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现102室这对惨死老夫妻异样的人, 是住在三楼305室的黄姣。
黄姣就是那位三十左右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她没有稳定的工作,全靠前夫给的抚养费, 才勉强拉扯孩子过日子。
黄姣很少出门,除非给人家上门当钟点工, 由于她不是正规公司的劳动工, 所以挣到的钱自然要少上很多。
并且这样接活的机会也不是天天能有, 这段时间黄姣运气属实不好,已经在家窝了大半个月了。
前夫这个月打给她的一千块早就花得差不多了, 没有经济来源, 她愁得在楼道里瞎转悠,大晚上差点把出来上夜班的苏若云吓哭。
黄姣看着自己面前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苏若云, 眼睛突然有了光。
她问苏若云当酒吧小姐赚不赚钱, 一晚上能赚到三百么。
黄姣已经是大着胆子问了, 毕竟她当钟点工,一个小时才拿二十块钱,出一次工最多六七十。
苏若云当时听到这话后,笑的花枝乱颤,雪白的上下起伏格外的壮观。
她抓着黄姣的手巧笑道黄姐啊,你真是没见过世面,我上一天班的工资都不止三百呢。
黄姣知道酒吧坐台小姐是有开酒业绩提成的,不仅有提成还有老板们心情好赏下来的小费。
黄姣太羡慕了, 苏若云一天就能赚她一个月的生活费。
即使工作被外人瞧不起, 那又如何,没钱都没命活了, 还在乎这点尊严脸面。
黄姣想跟着苏若云出台, 苏若云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 话里话外都在嫌弃黄姣的外貌条件不好。
更何况黄姣还生过孩子,身材走样,皮肤蜡黄,连个普通的家庭主妇都不如,她出台有人点她么。
但黄姣却很自信,她说一定会有老板点她,只要苏若云肯帮她一把。
苏若云全当笑话听去了,嘴上说会帮她跟酒吧老板引荐,转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黄姣等了几天,苏若云没来找她,她去楼道里蹲人。
再见面,人家还是巧笑嫣然的和她打招呼,浑身不记得自己之前答应的事了。
黄姣再蠢也知道,自己这是被耍了。
苏若云走后,黄姣气的浑身发抖,站在楼道里破口大骂,生怕其他邻居不知道苏若云是个给钱就能睡的婊子。
骂完之后,黄姣心里其实并不好受,蹲在楼道里默默的哭了好久。
没发出声,她还要脸。
没有钱啊,就要吃不上饭了。
黄姣在家里求佛拜神,准备第二天去找她那会家暴的前夫再要点钱,哪怕挨打也要去。
她总不能让孩子挨饿,小峰还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然而黄姣还没得及去找自己的前夫,自家儿子居然被楼下102室那对老夫妻养的狗咬了。
102室的那对老夫妻养了一只流浪狗,一身癞子皮,黑黄的毛发全都打结在了一起,扁长的嘴巴里止不住的流出恶臭的涎液。
说是养,其实只是每天一日三餐的喂它剩菜剩饭,何老太不喜欢这东西,就拿条链子将狗拴在了楼道的走廊里。
但这小区的居民楼老旧,楼道本来就窄小,更何况这里又是一楼。
楼上的邻居男人还好,女人和小孩下来都会被吓的不敢走过去。
这黄狗很凶,见到人不是犬吠就是呲牙。
楼上几户上门理论过好几回,全被何老太太叉腰一个个骂了回去。
没人骂得过她,就连巧舌如簧的苏若云也很快败下阵来。
何老太是个老年人,更是个会胡搅蛮缠的老年人,着实令人头疼。
打不能打,凶起来,人家根本不怕,表现的更凶更张狂。
钟情也是上门理论的住户之一,他倒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就是警告老太太再不把狗挪走,就要打物业的电话或者报警。
何老太太表现的很委屈,狠狠的推了钟情一把。
她说她是心善才收养了这条狗,想为自己的老伴积点德,谁知道有这么多人联合起来欺负她。
神明在上,一定会惩罚他们这群恶人的
钟情当时嗤笑了一声,说如果神明知道你干的这缺德事,第一个带走的人就是你。
何老太太被气狠了,冲钟情动了手。
钟情忍不了这口气,打了警察的电话。
老太婆这才知道自己闹大了,连忙过来抢他的手机,说一会儿就把狗牵回家,又说钟情这是想要活生生的逼死她。
何老太太的老伴腿部有疾病,根本不能下地,全靠老婆伺候他。
何大爷几乎不出门,整日呆在房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老年痴呆还是什么,何老太太没和外人说过。
这么一条野狗牵进家里,处理的妥当还好,一不留神,狗能把两位老人给伤了。
钟情也不想把事闹大,电话被他掐断,何老太太气疯了,还是听话的拽了拽狗链子。
这之后,钟情就没再多管,上班去了。
