑捅死,收作娃娃,永绝后患。
现在看来,恐怕自己回到尸魂界上报完这次的事件陷入沉睡后。
下一次苏醒的时间点就是羽衣狐在滑头鬼之孙奴良陆生的时代卷土重来的时候了。
不。
也有可能是两面宿傩
在格安思绪万千的时候,相当会给人灌鸡汤的死神还在喋喋不休地劝格安接受他的引渡。
“开始吧。”格安打断他。
“诶啊,好的。”
一身素白浴衣,黑亮长发披散在身后的少女闭起双眼等候他。
浓密纤长的羽睫轻颤在月下落出一片蝶翼般的投影。
死神怔愣片刻才上前两步,走到格安的面前,将他的刀柄缓缓按向少女的眉间。
“我已经通知瀞灵廷您的死讯,相信很快就会有搜查队伍去迎接您。”
“嗯。”
流魂街。
格安在混沌中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听到身边有一对小男孩小女孩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不行,这时候把她丢出去,她肯定会死的。”
小女孩一头齐肩的橘色卷发,四肢瘦弱如柴,衣着破败褴褛,但灰色的眼眸里却充满了坚定。
将刚刚来到流魂街,还未完全苏醒的格安被她抱在怀里,阻拦着小男孩想要抢夺格安的动作。
浅紫发色的眯眯眼少年向来是以虚假的微笑面目示人的,但此时他却在爱较真的青梅竹马面前犯了难。
明明是生活在这样混乱黑暗的环境里,但少女磨灭不去的天真和善良总是会让他束手无策。
他也拗不过她,便只能无奈地劝道“乱菊,等会儿他们会挨门挨户来按人头收保护费。”
他们是常年盘踞在流魂街78区一角的黑恶势力。
流魂街共有80个街区,数字越靠前的街区,治理得越稳定有序。
相反,像78、79、80这样的街区盘踞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
不仅环境混乱恶劣,就连最基本的水和食物都能卖出天价。
“多她一个,完全就有可能害死我们两。”
被少年唤作“乱菊”的女孩顿了顿,思考道“那我们就把她藏起来。”
“他们有搜查人数的灵力装备”少年本想再说些什么。
却在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像是有所感应似的望向窗外,“来了,快藏起来。”
乱菊连忙起身,和少年一起忙活着将格安拖到身后的茅草堆里埋起来。
刚把最后露在外面的脚用干草盖上,二人一起蜗居的小土房子的木门就被来人一脚踹开了。
到他们这家来收保护费的男人脸上有一道大大的刀疤,右手也少了一只。
但这并不妨碍个头逼人、五大三粗的他在两个小孩面前耀武扬威。
“嘁,还是这么破,”男人打量了一圈屋子,露出失望的表情,砸砸嘴,“两袋米,赶紧的。”
“上次不还是两个小孩一袋米就行吗”乱菊嘴快地问道,一旁的少年没来得及拉住她。
“哪那么多屁话老子说多少就多少。”
说着,他打量向满眼倔强的少女,充满猥琐地打趣道,“交不上,拿身体补也行。”
“虽然小了点,但也不是不能玩。”
“你。”乱菊。
男人忽然注意到了少年充满警告意味的眯眯眼。
不爽地用仅剩的左手一把钳住少年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怎么不服气啊”
“信不信我当着你面把你那小女朋友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啊啊啊啊”
突发变故,松本乱菊吃惊地捂住嘴巴。
市丸银的胸口一松,稳稳当当地落回地面。
他先是看了眼左手被齐根斩断倒在一片血泊中哀嚎的男人。
“是谁给我滚出来”失去双手的男人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痛到满头大汗地四处张望怒吼着。
紧接着,浅紫发色的少年扭头望向身后已经在茅草堆中坐起身的女人。
格安打了个哈欠,微微仰起头的脖颈露出好看的弧度,黑亮的眼眸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恬淡闲适地站起身,拍了拍挂在身上的干草和灰尘。
男人看到格安从草堆里站起身,怒骂起来“是你吗可恶卑鄙的女人,居然搞偷袭”
格安充耳不闻他的骂声,掏了掏耳朵。
男人看出来格安好像一点都不虚他,像是有两把刷子的样子。
更何况现如今自己被她偷袭失去了仅剩的一只手,体术也不便发挥。
于是他便立刻爆发出浑身上下的灵压,想要先发制人让这个游荡在流魂街的少女知道他的厉害。
这一片还没有谁的灵压能够强过他。
这也是他能在78街区的西南角这一片能够横行霸道的原因。
一旁的少年少女已经因为男人的灵压感到浑身不适,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但不过就是瞬间的事情,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松本乱菊和市丸银抬起头,望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们身边的女人。
四周的空气都被更加强大的灵压扭曲到变形,几乎快能具象化地听到空气中灵子被压缩撕裂的喧嚣。
被格安护在身边的少年少女如果没有格安刻意留出的空间躲避,怕是会瞬间被她强大的灵压震到失去意识。
就像是现在那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男人一样。
大概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格安踩着点在男人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收回了自己的灵压。
“怎么过了几百年就把我忘了吗”
“什、什么”男人瞪大眼,颤抖地望向格安。
这才觉得她有点眼熟起来。
格安看出他是个笨蛋了,叹了口气摇摇头。
“真是不长记性啊。你的右手,和脸上的伤疤。”
“”
这一天,男人回想起了,当初被格安支配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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