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咖喱。”
因为味觉失常, 我并不擅长调味。禅院家有阿玲帮忙,私奔后一切从零开始。于是在购置午餐食材时, 我特地请教过前台的小姐,而她热情地向我推荐了咖喱块。
将牛肉、洋葱、胡萝卜、土豆等食材在锅内热油炒熟,倒进热水,同咖喱块一起炖煮就能得到美味大餐。
跟京都料理那套注重“时节”、“摆盘”的观念相比,这东西简直快捷、方便得像魔法一样。
“第一次做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给你放了很多你喜欢牛肉,闻起来还可以吧”
我的小狗弯腰将下巴抵在我的肩上,虚虚将半身的重量交付于我, 距离太近我无法转身看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带着鼻音的感叹。
“你身上比较香。”
垂至背部的长发被我松松挽起,本是方便做饭的举动,却给了他恶作剧的机会。濡湿耳垂的嘴唇移至光滑的脖颈, 呼吸吹乱了未能扎起的碎发。
好痒。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他真是很会撒娇
忍不住捏紧了甚尔搭在小腹上的手掌, 我努力压下内心翻涌的情潮, 按照之前的想法回复道
“不错吧是之前篮子里的香薰浴盐,早上的时候我去泡了个澡。”
“吃完饭你也可以去洗一下。洗完澡再睡觉会比较舒服吧”
小小的反应没能逃过对方眼睛, 甚尔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而我将话题重新带回料理。
“现在能帮我把饭盛出来么咖喱已经煮好了。”
“嗯。”
慢慢打了一个哈切,甚尔懒懒应和。接着, 他解开束缚, 单手拉开了另一侧的碗橱。
我这才看清甚尔现在的样子。
似乎觉得闷热, 他在沉睡里无自觉地脱掉了衣服。起床后单穿一条新买的睡裤。精壮的上半身布满陈年的伤疤以及纱布, 比起狼狈,反倒呈现出暴力凝结的震慑感。
饭前洗手时, 甚尔顺便捧起清水清洗过脸颊。
如今晶莹的水滴从他额上发梢落下, 一路滑至下巴。它被随吞咽动作上下滑动的喉结带动, 汇入胸膛正中的凹陷。
虽然没法享受咖喱的美味,但是看小狗吃饭也很有意思。
低垂的眼睛、抿住的嘴唇、有力的手臂
只要想到努力制作的料理,会融进他的血肉化为养分,就会品味到不小的成就感。
他吃饱了么
接下来可以陪陪我吧。
在甚尔收拾桌面的时候,我主动走近他的身侧,环抱甚尔的手臂,建议道
“伤口不能碰水,等一会儿,你可以坐在浴缸边上,我来给你擦一擦后背。”
或许是“新婚”
打好关系的前台小姐,给甚尔买了舒适的棉质睡衣,长裤配上短袖,可以自由地在屋内行动。给我的却是勉强遮到大腿中段的丝绸吊带睡裙,轻盈又顺滑,仿佛一抹剪裁下的夜空。
从小到大,被当成“古典人偶”打扮的我从未接触过这种“出格”的衣裙。
但这方便不是么
方便带进浴室,不需要特意挽起,就可以避免衣摆被水花打湿,
也方便照顾小狗
换好衣服,我用手指压平裙角的蕾丝,侧脸朝甚尔露出笑容。
洗完碗筷的青年沉默地擦拭着骨节分明双手,定定看了我很久。
过去的日子里,我常在换药的时候为他擦拭皮肤。
那时候卫生间很小,只能先打好一盆热水,在屋内换药。扭干毛巾的过程里稍不留神,水就会撒在盆外,留下点点湿痕。
手忙脚乱,洗到后面总觉得潦草。
而真正的狗狗浑身由咒力凝成,他的皮毛是飘动的烟气,并不需要我为它清洁卫生。
真要说的话,给直哉洗澡的次数比较多。
本来给孩子洗澡很困难,但直哉却非常配合。
幼小的孩童乖巧地端坐在浴室小凳上,等我为他冲去身上的泡沫。他白皙细腻的皮肤透露出淡淡的粉色,像是一块柔软的小奶油,会让我下意识放轻动作。
