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马车,沈菱歌都没想通,她怎么就担心他了
而且他还一副对她了如指掌的神情,让她很想撬开这位爷的脑袋,好瞧瞧里面是不是装满了,昨晚喝的山药粥。
但眼前还有正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能暂时把这口气给憋了回去,其余的都得等解决了正事再说。
她很快便从肖伯言的口中,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来请周誉的确实是那位刘县官,但用的不是求雨征银的理由,而是以王二的事,请他过府商谈。
“昨日那几人,可还活着,如今在何处”
肖伯言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周誉,见他没反应,想来应是默许了,才小声地道“关在后院的柴房,死活已经不重要了。”
有些人活着比死还要痛苦。
沈菱歌品了品这句话的意思,瞬间了然,得罪了这位爷的,又有哪个是有好下场的,不过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同情,他们犯下的罪恶和杀戮只会更多。
肖伯言说的隐晦,一是王爷的事,他不能透露的太多,二是怕沈菱歌听了会害怕。
可没想到她看着柔柔弱弱的,听到如此可怖的事,居然能面不改色,果真是不同一般。
她略过了王二的事,把从下人那打听来的消息,仔细地说了一遍,“应是咱们刚进城便被盯上了,这位县官大人既是请王爷过府,恐怕也是为了这求雨一事。”
“沈姑娘真是厉害,我花了半日功夫,才将城内之事打探清楚,姑娘不过片刻就知道了,还比我了解的要详尽。”
“将军过誉了,不过是些小伎俩,误打误撞当不得真,只要能对王爷有用,便是我的荣幸了。”
沈菱歌被他夸得有些脸红,这哪是她厉害,分明是有前世记忆在作弊。但不管如何,只要能让周誉不怀疑她,又能了解全部的隐情,她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就是不知周誉是何时察觉到不对的,进城之前就让侍卫换了着装,进城之后又有意穿上华贵的衣袍,张扬地带着人在大街上走动,是故意想要引蛇出洞。
她发现自己好似从来没看懂过这个人,说他冷漠无情不在意百姓生死,却又明知兖州不安全还执意进城。
可若说他关心百姓吧,却又路见恶人行凶视若无睹,怎么会有如此复杂又矛盾的人。
沈菱歌想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那人身上。
这应是她头次,这般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脸,锋利的眉,挺直的鼻,单薄的唇,每一处都如同鬼斧神工般雕刻完美。
他像是昨夜没休息好,此刻双目紧闭着,少了几分往日的肃杀与冷厉。
好似直到这会,她才理解了,为何前世众人都传,京中倾慕追求齐王的女子不计其数,光是这张脸,便足以令万千女子痴狂追求。
若是前世她没经历过那些种种,没准瞧见周誉,也会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也会不顾一切的为他抛弃所有。
可惜,她被最卑劣的谎言所伤过,失了名节,成了个见不得光的外室,早已令她心死。
她很清醒,她知道自己的家世身份都高攀不上他,与他为妾可能都是恩赐,而她是绝不会与人为妾的。
这一世如若顺利,她能大仇得报,或许能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儿,敬她护她相伴一生。若是不能,那便青灯古佛孑然一身。
至于周誉,他是天上的皎皎日月,她是路边的渺渺砂石,本就不该遇见的,等回了京城,便可两不相欠,不复相见。
马车缓慢地停了下来,她刚要移开眼,便见对面的人,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像是捕捉到猎物一般,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沈菱歌头次偷看人,没想到就被当场抓获了,一时忘了反应,就这么与他对视了许久,直到肖伯言喊了声到了,她才回过神来。
甚至不等人掀开布帘,就逃也似的跳下了马车。
留下肖伯言疑惑地挠了挠头,以及周誉嘴角扬起的轻笑。
马车停在了刘府外,门边已有管事在等着了,见到他们下马立即迎了上来。
“在下刘府的管事姓孙,我们大人已经等候公子多时,公子里边请。”
沈菱歌脸上的热潮已经散去了些,乖顺地跟在周誉的身后,打定主意,只要她不在意,就没人能让她尴尬
好在周誉也没说什么,摇着手中的竹扇,朝刘府走去。
但在进府时,又出了岔子,肖伯言要跟着一道进去,却被拦了下来。
孙管事有些犹豫地道“公子昨日也瞧见了吧,近来城中不大太平,为了我们大人的安危考虑,只能让公子一人进府,还请公子谅解。”
沈菱歌眼睛正要亮起,反正她要说的事都说完了,周誉有了防备之心便好,也不用她跟着了。
可不等她高兴太久,就听见孙管事很识趣地接了句“这位姑娘倒是可以跟着。”
沈菱歌
肖伯言还有些担忧,低声喊了句公子,周誉满不在意地朝他点了点头,“无妨,刘大人是兖州的父母官,没别处比这更安全的了,你们回去吧。”
听他这么说,肖伯言只好恭敬地带人退下,看着他们迈进了府门,才转身朝着身旁人吩咐道“令牌送出城了吗援兵最快何时能到。”
孙管事领着两人绕过了照壁,很快便到了堂屋外。一路上沈菱歌也没闲着,除了在记路线,还在打量着四周。
这就是个普通的三进院子,很符合刘县官的身份和地位,但她注意到,院中的守卫明显要比门外多,且走动的下人很少,甚至听不到什么说话的声音。
他一个小小的县官,规矩反倒比周誉这个王爷还要大,可见此处定是有古怪。
孙管事在门外停下,让人往里通传了声,很快就有了回应,“公子里面请。”
