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百姓万万没想到, 今天晚上经历能这么曲折离奇,真是脑子差一点儿,都跟不上形势反转的速度。
这也太快了, 都快反应不过来了
现在这场面什么意思富公公是凶手, 杀了人,他承认了, 但转头就把主子给卖了尤太贵妃不但承认了三皇子是她生的, 还直接喊了出来, 这意思是,三皇子就在现场
众人立刻警惕的看看左右, 看看四方, 一瞬间看谁都带着怀疑, 哪怕是个姑娘,都怀疑三皇子是男扮女装, 今天晚上过来是憋着坏呢,想搞事
胆子也忒大了, 这里这么多人, 他竟然敢来
所有人神情都很紧绷,现场一片安静,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站出来。
“噗”
一片安静中, 这样的笑声非常突兀, 且非常显眼。
尤太贵妃脸上挂不住, 狠狠瞪向叶白汀“你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
叶白汀是真的觉得很可笑“太贵妃凭什么以为, 抛弃孩子那么多年, 压制他控制他那么多年, 他到现在,二十三岁,同龄人已经做父亲的年纪,他还能对你孺慕有加,渴望亲近你,想要保护你”
“为什么不可以”尤太贵妃仿佛不理解他的话,气的面色狰狞,眼角皱纹丛生,再也没了宠妃养尊处优的架势,“本宫生了他,本宫所有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如果不是为了他,你们这些人,今天你们这所有人,哪有资格看本宫一眼本宫又为什么忍受屈辱,由着你们在这里审问本宫”
她气的不行,手指往外一指“本宫不把他接回来,怪本宫么要不是那个老虔婆阻着,我们母子早就能团圆,要不是你们锦衣卫百般阻拦,这也查那也问,我们母子早就见了面,这大昭天下也能换个模样,安安生生无人可阻,无人可挡这天下本该是他的,龙椅本也该他坐,本宫可以为他赴汤蹈火,做所有的事”
她似乎被叶白汀的话戳到了心窝子,有些控制不住“ 人本宫为他准备,钱本宫为他准备,刑明达本宫为他哄着,连本宫最信任的富力行,知道本宫喜欢隆丰商行的东西,经常为本宫采办,为此事上了花船,都不知道本宫为何喜欢这个商行的东西,本宫喜欢的是商行么,是本宫的儿子连这个商行,都是本宫亲自盯着,各种防备太皇太后黑手下,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本宫做了这么多,你竟然说本宫不配”
尤太贵妃这一段话说的又急又快,四外百姓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了疯,但感觉后宫女人也不过如此,不是个个都知书达理,性洁高雅的,急起来,和那些不讲理的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
“配不配,还真不是你说了算。”
叶白汀不再看她,侧身转了方向,视线滑过望不尽的人群“中秋佳节,万家团圆,人间灯火,伴月长明,所有人都有家,所有人都有家人,所有人在这个晚上,都能和最爱的人一起,笑谈聚宴,享受人生中最温暖,最闲适美好的时光。”
他目光滑过人群中的姐姐,双胞胎,再到锦衣卫,申姜,仇疑青
眼底慢慢变得柔软,有光亮缓缓聚集,像点亮了夜空的星子,像高高悬起的皎月,随便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欢欣,他的满足,这一刻他的存在,比空中圆月还要耀眼,整个人像在闪闪发光,让人嫉妒又羡慕。
叶白汀略等了等,让这一颗的效果持续更久,才扬声道“三皇子想必你在以往岁月里,无数次幻想过这种瞬间吧既然今夜有机会,何不出来,与你的娘亲团圆聪明如你,定然知道过往岁月里,那些所谓的取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不想亲口问一句她,为什么”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默默在心里计数,一,二,三
没数到五,人群中就突然出现小小喧哗,一条路从百姓中间挤开,一个人分花拂柳般,从远处走了过来。
身量不高,体型偏瘦,五官称得上俊雅,走路姿势也是刻意练习过的,端的非常稳,如君子之姿,和宇安帝走路姿势非常像,甚至唇边也带着类似弧度的笑意。
可有些人是经不起细看的,比如这位三皇子,尽管唇边带笑,却未及眼底,他的眼神很冷,埋尽了冰霜,那是寂灭万物的阴戾,他一点都不温柔,还有他的姿势,看起来很标准,很端方,但他自己很不喜欢这样的走路方式,袖子里的手握成拳,根本不怎么摆动,反而更不和谐了。
