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总要我摸你的头”言知瑾摸到兜里的电击器,打开开关,往黏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戳了一下。
言虺明显没想到他的举动,被电得缩了一下手。
但修长的手指很快又缠缠绵绵地勾住言知瑾的手指。他不仅没有因此退缩,反而还主动把电击器打开到最大功率,自己迎了上去。
对常人来说,能够导致晕厥的电击,对他来说,就像按摩一样。
他甚至懒洋洋地发出一声叹息,享受这种电流穿过身体的感觉。
“你以前都会摸我的头。”言虺说,“还会和我说做得很好好孩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凉凉的吐息徐徐扫过言知瑾的耳垂。
言知瑾耳根一红。
他猛地想起,自己以前确实摸蛇的头。
就和夸奖任何其他动物一样,人类最常做的就是抚摸它们的头部,并附加几句夸奖。
蛇的头部有一对巨大的枕鳞,非常威风,他很喜欢摸那里。也不仅是头部,蛇全身的鳞片,他都很喜欢。
每当蛇好好吃饭、完成他们的测试的时候,他都会用这种方式表达鼓励。
他忽然意识到,言虺是在邀功,对帮他“教训”本杰明讨要奖赏。
如果他面前的是蛇的话,他大概真的会抱着蛇摸摸蛇的大脑袋。
但现在他面对的是人形的言虺,对着一个比自己身材高大、实力强劲的男性aha,他实在是做不出这种奖励小动物的行为。
“是因为我刚刚做得还不够好吗”言虺问,“我尽量没有让你看到你会害怕的画面了。下一次,我会偷偷处理掉他。”
“不,”言知瑾说,“你做得很好。”
言虺期待地看着他“所以”
“你先把手洗干净。”
言虺眼神一黯。
他把之前抓过肉球的手拿出来,在灯光下展示“没沾东西。”
苍白的手指干净得像初春的雪,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我不会让那种丑陋的东西碰到你。”他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失落,“你是不是没注意到我早就把手擦干净了”
言知瑾抿抿唇,不太自在地把视线移向旁边的墙壁。
言虺保持着这个动作等了一会,直起身,将另一只还握着他手的手从衣兜里抽出,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两个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突破的玻璃屏障。
“看来我确实需要再努力一点。”言虺眯起眼笑,“仅凭这样,还不足以让你心甘情愿地成为我的信徒。但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你要回办公室休息吗”他向言知瑾示意,“下午还有会议,我记得是一个半小时以后吧”
他往门口走了两步,言知瑾却没有移动。
言虺站定脚步,问“怎么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言知瑾飞快地用手指碰了一下他的手背,然后又闪电般重新把手收回兜里,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他表情平淡,白皙的脖颈却泛起绯红。
言虺的声音愉悦起来“你办公室的沙发睡着舒服吗要不要回家睡午觉有我在,不用担心迟到。”
“不用,我还有事要和方眠商量。”言知瑾望着一旁,快步赶上他的步伐。
“知瑾”会议厅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
言知瑾眯起眼,从厅外的光线里依稀辨认出一个男性aha的身形。
他脸色顿时冷淡下来,往言虺那边靠了几步。
言虺警惕地问“他是谁”
“你怎么还在这里”戚黎安慢慢走了进来,温声询问。
他走了两步,看到言虺,脚步停顿,眸色暗沉。
但他还是保持着客气的笑容,缓步走近言知瑾,仿佛完全没看到言虺,熟稔地和言知瑾打招呼“你今天上午没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言知瑾淡淡点头,拍拍言虺的肩,提醒他跟上自己的脚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你今天很亮眼。”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戚黎安忽然出手,扣住言知瑾的手腕,“在此之前,我们所有人都没往那个方向想。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都要被本杰明蒙骗了。”
他轻柔又暧昧地用食指指尖在言知瑾的手腕上画着圈,意味深长地说“这么久没见,你果然还是那么聪明细心,无论在哪里,都那么显眼。”
言知瑾感到一阵寒气从脚底涌上头顶,强忍着恶心的感觉,推开他的手“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戚黎安看似只是松松地扣住他的手腕,在他试图挣脱的时候又暗自加重了力道。
他用礼貌又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以前是我不对,先向你赔个不是。今天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没有。”言虺抢在言知瑾之前回答。
