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鹰从看见神父与疯医生打得难舍难分开始就有点懵逼了, 等之后撒丁刺客出现,自然地拦在神父面前截胡了疯医生,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可能、应该、或许是搞错了什么。
但搞错了这件事的后果实在严重, 以至于偌大一个会议厅里竟然没人敢张嘴说破, 恐怖的凝滞静谧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两个金发碧眼的小少年穿过风雪站在雪坡上遥遥望着战场, 才有人艰难地问“西伯利亚那个怪物到底是哪一方的”
虽然用了疑问句, 可明确的答案都已经浮现在每个人心头。
见鬼的, 那个神父竟然是仲裁庭的人他怎么会是仲裁庭的人他怎么可以是仲裁庭的人不是说亚洲是议会的地盘吗他一个仲裁庭的人大大咧咧地在那里, 就不担心被议会群殴
作为唯一一个横跨亚欧大陆的国家,毛熊的待遇就是这么悲惨, 欧洲国家觉得它大部分国土都在亚洲,就该是亚洲的, 自认是欧洲一员的毛熊没少为了这件事被挤兑。
西伯利亚全境都在亚洲内,加上白头鹰对毛熊一贯的敌视, 将它认作是亚洲地区的国家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于是这个小小的错误就这样坑惨了白头鹰。
他们刚开始打的主意是划出西伯利亚作为仲裁庭和议会的战场, 按照他们的想法,这么大一片土地总够它们打了吧既能够看看这些怪物的战斗力,又能保住自家不被打穿,还能让毛熊吃个瘪,算是一举多得。
可是没想到, 等这些怪物真的打起来, 他们也跟着傻了眼。
被他们拿来做人情的西伯利亚,竟然是仲裁庭的地盘这不就等于活生生的坑了合作对象吗
不仅如此, 全球各地都传来了消息, 仲裁庭和议会的成员在世界各地大打出手, 袋鼠国草原上打出了一个直径三公里的大坑, 华夏南海那边折腾出了海啸,非洲直接搞出了个动物大迁徙
白头鹰自己也没能幸免于难,一个提着花篮的怪力小红帽和一个黑〇帝国黑衣人打扮的男人掀翻了一座公园的地皮,还把钟楼头朝下倒插进了地面。
听着这些消息,白头鹰总统差点没气吐血,现在可好了,整个网络世界都炸了锅,除了惴惴不安地问这场战争什么时候能停止,就是在问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场战争。
一直冲在前头的白头鹰理所当然地被揪了出来。
因为白头鹰威胁毛熊处理掉西伯利亚黑洞,不然他们就采取强硬措施,而远程瞄准了西伯利亚的核武器让西伯利亚的怪物感到了愤怒,所以它准备跨越大洋去教训一下白头鹰,然后与之敌对的议会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现身阻拦接着就像是拔萝卜一样,一个一个的成员被拉出来加入战局,战争规模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接变成了覆盖全球的全面开战。
别的不说,白头鹰绝对不安好心说不定它就是议会的走狗,为了惹怒仲裁庭然后让议会出来扮演救世主的角色,这种搅屎棍不就是它的惯常设定吗
白头鹰
它真不是议会的走狗啊
他们固然可以不去理会网络上对白头鹰的咒骂,但却不能不想一想仲裁庭那边会怎么看他们,实在是他们这次的行为真的特别像是潜入仲裁庭的议会卧底,就差最后一步在仲裁庭来兴师问罪的时候大义凛然宣布身份了。
可他们真的和议会没关系啊他们是真心诚意地要和仲裁庭狼狈为奸不对,合作共赢的
白头鹰一方的痛苦呐喊暂时无人听闻,世界的目光还聚焦在西伯利亚平原上,在漫天风雪中,九尾的狐姬手中多了一把样式古朴的剑,清秀纤瘦的女孩双手握着这把剑,那姿势一看就是没有用过剑的,杀人的凶器握在她手里,就像是粗粝的柴火插进了秀气精致的白瓷花瓶,怎么看怎么不登对。
毛茸茸的蓬松尾巴安静乖巧地与茫茫大雪融为一体,性格温柔的公主始终敛着眉眼,仿佛真的只是来这里参观一下难得一见的战斗,邪道术士从袖子里抖出一道道符咒,天穹压下了黑沉沉的云,轰鸣的雷声和闪电在云层后窜动如纠缠的群蛇,裸露在积雪外的岩石被狂啸的风削去了一层又一层,逼得国境线上的部队不得一再退后。
他们的战斗俨然已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虚无的百鬼撕开风雪从黄泉里爬出来,尖利的鬼哭伴随着风声一路传到了数百里外,令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被鬼怪们包围的公爵身形骤然溃散,再凝聚成型时,原地出现的已经是一个异常扭曲的怪物。
翻卷的细长触手互相纠缠拧动着,组成类人的手脚,那张好看的脸上肌肉起伏不定,底下的血管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在疯狂地重组蠕动,柔软的皮肤时不时可怖地凹陷下去,又被填充进新的组织,面对这样不可名状的怪异东西,术士脸上始终挂着弧度不变的笑容,像是戴了一张面具一般,倒是让人不知道该恐惧那个异化的怪物公爵,还是该恐惧这个面对如此景象都能笑容满面的术士了。
嘶吼的腐烂鬼怪、群蛇缠绕的雷电、凛冽锋利的霜雪这场面看得人眼花缭乱,一条触手死死缠住邪道术士的脚踝,眼看就要将人拖拽倒地,一直静默旁观的公主豁然抬手,利剑横斩,直接砍断了这条触手。
天从云,能斩杀神明的利剑,对付妖异自然也是一绝,虽然这好像是两个世界观的东西。
