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老夫今天就代你们师长教训教训你们”
御兽宗长老手掌一翻, 冷蓝的光掠过前进的街道,电射向冲自己而来的太乙宗少女。顾忌仙门第一的太乙宗和左右十二洲的神君,他不敢真正痛下杀手, 但几次大庭广众下被唾骂,已经激怒了他。
不能杀,难道还不能废了她吗
“萧萧”
小师弟大喊,拖刀前奔。
前奔而出的同时,他在心底将鹿萧萧骂了不下一百八十遍。太乙宗弟子个个打架能力极强, 一挑多与越阶干架是家常便饭没错。可问题是对面的家伙再怎么人渣,都是个货真价实的御兽宗长老。
掌控一城祝印的长老
鹿萧萧根本就没有与他正面作战的本事,更别说杀他。
正面攻击若中,鹿萧萧就算不修为被废, 也要重伤
冷蓝的光电射而至。
鹿萧萧弓步点地,长剑插进地面,剑身弯曲如弦月, 借助回弹一瞬间的力量, 猛然高高翻身, 淡紫色的裙摆在半空中旋转。
光上飞燕
小师弟看到这一幕,几乎要脱口喝彩。直到这一刻, 他才猛然记起, 鹿萧萧实力不足以和御兽宗长老正面对抗没错,但她根本就不需要正面对抗她的轻功身法在太乙宗年轻一代无人可以与之媲美
在太乙宗, 寅时晨起渡江锁的早课,同时期入门的弟子甚至包括更年长一些的师兄师姐,还在胆战心惊地踩着江上悬索, 一步一挪。她就已经能够轻盈如飞燕, 足尖点着横索, 在仞江上轻盈起舞。
那是叶仓师兄第一次带他们去踏索渡江。
因为前一天,他们几个翻院墙去喝夜酒,被值夜的师姐逮到了,给峰脉狠狠扣了一笔月奉。本来计划着月钱下来,就去换新刀鞘的叶仓师兄火了,有心跟他们下马威。把三人提溜到江索前,叶仓师兄踩在悬索上,故意不先传授轻功口诀,也不提掉下江其实无妨,有江龙充当“坠江拯救员”。
冷着一张脸,说剑修与刀客,无惧死生,走过去,才算入门,走不过去,那就是没仙缘。
装得比什么都像一回事。
太乙北辰山,离天三尺三,仞江回旋,见之魂断。
小师弟和柳师弟站在悬崖边,往对面一看,悬索细细窄窄一条,随风鼓荡,江宽百丈。往下一看,仞江十涛九浪,龙龟出没,齿牙狰狞,望之魂断。当时腿就软了,一人抱叶师兄一边大腿,哭爹喊娘。
“没出息。”
鹿萧萧柳眉一扬。
“你有出息你上啊你行我认你做爹”
彼时鹿萧萧还没建立姑奶奶地位,小师弟反唇相讥。
“我上就我上。”
鹿萧萧干脆利落。
然后她就真的直接跳到索桥上了,别说他了,就连叶师兄都傻了。叶师兄手忙脚乱,要喊她回来时,她已经足尖点索,轻盈起伏地滑了出去,宽大的衣袖如雨燕的翅膀。起先还有不算太快,等摸索到了江风节奏悬索摇晃规律后,她在江心铁索摇得最频繁,最多人掉下去过的地方,一个旋转。
“师兄,就这样”
少女得意地喊,在晨雾中点着悬索,旋转折腰,起身回环。
飞扬的紫衣,乌黑的马尾。
从那以后,叶师兄再也没叨叨过他们闯祸扣了他多少月钱。而事后,几个人逐渐熟悉后,小师弟才知道,原来鹿萧萧出生在竹城,从小到大,最常做的事情,要么是在竹林里,从一棵竹子顶端跳到另一棵竹子上,要么就是踩着独竹,顺河漂流,在水上跳舞。
小师弟冷静下来,告诉自己,鹿萧萧是竹城最有天赋的竹娘。
哪怕离开竹城很久了,但石竹赋予她的东西,一定依旧根植在血脉里。
他深呼吸,不再急于靠近御兽宗的长老,而是沉心寻找机会。
御兽宗长老操纵城祝印,攻击力极强的阵光在空中纵横交错,除了轻功过人的鹿萧萧无人能逼近。鹿萧萧在光阵中轻盈起舞,一点一点逼近御兽宗长老,过程虽然危险,却精准而未出现纰漏。反倒是御兽宗长老,血契失控后,仆役的妖兽无法驱动,而御兽宗门人最大的倚仗便去了七八分。
唯一的威胁,就是他执掌的城祝印。
城祝印能调动整个鹤城的大阵,引动鹤城日积月累的天地灵气化为攻击。
只要鹿萧萧能一丝纰漏都不出地逼近御兽宗长老。
杀掉他,亦或者破掉鹤城核心阵法。
“天应、玄机”
一旁原本要上前帮忙的娄江比小师弟更早发现局势的变化,停步一扫,高声点出几个阵法的关键地方。
阵中的御兽宗长老脸色一变。
太乙宗黄毛小丫头的身法超出了他的预料,若真让她在娄江的指点下,破去鹤城阵法,那这枚城祝印,算是没有用了。
心念一转,御兽宗长老也顾不上什么太乙宗是不是仙门第一了,低喝一声,双手一张,城祝印光芒大作,冷蓝的光骤然收缩,成百上千道冷蓝的光线纵横交错,将他与鹿萧萧所处的方圆空间封锁。
“大爷的”堪堪沉下气的小师弟破口大骂,“萧萧小心”
