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又咳出一口血, 星星点点落在周露白的衣襟上。
吕冰镜眼睛都红了。
“寇绯红,老娘带你杀出去,你不准死”
“保护至尊与凤君杀啊滚开老娘干不死你们”
绯红嘴唇失血, 缓缓闭上眼。
绯红主人,我好痛, 我好虚弱,我快挂了,快给我赊账, 我要护心丸
系统冷静调出数据面板。
女主寇绯红当前虐心值34太阳影响我躺着的美貌, 真烦人
女主寇绯红当前生命值874我还能再苟一百年
女主寇绯红当前欺骗值982我的每一滴血都要流得凄美
女主寇绯红当前愉悦值90100又想日系统了
系统我淦。
它一点也不想知道这女人的内心想法,只怪系统数据库太过精细先进, 一字不漏地刻录了她肮脏的精神世界。
它算了算, 是时候让自己自闭了。
自闭使系统快乐。
北郊祭地之行爆发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刺杀混战,女帝当场昏迷不醒, 吕冰镜、乌皎皎、虞殊庸等朝野中流砥柱接连重伤,阴霾笼罩, 人心惶惶。施太宰监管国事,坐镇内外廷, 命六师戒严王京, 震慑不法之徒。
吕冰镜包扎之后, 第一时间要出府觐见, 却被六师兵马拦截在门口。
“让开,我要进宫。”
六师中大夫拱手相迎。
“司败大人,我们奉摄政王之命,戒严京关, 全城搜捕, 不得放过行刺之人, 还望司败大人在府上自行修养,不要为难我等。”
吕冰镜脸色苍白,眉宇难掩肃杀之气。
“你怀疑那贼人藏在我府上可笑”
她不耐烦地扬眉,“你让施银海过来,敢跟老娘玩禁闭老娘跟她好好谈谈”
六师中大夫直接道,“未经宣召,任何人不得面见摄政王。”
吕冰镜意识到了某种权力变更。
她眼锋凌厉,“施银海疯了她想干什么”
“司败大人,属下只是听命行事,还请司败大人不要为难我等。”
来来去去都是这番托词,吕冰镜烦躁不已,来回走动。
施银海那个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年轻天子亲政之前,施家、虞家、吕家、乌家等四大巨室都是太宰之位的竞争者,但施银海一骑绝尘,城府、谋略、心性、历练,皆是上等,同类难以望其项背,越争越绝望,便识趣地从六卿退下,供职五官,各自争锋。
当施银海执政中央,跟她们的亲奶亲娘亲姐同起同坐时,她们已经悲惨沦落为施银海眼中的小鬼了。
吕冰镜突然想起一事。
血洗卿事寮。
卿事寮,执掌王国政事,负责诸侯、方国、夷戎部族等各种事务。可别忘了,它同样是六卿的僚属是太宰施银海的手下。施银海手段通天,恩威并行,便是三公也不敢直撄其锋,卿事寮竟然胆大包天,越过上头的主子,截留至尊的奏折
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是自取灭亡吗
很不对劲。
吕冰镜吐了一口气。
不会的。
老施人是坏了点,手段也多了点,但她还能对一群簇拥她的妹妹下手吗
至尊可是她从小护到大的心肝
何况还有她和小皎
吕冰镜在大司败府上修养了数日,脾气快按耐不住了,死气沉沉的禁城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至尊苏醒,召开朝会。
吕冰镜被恩准出门。
但是,镇守在城门、御街、各大府邸的六师依然留守,披坚执锐,寒光深深。
吕冰镜有伤在身,不能骑马上朝,乌皎皎也是,她在御街等了片刻,等到了吕冰镜的软轿,自己挥退随从,猴儿般蹿了进去。
吕冰镜倒吸一口冷气。
“爹的,你屁股压到我手了你又重了”