京城里有认识他的人,已经叫出了声“方,方之助”
不,不对,这个人已经不能叫方之助,他是三皇子,方之助只是他的另一个代号身份
“噗”
这次不是叶白汀,申姜是真的有点憋不住,要不是这么多人在,他得当场拍大腿。亲娘召唤,怎么叫都叫不出来,还发了脾气,又急又羞又怒,说自己多苦多可怜,自己多配,三皇子就是不出来,就是看着亲娘丢人现眼,一点都不管,可少爷一说话,勾勾小指头,他就哈巴狗一样出来了
就问尤太贵妃,打不打脸,难不难堪
人群里百姓本沉浸在原来三皇子真在这里,原来三皇子长这样的惊讶里,没察觉到这一点,听到这笑,他们看看憋的不行的千户大人,再看看上头尤太贵妃的脸
“噗”
“噗噗”
人们此起彼伏,憋笑憋出了个潮起潮落,连绵不绝的场景。
尤太贵妃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群贱民,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不过周围这所有一切,都不影响三皇子的动作,他稳步往前,一步一步,走出了人群边缘,到了现场空地。
官兵不可能让这样的危险分子上前,锦衣卫的绣春刀,禁卫军的长刀长矛,甚至暗处弓箭,皆齐齐举起,对着他走过来的方向。
气氛顿是变的冷冽,针锋相对。
百姓们也才回过味,对啊,现在可不是什么看笑话的时候,这个什么三皇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他要祸乱大昭啊不仅计划,人家还干了那么多坏事,怎么可以再让他往前走,给他机会行刺君王
百姓们也围了过来“你给老子站住,不许动了”
“别以为我们会怕你”
“再敢往前就杀了”
一个人的话或许不会有力量,一个人或许不够有那么大胆量,但是所有人一起呢这些声势,这些人群,创造出来的声浪气势是很吓人的。
三皇子却仍然很稳,看着抵过来的刀尖,眸底充满调侃,话音慢条斯理“看起来是早就准备好了,知道我今夜会来”
“你的主意”他看了眼叶白汀,又看仇疑青,“还是你”最后,目光落到了宇安帝身上,“难不成是你”
他微微偏了头,笑容阴鸷又危险“宇安帝,我的龙椅,坐起来滋味舒服么坐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了”
“呸你算哪根葱癞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什么叫你的,家里要是缺钱,买不起镜子,老子可以大发慈悲,赐你滩尿”
“竟敢目无礼法,挑衅君王,指挥使您看还留着他干什么,动手啊”
百姓们比当官的还急,他们大部分人想法简单,性格淳朴,最信奉善当赏,恶当罚,善恶必有报,那什么乌香,操控科举,买卖官位,贪污受贿,哪一样不是大罪,不知折了多少人命进去,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客气的,就当街砍头问斩
“我看谁敢动”
三皇子阴阴一笑,突然撕了身上外袍,露出胸前腰间绑着的东西。
那是一颗颗小儿拳头大小的琉璃瓶子,做的非常精致小巧,每一个都颜色不一样,或深或浅,每一个里面都明显放着东西,细长瓶颈用皮绳拴好,一圈一圈,缠在他身上,从胸到腰,一共四层,看起来密密麻麻,极为吓人。
因为琉璃瓶子很小,占的空间也不大,夜里视线又暗,又是藏在衣服底下,大家才没看出来。
“肃静”
百姓们还没讨论,就被仇疑青过于严厉的声音压了下来。
三皇子低低的笑了“别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指挥使应该很清楚”
仇疑青眉宇藏锋,眸有杀意“雷火弹,你改装过”
三皇子弯唇,眼底闪着诡异的光“指挥使果然懂行。听说最初用在瓦剌战场,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的雷火弹,本就是你造出来的可惜那玩意太大,不好携带在身上,不过这东西,我的人也拆过还记得之前京城街道上,到处爆炸的琉璃瓶子么”
仇疑青当然记得,不但他记得,锦衣卫所有人都记得,街上百姓也记得。
“案子的凶手,你们找到了,跟瓦剌细作有关,但你们应该不知道,这个制作过程,我的人有幸在旁观,图纸也另外抄了一份,还在别处试验,找到了更稳固,更特殊的制造方法”
三皇子指着胸前的小瓶子“看到它的喷口了么只要我拉住引线,里面的火药就会嗖一声,和烟花一样炸出来,以随机方向溅射,可能往前可能往后,可能东南西北,各方向都有,没人控制得了,包括我自己。”
“我呢,生下来贱命一条,好像没什么可惜,死不死也没谁在意,没关系,但你们的天子,你们的皇后,你们的官员,你们的百姓”