而黄姣儿子被狗咬伤,就发生在他刚走没多久的这个早上。
说来不知是凑巧,还就是黄姣运气不好,何老太太还没来得及收拾家里腾出狗的地方,就闹出了这么一件事。
钟情听苏若云提过几句,说是黄姣当天就带着儿子坐在102室的门口哭,闹的上下楼的邻居都觉得难堪。
何老太太没办法,脸色铁青的给了黄姣一笔补偿费。
“老太婆和她老伴退休金都挺多的,黄大姐也算因祸得福了啊。”
苏若云还是那副嬉笑的神情,“她最近缺钱缺的都想要和我做姐妹了,钟总,你说黄大姐是不是故意的啊”
钟情没搭理她,不管黄姣是不是故意的,他都没兴趣了解邻里的这些肮脏事。
这之后,黄姣又上门去要了一次钱,厚着脸皮要孩子的精神补偿费,实际上就是讹钱。
何老太太气的差点没喘上来气,站在门口和黄姣互骂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是扔了十几张票子出来。
黄姣不在乎,她将钱捡起来吹了吹灰,神情很轻松。
而今天惨案发生的时候,这是黄姣第三次上门要钱。
她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开,以为何老太太故意躲着她,眼见着要钱没戏了,她刚打算走,谁知102室里传来了一阵狗吠。
那条流浪狗叫的很凶,一声接着一声,黄姣被吓的面色都白了。
这条狗自从被何老太太管在家里后,从来没有叫的这么凶过。
因为何老太太觉得吵,会一直拿脚踹到狗闭嘴。
黄姣当即意识到了不对劲,她便走出了单元楼,踏过楼下景观丛,扒着防盗窗朝里面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差点给她魂都吓出来了。
何大爷坐在轮椅上眼睛圆鼓鼓的瞪得老大,一幅死前拼命挣扎过的样子。
而老头的不远处,则隐隐约约躺着一个穿着花衬衫的老妇人。
由于两人的位置靠近玄关,黄姣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她也猜到了那躺在地上的人是何老太太。
何老太太靠近玄关,只露出半个头,而这半个头已经面目全非,被狗啃的血肉模糊。
那只被栓在阳台铁门上的野狗,早就饿的发疯了,铁门被它蛮力的彻底扯开。
这就导致原本不够长的链条,又长了不少。
狗拽着何老太太的头发,硬生生的把人拖了过来,啃了脸。
黄姣见到的这一幕,正是这条狗察觉到动静抬头看向她的一刹那,狗脸上全是鲜红的血。
畜生吃人了
“钟总,你说楼里出了这种事,我们会不会被牵扯进去啊”苏若云终于后知后觉的问道
“那老太婆的死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宜图摇摇头没接话,如果何老太真的像苏若云看到的那样,是笔直的倒在玄关口,那么十之八九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苏若云习惯了钟情不搭理他的模样,又开口道
“哎,钟总。”
“你今天有没有碰到施太太”
宜图心里一动,表面还是不动声色道“碰到了,怎么”
苏若云拍了一下手,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
“我今天下去倒垃圾,施太太和我说楼里有人死了我当时还不信呢”
“没想到是真的,怎么会这样呢”
宜图刚想开口说话,这时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
“钟情。”
宜图下意识转头看去,阚星渊步履矫健,俊美的面容沉静如水,有一种很能唬人的气势。
他先是极淡的看了一眼挨在妻子边上的苏若云,随后才注意到单元楼里的警察。
“怎么了”
宜图便简言的将发生的惨案说了一遍,阚星渊听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苏若云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不知道悄悄溜到哪里去了,没过一会儿,楼道里的警察和法医便抬出来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尸体被拉上了车,楼里出来凑热闹的居民也都没散,眼睁睁的看着警察带走了黄姣。
女人表面看上去很慌,但镇定的眼神却暴露出来了一点东西。
黄姣应该也是一名玩家,宜图心里暗自猜测。
真正的黄姣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家庭主妇,第一次见到死尸和这么多警察,她没哭也没喊,就这样乖乖的跟着警车去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只是跟着去做个笔录,警察又不会把她送进大牢,笔录做完就能回来了。
