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叽”
妖虫昼阴直挺挺倒在绯红的掌心, 当场挺尸。
它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见。正所谓丝尽虫亡,虫爷才不会干那种愚蠢的事呢
绯红低笑, 指尖揉着它的柔软虫腹。
“默认了那就当你同意了。”
装死的虫“”
你这也太欺负虫了欺负虫不会说话
它愤怒睁眼,落入一双鲜红的眼眸中, 婆娑妖族继承了婆娑妖血脉, 族人俱是白发红瞳,圣女的红瞳更为纯粹明媚, 像是一笔化开的朱砂。
妖虫昼阴虽然还没化灵,但它也知道自己主人长得好看,是婆娑妖族最受欢迎的美人。
美人当配帝王蝶
妖虫昼阴这样一想, 气又消了。
算了算了,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了,虫爷就勉为其难答应做你的虫夫君了
自从妖虫昼阴进入了虫夫君的角色, 它发现, 讨厌的家伙怎么这么多
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看虫爷的女人你还看
你讨教就讨教, 你凑过来挨我圣女干什么小心虫爷吐丝勒死你
放下你搭在圣女肩上的爪子立刻马上
这一天下来,妖虫昼阴累得虚脱了, 软趴趴倒在圣女的手心里。它心有戚戚然,做虫好难,做人夫君更是难上加难
“你白天都干什么去了”
圣女还逗弄它, “是不是找你的小母虫玩去了可以啊你, 还没化灵就敢勾搭人家了。”
虫爷很是生气, 一口咬住她的指头,吮吸血液。
什么勾搭小母虫, 虫爷还不是为了你它恼怒又委屈, 这女人怎么这样, 昨个儿还说要它当夫君,转头就不认虫了,等它化灵成功,一定要好好教训她,做人怎么能三心二意呢说好是它,那就是它了
像它们虫,就从不二心
转眼又一年过去,虫爷还是还没能化灵,绯红的圣女地位则是一落千丈,被婆娑妖族推去联姻。
对方来自八方魔坛,是一位面容苍白、身形消瘦的青年。
据说还是什么魔帝
妖虫昼阴伸出小脑袋,盘在妖蛊边缘,飞快看了一眼,它酸溜溜地想,魔帝又怎么样,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而且还是个二婚哪里比得上它婆娑帝王蝶,摸都没摸过小母虫的小身子它是守身如玉虫,可比这男人要好多了
偏偏妖虫昼阴还没化灵,一肚子的话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魔帝袖袍一挥,取出一尊鲜红砚台,“此乃八表同昏砚,或许,你们可以称它为八表同昏万妖蛊,它能养出诸天最厉害的蛊。”
婆娑妖族的族长目光贪婪,竟忘记了身份尊卑,忍不住伸手去抢砚台。
魔帝指尖一转,递到绯红的面前。
“上次本帝送了一支笔做聘礼,没想到收到了一份意外惊喜。”魔帝语气温和,“想来是我没说清,我送聘礼,要的是主人,不是主人身边的狗。”
周围长老俱是云里雾里的。
怎么着的
魔帝作为诸天霸主之一,可谓是举世罕见的万年老妖怪,听他的语气,竟然同他们十七岁的圣女有过一段过往
绯红遗憾道,“当初没把您咬死,真是太浪费我的心意了。”
魔帝喉结微动,他俯下腰,望入少女的红眸。
“说得对,最好是主人亲自出马,咬死我。”
绯红的腕骨被他托起,塞入了一方八表同昏砚,魔帝含笑道,“聘礼,你收了,七个月后,我会来迎娶你,希望你穿好嫁衣,不要食言。”
“我若不嫁呢”
