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就是他要忙的事

小说:诏狱第一仵作 作者:凤九幽
    夜色降下。

    路霜知寒, 炭火知暖,每个夜晚都会如期而至,有些人看到的是它的黑暗, 它的漫长,有些人却等待着黑暗之后的天亮, 和温暖。

    户部右侍郎府上,主母庄氏过世,关门闭户,竟也没开始设灵堂, 徐良行享受着丫鬟的伺候,连筷子都不拿,酒肉都有香唇软舌送过来,一顿饭尚未吃完, 衣不整冠不正, 来不及净手,已经拉过丫鬟,压在了桌上

    云安郡主府设了灵堂,素了缟, 郡主眼圈有些红, 却难再有更多的悲伤,低头看着手里的信,终是慢慢折了起来, 引火点燃。

    有人忙完一日夜归, 和家人聚餐,岁月静好, 也有夜里上工的人, 或挂上笑脸, 为生计忙碌,或熟练平静,待到天明归家,灶上有热饭温着

    与所有地方的温馨气氛不同,诏狱折腾一波,安静不下来,狱卒们加强巡查,管的严,没人敢妄动是真的,人们兴头久久未去也是真的。

    旁边刑房几乎所有人都去过,少的一两回,多的数不清,墙上挂的东西可不是摆设,不服管不行,但之前那一波热闹也实在好看,这腰瘦得风吹就能折的小少爷有点东西啊

    柴朋义进来多少年,老油条了,但凡对周围关注一点,隐隐约约的,都能猜到点他在搞什么东西,叶白汀不一样啊,夏天才来的,不声不响,可怜巴巴,连饭都不怎么吃,差点把自己落落饿死,结果一朝想通,不但勾搭上了锦衣卫,还能在诏狱来去横行,连老油子都能惹

    不但惹了,还踩了人家的脸,自己全身而退

    真是江湖代有人才出,老浪迟早被拍在沙滩上。

    “少爷少爷您还要人么”

    “再回搞事带我一个”

    “我要的不多,一碗肉粥,绝对比你旁边那两个货便宜”

    矜持的不矜持的,但凡有机会经过叶白汀牢房,或能和他说上话,都来毛遂自荐,纷纷表示归顺,你就是老大了,以后老子跟着你干

    还有人暗搓搓的蹭过来,问他外头走水是怎么回事,明明他人在诏狱里,怎么就能控制外头的事囚犯让北镇抚司走水,搞的没人管诏狱,这怎么可能呢说出去谁信

    叶白汀当然讳莫如深,不可能细说。

    外头当然没有走水,他怎么可能控制得了那么多,还在仇疑青的地盘上放火他只是让牛大勇出去转悠了一圈,不小心的撒了点信号,误会能有多大有多大,能骗到多少是多少,时间能拖一刻是一刻,谁知牛大勇这回竟然这么给力,动静闹得这么大

    总的来说就是少爷他命好,今日福星高照,顺风顺水。

    但牢里这些人不知道啊。相子安就暗搓搓建议,不如顺势打造一个诸葛孔明的人设,好待以后

    叶白汀没理。

    师爷当然是不会失望的,干他们这一行的,只管想主意,不管馊的还是好的,蔫坏的还是光明正大的,想出来的越多,越显得他们有本事不是至于取不取用,就是家主的事了。

    “不过今天运气不错倒是真的,还有这小车车,”他扇子指着牢房外那个扁长带俩小轮子的滑板,“可真是太好用了,你怎么想的呢”

    叶白汀当然是见过。

    他其实没玩过滑板,并不精通,本身也没有太多运动天赋,可当时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如遇意外,他需要抢时间,秦艽武功再高也顾不到所有人,他得想办法让自己速度快一点,条件有限,能做到的不多,他只想到了这个,只要轮子好使,起码比自己跑的快,还不费力。

    就是他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小滑板并不耐用,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轮子已经有点松了,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坏。

    “随便玩玩。”

    “呜汪汪”

    狗子来回扒拦着小车车,还试图用牙去咬,一脸对这新玩意很感兴趣的样子。

    “对,还有我们的玄风将军,这回谢啦,但不许和别人打小报告哦。”

    狗子没理相子安,每天来回几趟诏狱,它眼里除了叶白汀,就没有过别人,最开始还各种警惕高冷,叶白汀几回撸,它就彻底败倒在了人脚下,乖的很,走都不爱走了。

    “汪”它叼着小车车的绳子,歪头看叶白汀,好像在问这个可不可以玩。

    相子安都快萌翻了,声音高的都有气音了“给它你看它的眼睛湿漉漉的都可爱,少爷快给它”

