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已经解释过, ”不二周助平静地说,“九月二十四日晚九点到十一点整,这段时间秋人哥一直都跟我在一起, 他没有时间去犯下你们说的那起案件。外面那位警官上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向他解释清楚了, 不知道几位忽然把我叫来警视厅又是为什么?”
即便被人不明不白地忽然从学校带过来, 青年的神色依旧十分从容,显然是遇事冷静的类型, 但在此时他对面的警察眼中, 这种类型的犯罪者反而格外难缠和可恶。
“我们找到了新的证据, ”老刑警冷冷地说,把一沓资料扔在了桌上, “不二周助, 从国中时期开始你就和嫌犯鸣瓢秋人一直是邻居。直到你高中时期, 因为父母工作原因搬家,之后在三年前你单独搬出来住, 碰巧又和嫌犯遇到了一起。”
不二周助不咸不淡地说,“警官, 提醒你一下,没有确切的证据还没经过法庭审判, 只能叫嫌疑人而不是嫌犯。”
老警官充耳不闻,“之后嫌犯鸣瓢的家人出事, 他从警视厅退职, 搬离了那条街区,在中野区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 看似和以前认识的所有人断开了联系, 但是没人知道你私底下一直和他保持着来往。”
不二周助叹了口气, “所以呢?”
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气势汹汹地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老刑警身体忽然前倾,狠狠盯着他,“所以以你和鸣瓢秋人的关系,你很有可能是他的共犯,你做出的不在场证明根本不能相信!”
他的眼珠瞪得死死的,神色中有种极为主观的愤恨情绪。他的面相是种非常符合刑警身份的凶恶,又臭又硬的脾气几乎写在了脸上每一条沟壑里,走在路上即便穿着警服可能都不会有小朋友敢于上前找他问路。
脾气粗暴,性格固执,不二周助从心理学的角度,几乎一眼就判断出来他已经认定了心目中的凶手,所以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在他眼中都是狡辩。
青年收回了目光,平静地说,“好吧,既然你认为我的供词不可信,那么和秋人哥完全不熟悉的第三方呢?”
审讯室里的老刑警叫做坂东,是专门负责调查这起关于警察的连环谋杀案的警部,除了他之外还有个负责做记录的小警察,听到这里他连忙接过话茬,“不知道不二桑说的第三方是指?”
“九月二十四日晚上那天,秋人哥去找我之前,我正在和一个朋友吃饭。他到餐厅门口接我,那位朋友应该也看到了,当时的时间是九点过十分,地点在银座。而按照你们之前去找我的那位警官透漏的,第一起案件发生的居民楼在丰岛区,时间在九点二十五分。十五分钟时间,他怎么样都没办法从银座赶到案发现场吧?”
他之前并没有提这件事,所以其他警官都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审讯室内外原本和坂东有类似想法的人都听得一怔,小警察迅速拿起笔记录,“所以不二桑你说的那位朋友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是?”
不二周助:“她叫源辉月。”
“……”
小警察正准备记录的笔尖僵在了纸面上,懵逼地抬头,看着青年想起什么般,“说起来,隔壁那位三系的目暮警官应该和她认识,有她的联系方式吧?”
小警察:“……”
他握紧了笔,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何止目暮警官认识,他们整个警视厅可能都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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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
目暮警官擦了把额前流下的冷汗,在电话里说,“我本来觉得打一个电话来确认一下就好,但是办案的那位坂东警官比较……额,对待案子比较认真,所以还是希望找源小姐当面询问当时的情况。”
“这样啊……”
他解释到后半程时,柯南自觉开了扩音。等这一长串前情提要说完,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好做决定,遂征询地望向对面的人。
安室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正在垂眸沉思,察觉到他的目光才回过神来,“我去问问她。”
柯南乖乖点头,目送他和自己擦肩而过,重新走上了楼。那头的目暮警官大概听到了声音,愣了愣问,“柯南君你不是在家吗,还有其他人在?”
