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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
球类社团的训练场地上亮起了高照度的大灯, 深靛色的夜幕之下,最远端的天边也已经泛出被无数光线污染过后带着橘调的粉色。
爱丽丝揉揉眼睛,吸了下鼻子, 不是很堵了,看来是吃掉的那些让她犯困的药有起到作用。
她摸过被塞在枕头底下的手机,随后就被亮起屏幕上折叠起来的未接来电和信息提示吓了一跳。
未接来电5个。消息累计4条。
它们全部都来自伏见猿比古。
数量虽然远称不上夺命连环call,但该说不说, 爱丽丝还是有些吃惊的。毕竟在此之前, 伏见猿比古是从来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
而且,打一个电话就算了。可这回他接连打了5个???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爱丽丝翻看着自己的通讯记录,发现这五次未接来电之间都间隔了十几二十分钟。
也就是说, 在爱丽丝下午放学到睡醒的这两个小时多里, 伏见猿比古一直在尝试拨通她的号码。
她盯着手机屏幕, 每过一段时间, 这个小小的、带她带来了无数激动与憧憬的小方块黯了下去。爱丽丝将手机摁在自己胸口,倒在床上望着已经被夜幕同化成靛紫色的天花板,感觉胸膛里又多了点可以继续喜欢这个人的动力。
至少他是很在乎自己的。
爱丽丝笑了笑。
不然按照伏见猿比古那个臭脾气, 怎么可能会给一个在该出现的时间不出现、还没接他电话的人接连联系五次啊。
即便这份“在乎”截至目前无关喜欢,那也没什么关系。因为除了爱丽丝以外, 伏见猿比古身边根本没有其他他在意的人的存在, 所以爱丽丝自以为优势巨大。
除非伏见猿比古哪天亲口告诉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再继续纠缠我了”这种话, 否则说什么等考试之后再议,用这种蹩脚的拖延时间的战术就想让她放弃是不可能的!
爱丽丝气呼呼地翻身坐起, 她深呼吸, 做好面对超强低气压的准备, 然后开始给被自己无意放了鸽子的可怜社畜回消息。
今天的补课肯定是没戏了, 不过至少还是要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爽约了吧。他们的约定里可是还有一项不能早退不能迟到的规定呢……
爱丽丝趴在医务室的床上, 给伏见猿比古打电话。
响了不到三声就被接通了。
还没等爱丽丝再次对他这么反常的好脾气好耐心表示震惊,就听见青年无意识拖长的声调:“做什么?”
不带任何嘲弄与恶劣。
爱丽丝哽了一下,随后她生怕伏见猿比古突然挂断电话,干脆一股脑地道出了自己没有如期赴约的前因后果。
听筒里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伏见猿比古没有说话。因为自己有错在先,爱丽丝难免对他的这份缄默感到些许的担忧与心虚。
她惴惴不安地等待会有什么样的词句从伏见猿比古那张坏脾气时刻薄到极致的嘴里吐出(当然要是把爱丽逼急了,她也是会骂回去的),可结果她什么也没等来。
啊,说什么也没等来有点不准确。
确切而言,爱丽丝没有等来的,是那些来自伏见猿比古不爽与烦乱的附加产物。
青年只轻轻地嗤了一声,然后像是不甚在意那样,语气依然懒散:“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挂了。”
爱丽丝:“……”
她真的觉得今天的伏见很不同寻常……为什么没有生气呢?倒也不是说希望他生气,只是按照她对伏见性格的了解,他应该是会对这种事情生气的啊?
不然她做了打算好好哄他个半小时的那么久的心理准备为了什么?!
这个道理就跟要哄好猫咪就要顺毛摸是一样的!
所以他这么平静这么淡然这么反常,反而把爱丽丝给整不会了。
“伏见……”她小心翼翼地喊道,“你没有生气吗?”
“哈?”
“就是……没有不想理我吗?”
“……怎么?难道你还巴不得我对你生气?”
喔。这熟悉的阴阳怪气,终于有伏见一如既往的作风了。
爱丽丝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总算放下那个一直在跳动着的“伏见猿比古脑子坏掉了”的不着边际却是最能解释现状的猜想。
“没有。”爱丽丝果断地否认了,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有受虐倾向的抖M。
“就是觉得你今天脾气太好了,很……”
爱丽丝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还是在委婉与直抒胸臆之间选择了后者。
“很不可思议。”
“……”
“不要觉得我在冤枉你啊。毕竟伏见你平时就是这样的嘛,总是在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生气。更不要说这种有理由能让你生气的事情了。”
“啧……挂了!”
“诶诶别嘛!我话还没说完!”
