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真乖

小说:权臣娇宠掌上珠 作者:酒时醒
    第一百三十九章

    常年在外行军打仗的人, 刀尖上舔血,过惯了命悬一线的日子,哪怕身处安宁和平,眠浅警觉亦是刻进骨子里的习惯。早在雷鸣那时, 时越就醒了, 只是未曾料到朝华会捧着他的手心亲吻, 还唤了声“夫君。”

    夫君,真好听。

    短短一瞬的旖旎心思过后,时越倒是没有多想。

    京中贵女多胆小娇气, 佛寺幽静,恰逢雨夜, 想必是被电闪雷鸣吓着了。

    “别怕,睡吧。”时越回握住朝华的手, 又低声问“冷不冷”

    朝华僵了一僵, 连忙摇头, 夜色里却只隐约看到她慌忙闪躲的眼,晶亮如星辰。

    时越叹气, 果真吓着了。可这禅房的窗户纸实在透薄,雷电一闪, 倒映的便是窗外婆娑的树影, 鬼魅似的。时越翻身,又小心揽朝华过来些, 他身躯落下的暗影笼罩着人,被子提起来一些,电闪便不见了。

    哪知朝华根本不是畏惧闪电, 而是忐忑那声“夫君”是不是被听到了。

    察觉她僵硬紧绷的身子, 时越问“怎么了”

    “没”朝华声音微颤, 急忙道“冷,就是有点冷。”

    “那你方才还摇头逞强”时越再过来一点,伸手拥住她,他胸膛暖乎乎的,“还冷吗”

    朝华咬住下唇,沉默一会,不安地动了动。

    时越告诉她“你我拜过堂成了亲,如此不算男女授受不亲,若你不习惯,我去叫徐嬷嬷再拿两床被子过来。”

    “不,不用了。”朝华小声答完,不动了。她还握着时越的手,方才被亲吻过的地方好似阵阵发烫。

    她都干了什么呀

    这半夜,朝华心里乱糟糟的,再没有睡着就是了。

    以至于翌日大师做法,她跪在蒲团上直点头打瞌睡。

    时越心觉古怪,自个儿琢磨半天,也没弄明白,只是记得叫徐嬷嬷多拿几床被子来备着,夜里不再抱着朝华了。

    朝华看到床榻多出的被子也奇怪,心中隐隐不安,此后几日拘谨许多。

    二人的关系忽远忽近,至于缘由,说不清道不明。

    徐皇后过了头七,她们超度念经也结束了。

    整整九十九卷经书,大半都是时越一笔一划誊抄的。

    离寺回府那日,大师欣慰说“如今少见施主这样心性沉稳、行事严谨的人了。心诚则灵,施主所求之事必定功德圆满。”

    时越笑道“分内之事,不敢怠慢,这些日子多谢大师关照。”

    言罢,时越示意长随八方拿东西上前。

    有小沙弥接下,大师躬身道“阿弥陀佛。”

    朝华不解地看着,上了马车后才问道“你拿什么给他们了”

    时越慢条斯理地往嘴里放了颗橘子糖,而后举起糖盒子,语气半是玩笑“自是给了两盒橘子糖。”

    “哦。”朝华摸了摸怀里的布兜子,信以为真,也吃了颗糖,喃喃道“出家人不食荤腥,橘子糖正好。”

    与车夫坐在前面的徐嬷嬷笑了两声。

    她的傻殿下啊。

    时将军哪里是给橘子糖

    那锦盒,分明是给佛寺捐了不少香火钱,叫大师往后继续为徐皇后超度赎罪。

    在山上佛寺过了几日远离世俗的清净日子,忽然回到喧哗热闹的京城,恍如隔世一般。

    朝华连日沉闷的心情有些回落过来,主动道“我想下去看看。”

    时越答应,随后自然地与她下了马车,吩咐八方他们先回府向时父时母报平安。

    街巷热闹,源源不断的叫卖声传来,朝华四处看了看,走到一家酒铺前。

    时越讶异问“你能吃酒”

    朝华说“买来送给你。”

    “本来母亲走了,我心里很难过,又觉得很孤独,可你一直陪着我,还帮我抄佛经,做栗子糕,你辛苦了。嬷嬷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所以,这是报答。

    还知道投其所好呢。

    时越的眉心浅浅蹙起,朝华不由得问“你不喜欢吗我再换别的也好。”

    “算了。”时越没什么兴致地摆手,“都随你吧。”