魔帝依然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你要食言,本帝自然也奈何不了你,不过”
“婆娑妖族,想来也不该存在了。”
鸦雀无声。
魔帝施施然而来,又施施然而去,留下一群胆战心惊的族人。
他们根本不敢怠慢这一位诸天霸主,那可是跟他们妖帝平起平坐的人物于是他们也不给绯红拒绝的机会,筹办起她的婚事。
妖虫昼阴气得啃烂了妖蛊。
绯红重新给它换一个妖蛊,用的是最坚固的材质,妖虫昼阴上嘴一咬,险些崩了口器。
绯红畅快大笑。
“笨虫子”
妖虫昼阴气得团团转,她都要被迫嫁人了,她还笑
这女人比虫还没良心
当晚,在绯红的梦里,出现了一个黑皮肤的美人,他被缠绕在一片庞大的白丝里,一边被绊倒一边骂骂咧咧,“耽误虫爷的事,信不信虫爷一把妖火烧光你们还不快闪”
“啪”
少年赤足被丝线缠绕,又一次脸颊着地。
而这次有人抬起了他的下巴,“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的梦里”
少年的皮肉很透,仿佛涂了一层器物的黑釉,在这纯暗的底色上,纵横着一道又一道的淡金妖纹,暗色与金色交织,既妖异,又辉煌得庄重。他的指甲则是血红的,比绯红的红瞳还要艳上三分。
“还是谁我是你夫君虫夫君”漆骨少年没好气地说。
“啪”
圣女一敲他脑袋,“哪里来的狂徒,信口胡诌。”
“谁信口胡诌了”漆骨少年瞪她,“明明是你同虫爷说,要虫爷一屋子的丝做你的聘礼”
他拉着绯红,跑进身后的丝山里,骄傲道,“看,这就是虫爷的聘礼可比那八表同昏什么蛊好多了吧”
绯红笑眯眯地说,“做梦啊,我也会。”
被、被看穿了。
“这不是,太赶了吗。”妖虫昼阴心虚地说,“等虫爷出世,一定给你十屋子的帝王丝”
绯红斜眼,“那虫爷什么时候出世人家伴生蛊一年便能化灵,你十七年了,连一根毛都没化出来。”
“”
少年沮丧不已蹲了下去,“那能怪虫爷吗都是你们婆娑妖族,把帝王蝶的传承给弄丢了,导致我无法领悟,迟迟不能进境”
圣女问,“那要如何领悟”
“你养蛊的,你问我,我问谁”
少年瞪圆了一双金眸。
圣女慢条斯理梳理着自己的银白发辫,情态颇为妩媚,“或许以身饲蛊,能助你进境。”
少年当即摇头,“不行,虫爷不准你死。”
“谁说我要死了”
圣女投过一眼,那睫毛殷红,似是最柔软的霞彩纱,当这一片纱面掠过腰腹,少年克制喉结的滑动。
妖虫昼阴结结巴巴,“在梦里做这种事,不,不太好吧。”
圣女与他掌心交扣,抵在唇边,“你不是要做我的虫夫君吗你不强大,不化灵,七个月后怎么抢婚”每一任婆娑帝王蝶的出世,基本都是妖皇之体,在洪荒之始,有一只婆娑帝王蝶百年化灵,直接证道称帝
妖虫昼阴顿觉有理,他也学着绯红那样,磕磕绊绊探索她。
他身上的金砂般的妖纹开始汩汩流动,所到之处,流沙堆砌,泛起一股灼烧的疼痛,压着绯红的手越来越紧。
“我好像要化蝶了。”
昼阴吐出一口滚烫的气息,在这短短时间内,他的虫生突飞猛进,光速进入到了另一个阶段。
“你等虫爷夫君回来,不要嫁给那个坏家伙。”
少年漆黑面孔满是严肃,倒真有几分小夫君出远门前嘱咐妻子的郑重模样。
绯红点着他的鼻尖那一点金色小痣,“那夫君什么醒来你要是醒不来,我可就真的嫁给那个坏家伙了。”
“一定回来”
昼阴跟她承诺,想了想,学着族中小儿那般,同她拉钩。
“虫爷很厉害,虫爷从不骗人虫爷出世,绝对称霸诸天,让你做最风光的圣女”
昼阴开始漫长的蜕变,他吐出了丝,附在一面回藿香叶片之下。他迅速感应万物生灵的存在,并抽丝剥茧地感悟诸天法则。
