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先放一放。”
安无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把话题转回到正事上,“上一次我轮回的尽头是明天下午的4点左右,那个时候天一下子全黑了, 拉塞尔,就是沙文的ceo开启了集体献祭,据他所说,只要集体献祭结束, 一切就都结束了。”
“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阻止集体献祭的开始。”杨尔慈看起来波澜不惊, 仿佛刚刚根本没有出现什么尴尬的事,也没有被人告白, 冷静无比, “毁掉那个系统, 会不会就结束了”
周亦珏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还得杀了拉塞尔吧, 可如果真的像你们说的, 拉塞尔是被邪神控制的。凭我们这些普通人类,怎么想都不可能打败他们。”
他说得很现实, 也的确如此。
“我们不全是普通人类,沈惕不是。”
安无咎将沈惕的异于常人和觉醒都告诉他们, 要成为能并肩作战的队友, 第一步就是要彼此信任。
听完这些, 周亦珏感觉心里有点底了。
“凡事不能没有计划, 打无准备之战一定要输,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输了。聊聊吧, 我们的敌人有点多呢。”
他们快速地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按照你们说的, 拉塞尔出现的时候是绑架了上次和我们一起参加的游戏的小女孩, 说明那个小女孩对他们的集体献祭一定有很重要的作用。”
周亦珏一手托腮, 思考着,“那我们就得想办法把那个小孩弄过来,最好能把拉塞尔也弄死。”
“没这么简单。”杨尔慈说,“拉塞尔很可能只是一个分身,或者是被利用的傀儡。”
“也是,沙文还有个统计全人类污染程度的系统,没准也很关键,这个必须得毁掉,那这么一想,咱们得去沙文搞一次大破坏才行啊。”
他们正说着,安无咎的头忽然出现一阵阵的剧痛,他晃了晃头,强撑着继续,可这种痛感似乎没有要消除的意思,反而带起一阵阵耳鸣。
脑子里就像是倒计时一般,出现了“嘀”声的电子音。
钟益柔发现了他皱着眉的样子,凑过去询问他是不是还好。
“没事,就是有点头疼。”安无咎微微摇头。
“头疼那怎么会没事”钟益柔从后排挪到安无咎旁边的位置,提出给他检查一下,“我给你看看。”
说着她撩起裙摆,抽出大腿处绑着的工具袋,摊开,从里面找出需要的工具。
“哇,你是医生啊。”藤堂樱感叹道。
“可以这么说吧。”钟益柔下意识想咬住小手电,还没来得及,就被杨尔慈拿了过去。
“别往嘴里放。”杨尔慈按了一下灯的尾端,“我来照。”
钟益柔有些不好意思,只嗯了一声,继续给安无咎查看。
“我们现在的武器怎么看都不够用。”周亦珏点了点手里剩下的子弹,“得去弄点,不然被污染物围攻肯定死很惨。”
“嗯。”安无咎感觉自己耳后凉飕飕的,好像是放置芯片的地方被打开了。
“这个芯片还要吗不是说芯片有可能就是载体”钟益柔问。
“要吧。”安无咎说,“我都已经进入圣坛,是里面的玩家了,就算没有芯片也躲不开的。”
钟益柔点了点头,只剩下一只眼睛,她的准头比以前做手术的时候也差了很多,但还是发现芯片的安装位置有点问题,询问过后才知道是卖家给他安的。
“都没有安好。”钟益柔抱怨了一句,动手给他重新安装,“得亏没出什么问题。”
安无咎的头疼依旧没有缓解,痛感反倒在钟益柔用细磁棒调整芯片位置的时候变得愈发尖锐。
连周亦珏都听到了安无咎倒抽抽气的声音,瞟了一眼。
“你真的是医生么怎么感觉他脑袋都要被你捅穿了。”
钟益柔给了他一记不完整的白眼,“虽然我长得漂亮,但我的本事也是货真价实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凑近了些,将芯片暂时取出来,好查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安置芯片的地方一空出来,钟益柔就发现了不对。她第一次见安无咎的时候,也给他治过伤,当时就发现他的外接脑机构造和他们不同,这里面不光有公民芯片的空间,还有一处很小的空间,大概只有两毫米见方。
钟益柔换了一根更细的微型磁棒,试着去靠近那个地方,没想到这一下引起了安无咎更大的反应。
“这么疼吗抱歉抱歉。”钟益柔立刻拿开,用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术放大镜戴上,仔细观察里面的构造。
“无咎,你这里好像有一个微型存储器,是物理加密过的,对磁棒的反应这么大,估计是用了电磁加密。你之前一直不疼,应该是因为之前的磁场一直稳定。”
驾驶座的松浦守梨也说“从昨晚开始,磁场就越来越不稳定了,尤其是空中磁场,你之前没有反应,大概是因为之前一直在地面。”
这就说得通了。
