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蓝色的”
泉奈不住地念着, 声音逐渐几不可闻,那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中, 满是荒唐。
“替代的衣物”
真是可笑不是吗
那所谓的蓝色的棺木也好,希望的蓝色花朵也好,甚至是最后,那所谓的蓝色衣服。
他以为是自己。
但她所说的根本不是他的葬礼,根本不是他宇智波泉奈的葬礼。
而是葵她自己的。
是她自己的。
“我竟然”
竟然没有发现,甚至就连一丝的异常也没有察觉。
是他太失职了吗如果不是,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所遗憾的、他想守护的、他坚持的、直到最后也没有动摇, 甚至为此自喜的。
那些坚持,所有的坚持, 到现在,却告诉他真正被守护的那个人, 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是宇智波泉奈,不是葵。
荒唐,太荒唐了, 这未免也太过荒唐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
“咚咚咚”
“泉奈大人。”
门外是属下的声音。
“斑大人苏醒了。”
房间里是一如既往地静谧, 仿佛里面空无一人,守卫恭敬地在门口等着,没一会儿,门被打开,一道人影从里面走出, 速度快得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泉奈不知道自己现在, 到底算是什么心情, 兄长苏醒他必须去看, 但是他又要如何同对方说明呢
原本迅速的脚步在靠近房间时变得缓慢, 越是靠近,就越是迟缓。
最终,停驻在门口,目光定格在门板木制的纹路上,沉默不语。
宇智波泉奈的生命,葵的生命。
他知道,其实对于他的复活,其他族人都是庆幸兴奋的。
在其他人心里,宇智波泉奈的生命是重过葵的,一个是族长的弟弟,和族长一起带领宇智波征战,而另一个仅仅是从小来到了宇智波家而已。
甚至,她完整的名字,是羽衣。
羽衣葵。
对于宇智波来说,孰轻孰重根本不用选择。
可这般的、评价谁更加重要的重量,应该是当事人才对。
在泉奈的眼里,根本不是对等的。
重要的那个,从来不是从来都不是宇智波泉奈。
他经历了太多,哪怕有遗憾,有许许多多的遗憾,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拼尽了全力,哪怕是死亡的结局,他也不曾觉得有什么怨愤,仅仅是结局而已,都是他应该自己承担的事情。
他应该承担的,不是替他承担的。
他根本没有同意。
垂落在身侧的手逐渐攥紧,些许疼痛甚至已经不能引起他的丝毫注意力,可就在这个时候,隔着一道门,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泉奈,进来吧。”
泉奈一怔,沉默地拉开门,走进了屋里。
斑已经坐在了被放置的榻榻米上,换眼手术到底算不上小事,更何况还是万花筒写轮眼,被换的人还是族长,哪怕有医疗忍术,至少短时间内,还需要遮住观察。
因此,他的眼前还蒙着白色的纱布。
“哥哥”
泉奈张了张嘴,可干涩的喉咙却怎么也挤不出太多的字,只能垂眸,轻声处一句简短的话。
“葵失踪了。”
是的,仅仅是失踪而已。
连人都没找到,又怎么可以说是说是
泉奈低头,手中的纸条有了更多的褶皱,每一道折痕路过那些字,都仿佛是在扭曲它们,好似只要这样的痕迹增多,这些字组成的意思就会变为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样子。
自欺欺人。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连呼吸声也几不可闻。
突然,斑的声音响起。
“那张纸条,给我看看。”
泉奈抬头,是斑还有些泛红的眼睛,提前摘下的纱布使他的眼眸骤然被外界的光晃到,他微眯着眼,似乎还有一丝被晃出的水润。
被光晃得吗
泉奈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纸条,又在下一瞬放松了力道,缓缓递到斑的面前。
斑接过,上面是两句话。
[早日和平,不用想我。]
[墓里要放蓝色的衣服。]
给予者,被给予者;拯救者,被拯救者;保护者,与被保护者。
已经说不上谁到底是哪个角色了,他盯着纸条,只是觉得,无论是哪个,他似乎都相当失格。
作为哥哥,他先是无法保护弟弟。
现在,他是无法保护妹妹。
失去父亲的无能为力,失去弟弟的无能为力,还有现在的无能为力。
刚手术后不久的眼睛不适合过多的使用,了斑却只是注视着这张纸条,沉默着,才把它还给泉奈。
他似乎总是在得到与失去中度过,明明这是这个时代的常态,可这一次,这一次的事情,他却有种仿佛在做梦,时间被加速的奇异感想。