他说着,突然暧昧的笑了一声,视线从仇疑青滑向叶白汀“还有你的小心肝,你舍得他们死”
别人还没说话,尤太贵妃先受不了,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你给本宫停下,不准”
“你闭嘴”
三皇子话音狠戾,却看都没看尤太贵妃一眼,仍然看着仇疑青和叶白汀“如何,这份礼物刺不刺激,惊不惊喜”
叶白汀眉梢微挑,没有说话。
三皇子闲庭信步般,往前走了走“你看,你们都能猜到我不会错过今夜,一定会来,老早就暗中准备布局,要逮我现形,整个问案过程都由仵作主导,指挥使隐在暗中,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一会儿,又布置了什么,我为什么,不能也做点准备”
“你们个个都很重要,家国重要,亲人重要,百姓重要,没一个人可以被牺牲十三年前就如此,现在还一样,伪善的这么让人恶心我不一样,我命贱,敢玩,也敢赌不就是死么,你们有本事,就在这里杀了我,看谁会为我陪葬”
早在雷火弹三字出来的时候,现场就一片安静了,百姓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武器,之前不知道,从去年冬开始经历的那几场危机,他已经完全知道这是个什么危险东西了。
这三皇子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不管身上流着什么血,都是天生反骨,要危害世间的
想到当时案子细节的,更是细思极恐,当初那个琉璃小圆球的炸弹案,锦衣卫办的很清楚,事实明确,证据确凿,那是瓦剌人的细作组织干的,三皇子现在直接承认这件事,岂不是认了和瓦剌有勾结
大昭律有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这三皇子是谁生的,谁的种,胆敢做这种谋朝篡位,通敌叛国之事,都罪不容诛
他还很骄傲,以自身性命相逼,惯的他这就是个疯子
换了往常,大部分百姓第一反应大约是拔腿就跑,任谁遭遇生命危机,第一反应都是如此,可今天不一样,在听过那么多过往,看到这么多人曾默默无闻为大昭做了多少之后,心内血性很难不被激起,他们非但没跑,还一个个往前,甚至和锦衣卫禁卫军面对面了,把三皇子给包围了起来。
“皇上娘娘和指挥使先走,放心,咱们绝对叫他走不出去”
“不就是炸几个烟花,怕个蛋”
“不就是个死字,老子认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们愿意殚精竭力,安邦平乱守护我等,我等也愿意舍身相护”
“大昭要盛世繁华,京城要热闹平安,子孙要繁荣昌盛,不能被这么个糟烂玩意儿给祸祸了”
皎皎月光中,人们坚定不退的神情,发着亮的眼睛,那么诚恳,那么炙热
“真是让人恶心。”
三皇子手指伸往侧身,看着就要拉断一条引钱。
“都退后”
仇疑青神色威厉,站在人前,距离三皇子最近的地方,视线鹰隼一般,锋利滑过人群“天子驾前,锦衣卫在侧,自有行事规矩,谁人胆敢不听令下,一律照反贼处置”
“可是指挥使”
“都退后”
百姓的眼底发红,一个个冷着脸抿着嘴,不想退,他们懂,指挥使话说的严厉,其实仍然是保护他们。但经身边聪明人小声提醒,心下一转,也明白了,这会儿阵仗有点乱,三皇子敢这么出来,定然做了万全准备,没准就派了人换了普通衣服混在百姓里,就等着时机挑拨离间,或上前行刺呢
他们得听话。
就是有点憋屈。
座上宇安帝早就放开了越皇后的手,面上笑意收起,眸底有墨色波涛暗涌“朕自出生就几经磨难,往前每一步似都危机重重,幸得上天护佑,一路行至今日,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能在朝堂奏折间,施展抱负再者,安将军守护的战场,什么时候让你们失望过”
他的话音没那么威重,也没那么激奋,浅浅说来,却让人心生波澜。
对啊,眼前的天子才是得上天护佑的真龙天子,龙骨加身,必是遇难成祥的,怕什么再说还有安将军,什么样的仗没打过,什么样的局没见过,还真用不着他们帮忙,他们得要点脸,别拖后腿啊
百姓们迅速往后退,退是退了,由锦衣卫隔着,到了一个略远,大概不会波及的范围外,但谁都没有走,仍然看着前方。
三皇子看着这一出你来我往的闹剧,眼底越来越烦躁,情绪不怎么好,手指再次蠢蠢欲动。
安静气氛里,叶白汀的声音淡淡传来“不觉得可惜么”
三皇子眯眼“你说什么”
“隐姓埋名那么多年,忍受着各种屈辱,各种质疑,东逃西蹿,好不容易能在今夜走到这里,光明正大的领个身份,还得靠炸弓单威胁才能不被清除,随时都有可能死,不觉得可惜”
叶白汀视线转向东侧,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你娘,可是很心疼呢。”