天罗地网。
阵光的骤变打了原本已经逐渐掌握节奏的鹿萧萧一个措手不及,一道冷光贯穿肩膀。她闷哼一声,脚步一停,眼看就要被两道交错而过的光击中。在小师弟紧张到极点的喊声中,一个转身,险而又险避开。
“小丫头,”御兽宗长老双手微微颤抖,悬浮在虚空中的城祝印也给他带来了很大负担,额头冷汗出现,“你现在退出去,看在太乙宗和山海阁今夜相助的份上,老夫保证,不会再多做追究。”
“去你的”
小师弟握着重刀,就要冲向光阵。
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脸色苍白的娄江视线停在阵中背对他们的鹿萧萧身上,缓缓地摇了摇头“等等。再等等。”
“等什么等”小师弟奋力要挣开,“这是人能闯过去的”
“相信你的同伴。”娄江沉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量,那里面夹杂着风和雨,夹杂着十二年前的烛南风暴他在此之前,不认识鹿萧萧,不知道她有什么底牌,但背对他们的少女脊背笔直,让他想起了那一个夜晚。
同样是大火,同样是漆黑的夜晚,同样宛若不可对抗的力量,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狂奔在烛南的雨夜里。
断后的陆十一,开道的不渡和尚。
昏迷的仇薄灯,随时会爆发的魔障。
相信你的同伴
相信他们一定可以
“她没放弃。”
所以,我们也不要放弃。
鹿萧萧没听见娄江和小师弟的声音,也没听见御兽宗长老惺惺作态的劝说。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眼前光芒纵横,印照在她的瞳孔里。
萧萧,你不能害怕,不能只想着怎么避开,你要和它们一起起舞。
石竹在呼吸,竹叶在呼吸。竹林无处不在。
你要学会
和它们一起起舞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她一生看守竹林的爷爷。老人不是修士,只是个守竹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却能在竹林中往返穿梭,片叶不沾。她拜入太乙宗后,修仙数年,获准下山时兴冲冲地返回竹城,想和爷爷再比一比。
结果还是一败涂地。
她能够在竹林中来去自如,能够不碰到任何一枝细枝,却没办法像爷爷那样,避开所有竹叶。
世界消失了,只剩下风和感知。
竹神在我们心底,哪怕你走得在远,它也一直在那里。
一座城养出的人,不会那么轻易地去它分离,我们都是它的呼吸。离开竹城,只是为了替竹神去看看这个世界,做它的双脚与双手。
你在哪里,竹神在哪里。
黑暗中无数竹笋破土而出,替代那些纵横交错的光芒。无数风中飘落,无处不在的竹叶。横飞的竹叶,竖直的竹干,斜生的竹枝不要害怕,你要把自己变成一片竹叶,要与它们一起跳舞
她闭上眼。
起舞
遥远的东洲。竹城。
竹林没有风,竹林却在舞动,沙沙作响,竹子柔韧的枝条上下起伏,仿佛还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在竹稍上,轻易起落。
“天”
涨红脸,想从娄江手下挣扎出来的小师弟突然愣住了。他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冷蓝的天罗地网中,紫衣女孩在跳舞
是的。是跳舞。
因为除了这个词,小师弟再找不出第二词来形容鹿萧萧的身影,她是如此轻灵,如此不可思议,你看她此时此刻的身形,不会觉得那些光线是致命的阵纹,而会觉得那些光线只是框定舞者足尖的线。
舞者的身影,单薄而又富有生机。
像
像雨中的劲竹,像随风的竹叶
风。
不知道什么时候,鹿萧萧身边出现了细风,她高高的马尾在风中起落,衣袂在风中翻飞。新鲜的空气灌进她的肺腑,筋脉血管中流动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力量那是属于竹子的力量。
一座城,神与人的联系,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切断。
扎根于血脉,扎根于魂魄。
扎根于呼吸
大火与黑烟席卷,鹿萧萧在风中猛然睁眼。
拔剑
东洲,竹城。
竹子沙沙。