乌皎皎娇憨地笑,“谁让银海姐姐关我那么久,除了睡,只能吃了呀。”她捏着自己软乎乎的小肚皮,露出了满足的模样。
吕冰镜神色凝重,她掀开帘子,窥见外面一派不同寻常的森严景象。
“小皎,我们有麻烦了,至尊也有麻烦了”
乌皎皎小动物般抽了抽鼻子,清亮开嗓,“不会的,我相信银海姐姐,她那么中意至尊姐姐,最多,最多像我想的那样,把至尊姐姐囚禁起来,喂饭穿衣什么的,没多大的事儿大镜子你就别担心了”
“唔,对了,今天小厨房的猪油拌饭太腻了,我偷偷摸了点菱角出来,你要吃吗”
吕冰镜的表情寸寸龟裂。
你说啥
什么叫最多囚禁起来
什么叫喂饭穿衣
我他爹的吓死了啊你还吃得下菱角
吕冰镜“我要大的那个。”
乌皎皎“呜呜你好坏,好吧给你了,谁让你是我姐妹呢,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分享的。”
“时辰到,开内门”
女官警唱之后,紧闭数日的宫门缓缓开启。
百官手持银烛,鱼贯而入,便见宫门之后,环起一片森严壁垒。
她们心头一寒。
是黑八师
天子有三支亲兵,一是近身保护至尊的虎贲,二是统御京畿的红六师,三是镇守诸侯封地的黑八师。如今在摄政王的监国之下,黑八师竟然进了京关
她们深深埋首,除了走动之时的佩剑撞击声,不敢发出多余的声息。
大琢殿一片寂静,百官落定,等待君王临朝。
绯红是被凤君周露白扶着出来的。
御炉升起乳白色的香烟雾霭,模糊了她的面容情态,依稀能听见几声低低的咳嗽。
施银海位列三公之后,气度沉静肃穆。
绯红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她。
“太宰,北郊之行,由你总揽,却出此纰漏,你可有话说”
摄政王温声道,“臣办事不力,令陛下深陷险境,罪该万死。”
“嘭”
变故突生,天子摔碎一尊玉,雪光四溅。
“你罪该万死何止啊”
绯红胸脯剧烈起伏,“呈上来,宣施银海罪状寡人倒要看看,这皇庭,是我寇氏天下,还是你施银海的后院”
“唯。”
女官领命。
“永兴四十九年,施银海假借司马权柄,冒领军饷一万三千户,致使国库亏损严重。嘉德元年,施银海供职太宰,门客上千,结党营私,拉拢卫无双、虞殊庸等人,动摇朝野根基。嘉德二年,施银海私与诸番互市,谋利无数。嘉德三年”
“嘉德五年,施银海勾结青峦王,于北郊地坛发动刺杀一事”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施银海唇边始终凝着一抹笑意,久久未落。
吕冰镜喃喃地说,“不可能。”
她抬头看向最前面的身影,衣冠整齐,背脊挺拔,正如多年前,先帝驾崩,朝野动荡,是她带领自己等人,定社稷,守疆土,扶持寇绯红安稳上位。如此人物,早已统率朝廷百官,怎么会反她有什么理由要反
绯红摔下秘密奏本。
“施银海,你可知罪”
那奏本宛如一条白练,从玉阶滚落,开到施银海的脚边。
她弯下腰,慢条斯理捡了起来。
“呼”
施银海吹了吹奏本的灰尘,一如既往的妥帖细致。
在众臣骇然的目光中,她轻轻一笑,袂裾翩飞,“臣的罪状,又何止这一两条呢。”
她沉静从容,一步步踏上玉阶。
无人阻拦。
吕冰镜一声暴喝,“护驾”
佩剑抵在吕冰镜的脖颈。
是大司空虞殊庸。
她淡淡道,“施银海大人是在挽救襄国,胆敢阻拦者,便是与我等为敌,冰镜,你我相交多年,我不想趁人之危,送你归西。”
乌皎皎同样被挟持了。
眨眼之间,将近三分之一的朝臣被黑六师辖制,而剩下的三分之二,不用说也知道她们早就投了施银海。
“施疯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吕冰镜怒骂。