尤太贵妃是真着急,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她的确料到了一些事,为此做了些准备,可锦衣卫实在太精,内里查案细节,仇疑青捂的死死,一点都没透出来,让人从申千户那里套话,她以为足够小心,以为套到了,没想到这人看起来憨,实则给出的东西全部都是假的,她的准备偏了方向,完全派不上用场
叶白汀也是真够细致聪明,很知道怎么样问话最戳人肺管子,一步步下套,一句句引导,竟让她都乱了阵脚
她表情焦急表情很明显,三皇子却仍然没转头,直直盯着叶白汀“你觉得,我会顾及她”
尤太贵妃终是没忍住“不要做傻事只要人活着,什么都能有你先把你身上的东西”
“闭嘴”
三皇子话音中满是戾气,尤太贵妃闭了眼,眼泪掉了下来。
叶白汀微微一笑“我记得你朋友不多,上次把我请到船上,方式不怎么君子,人却看起来很寂寞,你有很多很多心里话,想要同人说,又认为别人不配,不理解你,便更不想说了,是么今夜月圆灯明,共此美景,要不要聊聊”
三皇子手指在引线上留连,似乎很放松,唇角勾起邪恶弧度“太无聊的话题,我可不感兴趣。”
叶白汀“那方才我的问案,合不合你胃口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确定了亲娘是谁,不开心”
“开心啊,怎么不开心”
三皇子嘴上说着开心,却没看尤太贵妃一眼“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有本事的,待在这里太浪费,仇疑青那根木头,宇安帝那个惯爱演的假货,不能让你发挥的淋漓尽致,不若跟了我,你想玩什么样的局都有,想和怎样聪明的人交手都可以,你需要的是更刺激更带劲的舞台,只有我才能给你。”
“是么”叶白汀却没接他的话,似乎从他脸上看出了点什么,视线掠过不远处的尤太贵妃,似笑非笑,“我怎么看你不像很开心”
三皇子冷了眼。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矛盾”
叶白汀看着他“你的经历,你做的事,让你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太贵妃的人找到你,说她是你娘,你不信,但你得靠她积蓄的势力为你所用,所以你不能表现出不信,但你心中又想弄清楚真相,一直在纠结,你一定自己查过,可就算证据摆在面前,你也没信,认为这是别人操纵着,故意送到你手上的,你想借锦衣卫帮这个忙,帮你确定心中所想,可发现事实真正如此,又怅然若失,没一点满足的欢愉你到底想知道亲娘是谁,还是不想知道”
“亦或是你心中其实早已确定,只是不想面对”
“你其实很早很早之前,就想问她一句话,对不对”叶白汀声音微缓,有一种很特殊的韵律感,像春雨打过石台,像落雪无声,“你想问一问她,为什么抛弃你,为什么不像其它的娘亲一样,为儿子用尽全力,以她的地位手段,如果真的想要你,是可以把你带回到身边养的,只要付出一点点代价不是么”
尤太贵妃大怒“你少在那里挑拨我们母子之情”
叶白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你们之间,竟然有母子之情你当他今日来,真是对你有孺慕之情,出头救你的”
“你知道什么我儿子当然”
“你、给、我、闭、嘴”
三皇子第一次直视尤太贵妃,语出凛冽,眼底一片森寒。
所有人这才回过味来,三皇子哪有什么亲慕恭孝,他并没有对这份母子情感动半分有人想起了叶白汀之前质问太皇太皇时说过的话,说太皇太后故意引导,想要尤太贵妃母子成仇,自杀残杀,让尤太贵妃尝一尝养虎为患的苦楚眼前一幕,明显说明了什么。
后宫中人的斗争,竟这般惨烈么
叶白汀看着三皇子,继续“如今人就在你面前,你真的,不想要一个答案么”
“呵。”
三皇子冷笑一声,从旁边拖了把椅子,掀袍坐下“行啊,你自以为很了解我,是么那咱们就玩个游戏,我给你这个面子,只要让我玩的开心,这雷火弹么,我可以晚点再炸。”
尤太贵妃一脸难以置信,忍不住提醒“这不是胡闹的时候此刻你应该在别处,而不是在这里,玩什么游”
“我说过了,你给我闭嘴”
他手指往前一伸,破空声响,箭矢携风而至,直直冲着尤太贵妃的方向。
尤太贵妃躲之不及,胳膊擦伤,立刻见了血,但不管从箭矢的方向还是力度,都能看出来,别人是有意射偏的,很给她留面子了。
但她仍然很受伤,看向三皇子的眼神更加难以置信
“我是你娘,是你亲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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