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粒中途醒来, 发现自己陷在了柔软枕头里。
人呢
他顿时心慌意乱,一个踉跄跌下了床。
“金绯红”
“小红姐姐”
他尖锐大喊,但没人回应。
等绯红在玻璃花房被他抱住时, 这小孩嗓子嘶哑,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好不凄惨。
他抽泣埋怨她, “你为什么不叫醒老子,老子还以为你跑路了”
系统
它瞧不起这种只会哭哭啼啼抽抽噎噎的男主没骨气没出息
许粒他除了会哭还会什么
绯红还会把腿架姐姐肩膀上, 统,你会吗。
系统不会。
所以系统决定眼不见不干为净。
中途绯红手机又响。
她一边吻着小男孩, 一边接电话。
是秘书的来电,问她要不要送一下阚如意, 这落魄小公主满肚子火气, 在机场里骂骂咧咧的, 硬是不肯安检出国, 秘书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不得已向绯红求助。
“你等着吧, 最迟一个小时,金董肯定会到。”
秘书挂了电话后,松了口气。
“谁稀罕”
小公主把马尾一甩,环着胸, 气势汹汹。
二十分钟过去, 人是来了。
但不是金董。
秘书面色诡异, 这什么情况,金董的男女情敌历史性会面
一个是前夫的小情人, 一个是前夫的妹妹
金董真会玩儿, 也不怕大浪翻船。
秘书低头看自己的鞋。
刚买的, 还是牌子货,得多欣赏一下
“怎么是你金绯红呢”阚如意不满地瞪眼。
许粒回复,“姐姐出门谈生意去了,让我来送你一下。”
“谈谈谈,就知道谈生意,赚钱机器,哼”阚如意小声嘀咕。
许粒笑得张扬肆意。他故意解开了衬衫顶端的衣扣,锁骨缀着零零星星的吻痕,从窝儿一路陷落下去,没入衣领深处,宛如一处嫣红神秘的星火遗迹,比刺青还要惹眼。
阚如意看到了。
她很不屑,故意大声嘲讽,“蚊子专咬坏人的骨头”
秘书险些没被口水呛到。
许粒倒是很镇定,他冲着秘书说,“哥,方便让我跟她私底下说几句话吗”
秘书委婉地说,“别太厉害,不然金董那边我不好交代。”
两个都是小祖宗,金董的心头肉,他得罪不起
许粒点头,“哥,我知道轻重的。”
秘书退去,给两人留下充足的谈话空间。
阚如意小动物般警惕起来,“你想干嘛想报仇”
她还记着积木大赛的时候,许粒挑衅她,她一个冲动,积木模型全砸人脑壳上了。
“跟我有仇的是你哥,不是你。”许粒口吻冷静,“所以我不会对你下手。”
“但是”
少年眸如点漆。
“你再被戚厌怂恿,坏我姐姐的事,我会先她一步,斩草除根。”
“阚如意,为了姐姐,我不怕脏手。”
许粒在绯红面前很少会喊姐姐,一是小男孩自尊心作怪,本来年龄差就很大了,再喊个姐姐,岂不是显得自己像小孩一样二是这称呼太烫嘴了,他对着本人喊会相当羞耻。但在外头,许粒就没有这种顾忌了,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姐姐,识趣的最好自己打消念头。
他不提阚定权还好,一提起阚如意就咬牙切齿。
她知道她哥是咎由自取,可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哥,年纪轻轻就死了而许粒是曾经跟过他的她火气很冲,口不择言,“哼,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终于不装了是吗在金绯红面前,装得老实乖巧,还不是想借着她一步登天,就像利用我哥一样”
“你这个家伙,满肚子坏水,全是虚情假意金绯红肯定是被你迷惑了”
许粒垂下头颅,一言不发。
机场人来人往,各方交会错乱繁杂,黑发少年携裹在喧嚣的背景里,反而显得空旷寂静,嘴唇一点点褪去血色。
秘书站在远处,只看见那活蹦乱跳骂得起劲的姑奶奶,而许粒则是耷拉着眼皮,落入下风。