九尾狐往前踏出一步,眼尾淡淡的红晕加深,如被花瓣亲吻,长及脚踝的发丝在风中狂乱地飞舞,华服之下苍白羸弱的手腕上甚至能看见青色的血管,雪白狐尾迎风暴涨,朝着公爵当头抽去。
仲裁庭的庭长目前一打二仍旧不落下风,不过确实是被牵制在了西伯利亚南端,在数十里外,疯医生抖落细剑上快要凝结成冰的血,薄薄的血霜扑簌簌砸入积雪里,他随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新的眼镜压在鼻梁上,金色的细链落在肩膀上,和那头略显凌乱的银灰色长发搭在一起。
双手握着袖剑的撒丁刺客压着急促的呼吸,和他隔着一段距离对峙,他身后是刚刚来到这里的小国王。
“嗯其实我觉得小陛下根本没必要到这里来,比起我,你还是去监督那个邪教神父吧,他看起来才更需要笼头啊诶哦哦哦我明白了。”
过分活泼的撒丁刺客忽然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视线在小国王和面前的疯医生身上逡巡几个来回,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眼神“行吧行吧,想看就看好了,但是万一我真的杀了你的小情人,你不能骂我,这都是斯图亚特那个混蛋让我干的”
他理直气壮地骂了斯图亚特一句,明知道斯图亚特听不见,但还是显而易见地高兴了起来,上下抛着沾满血的袖剑,看似多情的眼神还在疯医生四周要害上扫视。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啊。”撒丁刺客不伦不类地感叹了一句,疯医生尚且没说什么,在他身后的小国王先开口了“闭嘴。”
被王兄牵着的小公爵瞅了吊儿郎当的刺客一眼,皱了皱眉头,对于他口无遮拦的“国王情人”一句十分不满。
披着染血白大褂的疯医生从狂暴的状态中恢复了一点理智,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被袖剑割破的领巾歪歪斜斜地挂在衬衫上,他整理了一下发现整理不好,索性扯下领巾扔在地上,解开了衬衫的两颗纽扣,轻轻转动了一下脖子,带着血迹的脸上拉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难得见到国王陛下现身,往常不都是您的执政官代替您发言吗作为仲裁庭的庭长,他实在是过分称职了一点。”
夹枪带棒的话语令理查公爵对他怒目而视,戴着冠冕的小国王对此却不以为意,他冷静地站在刺客的保护范围内,缓慢地转动着拇指上的权戒,半晌才道“多谢阁下的关心,我并不认为将权力下放给值得信任的人有什么不对,相反的,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的阁下,难道不会觉得太累吗”
疯医生将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捋回脑后,摇着头,轻声感叹“爱德华啊爱德华,怎么你跟我说话也是这个样子了呢”
一旁戒备的撒丁刺客双眼biu地亮了起来,耳朵恨不得竖到头顶,一脸看八卦的愉悦,理查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也忍不住聚精会神地盯住了自己的王兄和对面的疯医生。
小国王沉默了两秒,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点生动的尴尬“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比起谈论我们之间的事情,现在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解决吗”
小国王抬起眼眸,示意性地看了看头顶狂乱的风雪。
“战争尚未分出胜负,还不是叙旧的时候。”他冷冷淡淡地指出。
“是啊,”疯医生轻柔地感叹,“暴戾的君王,当我一败涂地,跪在你的王座前,一无所有地被你掌控的时候,你才会安心成为爱德华,是不是”
“但是我不喜欢这个场景,或者我让你一败涂地、一无所有,然后我们就能好好坐在一起,有很长的时间去叙叙旧了。”
他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全神皆备的撒丁刺客连头都没来得及回,爆喝一声“后退”
但他的指令压根比不上位移的速度,全力以赴的疯医生已经出现在了爱德华背后,比起现在,他方才与刺客的对战简直能算是热身运动。
细剑穿透了小国王的肩膀,他刻意避开了心脏等要害,仿佛只是要教训一下爱德华,但在刺客奔过来时,又抬手勒住小国王的脖颈,带着这个新缴获的人质直奔南方。
擒贼先擒王,终焉议会的议长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带着被自己捅了一剑的人质出现在了斯图亚特面前。
“公爵阁下,我们可以开始新一轮谈判了吗鉴于是你们的成员先违反约定离开契约规划之地,我们这次的土地划分,是否应该重新做个调整”
银灰发色的绅士这么询问着,从翻译人员口中同步听到了传话的白头鹰众人们一阵窒息,天啊,这回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卧底的二五仔了
该死,他们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去招惹西伯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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