这样一来,宜图可以把黄姣从凶手一栏里排除了。
她和这件事有关,但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环。
如果硬要追究,何老夫妻两人的死,和楼里的每个人都有联系。
要不了多久,警察就会再次找上门的。
警车呜拉乌拉的开走了,楼里围观的人还没散,议论纷纷把入口都堵住了。
直到有人不耐烦的开始驱赶,小区里的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到最后就只剩下9栋的住客彼此相互打量,不少目光擦过宜图的脸,留下浅淡的痕迹。
同时,宜图也在默默的打量着他们。
“那老太太死了应该有两三天了。”住在306室的青年开口道
“你们都没听到晚上那狗叫么”
“听到了呀。”住在青年隔壁的胖姑娘接话道
“可是大晚上的谁会下去和那老太太吵,到时候弄的整栋楼的人都睡不着觉。”
“不会真的是谋杀吧老太婆倒在门口,肯定是被人推倒才没能爬起来的。”青年很有想法。
他这话一出,众人的表情就变的丰富起来了,有的迷茫,有的凝重,还有低头深思的。
“管那么多干嘛。”苏若云挤开了站在楼梯口的胖姑娘,“不是有警察么少在这说两句吧,本来这事就够晦气的了。”
苏若云说完就上楼去了,看上去好像真的不在乎一样。
“你懂什么呀。”胖姑娘郁闷的嘀咕了一句,“要是老太太真的是被人杀害的,那我们岂不是也有生命危险”
有人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那是一个中年秃顶的油腻大叔,他看着胖丫头比男人还壮阔的身躯,不怀好意道
“杀人犯敢对你下手啊你这身材壮得像头熊,比我安全多了”
听到这话的胖姑娘气的脸都红了,看着中年大叔的眼神带上了那么一点怨恨。
她没过多争辩,踩着沉重的步伐上楼了。
宜图也看的差不多了,便和阚星渊一起回了家。
两人之间还是像平常一样,沉默压抑没有什么额外的交流。
倒不是宜图不想说话,而是他不敢说话。
角色崩坏度一直不降,宜图只能苦熬着等它降下去。
这磨人的数值终于在晚饭过后,降到了34。
宜图心里舒坦了,洗完澡便早早上了床,等阚星渊从浴室出来,试着能不能套到或者看到什么信息。
自从他发现自己有了读心术,倒对阚星渊没有那么害怕和警惕了。
毕竟这个人在他面前已经藏不了心思了,要是阚星渊有想要动手的想法,宜图立马就能知道。
男人很快就洗完出来了,带出来一身水汽。
宜图酝酿了一下说辞,开口道
“星渊,施太太早上和我们说的话,居然是真的。”
阚星渊没接话,只是湿漉着头发去厨房洗了水果切好,端着盘子送到了宜图的面前。
宜图“”这是什么意思
宜图愣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今天阚星渊没有给他准备牛奶,他感到有一丝的意外。
“所以呢。”
男人平静的眼眸看向他,语气淡的令人捉摸不透。
这话宜图接不上,读心术读出来的也是一片空白。
没意思,宜图闭嘴了,心里笃定了这人就是故意的。
挺能装,宜图在心里冷笑。
水果他只吃了一半便放在了一边,被阚星渊拿走扔进了垃圾桶。
男人回来的时候还顺手关了灯,宜图便背过身去懒得看他。
房间暗下来没一会儿,宜图便有了困意。
这一次他没喝牛奶,自然不是安眠药起了作用。
他想着何老太太的死,又想着这栋充满人性较量的居民楼,好似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攥住一样,宜图意识逐渐模糊。
漆黑的夜寂静的可怕,楼下的流浪狗也被警察带走了,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宜图睡的不是很安稳,他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房间里走动。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整个人立马清醒了过来。
他以为是阚星渊大半夜又发病了,但当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左侧时,整个人愣住了。
男人柔和的睡颜就在眼前,不是阚星渊
他们房间的窗帘并没有拉掩饰,以至于月光透过那条细缝照进来一道光亮。
而现在,这道光亮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宜图的后背渐渐的冒出了冷汗,他不敢回头去看。
因为,那东西的影子就照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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