“自然是改朝换代。”
又一道人影踏入大琢殿。
寇青峦披着轻裘,傲睨万物,“皇姐,臣妹又回来了。你真以为你光靠劝说,便能让施大人转换阵营我们筹划多年,不过是将计就计,迷惑你的耳目,更好地掌握皇庭权柄罢了。如今六师、九师、内外廷,皆落入我们掌中,你已无翻身可能”
“臣妹送您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寇青峦笑容微冷,“昔日你剜我三十七刀,今日我便双倍偿之”
她猛地击掌。
“来人,每剜寇绯红一刀,本王便赐她府邸一座”
没人出列。
寇青峦渐生恼怒,“怎么,本王还唤不动你们了”
御阶之上的施银海一身玄端朝服,蹀躞带,玄朱绶,山玄玉投射光辉,压在黄朱色蔽膝上。
明烛煌煌,其人如玉。
“殿下,看在你我勾结多年,臣今日也送您一句话。”
施银海举起洁白如玉的手掌,笑容温润。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她拇指下压。
“噗嗤”
刹那,殿外万箭齐发,似一片暗红密林,顷刻栽种到寇青峦的身上。
朝臣皆惊惧。
寇青峦血溅三尺,死不瞑目,“你,你为何”
她们说好的,是双圣临朝
那女人披着天生圣人的皮囊,内里却蕴养着一颗魔心,冲她斯文一笑。
“为何”
施银海幽幽叹息。
“双圣我施银海可没有耐心,陪你玩过家家。”
“我要做,便做这天的第一人”
“何况”
施银海转向御座上的至尊。
她拇指压在绯红的心间,腰间山玄玉与天子白玉互相碰撞,声声脆烈。
施银海端庄稳重,眼尾却流出一捧妖气。
“我要至尊妹妹,为姐姐系缨许嫁”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满朝文武都被摄政王这可怕的话语吓死了。
君臣磨镜,简直是石破天惊,亘古未有
完了完了。
她们不会被灭口吧
施银海发动兵变,将天子囚于长定宫,意图改朝换代,以帝为后。吕冰镜等人则被禁卫军押送到偏殿,那里乌泱泱的,全是同僚的人头。
个个精神恍惚,神色不安。
她扭头看向乌皎皎,表情惊悚。
“刚才我是不是听错了”
乌皎皎眨眼,“听错什么呀”她一屁股坐下,很快适应了俘虏的身份。
吕冰镜艰难开口,“施银海,施银海她对至尊”
“我不是说了吗,银海姐姐好喜欢至尊姐姐的。”乌皎皎奇怪看她,又笑嘻嘻地说,“我要是能谋权篡位,我也这么干的。”
不。
这一定是假的。
她们可是淳朴珍贵的姐妹情
她不相信
她们议论的主角正同处一室。
施银海亲手吹凉汤药,温柔道,“是有点苦,你忍忍。”
绯红被她扶着后背,一口一口地吞完。
小侍低着头,不敢直视。
系统已经木了。
妈的。
好可怕。
这个世界女的都好可怕。
女主是变态,女配也是。
施银海捏起衣袖半片,轻轻擦拭绯红唇角的水迹。
至尊歪在床边,问她,“为什么是我待姐姐还不够好吗”
施银海微微一笑。
“姐姐不是说了吗,我要妹妹嫁给我。这襄朝,算是妹妹的嫁妆。待十年之后,姐姐会还你一个四夷宾服、万邦来朝的盛世。”这位年长她三岁的姐姐还像从前那般,温暖手掌抚摸绯红的额头,“你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想,一切交给姐姐。”
从小侍的余光里,窥见摄政王俯身下来,梳笼至尊耳边散落的黑发。
“你是姐姐看着长大的,姐姐疼你还来不及,怎会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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