    朝华抿抿唇,果真进去买酒去了。只是掌柜的问她要钱时,在原地迟疑很久。

    徐嬷嬷先回府了,她没有银子。

    掌柜的眯眼打量这姑娘,肤如凝脂,气质文静而貌美,衣着举止皆是不凡,想必非富即贵。可身后也没婢女跟随,怪了。

    “姑娘,您看这”掌柜的十分为难。

    朝华回身看了看,时越正走过来。

    她不好意思极了,又不得不低声说“时时将军,他问我要银子,我没有。”

    时越瞧着她红透的脸颊,存心打趣,语气风轻云淡地道“没银子啊,压你在这里给掌柜的干活不就成了”

    “啊”朝华还是第一次听到“压人干活”这种说法,再看陌生的掌柜,一时紧张得拉住时越的袖子,手指慢慢揪紧。

    时越笑了,看向掌柜,正要开口。忽被朝华抢了先“不,不要。”

    她拉着时越,踱步想要出去。

    身后掌柜的忙叫道“哎,姑娘,您这酒都包好了”

    朝华生怕被留下来,慌忙之间,紧紧抱住了时越的胳膊,“他是我夫君,酒酒我不买了”

    时越大笑起来,对掌柜道“对不住了,这酒改日再来买。”

    随后便带朝华出了门,还要笑着打趣人“怎么,现在倒是会叫夫君了”

    朝华咬着下唇,说不出话。

    时越终于止住笑“好了,我不逗你便是。哪能真叫咱们朝华公主因这几坛子酒就扣下啊”

    朝华垂着脑袋,忽然放开攥紧时越的手“哼。”

    “生气了”时越俯身去看她的神色,“带你去望春楼吃席好不好”

    朝华别开脸,不想理他。

    时越又道“这望春楼啊,酱肘子和烤鸭一绝,老远就能闻着香了,还有那雪花酪,哎呦真真甜软,入口即化,听说他家也有栗子糕”

    朝华忍不住小声吞咽一下,片刻,檀口轻启“你有银子吗”

    “有,当然有”时越好笑道,“便是分毫未带,去望春楼报我的名号也能上间雅座,好茶好酒伺候着,且放心吧。”

    朝华这才抬起头,有些郁闷地瞪时越一眼,小声嘟囔“骗子。”

    “嗯你说什么”时越惯是皮厚,假装听不见。

    朝华默默吃橘子糖,一颗接一颗,咬得脆响。

    时越提醒她“小心坏牙。”

    朝华赌气似的,一口气吃两颗,声音含糊道“不用你管。”

    时越“嘿”一声,笑道“行行,我不管你。等你老了,牙齿掉光了,别说糖,连栗子糕都咬不动,到时候可别哭着喊着后悔。”

    闻言,朝华顿时停下来,小脸绷着,仿佛嘴里的糖一下子不甜了。

    “哈哈哈”时越乐得不行,心道这小傻子真好骗。虽然吃多了糖,确实对牙齿不好。

    他喜欢她脸红的模样,遂道“莫怕,到时咱们请太医院来,给你镶两排金牙,保准结实,还不会坏,就是丑了些。唉,若是镶玉的,就不丑了。”

    “哼”朝华生气,作势伸手打他,时越笑着躲开。

    她们在最繁华的东街,前方有几个官兵快马奔驰而来,马声嘶鸣,两侧行人纷纷退避。

    时越眸光微冷,玩世不恭的神色一收,甚至没有回头也辨别出方向来,一把拉住朝华,揽着她腰肢退到糕点铺子前。

    适时,快马奔袭过去。

    有来不及闪躲的老妇惊吓跌倒在地。

    朝华回过神来,后怕地拍拍胸口,仰头看到时越轮廓分明的脸庞,心中莫名安定。

    时越很快放开她,道“站在此处等我,不许乱动。”

    朝华下意识点头“好。”

    时越才上前扶起被撞倒的老妇,老妇感恩戴德,连连道谢,他摆手叫老妇下次注意些,说几句话就回来了。

    朝华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时越,然后用一种好奇的眼光看向他,仿佛在她眼里,时将军这样的人,看着正人君子,实则坏心眼,爱逗弄人,不太像会做好事的样子。

    对上她目光,时越挑眉笑着,语气不甚在意“就是看老人家可怜罢了,料想有一日家中长辈落难,在外也能得旁人相助,今日权当孝顺父母了。”

    朝华认真点头,极为认同。

    做好事,就是积德呀。

    时越看着她单纯无辜的神色,回想官兵急去的方向,眸中划过一抹忧色。

    此行匆匆,想必是去抓捕在逃的端王叛党余孽,余孽一日不捉拿归案,于京城于朝堂,甚至于朝华,都是潜在的威胁。

    思及此,时越严肃叮嘱道“朝华,如今京城动乱,你要记住,除了时府上的人,其余任何生面孔都不能信,我不在,也少出门。”