“……你还打算说什么?”
“但是总在生气的伏见我也喜欢!”
“…………”
“最喜欢你了!”
爱丽丝将嘴唇印在听筒上,用力地啄了一下,发出“chu”的一声。
“好啦我说完啦!既然你不生气的话明天还是要来见我哦!拜拜!”
“嘟嘟嘟——”
听筒里传来忙音,通话被挂断了。
今日轮值的从正门口拿回外卖的远藤佳菜堂堂路过了他们情报课亲爱的课长的位置。
然后就看到了他们尊敬的几乎无所不能的课长正垂着头,将前额抵在手心,撑着自己的脑袋。
“课长,您哪里不舒服吗?!”
远藤佳菜紧张地关心着领导——毕竟课长如果真的生病,那很显然那些他们摆不平的工作要么被暂且搁置,要么就要被以更加低效率的方式解决。
再加上课长如果病了,只要没彻底病到起不来床的地步,他就会一直继续工作,而且要是看到他们的低效率,他就会更加不愿意去休息,但凡情报课的人有半毛钱的良心,看到此情此景都深表不忍!
所以综上所述,课长生病什么的,那种事情不要啊!!
而和远藤佳菜有着共鸣的显然还有很多人。
她单单嗷了那么一嗓子,伏见猿比古的座位四周便雨后春笋般地冒出了一溜顶着“你的部下很关心你”这种眼神的脑袋……
伏见猿比古:“?”
他抬起头:“没有。”
“可是课长你的脸好红啊!”情报课课员A大声喊道。
伏见猿比古:“……”
“课长你要不要量个体温!我这里有测温计!”情报课课员B狗腿地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中掏出一个电子测温计。
伏见猿比古:“……”
“课长我今天外卖点了粥!您病了就先吃点清淡的吧!”
伏见猿比古:“……”
“都说了没有……”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阴恻恻地扫视一圈。
“与其有空在这里关心我,你们的报告书都写完了吗?”
群聚在他身边的课员们顿时作鸟兽散。
与此同时,正捧着茶碗,端坐在自己办公室中的宗像礼司看着显示屏会心一笑。
“要说是病,也确实是。”
坐在一旁往茶碗里加入致死量红豆泥的淡岛世理略带困惑地望向她的王。
“是相思病啊,淡岛君。”宗像礼司面不改色地将视线从那一团可怖的红豆上挪开。
“说起来,伏见君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休过年假了?”
“是。”淡岛世理稍稍回忆了一下,“他已经有三年没有申请过年假了。”
“等时机成熟,还请你给他放个长假。”宗像礼司呷了口碗中绿色的茶水。
“热恋状态的话,两个人待在一起再久也不会觉得腻吧。”
/
在学业的压力中,爱丽丝度过了或许是从她出生以来到现在——实际活着的、二十五年之中,最无趣的一个圣诞节。
因为过于忙碌,不管是外面张灯结彩摆出圣诞期间限定商品的商店,还是大家都在为了又一个可以给自己提供聚会嬉闹的节日的到来而举行的狂欢会,这种种的一切,和爱丽丝都暂时失去了联系。
越是临近考试,她的专注度、她所在学习上花费的时间,就越是趋于一种“我的心里只有学习”的状态。以至于她最近吃什么几点睡觉,都是在草薙出云严格的管控下完成的——学习就算再刻苦,也不能熬夜学!!也不能为了这件事不按时吃饭把胃给弄坏!!
好几次都是草薙出云直接将爱丽丝从吠舞罗的二楼搬到的一楼。而即使是抱着她下楼,爱丽丝要么手里拿着一卷资料嘴里念念有词地跟读,要么干脆就不拿资料直接背诵,把草薙出云给愁得不行。
于是他有抽空,再次与爱丽丝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丽兹,你可以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我们希望的是你能开心。
可爱丽丝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都知道,可还是想试试自己尽最大努力可以做出什么样的成绩。就算最后考不上心仪的学校也没关系,反正该付出的她都付出了。虽然如果真的考不上自己目标里的那几所名校肯定会非常不甘,但“可恶我要是能再考高分一点就好了”的不甘,总比“可恶我当时为什么没努力”的后悔要好得多。
她是如此的通透,又是如此的坚定,甚至可以说得上固执。以至于草薙出云对此番发言感慨万分,却又无言以对,最后只能和她约定,至少不能不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每周都要定期出去逛逛街,或者在吠舞罗里和镰本一起跳操之类,保持运动量。
他的建议都是好的。
爱丽丝一一答应了下来。
而她的高中时光,也在逐渐中冰冷料峭的寒风中,迎来了最后的一个寒假,以及最后的两场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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