他打了个响指,戚黎安就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气,松开手。
言虺把言知瑾的手捧在掌心,仔细在手腕处擦了擦,不满地说“红了。”
“这位是”戚黎安终于不能继续无视他,捂着手背,边吸气,边和气地问。
“新来的研究员。”言知瑾拍拍他的手背,将手插进兜里,公事公办地和戚黎安说,“我们先走了。”
戚黎安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游移,露出古怪的笑容。
他说“你们新来的研究员很尊敬前辈。今天下午会议结束后,我接你去吃饭。我是真心实意想给你道歉,你别误会我。”
言知瑾问“你错哪了”
戚黎安突然卡壳“我”
言知瑾说“你不觉得你错了。很巧,我也不觉得你有错。所以我没必要接受你的邀请。”
他忽然握住言虺的手,将无名指上亮闪闪的红宝石戒指展示给他看。
戚黎安的五官微微扭曲,眼里射出阴冷的光。
他用轻而缓慢的声音说“我没有想到,你会喜欢这种类型。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和你一样冷静的那种。”
他打量着言虺,评审道“情绪外露,容易冲动,喜怒无常,阴郁暴躁,不像能理解你的想法,相处起来会让你觉得很累。”
他惋惜地问“你真的要和这样的aha他是aha吧我好像感觉不到他的信息素。”
言知瑾干脆利落地踮脚,勾住言虺的脖子,脸靠在他胸前,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戚黎安错愕地说“你”
言虺嘴角绽开一丝弧度。他微微欠身,环抱住言知瑾,让对方可以舒服地把脸靠在他肩上。他一边手臂托着言知瑾的腰,让他即使放松身体,也不至于滑下来,另一边又用手指缱绻地描摹着他肩胛骨的形状。
言知瑾肩膀微抖,小声说“谢谢。”
“看来是我打扰了。”戚黎安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一句话。
言知瑾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嗯。”
“既然你最近没什么时间,我们以后再聚吧。”他有些烦躁地转身离开,临走前剜了言虺一眼。
言虺笑容越发张扬。
“导师”会议厅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言知瑾眯着眼转头望去,只看到门口有两道背光的人影。
但他还是本能地和言虺分开。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边。周晗光不可置信地问“导师,你和他”
方眠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也是一脸不敢相信。
他眼尖地看到言知瑾手上的戒指,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啊这你们也注意一下场合。”
言知瑾
他厉声对言虺说“让他们忘了自己看到的”
言虺眨眨眼,不满地说“哦。”
他慢吞吞抬起手,方眠和周晗光的眼神都变得空洞,过了几秒,方眠闭了一下眼,眼中重新焕发神采。
他看看言虺,再看看言知瑾,脸上异彩纷呈。
他把言知瑾拉到一旁,语无伦次地说“你和他怎么会会做那种事。”
“哪种事”言知瑾警觉地问。
“就是那种事哎呀,我怎么就说不出来呢”方眠急得满头大汗,想说的话好像已经到了嘴边,就是怎么都出不来。
周晗光更是气得撸袖子要和言虺干架。
言知瑾呵斥一声,让他们安静下来,拧眉瞪向言虺。
不是让你消除记忆吗
言虺眼中流露出狡猾的神色,他遗憾地说“我没办法消除他们已经拥有的记忆,但我可以禁止他们随意传播这件事。”
他体贴地问“这样也可以吧”
不到一个中午,整个研究所整个学校,都知道了生命科学学院的言教授戴上了结婚戒指。
当然,对于戒指的来源,大家众说纷纭。不愿相信言教授突然结婚的学生们坚持声称,这一定是某种潮流时尚,戒指就是戴着好看的。另一批人则开始寻找,那个神秘的教授配偶是谁。
言知瑾在何葭云和方眠八卦的眼神里安排完工作,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剜了言虺好几眼。
言虺一脸无辜。
何葭云看着自己的会议纪要,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言知瑾恢复镇定。
“教授,你今天怎么不问它的情况”何葭云咬着笔头,好奇问,“你以前一开完会最先看的就是它。好怪,它今天也没有闹。”
言知瑾愣了一下,扫了言虺一眼“我马上去看。”
“嗯好。”何葭云说,“今天没有什么异常,你还要查看录像吗”
“要。”言知瑾随口道。
“它指谁”言虺突兀地问。
言知瑾心里一惊,条件反射想否认,何葭云就嘴快地说“是蛇啊。”
她双臂伸直比划出一个长度“一条很大的蛇,来自星。不知道教授跟没跟你说,是我们研究所的镇所之宝。”
“嗯。”言知瑾不想她再说下去,强行中断话题,“去拿录”