整个过程中,洋娃娃只在洗头发的时候表现出紧张。
有过香精冲进眼睛的疼痛经历,直哉不安地闭着碧色的眼眸,他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胳膊上,委屈地问我
“好了嘛可以了么”
“已经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如今,被我捧住脸颊,缓缓睁开的是另一双冷绿色的眼睛。
“你是个乖孩子呢。”
养成的习惯难以突然改正。亲昵的语气太过明显,一下引起甚尔的注意。
这只漆黑的大狗危险地眯起眼睛,不满地摇晃完全浸湿的头发
“我可不是你那只洋娃娃。”
飞溅的水珠惹得我忿忿发出惊呼。
“你是小狗么用毛巾擦一擦嘛。”
先是这样玩闹了一阵子,后面总算进入正题,要用被浴液洗过的热毛巾擦拭甚尔背部的汗珠。
失去绝大部分味觉后,嗅觉就成了唯一的珍宝。
搓动毛巾,随泡沫浮现,整个浴室都氤氲出甘甜的香味。
明明用了同款沐浴香薰,但是擦在甚尔身上,混合从皮肤渗出的热气后,香气就变得完全不同。
比起前调温婉的鸢尾花,尾调的木质、琥珀在他身上更加明显。
擦拭宽厚肩背的手掌从身后绕去,滑向胸膛,轻轻交叠在上腹。
我用鼻尖抵住他的后颈,感叹道
“你也好好闻。”
午饭前的事件画面重演,角色对调,甚尔可不像我那么“内敛”。
本来背对我的青年顺势偏过脸颊,用手掌压住我的肩膀同我接吻。
而这次不会有人再来打断。
热毛巾从指尖坠落,滑入浴缸底部。而交叠的手掌却像之前计划的,顺着肌肉的线条下行。
意想不到的发展让甚尔的呼吸整个停住,他捏住我肩膀的手指收紧。
“你”
就在甚尔有所反应之前,我徐徐对他露出了艳丽的笑容
“不行,你是病人吧让我好好照顾你就行了。”
“我们还没有结束啊。”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在淋浴下思索的时候、在甚尔接过我手帕的晚上,就想要得到他的一切。
正如第一次接吻,最先引诱他的人是我。
为了欣赏自然的原始风景,禅院家的山后还保留了一些野板栗树。
板栗每年六月开花,长而翘的穗花毛茸茸地于枝头绽放,只要用手触碰就会扑扑簌簌地落下白色的粉末,届时满山都是浓厚的花香。
所有气味浑浊在一起。
或许离家的那场大火在吞没我可笑的愿望时,也烧坏了我心里的某种东西。
原来的隐忍是错的么
肆意的、自由的快乐是否和破坏挂钩
火星未曾离去,暴虐的欲望时不时升起。
已经无法停下来了,我还想毁掉点别的。
面对可能撕裂我的危险时,我反倒感到火热,贴住“丈夫”弓起的后背,轻柔地跟他撒娇
“抱抱我吧,旦那亲爱的。”
“也来帮帮我吧。”
虚无缥缈的幸福会让人无所适从,事到如今,反倒是疼痛更加真切。
既然是“身败名裂”,把我本身毁掉才行吧
承受我的各种“恶行”,忍耐已到达极限,眼角被情愫晕出异样的潮红,在奶白色的水雾中,甚尔就那样同我对视,突然勾起嘴角对我笑了一下。
“好啊,亲爱的。”
后来坐在浴缸上的人变成了我,“丈夫”跪在我身前,然后湿热的水流打湿了我。
自花洒落下的水滴一刻不停,淡淡的红色在洁白的砖面上弥漫。
除了痛苦,还有别的感觉能尖锐地挑拨神经,像是烟花在夜空升腾,炸开一片绚烂,大脑跟着变得混乱,无法思考其他。
除了最开始不适,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反倒是甚尔的伤口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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