叶片摇动的声响、天光云影的流动还有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
“我说了,我已有夫君,我不嫁”
“不行,那可是魔帝陛下,你贵为圣女,接受我婆娑妖部的供奉,怎么可以如此任性”
“哎,你听说了没有,圣女竟然要同她的伴生蛊做夫妻”
“圣女是想男人想疯了吧,一条虫都惦记”
“那她怎么不嫁魔帝陛下陛下有权有势,有什么不好的”
“嘻嘻,圣女口味重呗”
闭嘴。
虫爷的圣女,谁都不许侮辱
昼阴急得疯了,偏偏他困在茧室里,无法挣扎。
突然有一天晚上,他附身的回藿香叶片被人轻轻拨弄,伴随着她的一声叹息落下,“虫爷,你再不出来,明天我就要嫁那个坏家伙了。”
圣女的嗓音天生带笑,昼阴却听出了其中的嘶哑疲倦,她温柔道,“你个小臭虫,老说人不如虫的坚贞长情,那便让你看看,人能有多长情。”
昼阴微微痛楚。
怎么了它怎么会这么疼
等等,她要做什么
很快,昼阴知道了。
出嫁那日,她穿上了婆娑妖族供奉的婆娑嫁衣,盖头披挂下来,遮住了手。
她心口捧着那八表同昏万妖蛊。
昼阴生出惶恐的情绪,他隐约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八方同昏,万妖同蛊。”
“以我血躯,同葬诸天。”
她嘴唇微动,反复地吟诵,从她的指尖开始,镌刻了一道道血红妖纹。
不不可以
昼阴忍着撕裂的痛楚,生生让蝶翅破骨而出。
潮湿而艳丽。
“八方同昏,万妖同蛊”
“以我血躯同葬诸天”
她献祭躯体,召唤了万妖蛊。
“哈哈我不嫁给你们一具尸体好了”
“轰”
四界诸天霎时昏红一片,婆娑蝶帝出世
“是帝是帝啊”
婆娑妖族惶恐跪倒,却见那婆娑蝶帝骤然降临,流光纷纷垂落。
昼阴收敛蝶翼,抱住了出嫁即殉情的新娘。
他喃喃道,“你怎么不等我”
新娘苍白的脸庞蔓延了无数血线,宛如血虫蠕动,看起来无比渗人。
可昼阴觉得,再也没有比她更美的新娘了。
蝶帝颤抖着吻上她失血的唇。
“不怕,虫爷会救你的。”
他重新化作一只煌煌烨烨的金纹黑蝶,遮天蔽日般庞大,尾翼曳着细碎的流光,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翩跹而决然飞向了万妖蛊。
“祭灵逆转”
前方是一去不回。
但他必须要去。
金纹黑蝶回头,恋恋不舍看了新娘最后一眼。
“你要记得我,我叫,昼阴,白昼的昼,遮阴的阴。”
我既能为你强大,也能予你庇佑。
当昼阴被万妖蛊吞噬,承受撕心裂肺、魂飞魄散之痛时,被逆转生机的新娘缓缓睁眼,她抬手捋着颊边飞舞的银发,笑容蛊惑且诡异。
“祭炼,成功了。”
族人欣喜无比,争先恐后恭维她。
“恭喜圣女您祭炼出了诸天第一个帝妖蛊还是最难得的情蝶蛊”
婆娑妖族的族长亲自跪在绯红脚边,语气虔诚狂热,“十年筹谋,一朝成真,今日恭祝圣女得偿所愿婆娑妖族将因您而辉煌诸天四界”
昼阴震惊看她。
这婆娑妖族不是逼她嫁人吗怎么奉她为尊
圣女一袭嫁衣,宛若殷红帝服。
她笑吟吟地说,“蝶帝昼阴,去吧,去成为万妖蛊的养料,为我而死,你死得其所”
金纹黑蝶被妖蛊吞食,他混沌且痛苦,发出尖锐的撕裂的叫声。
“圣女,你骗我你骗我”
绯红幽幽道,“小虫子,你在期待什么难道你真以为,养蛊人会爱上自己的蛊吗别忘了,你是妖虫,是我的奴仆,你注定”
圣女玉面上血纹游走,红得艳丽。
“做我通天之道的踏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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