没想到何葭云已经说出来了“教授可喜欢那条蛇了,每天都泡在蛇屋里,抱着蛇说悄悄话,连吃饭洗澡都是他亲自负责。你不知道,之前教授下课晚了一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蛇屋了呢哦,还有还有,他还不让别人负责蛇的事,蛇发脾气的时候他可耐心了。”
言知瑾看到言虺越来越得意的嘴角,提高音量,打断何葭云“快去”
“哦、哦。”何葭云呆了一下,耸着脖子溜走了。
吓死了,他还没见过教授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呢。虽说教授这人话少,但总得来说还是挺随和的。
对于言虺安排了一个化身代替自己待在研究所这件事,言知瑾一点都不惊讶。
研究所一片正常,狼藉的房间恢复原样,昏迷的学生们也健健康康。
他真的可以做到将一切复原。
但是当他打开蛇的房间的门时,还是心跳骤停。
黑色的巨蛇乖巧地盘在树叶下,尾巴翘起,勾着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方眠和何葭云面面相觑,震惊道“原来另一个戒指在蛇身上”
好家伙,教授和蛇结婚
不愧是教授,这才是蛇痴的正常操作,他们还是太狭隘了。
蛇快速游过来,用尾巴缠住言知瑾的手指,和他碰碰戒指上的宝石。
言知瑾阴沉着脸,拍拍蛇头,拽蛇尾巴泄愤。
蛇被拽得身形不太稳,还是悠闲地抖抖尾巴尖,主动用尾巴尖挠他的手掌。
下午的会议顺利结束。
言知瑾看到戚黎安向自己的方向张望,牵起言虺的手,目不斜视地往外走。
戚黎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沉着脸,简单地和他道了声别。
“你晚上”
“我住你家。”言虺飞速回答。
他就知道。
言知瑾明白自己拒绝也只是白费力气,言虺有无数种方法黏上他,索性不啰嗦了,只是叮嘱他“不许乱翻我的东西,尤其是我的蛇;睡床可以,变回蛇形;好好穿衣服。”
言虺漫不经心地答应。
言知瑾婉拒掉沈知琛送他回家的请求,难得在路上还有行人的时候回到家。
他住的地方比较偏僻,房子与房子间隔得很远,一般来说,根本听不到邻居的声音。
今天不知道怎么,可能是他回来得比较早,看到好几个邻居都在院子里聚会,烧烤的香味飘出很远,他都到家门口了,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高声的谈笑。
他打开门,先是洗了手,然后径直走向养蛇的房间。
他现在虽然只养着五条蛇,但为了给每条蛇足够的活动空间,还是专门腾了一个房间出来。
五个大小各异的生态缸摆在墙边,对面是桌椅和小冰箱。
言知瑾一进屋,蛇们就躁动起来,他一靠近,就纷纷做出备战姿态,小猪鼻更是扁着脖子,压缩身体,不停地嘶嘶嘶。
言知瑾刹住脚步,后退几步,挡住言虺,严肃地说“你别进来。”
言虺原本跟在他身边,闻言反问“为什么”
“它们害怕你。”
“我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但它们能察觉到你的气息。”言知瑾说,“谨慎起见,你先去客厅待着,不要靠近它们。”
言虺不情不愿地问“那你呢你要在这里做什么”
“我要给它们喂食,今天到它们进食的日子了。”
“你还给它们喂吃的”
言知瑾觉得他不可理喻“它们又不能自己捕猎,当然是我给它们喂食。”
言虺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冷冰冰地质问“那你是不是还要给它们洗澡,擦身子,抱着它们,亲它们的鳞片”
“不止,我还要清理粪便,调节温控灯,带它们出来散步。有邮件要处理的时候,还会选一只陪我。”言知瑾问,“有什么问题”
言虺瞳孔收缩,生硬地说“你已经有一条蛇了。”
“它们都是我的蛇。”
“你对每条蛇都这样。”
“这是一个负责的主人应该做的。”
言虺的瞳孔已经完全缩成一条细细的竖线,透出一种诡异的光泽。
蛇们反应更加激烈了。
言知瑾能够感到那种熟悉的、不可反抗的压迫力再次降临。
“但也仅限于此。”他说,“喂食一周一次,洗澡频率更低,我回家后还有很多事要做,不会经常陪它们,大多时候只是隔着玻璃箱看看它们的情况。”
言虺脸色缓和,但眼睛还是没有变回圆瞳“你和它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是没有和我的时间长。”
“嗯。”
言虺追问“你也不会每天花几个小时摸它们的头和尾巴,不会让它们随便挂在你脖子上。”
“嗯。”
其实会,只是一只蛇他隔个几天才撸一次,每次也都只是把蛇放到手边,顺手摸到哪是哪,有的时候蛇爬远了,他就算了。和摸大黑蛇的体验,是不同的。
蛇不是伴侣性宠物,基本上没有表情,看起来呆呆的。大部分让他摸,也就只是普通地摸了,没有什么回应。
单纯是他在过手瘾。
言虺凝神思考了一阵,自我和解“我还是和它们不一样。”
他骄傲地环视傻乎乎的宠物蛇们“毕竟我是你最喜欢的蛇,也是你最重要的实验对象。”
他如果是某种犬科动物,这个时候尾巴一定翘到天上去了。
“嗯,”言知瑾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忽然笑了,“你是唯一一条会回应我的蛇。”
他垂下眼帘,有点伤感地呢喃“我好像没遇过这么热情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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