等进了正屋,才看见传闻中的刘大人,他看着不过三十出头,人有些发福,穿着身官袍,正坐在上首喝茶。
看到他们进来,一双精明的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们两,随后笑呵呵地站起身,迎了上来。
“刘大人。”
刘大人对周誉只是简单的一声刘大人,却没行礼也不在意,还很亲热地招呼他坐下“快请坐快请坐,来人,上茶。”
“本官还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这回周誉还算赏脸,端起了茶盏,掀开茶盖闻了闻,倏地眉头皱起又将茶盏给放下了。他脸上的嫌恶根本不必遮掩,连带着刘大人的这个问题,也不太想回答。
他就这么黑着脸坐着,一副你就拿这种东西来招呼小爷的表情。
沈菱歌猜想他是懒得想名字,灵机一动,赶紧出声缓和气氛,“我们公子姓余单名一个周字,家住暨阳,往日公子在家时,只喝天泉水沏的茶,许是对外头的茶喝不惯,还请刘大人见谅。”
刘大人闻言,不仅不生气反而眼睛都亮了,暨阳余家他当然知道,那可是江南有名的商贾,家中的钱庄遍布江南,听说余家传到这代只有一个独子,金山银山堆砌着养大。
从周誉他们进城起,他的人就注意到了,一个浑身上下写满了有钱的公子哥,身旁美人不离身,简直就像只待宰的羔羊。
兖州大旱,他起初确实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此事传进京会影响年底考评。
他这官本就是花钱买的,没想到会分来兖州这等没油水的地方,每年光是打点上级便要不少银钱,若真出了事,恐怕不仅要丢官还要丢了小命。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时,来了个老道长,自称是得道高人,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方法便是开坛求雨,只这求雨也不是白求的,龙王爷要想显灵,自然得有特定的供品。
没钱那就找百姓们拿。再没钱还可以出人。
刘大人发现这征银实在是个好主意,不仅能求雨,还能填满他的小金库,与这老道简直是相见恨晚。
但私下征银一事,若是传出去,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他便又想出了别的办法封城。
正好在城门关闭之前,周誉一行进了城。
他起先只以为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是余家的小公子。周誉越是眼高于顶,越是桀骜不驯,就越让刘大人深信不疑。
“原来是余公子,久闻大名。这怎么能怪余公子呢,是本官招待不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换茶水。”
周誉听到这声余公子,意味不明地看了沈菱歌一眼,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天家的姓都敢改。
那眼神看得沈菱歌直冒冷汗,生怕他一个不如意,便是一声放肆。但好在,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没再理她。
且接下去他的脸色也没那么黑了,和刘大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
“余公子原是来游玩的,哎,那可真是不凑巧,近来天灾不断,只怕兖州难以熬过这一劫了。”
周誉配合地问了句为何,刘大人便滔滔不绝地将旱情说了一遍,说完又将道长如何如何神通吹了一通,再就开始暗示想要银子了。
“本官知道余公子颇有善心,昨日不还救了个女子那王二在城内横行无忌,也就只有余公子才能制得了他,您放心,王二的事,本官定会为您处理好后续,绝不会惹来麻烦。”
周誉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钱,我有。但我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刘大人与其在这求神拜佛,不如早早开仓放粮,或是去别处购粮求援,才是正道。”
说完也懒得搭理他,一挥宽袖站起了身,带着沈菱歌就要往外走“若是无旁的事,我便回去了。”
他不同意拿钱,刘大人也是早就想到了的,也不惊讶,朝着外头的人使了个眼色,门外立即出现了七八个官差,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慢着,余公子恐怕暂时还走不得,今早有人来本官这报案,说看见余公子当街行凶掳人。此事本官也大为震惊,在查明真相前,就委屈公子先在院中住几日了。”
这可真是睁着眼说瞎话了,方才刚说完王二横行无忌,要谢周誉替天行道,扭头就成了他当街行凶,变脸之快叫人叹为观止。
周誉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你既知道我是谁,竟还敢如此,你就不怕我家人寻来。”
“余公子有所不知,城门在今早已经封了,如今兖州城已没人能进出。”
“不过还请余公子放心,等这雨求完,本官自会放你们出府,现今就委屈您了。”
沈菱歌的心随着他的话往下一沉,到底还是和前世一样封城了,她什么都没能改变,还把周誉给一块搭进来了。
正当她懊恼和沮丧时,就听周誉笑了,而后随意地道“要我住下也行,但有一个条件。”
“您说。”
“她与我不得分开。”
刘大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瞬间明白了,用一种暧昧的语气道“公子放心,这位美人儿自然是与您一屋的。”
沈菱歌后知后觉地抬起了头,蓦地瞪圆了眼,她和周誉睡一屋有没有搞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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