可这是现实,现实远比梦境更加冰冷残酷。
斑抬头,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弟弟。
和清晨之前的虚弱完全相反,是再健康不过的,哪怕脸色绝对说不上好,但也是活生生的。
死而复生的人。
消失的人。
与他有关、与他无关;与他关系密切,与他
与他
还有什么呢
斑想。
是因为他注定要失去吗
如果死亡的那一个人是他,斑毫不意外葵也会这样。那么,夺去葵生命的,是什么
到底是他,亦或是千手扉间,还是这个时代。
“哥哥。”
被推至额头的纱布在此落了下来,黑暗中,斑听到泉奈的声音。
像是羽毛漂浮在空中,却又有一股完全不同的低哑。
“我无法感到高兴。”
对这重新获得的生命。
“我们可以再找一找。”
泉奈捏着纸条,说着违背理智的话。
“或许葵只是离开了,她其实还活着,我”
“泉奈。”
经历过没有人会比他更加了解葵,哪怕是泉奈,也因此,他更加清楚,更加明白。
他也必须更加理智。
像是两个人平日里的思维完全颠倒,最理智的那个不想相信理智,更爱直觉的那个理智到严酷。
斑沉默着,说出一句话,透露着尘埃落定的残忍。
“准备葬礼吧。”
泉奈豁然睁大眼睛。
三日后,葵的葬礼还是举办了。
埋进土里的是她会喜欢的蓝色盒子,里面是一套她衣柜里蓝色最多的那件和服。
摒弃了其他颜色的花朵,完完全全由蓝色组成,像是一片蓝色的海洋,就连地点也是一片没有多少树木的空地。
因为没有树叶的遮挡,更能看到蓝色的天空。
全部都是她喜欢的,是她为自己预定的。
被蓝色的花朵围绕,抬头就是一望无际的晴蓝,方整的墓碑上,是一个名字。
摒弃了羽衣的姓氏,被私心换成了另一个,像是要昭示什么。
不是羽衣,而是
宇智波葵。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是个适合赶路的好天气。
带着一身风尘,从外界回到家里,泉奈把自己重新收拾了一遍,确保自己足够干净利索。
现在的外面已经可以说和平,在以后的某一次和千手家的战斗中,斑和千手柱间确认联盟,建立了忍村,其他国家也纷纷效仿,一度迎来了“和平”。
千手柱间一开始还以为是他的孜孜不倦终于打动了斑,但泉奈知道,其实只是因为一句话。
[早日和平。]
至于后面的那一句
泉奈拿着礼物,来到了三源葵的房间。
这里几年来一直未曾变过,还是最开始的样子,就连灰尘也没有。
却多了许多东西。
“抱歉,葵。”
泉奈把礼物的盒子放到了桌子旁。
“这次我去了风之国,那边有一个地方,还挺有意思。”
就像是房间的主人还在这里希望,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这一路的见闻。
“因为可以控制傀儡的忍术,所以这方面的手艺很不错,做玩偶这类的手艺也比别的国家强很多。”
“不过那个地方去了一次实在不想再去第二次,在沙漠里,风沙大,太阳也热,不适合你。”
“风之国但是那边的花开的很漂亮,可以的话”
说到这里,泉奈顿了顿,剩下的半截不知为何,卡在喉咙里,怎么也无法顺利地吐出。
我想带你一起去看看,无论是鲜花,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偏过头,注视着桌边,那在这几年里已经堆成了小山,却从未被打开过的礼物们,默然无声。
良久,他突然开口。
“我总是会想到你。”
并非刻意,而是更加自然的想念。
“看到晴朗的天空会想到你。”
蓝色的,像是你的眼睛。
“看到盛放的花朵会想到你。”
漂亮的,想要带给你看。
“看到路边的小摊会想到你。”
想要带你一起去吃。
“看到夜空的烟花会想到你。”
绚丽的花火,是不可错过的景色。
“看到好看的衣服会想到你。”
如果穿在身上,应该会很漂亮。
就连处理文件疲惫时稍作休息的时候,也会在不经意间,就这么想到你。
泉奈目光柔和,用略带苦恼的声音重复一句话。
“我总是会想到你。”
你看,我是这样的想念你。
明明并没有刻意去的想,可看到许多东西的时候,脑袋不由自主地就会浮现出她的身影。
却好像她还在这里,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从不曾离去。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此时此刻,沁透他的,压在心头的,企图吞噬他周遭空气,让他难以呼吸的,这些无法抑制的思念
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所以可不可以放任我,让我继续相信”
泉奈动了动唇,无声的话语消散在只有他一人的房间中。
“继续相信,你还在这里。”
不曾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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