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像是提猫猫一样提着胳膊扔到路边, 日和并没有反抗也没有生气。男招待的动作看上去是很粗鲁,实际却没怎么用力气,她甚至没有被抓痛。
后脚绊在路沿上绊了个趔趄, 手臂传来一片温热。日和侧头就见他像是被烫了下似的扭过脸逃得飞快,逃向马路对面装饰豪华的夜总会。
霓虹招牌不断闪烁着变换颜色,夸张艳俗的五光十色下看不清表情, 那些站在门口的人欢声笑语莺歌燕啼,脸上空空荡荡,和他们的眼睛一样。
仿佛躺在激流中放弃挣扎,等着被河水随便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
初春的傍晚寒意仍旧透骨, 小姑娘忍不住瑟缩了下。
日和伸手扶住电灯柱让自己站稳,想要张嘴喊那个男人。恰好一辆一看就很贵的跑车带着风“飘”近, 端端正正停在路中央,男招待立刻笑得春光灿烂迎向从车门里伸出来的玉臂。
她咕哝了一声, 淡淡转开视线。
换个方向继续行走, 没过几分钟巷口飞出一只穿着黄色衣服黄色裤子黄色运动鞋染了黄头发的暴走族, 就像只烂土豆似的擦着日和鞋尖滚出去两三米远。
“少得意,有本事你在这儿等着, 看老子喊人来打死你”
暴走族一瘸一拐边爬边后退,又退出去几米远,大概觉得安全了才回头狂吠。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行”,他看也不看抓起垃圾箱旁的空酒瓶随手照着路人砸去。
“啪”
莫名其妙遭遇酒瓶袭击,日和及时退了一步躲开,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发愣。
怎么说来着
出气筒不但不乖乖站着被砸,竟然胆敢躲避
“xxx”
混混骂了一句, 上前抬手就打, 日和又退了一步避开几乎兜起风声的巴掌。
再一次迁怒失败的暴走族瞪眼“嘿他妈的”
喝骂戛然而止。
他看清了面前的女孩, 沉默片刻,配色很是扎眼睛的青年拐回去看自己飞出来的巷口。
张大嘴巴又突然停滞,眼球外凸,几声粗哑的呼吸后他闭上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来风俗街消费的路人们纷纷盯着这条落水狗且笑且议论,没人在乎差点被他伤及的女孩如何,也没人在乎他为什么夹起尾巴灰溜溜逃掉。
这场小闹剧带起的波纹,并不比石子投入湖面泛起的水花更大。
“呦,小小姐,你有钱吗”
不知何时巷口肮脏的墙面上靠着个懒洋洋的健壮男人。他个子很高,低着头,乱糟糟的黑发遮住五官,只能隐约看见嘴角有道陈年旧疤,挂着似笑非笑的奇异表情。
来来往往的男士们无不用一种夹杂着轻蔑与嫉妒的眼神扫过这个人,至于女士们绯红脸颊与饱含深意的窃笑说明一切。
“你,在和我说话”
日和听到声音才将视线转回来固定在这个荷尔蒙爆表的男人身上,紫色眼睛里并没有如他所愿那般泛起涟漪,甚至还有几分心不在焉。
男人也不生气,像只难得对幼崽产生几分兴趣的大猫那样,迈开长腿摇晃着拉近与目标之间的距离。他走到日和身边,故意弯腰压低高度靠近小姑娘“你需要帮助吧这世上的事,只要肯花钱就没有办不到的。”
他早就注意到这个与风俗街格格不入的少女了,当然也看见她被男招待扔出来的一幕真是稀罕,那台出名的榨钱机器居然大发慈悲肯放过潜在客户。
昨天晚上还有个高中生打扮的女孩来这儿撒钱消费呢,也没见谁把“不接待未成年”拿出来挂在嘴上。
不过这小东西生得确实好看,属于无论做了什么都能让人不太忍心下手揍的那种。上一个叫他产生这种念头的是谁来着呵,记不太清楚了。
男人换了个姿势继续低头观察。
在横滨这座城市,主动走进风俗街找乐子的少女并不少见,但是这个小家伙懵懵懂懂一身奶味儿说明她出现在这儿为得不是消费。
看样子像是好人家的孩子,能从混混手底保护自己,又不是来找男人,总该不会蠢兮兮的走错路了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小姑娘侧着头想啊想,总算反应过来花钱问路倒也不是不行。
于是她把口袋边边角角翻了个遍,连五円硬币也不放过全部抠出来,连同写着地址的纸条一块放在男人摊开的掌心上“只有这些,要去这里。”
男人眨眨眼,脸上始终挂着那副似笑非笑怪惹人讨厌的表情,嘴角往上勾的弧度比之前更深了点。
当真了
这么老实的性子,不哭也不闹,逗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越看越有几分眼熟。不过本着再少的钱也是钱的观点,这个“悬赏”他接了。