他不禁升起同情。
除了金董,姑奶奶的面子不是谁都给的,许粒跟她有仇,更是毫不留情。
阚如意正在气头上,越骂越停不下来,“我哥对你好吧什么好玩意儿不供着你你还不是照样送他进监狱金绯红养你这头小白眼狼儿,迟早也被你扒皮抽血,嚼得骨头都不剩她就是对自己太自信了,相信你这个乱搞的家伙”
少年眼瞳黑幽幽的,“我怎么乱搞了你亲眼看见我把你哥做了”
双马尾一噎。
她恼羞成怒地嚷嚷,“你还不承认,我那次放学,都看见了”
许粒步步紧逼,“你看见你看见什么了看见我解你哥腰带了你哥是个变态受,非要逼我做攻,你怎么不觉得他恶心受害者还得卑躬屈膝地接受他恩宠”
“你,不要脸”
阚如意脸庞涨红,他怎么这样啊,还让她回忆那种可怕的东西
“像你这种天真的家伙,从小锦衣玉食奉着,哪里知道人间之下还有炼狱。”
许粒的声音平静,很慢,很柔,却令人发毛,“我长得漂亮吧挺好的,喜欢的都来摸一摸,谈不上侵犯,却能把你恶心得要死。我有选择了吗没有我跟我哥只是孤儿,我要读书,我要赚钱,我要给他们笑得好看无害”
“你呢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要什么,会有人亲手给你取来”
许粒眼中的讽刺愈发浓烈。
“阚如意,阚家的小公主,你告诉我,你十八岁在干什么家族是不是为你筹备成人礼你有蛋糕,有裙子,有一群很好的朋友,你哥像保护神一样庇佑着你。但你知道你的保护神对我做了什么他有权有势,给我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不答应做他情人,没关系,还有我哥这个诱饵。”
她瞠目结舌,“什、什么”
“你不知道也对,你哥要保护你这个小公主,他怎么可能展示自己肮脏的一面。”
他眼睛猩红,“知道吗,就因为他的私心,我哥被他暗地玩死了,我要报仇,只能求他,求你们阚家,哪怕他才是幕后黑手我们在孤儿院相依为命十八年,好不容易要熬出头了,我哥去上大学,我去赚钱,我们兄弟都有天赋,只要给我们点时间,出人头地,不是问题”
“可是你们这些豪门哈哈,他妈的好狂啊,玩弄规则,根本不给我们生存机会啊”
少年如同一头血迹斑斑的野兽,戴着锁链,在匣笼里嘶吼。
阚如意被吓得脸色发白,她死死揪住衣角。
“你知道吗,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我哥死的那天,我痛得流泪不止,折磨了快三个小时,可还是迟了迟了”
许粒眼里翻动着黑潮,“我恨不得把你们阚家人片片割肉别跟我说什么迁怒,老子他妈的就是要迁怒,我要你们都去死,去死啊,死得赤身裸体,毫无尊严,还要凌迟三个小时”
“嘭”
少女跌坐在地,行李箱被她撞翻。
巨大的响动引起了路人注意,出声询问,“小姑娘,没事吧”
此时的许粒收敛了方才那副骇人的阴郁面孔,对着路人微微一笑,“没事,我家妹妹要出国了,有点放心不下家里人。”
路人半信半疑,“我还以为你们吵架呢”
等人走了,许粒弯下腰,拉起了行李箱的杆儿,意有所指,“有些东西,要珍惜,到时候坏了碎了,就没有了。”
少女一声不吭,难得乖顺。
秘书仍在观战。
怎么回事小姑奶奶被压制了
这不科学啊
阚如意从地上狼狈爬起来,也不喊疼,少年把行李箱的杆子递给她,淡漠道,“小马尾,我知道姐姐喜欢你,所以她给了阚家留了一线生机,我也没有赶尽杀绝,你的价值足够了,你要是还要仗着宠爱算计她,我不手软。”
“至于我”
阴冷森森缭绕,少年冰冷吐字。
“我要姐姐的爱,那是我唯一仅剩的理智,你敢抢,我就疯,弄死你,再弄死你家,反正我烂命一条,拉一个陪葬是一个你要是敢赌,你就跟我对着干”
阚如意跌跌撞撞地走了,活像后头有恶鬼追随。
秘书很好奇,“你跟她说了什么”
许粒回头,眼睛红得厉害。
他吓了一跳,“不是吧你被骂哭了”
许粒“”
传出去老子不要面子的吗。