    狗子不理他不要紧,他能经常看到就行

    秦艽嗤了一声“呵,舔狗。”说不清骂的是狗,还是人。

    叶白汀揉了把狗子的头“去玩吧。”反正他现在也用不到了。

    狗子可开心了,拽着小车车就跑了,没过多久,又回来了。不知道它怎么办到的,就是能随时叼着篮子给叶白汀送吃的,有时是小吃,有时是干果蜜饯,这回送了卤肉干过来,数量不少,大约是对小车车的谢礼

    叶白汀看一眼就知道不是申姜授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偏好,如果是申姜,这个肉干的味道一定偏硬偏咸,但小篮子里的东西却偏香偏软,好像将将完成,并没有晒得多干。

    他不知道狗子从哪里抢来的东西,但想到它叫玄风,是北镇抚司哪里都去得,人人都尊敬的狗将军,就也没多想。

    秦艽得了少爷扔过来的肉,放到嘴里嚼,眼睛都眯起来了“这回过瘾,里头那老东西怕得气坏了吧”

    难得师爷这次没杠,看法相同,慢悠悠摇的扇子“不只,没准都气死了。”他接过肉干,咬了一口,“不过老东西那么贼,说的那些事应该真真假假,有所隐瞒”

    叶白汀颌首“当然。”

    秦艽顿时手里的肉都不香了“那你的案子”要是破不了,岂不是白玩一通

    叶白汀眼角睨过来,一脸你在说什么狗话“你质疑我的本事”

    秦艽顿住。

    “怎么可能,当然能破”

    既然少爷有信心,瞧着也有劲头,那他就放心了,以后的肉也有保障了,手里的可以吃掉,不用藏起来。

    叶白汀

    锦衣卫里里外外折腾一通,终于闲下来,有时间了,申姜跑过来“祖宗,你又闹什么了”

    叶白汀相当淡定,一脸无辜“我闹什么了哦,你说的是之前发生的小危机同我有什么关系,不是里边的囚犯姓什么柴的在闹么”

    申姜哽住,上上下下看了叶白汀好几遍,满脸都是我怀疑你,但我没有证据“你不会对我撒谎吧”

    叶白汀微笑“当然,我们可是合作伙伴,我为什么要对你撒谎申百户不要太敏感了。”

    申姜就不懂了“那牛大勇”

    叶白汀装不明白“他怎么了做错事了”

    “那倒没有,就是一切巧的很”申姜提醒自己不能被套话,硬生生憋住了。

    叶白汀冷了眉眼“百户大人这就不对了,因为外头发生了什么意外,有点巧,就来怀疑我”

    申姜

    “都说了,是别人在闹事,我可是乖乖的一直在这里呢,就算偶有走出牢房”

    “你真出去了”申姜突然高声,嗓子都破了,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那也是为了躲过于凶残的闹事囚犯,”叶白汀眉梢带笑,声音又低又乖,“申百户也知道,我身子弱,可经不起别人的拳头,不得时时刻刻琢磨着怎么保护自己”

    申姜盯了娇少爷半天,实在看不出异样,慢慢的被说服了“也是。”

    他今天都在外边,出事时不在场,听说当时锣声尖锐,走水来的很突然,所有人到处找火苗子,还没找到,有人就回过味儿来了,高声喊这是操练,于是所有人有效组织,紧张撤离

    指挥使上任后,每个人手里发了一份小册子,上面内容详实,从规矩到刑罚,大大小小,不一而足,这操练要求,自然在上面。锦衣卫每月月底有考核任务,平时也有对阵操练,这走水实操,还是头一回。

    在这期间诏狱大门是关上了的,所有狱卒都出来救火,里面有没有动静因为外边太吵,说不清,之后打开了门,所有囚犯都在自己牢房里,牢门上上着锁,非常安静,有那鼻青脸肿的,说自己睡着了梦没做好,磕墙上撞的,也有人死在了自己的牢里,不多,三四个,可诏狱里有犯人去世是常事,时不时就有人熬不住,有时几天一个,有时一天好几个,也不算新鲜。

    可申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问了问下面人都说没事,一切正常,上头也没有追究,显然这事并不出格,牛大勇傻乎乎的,问什么答什么,就是越听越糊涂,好像真没什么异样似的。

    所有人都说没事,他也不好抓住不放,又没有什么恶劣影响,何必闹的同僚们不安生,真弄得所有人挨了罚,他这个百户上官也不好当。

    末了只能提醒娇少爷“你现在身份敏感,记得离麻烦远一点,指挥使眼睛里可容不得沙子,真要露了馅我最多是这个百户不要了,你么,这条小命别想要了。 ”

    叶白汀笑颜如春花“我懂。”

