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白鹿领日常

    从红山领回来, 唐博先是派人接收了红山领送到边界的油性木料和大蒜韭菜。

    韭菜不能放，山颜跟唐博解释后，换成了韭菜种子和咸鱼。

    唐博在得知红山领缺盐后, 又用五千斤粗盐换了大量皮毛。

    大约是唐博解决了红山领用盐的燃眉之急，红山领在交出那三分之一领地时也很痛快, 不用唐博派人催促，山丘已经主动搬迁那部分领地中的红山领人。

    也有一些红山领人世代住在山林中, 死活不肯搬迁。

    山丘让人询问这些山民是否愿意就此成为白鹿领领民, 他们在得知交税和以前一样后，压根就不在乎以后是白鹿领人还是红山领人。

    唐博得到这三分之一领地后, 第一件事就是把界碑给确定下来。

    这种私下授予领地的事自然不可能上报给绿麻城, 属于领地和领地之间的私下交易。

    而这种交易也并不稳固，通常还是要看哪一方的实力更强。

    得到红山领偌大一片山林, 唐博就暂时没有柴草的忧愁, 他让人把一部分油性木料烧成木炭, 给各作坊，并也放到领地商店进行销售。

    与木炭搭配销售的是黄泥小火炉，这种炉子不大, 但用来烧水煮粥恰恰好, 还可以放在室内取暖。

    凡是购买木炭的人，唐博都让商店员工不厌其烦地跟他们讲解使用常识，比如务必不能把门窗完全关紧。

    但有些人总是会把别人的劝告当做耳旁风，唐博不想领地出现非正常性人口损伤, 就吩咐领地铁匠先做了一批铁皮出来。

    铁匠原本只有唐博专门培养的两个奴隶, 但随着铁矿发现, 以及领地用铁量增加, 两个铁匠肯定不够用。

    唐博就又从奴隶中挑选出上百人在冶铁工坊干活, 再从这上百人中挑选合适的人才各尽其位。

    选奴隶，而不是平民，是因为奴隶的生死和人身自由都在他手上，可以最大程度、最长时间地保护炼铁的秘密。

    而挖铁矿的矿工则基本都是救回来的盐工和他们的家人，以及唐博在四塔郡买来的奴隶。

    这些人作为外地人，只要供给他们衣食住，不打骂他们，给他们在铁矿边建造村庄，让他们安家，他们会比原本的白鹿领人要懂得知足。

    况且唐博对他们也确实不差，至少在冬天也没让他们中任何一人挨饿挨冻，包括老人和孩子。

    就目前而言，盐工和奴隶们对他们的生活都很满意，觉得比以前的生活要好得多也自由得多，没有谁想逃跑。

    开采铁矿是很辛苦，但挖水渠、水库，开采石灰石、烧制石灰、制作水泥，以及去他人领地偷偷挖煤就不辛苦了吗

    现在在白鹿领，就连十三岁以下的孩童都不轻松，他们得每天学习，学习不止是坐在那儿上课，他们有半天的手工课，学习各种技艺，再根据个人喜好和特长，再更细致的分班。

    大概是大家手头都有活计做，每隔十天都有薪酬拿，干得好还有奖金，再就是领地商店一直开在那儿，从没有关过门，白鹿领人终于不再一发工资就奔到商店疯狂购买粮食，他们开始有闲心去看其他的杂货，也开始有闲心去跟阿鼠学习一些家常料理。

    铁皮看起来薄薄一片，制作并不简单。

    为了提高工匠们的技艺和炼铁技艺，唐博不得不把高炉提前弄出来。

    这也幸亏他发现了煤矿，否则他就算想现在弄出高炉，也没有适合的燃料。

    唐博不是专业铁匠，更不是高炉炼铁的相关专业工作者，他凭借的都是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这自然就导致了多次失败。

