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瑾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不好吃就别吃了。”他轻咳一声, 按住言虺的手。
言虺却三两口把煎蛋吃完了,认真地说“好吃。”
他眼里的真诚不像作假。
言知瑾垂下头,纤长的睫毛掩住眼里的笑意。
但他太明白自己的水平了, 他做的煎蛋, 只是不会吃死人的水平。让言虺说出“好吃”两个字, 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为了弥补对言虺造成的生理伤害, 他体贴地问“你有想吃的吗虽然不用进食, 但你应该也对某些味道有偏好吧比如蜂蜜”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言虺脱口而出。
言知瑾脸一下子就热了。
他把还沾着油的盘子拍到言虺胸前, 面无表情地走向厨房门“梦里吃吧。”
言虺不悦地说“你以前都抱着我给我喂你小心。”
言知瑾轻轻“嘶”了一声, 若无其事地把踢到门框的脚移开, 挺直脊背, 像只骄傲的跛脚孔雀,一瘸一拐地走出厨房。
言知瑾烧退了, 身体还没恢复好,吃完饭不久就又困了, 早早躺上床。
黑暗中,有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房间里游走。
言知瑾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不动声色地平躺着。
声音先围着床转了一圈,最后悄悄从床脚攀援而上。
有什么东西, 隔着被子,轻轻顶了顶他的脚,钻进被子里。
言知瑾打了个寒颤。
冰冷而光滑的庞大生物在被子里蜿蜒爬行,凉凉的鳞片时不时摩挲过裸露在外的脚踝和手腕。
最后,寒气逼人的吐息停在他耳边,并在此徘徊。
纤细的蛇尾缠绕住他的脚腕, 在那块凸起的骨头挠来挠去。
等玩够了, 又换另一边的脚踝。
言知瑾被冻得手脚僵硬, 再这样下去,可能就要失温了。
蛇和两边的脚腕都贴贴完,心满意足地撤走。
出现在他身边的是人类的双臂和双腿,他能够感到那个带着寒气的膝盖,不小心地顶了一下他的膝盖。
他的神经瞬间绷紧。
言虺将一条手臂横在他颈后,另一只手臂将他揽到胸前,下巴卡在他头顶,将他完完整整地扣在自己怀抱里。
言知瑾双眼紧闭,呼吸绵长。
仿佛他真的已经进入梦乡。
言知瑾身体素质本来就好,又睡了一晚安稳觉,第二天一早就精神饱满地醒来。
他一睁眼,就看到半截熟悉的苍白胸膛。不同的是,这次穿了衣服。
言虺笑意盈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睡醒了”
言知瑾踢了他一脚,起身整理衣领,冷酷无情地说“变回去。”
身体康复的言教授,又开始了他严谨而忙碌的生活。
言知瑾到研究所的时候,里面只有几个人,正以最近很少见到的轻松姿态谈笑。
几个人一看到他进来,不约而同地闭上嘴,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面容严肃,装作正在忙。
言知瑾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坐到自己的位置。
后面进来的人也差不多,进门的时候欢天喜地,看到言知瑾立刻哭丧着脸,眼里的光都熄灭了。
言知瑾都看到了,但什么都没说。
他等人到得差不多了,让言虺把他们都喊过来。
研究员们老老实实站成几排,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副被老师叫来罚站的小学生的样子。
何葭云干笑着问“是有什么新安排吗还是之前的实验出了纰漏”
言知瑾摇摇头,说“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所以今天晚上,我准备进行团建。”
研究员们愣了一秒,发出整齐的疑问声。
言知瑾又重复了一遍。
有人反应过来了,喜上眉梢,但还不敢声张,只是和站在身边的朋友互相拍拍手背表示激动。
何葭云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啊今晚团建团建什么一起做实验”
兴奋的研究员们又熄火了,一个个愁眉不展。
“不知道你们想玩什么,先吃顿饭,其他的你们决定。想吃什么,直接说。”言知瑾说。
研究员们这次是真的呆住了,发出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真的啊”何葭云震惊。