    他就知道事情会这么收场。越狱这种事,哪能摆到台面上说柴朋义被他气的动手已经是冲动了,怎么可能继续扩大影响,当然是怎么低调怎么来,踹开的牢门自己关上,开了的锁自己锁回去,身上脸上的伤当然只能是自己撞的,不幸牺牲了的狱友,也得帮忙拖回原来的牢房,死你也得死对地方。

    柴朋义吃了闷亏,也不敢露出来,更不敢打小报告告他,自己安全的很,有什么不放心的

    叶白汀把申姜敷衍过去,笑出小白牙“所以,申百户今次过来,就是威胁恐吓我的”

    “当然不是。”

    申姜翻了个白眼,把牢门打开“出来,动作快点,把小裙子换上,头儿要找你谈话。”

    叶白汀哦了一声,从善如流的往外走,正好他也有要说的。

    “你都不惊讶的”申姜自己都很惊讶,“指挥使很少找人谈话,每天每天那么忙,又不是闲的蛋疼。”

    叶白汀唇角微勾“所以我就是他要忙的事啊。”

    “啊”这莫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私会

    “案子。”叶白汀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不破了”

    申姜

    那还是要的。

    小厅中,仇疑青已经坐在上首,申姜把娇少爷送到,行了个礼刚要走,就被叫住了。

    “不是查到了新线索说吧。”

    申姜

    原来真不是什么私会,就是查案,是他狭隘了

    他赶紧整肃表情“是属下去查了青楼女子红媚,因时间紧急,此人行踪暂时无法确定,但送出去素帕的先后顺序已经查清,徐良行先得到,就在庄氏的花宴当日,他之前拜托过别人,这天宴上别人正好给他送来,郡马是宴后第二天傍晚,出了妙音坊,亲自去了青楼,匿名花大价钱买下的”

    所以在顺序上没有问题,对的上娇少爷此前所有推理。

    “还有就是这毒,属下仔细排查过徐家上下,与宴客人名单,具体是谁动的手脚,方向仍不清晰,但当日中毒的并不只郡马和庄氏,毒应该是下在一轮茶里,除他二人,另有十余客人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没什么大反应,只是胃口消减,连腹泻拉肚子都没有,本人就没怎么在意,也没请大夫,现在已经完全康复,属下让大夫给他们看过,脉象并无不妥,身上皮肤没有异样,胃口也回来了,非常健康。”

    叶白汀沉吟“所以这个毒,并不是精准的下给某个人,凶手无法控制这一点,只尽量做到了小范围,只要确定死者能中毒就好。”

    申姜“没错,和你同指挥使之前推测的一样”

    叶白汀看向仇疑青“指挥使此番回来,应该也从宣平侯那里问到了信息”

    仇疑青摇了摇头“侯爷喝了大酒,醉的人事不醒,说不清,若想知更多细节,须得等他清醒。”

    叶白汀歪了歪头,但是

    仇疑青“但本使确认过了,他也得了花柳。”

    申姜诶了一声“可是宣平候并没有在与宴名单上啊那天花宴,他根本没有去”

    仇疑青眼梢睨过来“谁说花宴和花柳有必然的关系”

    申姜缩回了头,就你,你和娇少爷,不都是这么推测的

    叶白汀想了想,问仇疑青“宣平侯身上的花柳是不是更严重”

    “不错。”仇疑青颌首,目露赞许,“他得病,比两个死者都要早。”

    叶白汀目光更深“那他现在的生活环境,一定很不如意,喝大酒,大半是郁结难去,无法消解。”

    仇疑青“伤处溃烂成灾,家人退避,亲朋不问,纵是下人丫鬟也宁愿扛家法,不愿近身服侍。”

    “那这是得借酒浇个愁”申姜背着仇疑青,小心翼翼的给娇少爷使眼色,到底怎么回事,快说,不能你俩都明白,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啊

    叶白汀微笑“正好我也得到了一些消息,要向指挥使汇报。”

    仇疑青“讲。”

    “诏狱深处,有个犯人叫柴朋义”

    一句话还没说完,申姜眼睛就立起来了,好个娇少爷,你还骗我说你乖乖的没搞事,没搞事你怎么得到新消息了,还知道牢房深处有个犯人叫柴朋义你是不是去问了人那么大的事,你到底怎么搞出来的但凡问我一句,也不用这么折腾啊

    还有这是哪里,指挥使就坐在上头,这种事是能随便往外说的么你就不怕指挥使当场打死你啊

    申百户又又急又慌,生怕出了什么事。

    叶白汀递了个放轻松的眼色过去,保证不会有事。

    仇疑青沉吟片刻“本使在犯人名册上见过这个名字,该是八年前,因河道贪污案进来的”