如果不是最后遇到这么紊乱的磁场,这块存储器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
“有可能。”安无咎询问钟益柔,“那这个存储器可能会存储什么,有没有办法解除加密呢”
“存储内容”钟益柔想了想,“这个是非常少见的技术”
她忽然回想起儿时的记忆,“对了,我爸好像做过这方面的工作,我记得他说,那时候的人们想要把人的意识提取出来”
爸爸的脸就浮现在她眼前,自己傻乎乎地问为什么要提取意识,爸爸笑得温柔。
这样就算爸爸有一天不在了,意识还在,记忆也还在。或许有一天可以透过一块小屏幕和柔柔说话啊。
“对,记忆,”钟益柔告诉他,“有可能是用来存储记忆的,无咎,你的失忆不就是人为的吗”
杨尔慈想到了钟益柔父亲的离奇死亡,也是和沙文有关,而安无咎又是从沙文走出来的活生生的试验品,或许当年这项还没有完善的技术,就用在了安无咎的身上。
“可是,”钟益柔看着这存储器,却没有办法,“这种电磁加密的义体零件需要高功率的涡旋电磁仪试试能不能暴力调整回来,我手头上根本没有,就算是有,这么强的对冲,你的脑子一定会废掉。”
周亦珏眯了眯眼,“啧,好危险啊。”
“会脑死亡吗”藤堂樱看了看钟益柔,又看看安无咎,“要不先别弄了吧”
听到钟益柔的话,安无咎大概明白了强行解除的代价。
头疼令他思维有点迟钝,脑子里重复地出现“记忆”两个字。
记忆。
记忆
突然,他回想到自己在红与黑的副本苏醒时出现过的那个电子音。
那个声音告诉过他,只要活下去,活着来见他,记忆就会回来。
按照这个说法,这块存储器或许不需要他强行解除加密,时机到了,或许里面封存的内容就会出来。
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突然间,安无咎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断断续续的,很熟悉。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幻听,一侧头,才想起自己换车的时候从车上带走了一副耳机,此刻正挂在自己脖颈上。
安无咎戴好了耳机,听辨着里面的声音,忽然发现不对。
这不是加布里尔的声音吗
安无咎选择了外放,让所有人都听到。
由于电磁干扰,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始终是卡顿的。
“有人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有人我的声音我花了八十万买到了ai电台的通话我妹妹西维娅瘫痪在床现在失踪了我现在在f城圣心诊所请联系我,我的电台将一直开放高价酬”
“这是加布里尔”杨尔慈也听出了他的声音,“你不是说他带着妹妹逃跑到方舟上了吗”
安无咎皱着眉,“可能是因为我在这个轮回的一开始就改变了行动,所以其他人也被动改变了。”
“蝴蝶效应啊。”周亦珏随口说了一句,“看来你不仅是观测者这么简单,你有影响轮回内其他所有人行动的能力。”
“可能吧。”安无咎心有愧疚,可能是因为自己,加布里尔才又和他的妹妹分散开了,“他妹妹现在还躺在病床上。”
他想着能不能和加布里尔通过电台联络上,于是调整耳机。
“我试试。”杨尔慈拿过耳机,“这种耳机我以前也有,是另一个部门的同事研发的,专门匹配自动驾驶车的,我帮他测试过。”
说着,她将耳机里的设置打开,点击了几下,调整频率。
“刚刚加布里尔好像报了一串数字。”藤堂樱说。
“嗯。”杨尔慈直接将那串长数字完整地输入进去,然后开始缓慢地改变频率参数。
调整时间超过了一分钟。
就在众人都以为不会有结果的时候,竟突然再次听到了加布里尔的声音。
“找到了。”杨尔慈低声说。
安无咎试图和对面对话,“加布里尔听得见我吗”
过了几秒,安静的飞行器里传来一个卡顿但惊讶的声音,“草安安无咎”
安无咎抬眼对杨尔慈露出一个惊喜的笑,然后继续和加布里尔沟通,“我听到你的电台广播了,你听我说,不要坐方舟去那个无人岛,那里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什么妹妹不见了你在哪儿我去找”
“我现在在去沙文的路上,我给你一个地址,我们在那儿回合。”安无咎正说着,看到周亦珏正给他打手势,一直在指他们的枪。
“哦对,我们可能需要武器,要大火力的,你现在能弄到吗”
过了一会儿,对面传来声音。
“ok带去除了枪,还要什么类型的”
“还要”安无咎想了想,闭了闭眼,又睁开。
“要炸药。”
通话声咔的一下就终止了,不知道是哪一头的问题,不过好在他们要沟通的也差不多都沟通完了。
松浦守梨加快了速度,“那我们就过去找他”
“嗯。”安无咎点头。
他们核对了一遍所有人的时间,以最少的钟益柔为准。
“还剩十五分钟的时候要报给我们。”安无咎说,“我们先停止飞行下去补充时间。”
钟益柔点头,她认为安无咎太过担心他们每一个人,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不要太担心,无咎,我们有了经验,这次一定会有好结果。”