守竹人抬起头,笑着问“竹神,又是哪个小家伙在外面闯荡啊”
竹林不会说话,竹神也不会说话,但整片竹林都在起伏,竹冠如潮如浪,竹子上泛着淡淡的光。
守竹林是个年轻人。
上一任老守竹人在两年前病逝,死后就葬在竹林里。这也是竹城的习惯,竹城的人死后会举行火礼,然后把烧出来的骨灰埋在一株竹子下。等来年,惊蛰大地,春雨中,就会有竹笋从葬骨的地方钻出,在细密中挺拔成的新竹。
老守竹人重病的时候,把竹城的诸多规矩和传说,一一讲给年轻的守竹人听。
有些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有些是从未听闻的。
甚至听起来,有些像是老守竹人的臆想。
因为他说,城神和城人的关系,是一生的,是不会被切断的,只要你心里还有竹神,那不管你在哪里,竹林都会庇佑你。你看,有些时候,竹林里明明没有风,有的竹子却还在动,那是竹神在庇佑远行的人。
他听得好笑,就问“那要是明明没有风,一整片竹林都在动呢难道说竹城的人,人人遭难吗”
老守竹人郑重道“明明没有风,一整片竹林都在动,要么就是竹城要遇大劫难,竹神们在全力以赴地消除劫难。要么就是,哪个竹城的儿女,要做什么大事,什么让竹神全都认可的大事,它们要帮她。”
初听时不以为意,可等他自己真正开始守竹林,渐渐地,却发现了许多温柔。
竹神无声的坚韧与温柔。
无雨无风时,明明没有虫病,却忽然折断的脆竹,几年后返回竹城的城人,却在闲谈中提起,他曾经掉下山崖,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撑了自己一下,奇怪地险死还生太多太多的事情,渐渐地,年轻的守竹人相信,老守竹人说的话是真的。
哪怕城人远离东洲,竹神也在庇佑它的孩子。
竹叶飞舞。
年轻的守竹人夹住竹叶,放到唇边轻轻吹响。
刚吹出一个音,就看见,整片竹林一起。
无风自动
“竹神”守竹人惊愕地站起身。
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怔了片刻,守竹人猛地想起老前辈的话,急急忙忙地拔腿往外跑,想要去找城祝大人。不管竹林是因为什么原因无风自动,都是一件大事
他刚刚转身,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叹息刚刚传进耳中,年轻的守竹人就像被冷气冻住了一般。身为守竹人,他几乎对竹林的变化了如指掌,否则也没办法逮住那些在竹林中闯祸的小孩子,但是这道叹息传出之前,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是谁
守竹人被冻得浑身僵硬,手指艰难地探向腰间的一块城牌。
下一刻,他失去了意识。
一张妩媚冷艳的脸自幽暗的竹林中缓缓浮现。
幽蓝的裙摆就像某种鸟类的翎羽,优雅美丽地拖在地面。她出现的瞬间,整片竹林骤然狂风大作,却不是真的风起,而是竹林剧烈摇晃,生生刮起的大风。
月母
自晦明之夜后,便不知去向的月母
十二年来,不仅是十二洲的仙门,甚至连三十六岛的群妖,也不知道她的去向。只有太乙宗与巫族的寥寥几人知道,她失踪前,曾单独与神君见过一面。如今,鹤城变动,西洲风波云涌,她出现在了东洲。
月母在一株竹子前停下脚步。
“不用这么紧张,”她说,“一个小姑娘,我还不至于为难她。”
竹林稍微安静了一些,但竹叶仍在不断落下。
月母一挥袖,清理出一片小小的空地,然后在空地上坐了下来。她屈起膝盖,双手环抱,头枕在手臂上。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忽然稚气了不少,身上的那些冷戾忽然消退了,隐约间,有些像个孤独的小姑娘。
“你们记得那么多人,却不记得我了么”她幽幽地问,“连你们也跟他一样”
竹林忽然一片寂静。
很久以前,蓝羽双翼的女孩,学得还很笨拙,跌跌撞撞地从一株竹子顶端,摔到另一株竹子的顶端。摔得丧气了,就干脆抱着竹稍,往下看,发现竹林中不知何时来了位白衣的神,长得特别特别好看。
白衣的神坐在竹子下,竹枝在他的指间变成漂亮的拱桥,他将小巧的拱桥往虚空一掷,人间的某处,湍急的大江上就多了一座桥。
蓝羽女孩想,他可厉害。
后来才知道,他是云中的神君。
一片竹叶落到月母肩膀上,轻轻的。
月母捏起那片竹叶,放到唇边,吹出一首凄凉的小调。