    唐博一边搞高炉，一边也在发展原始的冶铁工坊，两头一起并进。对于铁的韧性和坚硬度要求不高的，他就用小工坊先供货。

    比如领地发展急需的各种铁制工具，以及家用的铁锅、小铁炉等物。

    铁剑铁刀也制作了一部分，但这些铁制武器都有一个共同的缺憾，它们比较脆。

    这和铁的含碳量有很大关系。

    唐博记得各种生铁、熟铁、合金铁、碳素钢、合金钢等的配比，这让他大大减少了实验时间，但因为工人们的技术问题，想要锻造出唐博想要的钢铁，还有一段路要走。

    铁皮做出来后，唐博让铁匠把铁皮卷成铁皮管再封边，这就成了最原始的烟道风管。

    把这种铁皮风管镶嵌在煤炉上，从屋里架设管道出去，这就可以把有害气体排出屋外，可以有效减少冬天关紧门窗导致的一氧化碳中毒问题。

    但这也不是绝对，炉体开裂和烟道风管封闭不好也容易造成有毒气体泄露，但有这个总比没有的好。

    白鹿领人一开始还没有感觉到生活变化，因为他们每天都很忙碌，但等到冬天过了大半，他们忽然发现入冬以来，他们竟然没有饿死人也没有冻死人。

    阿吉穿着小皮靴在田野中奔跑，不到五岁的孩子，跑得却很稳当。

    “阿吉，你跑慢一点。”他姐在后面追。

    路上碰到他的小孩都很羡慕地看向阿吉的脚。

    那可是皮靴啊，贵族老爷才能穿的鞋子，阿吉竟然也能穿上了。

    大家羡慕妒忌归羡慕妒忌，但没有恨，因为孩子们都知道阿吉能得到那双皮靴是因为在课堂上表现好，被领主亲自奖励的。

    这种奖励一个月才有一次，前五十名都有奖励，不过前三名特别好。

    阿吉就是这个月的第三名。

    第二名是阿鼠，第一名是古鼎。他们分别获得了一口铁锅和一把铁刀。两人不需要，就把获得奖励换成了金钱，这可以让他们在商店买很多好吃好玩的。

    他们买东西时，大家就跟小尾巴一样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可羡慕了。阿鼠大方，经常会分好吃的给大家，古鼎则要看他当时的心情。

    “娘，奶奶看，我的皮靴”阿吉跑到家门口，已经迫不及待地举起了他的小脚丫，让家人看他的小皮靴。

    阿吉脱下自己的小靴子，给他奶奶和阿娘一人一只，让她们穿。

    他奶和他娘都乐开了花，这不是阿吉第一次拿到奖励。阿吉姐弟俩在领主府上课已经有三个月，第一个月阿吉姐姐大丫获得了一个铜币的奖励，第二个月阿吉就追上来了，而且一口气从百名追到了第十名，拿到了一个陶罐和三个陶碗。

    大丫很是妒忌了弟弟一段时间，谁让阿吉被古鼎少爷看中，跟着古鼎少爷开小灶。

    古鼎少爷那可是跟着领主学习的人，为此阿吉和好运的阿浪也经常能跟着蹭课，大家都羡慕坏了。

    不过阿浪学习比较偏科，他更喜欢用磨过的冰块去点燃干草、用两块木头设法钻出火花，他甚至还喜欢点豆腐和过滤盐水。

    领主说他将来会在物理或化学方面有所造就，现在把他调到了冶铁坊，让他专门负责研究和教导铁匠们铁料配比。但阿浪也只会在冶铁坊待半天，剩下的半天依然要在领主府学习更系统的知识。

    阿吉则对数字比较敏感，且小小年纪就思维清晰，古鼎现在重点培养阿吉的破案能力，也在教导阿吉学习辨认草药。

    等到阿吉父亲和祖父下工回来，阿吉又跟两人炫耀了自己的小皮靴，又把自己的小靴子脱下来，让爷爷穿。

    阿吉父亲妒忌，逗笑了阿吉母亲和奶奶。

    大丫插腰，发誓说“我下个月一定会考进前二十前三十名”

    阿吉父亲摸摸女儿的脑袋，肯定道“那是，我女儿一定能做到，争取把你弟弟打趴下。”

    阿吉祖父哈哈笑，摸摸孙女儿的头发，又一把抱起小小的阿吉，用胡子扎了孙子好几下“乖孙，这个就是领主赏给你的，别人都穿不得。”

    阿吉很遗憾地说“姐姐的脚也比我的大。”

    大丫生气，又忍不住噗嗤一笑，摸摸弟弟的小脚，“你这也穿不了多久，顶多半年你的脚就会长大，这双靴子到明年冬天就穿不得了，到时候我给你改改。”

    “谢谢阿姐”阿吉觉得姐姐最好了。

    阿吉父亲看着这对儿女，幸福感油然而生，双十合握，默念“感谢领主，感谢白鹿灵。”

    阿吉祖父看着餐桌上还热乎的粗面包和面疙瘩汤，也慨叹“日子是比以前好过多了，我还以为嗐感谢白鹿灵赐给我们如此好的领主。”

    一家人围着餐桌热热闹闹吃着晚饭，说着家长里短的闲事，顺便决定了一件对他们家今后影响深远的重大事情。

    阿吉父亲吃完晚饭，把刚暖和的脚踩入被妻子烤热的布鞋中，和阿吉祖父说“我去隔壁大狗家，很快就回来。”

    阿吉祖父意会“去吧，就说我们家都同意了，明天早上就走。”

    阿吉父亲点头，正要出门。

    阿吉祖父又叫住儿子“带上阿吉，比较好说话。”

    阿吉父亲笑，转头抱起儿子，颠了颠“走咯，我们去大狗家窜门。”