安无咎轻声嗯了一声。
希望如此。
在松浦守梨平稳的飞行下,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来到了约定好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大学操场,但如今已经残破不堪,空空荡荡。
他们将飞行器停在操场的正中间,依次下来,等待加布里尔的到来。
凌晨的校园显得阴森可怖,四处传来簌簌声,每个人都保持警惕,手持武器。
安无咎轻声开口,将自己感应到的告诉他们“小心点,这里有污染物。”
果不其然,这里相继出现了一些闻声而来的污染物,都被他们解决了。在众人的帮助下,钟益柔的时间又增加了半小时。
“有点困了。”藤堂樱打了个哈欠。
“你可以睡一下,藤堂小姐。”松浦守梨说,“我帮你拿着枪。”
“不用了,谢谢你松浦。”藤堂樱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来,“不过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就在此时,天空中传来发动机运转的噪音,越来越近,声音特别大。
众人循声望向天空,刺眼的灯光照下来,大家纷纷伸手挡眼。
降落的飞行器庞大无比,简直就是架小型飞机,他们渐渐可以看到驾驶舱的窗户。玻璃窗内,一个戴着墨镜一头粉色爆炸头的家伙正坐在里面,对方也看到了他们,食指中指并拢放到太阳穴,对着他们比了个敬礼的动作。
藤堂樱被这架势震撼到,不由得感叹“有钱真好啊。”
杨尔慈倒是觉得很无语。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装酷,果然是她相处不来的人。
稍显漫长的降落结束,加布里尔终于从驾驶舱出来,“这个大玩具买了还是第一次记用呢,还挺不错。”
他朝安无咎走过来,“你小子怎么狼狈成这样满身都是血。”
安无咎看着他这幅样子,叹了口气,“你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着急。”
“不是,你联系我之后,又有个人找到了我,是我小弟,他找到我妹妹了。”
听到这句,安无咎吊着的心稍稍放下些。
加布里尔把墨镜往头顶一推,蓬松的卷发像是被发箍束住,露出了他的眼睛,“你呢,找到了吗”
安无咎摇摇头,“先不提这个了,你带来了什么”
“差点忘了。”加布里尔带着他们过去,遥控打开了飞行器的后舱舱门,“这些,够吗”
空间可观的后舱里堆满了大批枪械子弹,以及堆成山的炸药。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杨尔慈皱眉说。
“啊,忘了说了。”加布里尔自信地笑了笑,“我其实还做了一点小小的军火生意。”
真行,钱全是走钢索走来的。
“这也太多了吧。”钟益柔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炸药。
“我这不是怕你们要炸山嘛,就全拉来了。”加布里尔看向一脸冷静的安无咎,撞了撞他肩膀,“要这么多,什么计划啊”
“路上说。”安无咎雷厉风行道,“我们先去沙文,和沈惕他们回合。”
“沈惕,”周亦珏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故意逗他,“万一他死了呢”
安无咎的脸上毫无波澜,直接进入舱内,“他没有死,我能感觉到。”
他的感觉并不是说说而已,从一开始的细微感知,到后来对污染物心声的了然,再到现在,他的心里就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沈惕,而他始终能感觉到这根线轻微的动着,仿佛另一端是沈惕的呼吸。
“真好,我怎么没有这些特异功能。”周亦珏自嘲地笑了笑。
松浦询问道,“我还是驾驶原来的吧。”
“行啊。”加布里尔豪爽道,“帅哥,你给我当僚机。”
他们从这里动身,前往沙文,中途大家短暂地休息了一下,为后面的行动积攒精力。
安无咎也尝试闭上眼。
可就在合眼的瞬间,眼前的画面就会突然回到小时候。
上一次他的记忆停住在病房里,耳边是心率监护仪停止的长音,意味着死亡。
而这一次,时间的齿轮似乎向前拨动了一些,还是孩子的他看到了另一只周身散发诡异蓝光的、充斥了整个房间的怪物,那显然不是沈惕。
他甚至听见了门外父亲呼喊他的声音。
所以在父亲自杀前,他就直面过邪神吗
画面中的自己完全失去了人的意识,就在他的人性完全覆灭之前,眼前出现了绿色的光。
闪烁着微光的鳞片,绿色的瞳孔。
两个互斥的巨大力量冲击着,蓝色触手突然出现在身后,穿透了他的胸口。
的瞬间,自己的鲜血飞溅出来,死亡极速逼近。
一滴血越过那双绿色的眼眸。
溅落在他的眉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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