爱恨都说尽了。
只剩下惘然,无边的惘然。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竹林再次剧烈摇晃,声如甲戈。
一根根立竹,仿佛一瞬间变成一名名披甲的战士。
竹林中走出第二道身影,白衣随风拂动。
竹叶吹出的小调骤然停止,月母没有回头,但神情骤然却变了,重新变得冰冷狠厉“你不去策划西洲的大动作,来这里做什么你就不怕御兽宗的那些蠢货把事情搞砸”
“御兽宗”身形略显虚幻的怀宁君走出昏暗,闻言低声笑了一下,“其实他们是输是赢都无所谓。只要他们打起来就行,而不论是西海海妖,还是御兽宗,都已经无法悬崖勒马了,地火蕴积已久便纵是神君在,也无法制止。”
月母起身,冷冷看他“我怎么不知道荒君如此清闲清闲到诸位魔神试图挑战你的地位,却还有精力抽出身外化身,到十二洲闲游”
“不用这么看我。”怀宁君说,“天道坠魔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需要荒厄,也不需要进攻。
“我们只需要等待。”
等待一场人间内战。
一个巨大的沙盘在半空中徐徐形成。
山川河流,走势一清二楚。
西洲地形明明白白地列布其上,一座座城池,错落山峰与河流之间,星星点点,像个巨大的棋盘。眼下,许多棋子正在燃烧,腾出袅袅烽火。
“芸城、鲸城、鹤城、钱来城、鳄城、石象城”
御兽宗宗主庄旋一一念出那些正在起烽火的城池,长老与诸位太上长老围绕沙盘落座。
御兽宗主峰大殿被顾轻水那自古海而来一剑毁了,无渊剑至今仍插在峰顶,上面附着的剑意太过凌厉。便是几位太上长老出手,也无法在不损主峰完好的前提下,将它取走一旦随意拔出,剑中剑意将垂直贯落,将整座主峰劈开。
无奈之下,不得不让它留于原地,只使了个障眼法,将它稍做遮掩。
“城神暴动,坠为渴血大妖,弑杀无辜,涂炭城民,已有三十六座城遭难,”庄旋道,“诸多城池的情况已经通知下去了。”
烛照在他脸上。
光影幽暗。
“诸事已俱。”
暗流,旋涡。
四面八方都是冲击。
庄九烛划动手臂,竭尽全力地对抗寒冷彻骨的洋流。那天飞舟上撞见血案现场,作为一名向来不善动武的丹青手,他情急之下一头撞破甲板,跳进琉璃海他水性极佳,又重得惊人,一口气沉到海底,完美上演了什么叫“大海捞针”。
侥幸逃过一劫,也不知道那些不明身份的家伙还在不在头顶,只能摸索着,逆海流游。
庄九烛也不知道自己游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
支撑他滑动双臂的念头只有一个
得赶回宗
得跟赶紧师父和师兄汇报
他是个只会仗师父剑圣名头,和师兄威风胡闹的纨绔没错,可他还不至于真的一点脑子都没有。被太乙宗弟子看守的几天,尽管对他们指责御兽宗的话十分不服气,但到底梅城百弓庄地底的血海他也是亲眼瞧见了。
连运鹤粮的飞舟都出事了。
一个阴谋。
一个巨大的阴谋将御兽宗,将西洲笼盖住了。
连他都嗅到了风中的血腥味。
黑暗,寒冷。
不知方向,力气一点点流失。
意识变得模糊,渐渐下沉。
刻了“聆神”阵法的玉佩在水中亮起。
大师兄曾清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
九烛,不要回宗。
师父死了
耳中轰然,脑海震荡。最后一丝气体消失的瞬间,漆黑无光的海底睁开一双赤金的眼睛。
深海龙鸣。
沉入幽暗的海底玉佩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飞出海面。
落进一只素白的手里。
“阿洛,你看。”
神君白发红衣,高坐云中,俯瞰西洲。
“这条龙真漂亮。”
西洲烽烟正起。
前所未有的妖兽暴动,原先与人相善的城兽忽然发了狂,血腥食人。芸城、鲸城、鹤城、钱来城、鳄城、石象城三十六座城池的烽火,连成一条曲折的线,自高空俯瞰,犹如一条头向西北的赤红长龙。
张口欲吞厉风。
师巫洛垂手,五指向下,虚罩御兽宗主宗所在的群峰。
“不急,”仇薄灯握住他的手腕,漂亮的黑瞳好似孩子般天真,也似孩子般冷酷,“再等等。”
烽火印在他眼中。
蝼蚁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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