她小声嘟囔“难道是烧糊涂了”
言知瑾听着他们的疑问,沉默着垂下眼睑。
方眠拍拍手,站了出来,笑得如沐春风“既然教授开口,你们也别客气了,想吃什么,自己想想,统一发给我,我来统计。”
研究员们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谢谢教授,教授真好”
言知瑾简单地“嗯”了一声,拿起一摞文献,挡住半张脸“都回去吧。”
仔细看,能看出他的手指指节微微泛起粉红。
整个白天,演技所都洋溢着欢乐气息。
孟千霖照例来送点心的时候,看到研究员们欢天喜地的样子,好奇地问了一句。
研究员喜气洋洋地向他分享了对晚上团建的喜悦。
孟千霖却丝毫没有被这种情绪所感染,只是淡淡地说“是吗没想到言教授,也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
“啊教授一直都很好啊,上次我妈生病有点缺钱,他还借钱给我呢。”研究员傻乎乎地说。
孟千霖掩饰地笑了一下,向里面张望“言助教今天也很忙吗”
话刚问出来,他就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向自己走来,心脏怦怦直跳。
他在心里叫自己冷静。谁说言虺走过来是找他的呢,也许人家只是路过。毕竟言虺一直对他很冷淡,他前几天,指名要言虺过来拿点心,言虺都是叫别人出来的。他听说,那些吃的,言虺一点都没碰。
但他不是很在意,他相信,只要功夫深,再冷淡的人都会被感动。
言虺真的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差点尖叫出来,只能强装镇定,怯怯地问“助教,有什么事吗”
言虺看了一眼他带来的东西,让研究员快点把东西带回去,对孟千霖说“以后,不要再送了。”
孟千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强忍住泪水,问“为什么”
“没有这个必要。”言虺说,“教授说,以后会下午茶。”
“真的啊”研究员差点跳起来。
“真的。”
研究员晕晕乎乎地往回走,还没有从这份惊喜中回过神来。
这真是过年了
孟千霖不死心地说“这种集体定的东西不一定合每个人口味,我可以专门给你准备。你你想要什么或者说其他的。对了,我昨天跟你说的电影,你有时间去看吗”
言虺笑了,有点残忍地说“我也不需要。不,应该说,我最不需要。”
他打了个响指。
孟千霖不受控制地转身,同手同脚地向外走去。
他努力想要回转头,却只能看着自己离研究所大门越来越远。
晚餐大家还是含蓄地放弃了最高档的餐厅,选了稍微“平价”的一家。
但即使是这样,光餐厅的装潢,就足以让他们咋舌了。
何葭云偷偷和方眠感叹“要不是这次团建,我都快忘了教授的出身了。”
帝国元帅和生物学院士的儿子,这才叫背景显赫吧。
吃完晚饭,顺应大家的要求,言知瑾又给他们开了几个唱歌的房间。
他自己是不唱的,在喜欢唱慢歌的几个人的房间坐了一会,就准备离开。
大家表示十分遗憾,但能够理解。
最主要的是,没有领导看着,真的轻松很多。
他和言虺刚准备走,包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脸上染着醉意的研究员探出头,笑嘻嘻地把几个人推进来,大着舌头说“你们看我遇到谁了,小孟他们正好也在这里唱歌,说要和我们一起唱。”
进来了好几个学生,有aha,也有oga。
言知瑾一眼就看到了孟千霖。
他大概哭过,眼睛肿肿的,脸红彤彤的,脸上的皮肤都快擦破了。
他可能也喝了酒,眼神飘飘忽忽。
但是他的视线落到言虺身上之后,就再也移不开了,热情而痴迷。
言知瑾没来由地有点烦躁。
有人发现孟千霖的异样,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孟千霖嘴上说着没事,揉揉眼睛,眼泪又出来了。
他双眼含泪地望向言虺,欲语还休。
这下大部分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毕竟他这些天送了那么多东西,谁都知道他的目的在什么。
有人略带责备地问言虺“你做什么了,让人家oga这么伤心。”
孟千霖也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不关助教的事,是我是我”
言知瑾的烦躁升到极点。
言虺握住他的手,慢悠悠地说“我有喜欢的og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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