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陶美丽做衣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她是参加电影选角而不是时装走秀,设计感的度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能让衣服夺走陶美丽的风采, 又不能太过低调,否则无法在一众来自港城的服装中脱颖而出。
陈晚撕掉画了一半的设计稿团城一团丢在地上,像这样的纸团,他已经扔了十几个, 零乱地散落在各处。许空山轻轻推门进来, 将其一一捡起展开,那神色仿佛他手上的不是废稿, 而是陈晚宝贵的心血。
“六儿,吃饭了。”许空山握住陈晚的左手,用掌心的温暖驱散他指尖的寒意。在许空山的眼里,陈晚的设计是自由而快乐的,而纸张上的折痕, 彰显着他此刻的烦躁。
陈晚从思考中回过神,他把同样冰凉的右手也塞进许空山的棉袄里,舒服地闭眼“好暖和。山哥你吃吧, 我现在没胃口。”
许空山棉袄与秋衣之间隔着一件毛衣,陈晚的手冰不到他。
关于服装设计,许空山是门外汉, 他帮不了陈晚什么。但人是铁饭是钢, 无论陈晚有没有胃口,许空山都不会让陈晚饿肚子。
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我炖了羊肉,你闻闻香不香”在面对陈晚时, 许空山有无尽的耐心与温柔, “炖了一下午, 你不是冷吗,喝碗汤暖一暖,我去给你端过来。”
陈晚的烦躁在许空山的柔情中抚平,他拉住许空山,借力起身“我闻到了,好香”
因为陈晚畏寒,许空山想着方给他进补,羊肉里加了黄芪、枸杞和红枣,光看着便觉得养人。
在陈晚与许空山的爱情中,两人总在互相为对方做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事,从不计较谁付出的更多。越是平凡,越是日久弥珍。
“六儿你这么厉害,做的衣服肯定比港城的好看。”许空山安慰陈晚,在他眼里,没有谁做衣服能比得过陈晚。
“谢谢山哥。”陈晚脸上恢复了笑意,他之前钻了牛角尖,老想着港城那边的衣服会如何设计,导致思维受限,难怪画不出满意的设计图。
陈晚重新画了一版设计图,这次他没有再撕下来揉成一团,虽然他左看右看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但依然不妨碍这是他目前所有设计中最适合陶美丽的。
“山哥,你觉得怎么样”陈晚将设计图拿给在旁边帮他裁布料的许空山。
“好看。”许空山的发言令陈晚忍俊不禁,他是在期待什么,竟然会指望从许空山嘴里听到除夸奖以外额一件。
算了,暂时先这样。陈晚放下本子,拿走许空山手上的剪刀,往他大腿上一坐“山哥累不累”
“不累。”许空山揽住陈晚的腰,以防他万一没坐稳摔着。
许空山今天一天都在帮陈晚裁布,手指上被剪刀硌出了深深的印记。陈晚抓着他的手帮他按摩,没用什么劲,却按得许空山心底发痒。
陈晚按摩的动作不得章法,揉完手他又抬起胳膊去捏许空山的肩膀。有没有效陈晚不知道,反正他手酸了。
许空山哪舍得他受累,按了不到两分钟他就拉开了陈晚的手“还要忙吗”
“不了。”陈晚话音刚落,许空山托着他站了起来。陈晚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一颠一颠的,指挥着许空山陆续关掉工作间和客厅的灯。进了卧室以后,陈晚就着被许空山竖抱的姿势捧住他的脸,低头亲在他的鼻尖。
许空山也不放下他,卧室里响起接吻的声音,陈晚蹬了蹬腿“没洗”
“我去提水。”许空山把陈晚放到床上,陈晚的眼神湿乎乎的,许空山没忍住,又亲了他一会儿。
次日周六,陈晚不用上学,自然也免了痛苦的晨练,空气中的凉意让他缩了下暴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许空山早起了床,陈晚闭着眼睛摸到许空山帮他捂热的衣服。
“今天打霜了,穿厚点。”许空山从楼下上来,他去了趟副食品商店,发丝沾了一层水汽。
入冬打霜是常有的事,陈晚望着衣柜里的衣服头疼,他平时已穿得很厚了,再厚他要怎么活动。
许空山拉开窗户,柿子树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屈服于低温的陈晚在棉袄里添了一件棉背心,冷倒是不冷了,可他憋得慌,难受。
被衣服束缚的陈晚像一只笨拙的企鹅一般和许空山下楼,那略有些滑稽的模样有种令人说不出的可爱。
陈晚举高手让袖子下滑,露出半截手臂去拧盆里的帕子擦脸,墙角的鸭子扑棱着嘎嘎直叫。
“哪来的鸭子”陈晚诧异转过头,和灰麻鸭的一只豆豆眼对上。
“副食店门口买的。”许空山揭开锅盖,“说是养了两年的老鸭子。”
副食店可以帮忙杀鸭子,但许空山不愿意浪费鸭血鸭肠,所以决定拿回来自个儿杀。
陈晚见过杀鸡杀猪,没见过杀鸭,他好奇许空山要在哪里下刀。炉子上烫鸭毛的水开了,许空山捉住鸭脖,短细的绒毛外翻。
“山哥等等。”锋利的刀口堪堪碰到鸭脖,陈晚紧急叫停。
许空山疑惑收手,见陈晚满脸欣喜地摸了两下灰麻鸭脖子和胸脯上的羽毛。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比棉花更保暖更轻便的材料,这不就来了
得知陈晚想用鸭毛做衣服后,许空山难得迟疑了一瞬“一只鸭子的毛够吗”
一只鸭子当然不够,但副食店那不是还有么。
陈晚花了一点小钱弄回来一大包鸭毛,和许空山挑挑拣拣了半天,留下适合做填充物的部分软毛,用开水泡上。
鸭毛受热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陈晚皱紧眉头,他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
陈晚打了三遍香皂才洗干净手上残留的鸭毛味,他打开厨房的后门透气,浓雾渐渐消散,无形的阳光穿透云层与雾气成了束状。
后院种的是冬苋菜和青菜,放眼望去皆是碧绿。突然陈晚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他循着香味找过去,竟然在角落发现一棵腊梅。之前没开花全是叶子,他和许空山都不认识是什么。
越靠近香味越浓,黄色的小花在阳光的照射中呈现出半透明状,花瓣与花蕊间残留着浓雾凝结的水珠,轻轻一碰,就坠落在地,化进黑褐色的泥土中。
盛放的花朵与光秃的树枝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出一种别样的生命力。陈晚灵光一闪,他想到陶美丽的设计图上差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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