“伏黑甚尔,我的名字。接下来三十分钟的时间,我归你了,小小姐”
这人恶劣的低笑,退了一步,空气中弥漫着张力十足的荷尔蒙。
路边停下一辆车,车窗自动摇下,戴墨镜的精致女士扫过看得顺眼的“货物”,然后眉峰一挑“需要载一程么”
要是日和自己绝对点头就跟着上车,奈何刚刚收了她一把硬币的伏黑甚尔也在,这家伙一掌压住小姑娘肩头把她拉到臂弯里圈着“抱歉小姐,我这儿讲究先来后到。”
“那可真是遗憾,看来是件辛苦事。”
她若有所指的从下往上看了日和一遍,重点瞄瞄小姑娘基本看不出起伏的胸口,撇撇嘴扔下张小纸片“等你奶完孩子再约”
男人没说话,接过那张小纸片还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
女人也没说话,车窗升起,一阵发动机轰鸣后跑车绝尘而去。
日和动了动,没能挣脱“”
侦探社外面的世界好可怕,完全听不懂这些人都在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别看了。让我想想该怎么把花了钱的金主小小姐安全送到,嗯这个地方”
伏黑甚尔撑在日和身上,就像是没骨头,又像是把她当成了根顺手的拐杖。根本没意识到被人恶意逗弄的日和只觉肩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小姑娘干脆抬手扶老人过马路似的扶住陌生男人“小心脚下,前面有路桩。”
这人身体是不是不好,不然为什么会虚弱到这种地步。
不但非常健康而且能徒手打爆特级咒灵的咒术师杀手“”
姑娘,我这是在调戏你呢,给点脸红尖叫的反应行不
没有,不可能的,想都别想。指望“空蝉”害羞你就慢慢指望去吧
白费半天劲,一点收获也没有的伏黑甚尔松开力道,虚虚抓着日和的肩膀给她换了个方向“往这边走。”
十分钟后,人称“天与暴君”的黑发男人手底一滑眼前一花,一路上木头似的女孩不知怎么就挣脱了他的控制,欢呼着扑向远处边走边四下观望的高大少年。
“作之助”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此刻寂静无波了一路的紫色眼睛里一下子映满春天的花。
伏黑甚尔耸耸肩膀,双手抄兜利落走人。
十分钟才赚了二百五十五円,堪称历史最低记录。啧,这笔生意亏本了,无论哪个方面都亏。
这点小钱连碗茶泡饭都吃不起,还不如买几张彩票过过瘾,反正他一向赌运差,输光正好回头去找刚才那位主顾。
黑发男人像条懒懒散散的野狗那样抄着口袋走到彩票店前,胡乱花了二百円,用最不起眼的五円硬币刮开涂层,一个他从来没在自己手底见过的图案出现了。
“客人好运气哦二百円中了头等奖”
风俗街的彩票店,都是由港口社团私自运营的“私彩”。老板根据客人胳膊上的肌肉块大概估计了一下对方的破坏力,藏在抽屉里的刀枪棍棒顿时失去派上用场的机会。
钱不要紧,ort afia的脸面不能丢。
伏黑甚尔听到“中奖”两个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讶的看看手,看看票根,又看看手,又看看票根“嗯”
手里的五円硬币边缘还沾着灰色涂层,确实是他亲手所为。
这不合理
“客人打算继续玩吗”
烂赌鬼老板见得多了,也不着急他兑换,单等着这家伙往坑里跳。
男人两边扳扳脖子,翻了个白眼“一半儿兑了,一半儿买马。”
把这些钱全拿走对他来说并不难,不过今天天与暴君心情好,决定留下一半钱,其余带回家里免得把崽子饿死。
看来今天的损失至少能捞回来一半,老板笑着点出一盘筹码推出来“您请,趁着手气好再来几局”
“呵呵。”
谁都知道这几局必输无疑。
半小时后,伏黑甚尔果然把筹码输了个精光,空着手从马场出来。他百无聊赖的从兜里掏出五十円塞进老虎机胡乱拉下把手,下一秒,红红黄黄的彩灯亮了起来,刺耳的音乐响了起来,硬币被叮叮当当稀里哗啦的吐出来。
“”
从来都是把钱扔在赌场里听响玩的男人沉思片刻得出结论
看来是那位小小姐分润来的运气,勉强算从她手里提前拿了笔委托款吧至于“委托”么扔着吧,不行就等崽子大了叫他去还。
老子可不想再被漂亮小姑娘当做需要关照的没牙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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