    申姜

    申百户两眼发直,心道完了完了,放什么轻松,保证什么没事,这不就有事了指挥使什么脑子,人全记着呢

    叶白汀话音不疾不徐,稳的很“当年的这桩河道贪污案,卷进了无数人,徐良行和沈华容也是其中一员,但别人伏诛的伏诛,下狱的下狱,偏这二人,一个因妻子奋力奔走,全身而退,一个因妻子是郡主,最终小惩大过,并没有押解入狱。”

    申姜注意力立刻被这句话调开了“我知道了这就是复仇是当年的受害者过来杀漏网之鱼了”

    仇疑青却摇了头“河道贪污案苦主是百姓,未必能越过重重障碍,寻到始作俑者,且也解释不了本案最关键的一点故意羞辱。”

    如若跪姿只是为了惩罚,那花柳呢这个指向性太明显,就是为了羞辱,凶手要的是死者身心皆受折磨,焦虑躁郁,精神难安,这种行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特殊的受害者,凶手复仇,是为了这一个人,而非团体。

    叶白汀微笑着,果断拉邻居下水“诏狱里有一个叫相子安的人犯,进来前曾是师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有个诨名江湖百晓生,自出师以来,官场上的事,没他不知道的,我同他聊了几句,予了些好处,他便提起一件,从别人嘴里辗转得知的故事。”

    “相子安”仇疑青似乎不熟,看向申姜,“本使没什么印象,可是不怎么惹事”

    申姜一听就猜到娇少爷有鬼,但这个时候,哪能出卖队友,当即拱手“确是如此,这个人犯平时比较乖顺,只是嘴皮子油了些,进来以后不曾惹过事。”

    仇疑青颌首,修长指节敲了下桌子“继续。”

    叶白汀“说是二十年前,江南有个美人名叫紫苑,眉黛唇朱,玉影娉婷,一手琴技惊天下,不知多少人翘首以盼,欲得美人一顾。”

    仇疑青没什么表情,好像没听说过。

    申姜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我知道啊这个紫苑姑娘特别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琴技之高深,声名远扬,引得诸位大家追捧,多少人自恃才高过去挑战,全都铩羽而归,最鼎盛的时期,只要她的马车经过,不知多少人涌到路上偷看,只要她拿出琴,不出一刻,万人空巷,所有人都去听曲了”

    “不过这姑娘红颜薄命,最好的年纪都没有嫁到良人,过了二十成老姑娘了,才寻了个郎中成亲,此后低调为人妇,好像在京城定居了,不是特别熟悉的人都不知道,十年前吧好像,听说失踪在荒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再也找不着了。”

    话落,房间安静无声。

    叶白汀“继续。”

    申姜眨眨眼“继续什么”老子都说完了

    叶白汀

    还以为能收集到更多的线索,到底是难为申百户了。

    “我听到的是,十年前,紫苑并非失踪,而是死了,被人害死了。”

    叶白汀将从柴朋义那里听到的故事一五一十的说了。紫苑之为人,庄氏之行径,沈华容之无耻,西山围猎的乌合之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怎么诱别人入局,怎么哄劝逼迫,怎么挟人威胁,悲剧是如何发生的,人是怎么没的,尸体怎么处理的,死者丈夫如何求告无门,奔走无助,最后自己也折在了里面

    “凶手复仇,不是为了河道贪污案,是因为紫苑。”

    申姜倒吸一口凉气“你说紫苑夫妻心地善良,资助了不少孩子,照这个年头算,大点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些人回来复仇了”

    叶白汀颌首“朋友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一场围猎,说到底是庄氏媚权,为宣平侯攒的局,好像所有坏事都是别人做的,但宣平侯可不无辜,他不只是受用,整个过程他看在眼里,什么都知道,却一刻都没有叫停,喝着酒,吃着果,享受着整个过程,甚至最后欺负紫苑的,他是头一个,之后别的男人的参与,也是在他的点头示意之下,可以说,他是凶手最主要的目标,之所以现在还没杀,很可能是有什么特殊想法。”

    “凶手的整个杀人计划里,花柳一环极为重要,必须要让这些作恶者食其痛,经受折磨,但不一定非得是同时,庄氏和沈华容许是顺手,合适,在花宴上一起算计还能减轻自己的嫌疑,对宣平侯,可能早就下手了。坊间圣手常山不知道,是因为宣平侯身份特殊,人家有钱有权,没准御医都请的到,看不上民间大夫。”

    仇疑青听完,看向叶白汀,目光专注,眸底深邃“如此,有的人可以排除了。”

    叶白汀回以微笑,眼底似有星辰闪耀“不错,我想我知道,该怎么抓住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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