秘书小声地说,“要跟金董说一声吗”
对不起,他就是个墙头草,现在他觉得许粒这个豪门小娇夫很值得投资,不像小姑奶奶,出国了,见一面都难
许粒冷厉道,“不用,这点小事,不必告诉姐姐。”
秘书被镇住了,这语气好他妈像金董啊。
许粒也回过神,自己过于崩人设了,下一秒软下声调,“真不用,老子这不是被她骂红的,是被姐姐日红的,还没消哥,这你懂得吧说出去多不好意思。”
秘书“”
哥懂个屁,哥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许粒跟着秘书走出机场,又回头看了一眼。
走得越远越好,别再回来了
情敌一号已经解决,情敌二号什么时候能杀
许粒捏着指节,冷静,他不能贸然出手,上次就翻车了。
少年垂下睫毛,遮掩阴鸷。
再等等。
与此同时,系统感应新男主不停波动的欺骗值和黑化值,一阵无语。
够了啊,你这比戚厌还过分。
许粒学习能力很可怕,同样的,他的欺骗性也很强,在宿主面前,小男孩天真热情,没有一丝阴霾,最大的缺点就是像个小泰迪,整日求欢。但在其他人面前,许粒欺骗值在60到80波动,这次杀回来,不仅更粘人了,欺骗值也拔高到了90,伪装得天衣无缝。
也是,敢跟疯批厮混的,肯定也是阴暗小疯批。
系统正要给她一个提醒,宿主,我觉得那个小子
轮椅辚辚地转动。
它住口了。
金乌沉坠之际,整片市郊笼罩在亮澄澄的景色中,男人半边脸被映得光辉灿烂,连瞳孔都被模糊了。他坐在轮椅上,看着回来的女人,身姿妙曼,面容微醺,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为什么”
绯红喝了点酒,是搭了顺风车回来,没想到家门口就遇到人了。
“什么为什么。”她颇为玩味,“这位先生,你从昨晚起,就蹲守在我的婚房下面,偷窥不太好吧”
戚厌冷冷地说,“金董贵人多忘事,那户主是我。”
“是你啊。”
绯红轻笑,“可是怎么办呢,我跟弟弟的新婚之夜很快活,到处都是我们的欢好痕迹,你确定住进去不膈应就不怕你坐的沙发底下有我家弟弟的小雨衣”
戚厌果然被她刺激到了,胸口起伏,手掌捏着椅柄,“你恶不恶心。”
“噗哈哈哈”
她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眼尾便剪开了一抹猩红。
“戚厌,我恶心,你不贱”绯红收敛疯狂笑声,但眼底的冷嘲仍是刺伤了他。
她第一次用这种近乎陌生人的目光凌辱他。
戚厌喉咙干涩。
绯红则是步步紧逼,“逃婚爽不爽你敢逃,我就敢换,真以为天底下没男人了,我没你就不能活我新郎想换就换,戒指想扔就扔,可是你呢,你有什么,你一无所有,没有我的松口,谁敢要你”
又来了。
又是这样。
她总是高高在上,掠食他的血肉和尊严,却毫无反省。
她要的是听话的禁脔,而不是他这个人
但凡她对他有一分的喜欢和尊重,他都不会逃她像一场噩梦,遮天蔽日掌控着他,一点点磨平他的棱角,压得他难以喘气。她知道他会恐惧、窒息吗戚厌不想当一个精致华丽被供起来的傀儡,所以他逃了,他要东山再起,争取与她平等对话的权利。
可她一点时间都不给他,转眼就换了新郎。
没有反省,没有懊恼,她高高兴兴地跟新人在窗边温柔缱绻
天生薄情之辈,他竟还妄想她忠贞长情
戚厌心灰意冷。
然而女人却走到他面前,玉镯套在细腕上,如同一弯碧月,可她却用这只被暖玉温养的手,狠戾捏起他的颈下青筋,“说我恶心,你不也是假清高逃了还跑回来找我,不就想我玩你可惜,吃了半年,我也腻了。”
绯红温柔低语。
“恭喜,你被取代了,这下你高兴了吧因为你自由了啊。”
她笑骂。
“不值钱的玩意儿,回来也没有意义,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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