    阿吉抿住嘴唇，他不喜欢去大狗家，那家人都很凶，大狗不喜欢上课，还欺负他和其他小孩。

    阿吉父亲从家里炉灶抽出一根木头，吹出火焰，一手抱着儿子、一手举着火把向隔壁家跑去。

    “大狗爹，是我，开门。”

    门吱呀一声敞开，从里面泄出暖黄色的火光。

    到了隔壁大狗家，阿吉父亲手里的木柴刚好烧了一半，顺势就填进大狗家的炉灶。

    大狗爹人比较雄壮，满脸络腮胡子，“哟，这不是阿吉吗听说你赢得了一双皮靴。真是了不起”

    阿吉翘了翘自己的小脚丫。

    大狗爹喜欢地摸了摸那双小皮靴，“我家大狗要是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那小子，成天就会瞎混，去领主府也是混口吃的，连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孩子都不如，真是气死我和他娘了”

    大狗立刻窜出来大叫“那你就让别人当你儿子，把我赶出去好了”

    “臭小子”大狗爹一脚踹中儿子的屁股，把十三岁的长子踹到了一边。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抱着一个水壶和几个陶碗出来，畏畏缩缩地给大家倒上水，又畏畏缩缩地缩回了炉子边。

    大狗看到妹妹，没好气地踹了她一脚，把怒火转发泄在她身上。

    大狗父母看到了却跟没看到一样。

    阿吉父亲皱皱眉头，但这是别人的儿女，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没有放下阿吉，让他坐在自己膝盖上。

    “小丫也有七八岁了吧，怎么没送去领主府上课好歹也能混口吃的。”阿吉父亲还是想为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做些什么。

    大狗父亲不在乎地道“一个丫头片子上什么课，家里活那么多，她娘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她哥去混吃的就行了，她就不用去了，还给咱领主省点口粮。”

    “一个小女孩能吃多少。领主不会在乎这点粮食，但他说了所有十三岁以下的男孩女孩都要送去上课”

    “怕什么，又不是我们一家没送女娃去。女娃不去，男娃还能多吃点。”

    “我们家大丫也送去了，领主还亲自给她取了名字，叫明珠，说是掌上明珠，无比珍贵的意思。”阿吉父亲特别骄傲地说。

    “你把你家小丫送去，说不定领主也会给她取名字，等到小丫长大了，有领主亲自取名这一点，她肯定能嫁得好。”

    躲在火炉边的小丫偷偷抬起头。

    大狗父亲有点心动，但还没表态，他的长子大狗就冷笑说“领主又不止给你们家大丫一个人取名，他给很多人都取名了，只要考到综合排名三十名以上都有机会，但如果比较笨的，永远都不可能让领主亲自取名。”

    大狗父亲立刻道“我家小丫就是个没脑子的笨丫头，让她在家干活都干不好，就不送去领主府丢丑了。”

    小丫又埋下了脑袋。

    阿吉坐在父亲怀里一个字没吭，但他把屋里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不说小丫了，你过来是谈那件事的吧我还没想好，你们家是什么决定”大狗父亲问。

    阿吉父亲摸摸小儿子的软头毛，说道“我们一家都商量好了，明天我爹和我都轮休，我们跟管事的又多请了两天假，打算去孩子娘和孩子奶奶那边走一趟。如果那边同意，就把那边一家都接过来。”

    “红芋领生活这么辛苦了吗”大狗父亲问，“我和孩子娘已经很久没和那边联络，也不知道那边过得怎么样。”

    阿吉父亲叹息，“前两天不是有红芋领那边的人找到我们村吗，那家人距离孩子娘的村子不远，那个村子的人过不下去，恐怕孩子娘他们的村子也难说。听他们的意思，那边都已经没有吃的了，老人都在往山里走，小孩生病了也没人管，男女都饿得只能躺在地上，天气还特别冷。有些村人睡着了，第二天就再也没有醒来。”

    大狗父亲喝了口热水，感叹“还是我们的日子好过，领主还弄出了这种能烧热水又不怎么费木炭的小炉子，晚上放在床边，也有点热乎气。”

    “是啊，领主还派砖瓦匠给我们家家户户修补房子，就生怕冬天我们冻死。”

    “听说以后砖瓦多了，家里又有余钱的话，就能盖更暖和舒服也不容易坏的砖瓦房了。”大狗父亲充满期望地说。

    “你能吃苦，你婆娘也是能干活的，你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只要你们儿子不拖后腿的话。阿吉父亲抱起小儿子“我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我们一家明天早上就出发，如果你想和我们一起走，那就七点的钟声出门。过了时间，我们就不等你们了。”

    大狗父亲点头，起身送客“行，我和孩子娘再想想，而且我们还没有请假。”

    “正好路过，可以顺路请。管事的说了，如果是去接亲戚，请假都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