柯南:“啊,对啊,可是姐姐不是生病了吗,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对面顿时醍醐灌顶一般了然了。
“哦哦哦,安室老弟也在啊,那就好。”
柯南:“……”
他也不知道对面人是怎么了然的,总感觉推理过程完全错误,但奇迹地撞对了答案。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目暮警官的语气仿佛忽然心安。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要战战兢兢地探访某种心情不好的大型凶兽时得知对方的饲养员就在一旁,顿时松了口气。
一阵脚步声从楼上响起,柯南默默地抬起头,看到某位“饲养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冲他点了点头。
他于是继续对着电话提醒道,“总而言之我先把地址发给你……那个,姐姐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脾气可能不会太好,麻烦目暮警官你多担待一下了。”
目暮警部肃然点头,宣誓似的,“放心,我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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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房间,安室透离开之后,源辉月躺在床上,没来由的烦躁让她没能继续睡下去,干脆起了身准备去书房。
她身体沉得厉害,从胯骨往下一线像是碎了,跟柯南的形容一点没夸张,像是个平日疏于运动的人被惨无人道地强压着跑了个三千米。关节疼,头也疼,脑子里比她平日里晕血发作还糟糕。
然而越是从上到下都不舒服,她的外表反而越是平静。源辉月起身拉开了房门往书房方向走,除了动作比平时慢了一点看不出半点异样。屋子里的另外两人大概以为她在睡觉,没有上来打扰,路过楼梯的时候,“哗啦”的水声伴着砧板上切菜的声音从底下钻了出来。
对大部分人而言,这个声音大概是篆刻在基因中的属于“家”的记忆,但源辉月大小姐的童年生活相当不接地气,从来和正常人的日常以及鸡毛蒜皮不相关,这种有人在厨房做饭的动静在她人生中就从来没有和温馨和家庭之类的意象挂过钩。按理来说她原本不该有任何触动,但在察觉到动静的瞬间,她不知为何还是下意识停了下来。
食物的香气紧跟着从楼下蔓延上来,她安静地站在楼梯边上,脑海中忽然闪回出一个片段。
她那个时候跟现在差不多,也是生病,身体沉得不舒服。
有人在她耳边唠唠叨叨,声音很好听,所以她勉强忍了。
“不可以不吃饭啊,实在没胃口的话喝点汤怎么样?”
“啰嗦,我就说让侑士来给我挂两瓶葡萄糖就行了。”
“你又不是不能动弹,打什么葡萄糖。”
“不都一样是液体吗?”
“完全不一样啊!”
那个声音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好脾气地继续劝,“不想吃这个的话我重新去做点其他的吧,清淡一点的东西,芦笋虾仁怎么样?”
“……”
安静地在飘上来的食物的香气中站了一会儿,源辉月转身进了书房。
她最近翻的资料多,书房里有点乱。或者说,正常情况下相比于家里的其他房间,她家里的书房一直都是最乱的。之前来她家里做饭的最上小姐姐,除了负责一日三餐,还会定时帮忙打扫和整理,只不过这个整理范围并不包括书房在内。最上小姐很有分寸,知道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从来不乱进。
所以正常情况下源辉月的书房都是她自己收拾,大概还能加上柯南,但名侦探本质上也是个少爷,自理能力比她强不了多少,只能说好在两个人记忆都好,就算房间里的书籍摆得乱七八糟,也能够从那些毫无规律的纸堆中准确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随手带上房间的门,源辉月径直走到了西南面的书架,这上头放的都是她和柯南最近看的东西,此时已经被一排排的牛皮纸文件袋和深蓝色的文件夹占领。她一眼扫过去,准确从里头抽出了一个文件夹,拎着来到书桌前坐下。
文件夹里是某个连环杀手的资料。
她最近正在研究一起三年前的连环杀人案件,有点问题没有想清楚。反正躺着也睡不着,干脆再次把这个案件翻了出来。
书房里的空气有点闷,源辉月顺手打开了空调和新风系统,在平缓启动的空调吐出的冷丝丝寒气中,翻开了那本资料。
三年前这个案件在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因为凶手的杀人方式极为残暴血腥而有名,当时的警方甚至给他起了一个代号——“单挑”。
真名叫做胜山传心,职业健身教练,名下有专业的健身房,在业内还挺有名气,属于在东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都住得起豪宅的最顶尖的一批成功人士。
他“单挑”的代号,来自于他作案时会强迫受害人和他进行一对一对战,然后在战斗中将受害人打死,手段极其恶劣残忍。
这也正是源辉月从大山铃那里拿到资料后,从五花八门品种繁多的连环杀人犯中挑中他的原因。
只不过在翻开这个案件的相关资料之后,她意外地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鸣瓢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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