    “好。”其实朝阳妹妹先回西北了,朝华在京城没什么至交好友,也不会多出门走动。

    两人来到望春楼,已是夜幕时分。

    迎客小厮见了时越果真熟络,恭恭敬敬领她们上三楼雅间,热茶奉上。

    时越把招牌菜全点了一遍,又吩咐小厮温上两壶酒,他是个无肉不欢的,在佛寺却清汤寡水,今夜必要敞开吃喝不可。

    朝华记着他有银子,遇着好多好吃的,也不由得心情舒畅。

    可怜时母眼巴巴在府里等儿子儿媳妇。

    时父道“阿越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别人不清楚,你还跟我装糊涂最叫人不放心的就是这混小子,殿下不懂事,万一他带着人去胡闹怎么办”

    要知晓,她这儿子,前十五年都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另一边,夜幕笼罩下的望春楼越发热闹。

    三楼雅间,时越喝了两壶酒,俨然有些醉了。

    朝华望向窗外浓欲夜色,面露担忧,只好拿走桌上的酒,坐到时越身边,问道“我们几时回去呀”

    时越眼眸含笑,手臂搭上她肩膀“回哪去”

    随着他开口,醇厚的酒气也拂扫过来,朝华一贯是不吃酒的,微微别开脸,不自在道“你醉了。”

    这话时越可不依“爷酒量好着呢”

    朝华忽然推开他站起来,被酒气熏染的脸颊微红,可下一瞬却被时越拽着坐到他腿上。

    时越宽大的手掌慢慢抚上朝华绯红双颊,一字一句缓缓道“好一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来,先叫声夫君听听。”

    朝华怔愣片刻,慌忙垂下眼眸,迟疑张了张口“夫,夫夫君。”

    “听不见。”时越懒懒道,漆黑的眼眸深邃却清明,一时也分辨不出,到底醉了几分。

    朝华匆匆看他一眼,正要低头躲避,忽被那只修长的手捏住下巴,轻轻抬起。

    “紧张什么”时越脸上总是带着笑,恍然间,像极了披着羊皮的狼。狼慢慢靠近,在朝华心跳到嗓子眼时,停下,问“你既然厌恶我,当初是受谁指使,将心思打在我这处你要去西北,不出三日朝阳公主就能给你找出十个合适的人选来,便是京城人士,有侯爷的权势,说句话的功夫,安排去西北边塞,不是难事。”

    朝华一脸茫然“你说什么啊”

    她本来就不聪慧的脑子,已经转不过弯来了。

    时越笑笑,他自然明白问不出什么来,到如今也不执着答案,只是必要说出来,心里才痛快。

    毕竟早在之前,这一老一少在御花园算计他的时候,以及婚前种种,总叫他生出一种错觉,以为这傻公主是爱慕他,非他不可,哪料成亲后落差如此之大。

    过了会,时越又问道“罢了,那你何故要将我送你的十盒糖转手分给底下那几个婢女”

    此事时越是昨日才发觉的,朝华为“报答”他,送了盒橘子糖,结果当晚府上的宫婢送衣裳过来,闲暇时也在吃糖,仔细一瞧,正是新婚夜后他送去的。

    朝华慢吞吞回忆。

    “这就记不得了”时越道,“咱们说近的,那夜在禅房我不就是抱了你半宿,至于身子僵硬睡不着吗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语气里,尽是不满。

    此事在三日前,朝华记忆犹新,当下便摇头,眼神无辜又可怜“不是,我,我紧张,是怕你嫌我麻烦。”

    时越“你倒有自知之明”不过他又道“也不是特别麻烦,罢了,都随你心意吧。”

    时候不早了,时越放她下来,叫小厮来结账,朝华跟着他下楼,心里杂七杂八想着,一团乱麻,一时想橘子糖,一时想禅房那夜。

    望春楼下,八方早早驾马车等着了。

    时母终于等到二人好生回来,才放心。

    直到梳洗完毕就寝,朝华也没琢磨清楚。

    回到时府宽敞的床榻,她们又是楚河汉街,泾渭分明了。

    不过朝华主动往外边挪了挪,一步一试探,一鼓作气,八爪鱼似的从身后抱住时越。

    时越微愣“怎的,又冷了”

    “咳,”朝华难为情地点头,“是,是啊。不加被子,要抱抱。”

    时越心满意足地笑了,揉揉她脸颊,道“真乖。”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