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就知道c馆的通关条件不会这么简单”
不足两米高的墙上挂满了坏掉的时钟, 所有人都不敢探出头,死死的贴合于凹凸不平的墙面,后背咯得快要起一圈印子。
馆长的身影在浓雾之中浮动,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时而有一部分展露出来, 手臂、腿部、触手, 却都像是盲人说象一般, 看得不全面。
江听云把头给转动过去,又被殷长夏掰了回来“不要对视超过三秒。”
害怕他听不懂,殷长夏又仔细叮嘱“会产生恐惧的。”
江听云“”
殷长夏忽然想起, 现在应该是江听云拿到了身体。
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江听云表现得再无害, 那也是半鬼王级别。
就算是现在鬼力没有恢复,出去也能吓倒一票亡魂。
自己这样千叮咛万嘱咐的对象, 可能根本不把外面的馆长放在眼里“没什么, 就当我随便乱说。”
江听云的确没把馆长放在眼里,却把殷长夏放在眼里, 肩膀上的蜘蛛代替了江听云的眼睛, 以此来紧盯着殷长夏。
让人极度惊悚。
江听云在一秒间便乖顺了下来,蹭了蹭殷长夏放在他头上的手指,以最原始的办法表达着自己的亲昵。
江听云“夏”
殷长夏强调“我的名字是殷长夏。”
殷长夏不再同他对话, 感知着馆长每迈出一步时的啪嗒声, 仿佛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在借由萦绕他周围的武器上岸。
脆弱的神经经不起玩弄,数次危险下来,就像是冬日里被冻得发脆的树枝, 轻轻一掰, 就能掰成两截。
众人心头发紧, 只得祈求第二堵墙赶紧开放。
三分钟倒计时,也太漫长了一点。
某条触手伸了过来,上面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隔了不过三秒,更多的眼睛强行撑开了表皮,犹如雨后春笋般瞬间长满了那条触手。
他是在观察。
殷长夏放沉了呼吸,被盯得侧身发麻,就算明白它就在身后,也不敢转头。
“不要对视”
“不要对视”
“不要对视”
一连三遍的警告,重重的砸在所有人的心上。那条触手并没有和他们动手,只是旋转着角度,和他们周旋起来。
眼睛太多了。
众人不断转动着自己的身体,低垂着眼眸,又不敢彻底闭上。
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失去视力不亚于主动送死。
这种无声的周旋,往往是最令人恐惧的。
尤其是他们满脑子都是贾诚死时的光景,这种感情就在被一点点的放大。
谁也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被植入白色虫卵,就更加不敢做那个第一个暴起的人了。
触手绕过一个又一个的玩家,终于抵达殷长夏这边。
殷长夏挪开了眼睛,没有和触手对视,反倒直直的撞入了江听云的眼瞳当中。
他一直盯着自己
江听云的眼瞳黑中泛着灰色,每次接替身体的时候,都有这个明显的变化。
这双眼睛无法乘载任何东西,天地都装不进去,更像是被精心雕琢的工艺品,完全无法感知任何的感情。
殷长夏在同他对视的几秒内,触手已经伸到了殷长夏的眼前。
江听云更先一步,朝着殷长夏伸出了手,遮住了殷长夏的眼睛“不看。”
殷长夏脑子有些发懵,没想到江听云会这么做。
比起最初的见面,江听云脑子好像灵活了一些难道真是因为投喂了一只鬼魂的缘故,令他鬼力恢复了些许,有更多的力量去冲击自己空白的记忆
唐启泽躲避着眼睛“你别遮住他的眼睛啊,万一触手开始袭击,到时候我们可怎么办”
江听云“夏说,不能看。”
唐启泽嘴角抽搐,怎么感觉a级大佬突然一下子变成小绵羊了
触手周旋太久,没想到他们早有防备,显然是提前知道了对视的秘密。它不再隐忍,立即朝着殷长夏袭击,想要拽住他的手腕。
既然他们不想看,那就强行让他们看
大批蜘蛛在那一刻,便涌动了出来,堆积成了一整面墙,然后从墙上一跃而下,猛地咬住了那些眼睛。
浓浆迸裂,受伤的眼睛流出了黄色的液体。
原本还温顺的江听云,忽然就变得凶戾了起来,好似展现着自己獠牙的毒兽。
唐启泽“”
他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对于唐启泽而言,触手和这一整面墙的蜘蛛同样可怕,他的身体连忙朝后跌去,吓得脸色泛白。
而再一看江听云,整个人都被浓稠的黑暗裹着,又阴邪又骇人。
唐启泽的后背发凉,蓦然想起了宗昙。
只不过宗昙的压迫感更尖锐,只是简单的现身,便能一寸寸的侵略旁人的神经。
触手受痛,立刻松开了殷长夏,很快又缩到了浓雾当中。
“第二堵墙开了,大家快进去”
所有人开始一股脑的朝着第二堵墙涌去,眼带渴望的看向了c馆尽头的房间,他们离安全又进了一步。
时瑶“c馆的通关任务,不是让我们赢下一场游戏吗现在可怎么赢”
外围的赌桌,已经被馆长所占领。
倘若不是殷长夏喊了那句不要对视,恐怕他们会毫无防备的面临恐惧,至此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冉正天惊慌失措的说“这种时候就别想着赢下游戏了,逃命要紧啊”
众人心有戚戚“又是克系怪物,又是蜘蛛,完蛋了。”
殷长夏“”
尹越隐藏在人群当中,眼露精光的发问“裴考核官之前不是说,身体里藏着一只邪物吗我们的赢面可全在裴考核官的身上了啊,万一邪物在此刻反扑”
失去手指的王昆面露紧张“刚才,我、我好像看到那些蜘蛛,在和裴考核官交流”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放到了江听云的身上,眼中无不带着害怕。
天上的灯光打了下来,隔绝了每一堵墙间的距离。
一边在光明,一边在黑暗。
这是一条鸿沟。
江听云仿佛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没有任何一双,是带着平静和友善,仿佛自己做了什么恶事,令所有人都开始害怕他。
江听云眼瞳里没有了任何光亮,抱住了头疼欲裂的脑袋“我只是为了夏家,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他手上的力度太大,在自己的额头留下了一条抓痕。
众人看他如此不对劲,更加惊恐了起来。
“难道裴考核官也要开始变成蜗牛吗”
“别散播恐慌”殷长夏厉声道,“现在躲过馆长才是最重要的事,谁敢再多说一句”
众人纷纷低下了头,颇有些羞愧。
越是这种时候,心理素质不好的人,就越容易引起团队的崩坏。
殷长夏低声对江听云说道“我们之前不是做了约定,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帮你完成。出了这个游戏之后,我就找任叔帮你问清。”
江听云仿佛陷入魔障一般,指甲几乎要嵌入肉里面。
“关于那个宅子的事,任叔知道得最多。不需要等太久,至多半个月。”殷长夏不得已拽住了他的双手,强势的说,“看我”
江听云的眼睛里恢复了些神采,并不如他所想象的,全都是责怪与恐慌的眼神。
肩膀上的蜘蛛同殷长夏对视时,他难得的感受到了平静。
即将爆发的鬼力,在这一刻得到了控制。
江听云当真听了殷长夏的话,只是单纯的注视着他。
殷长夏松了一口气,这些人还真是不知道危险。墙外面有馆长在不断试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他们发起攻击,如果这边的江听云再失控,那将会是雪上加霜的灾难。
饶是殷长夏,也惊出一身冷汗。
殷长夏充满了蛊惑性的说道“外面的东西才是怪物,你不是,对不对”
江听云“我不是”
原以为江听云会按照之前那样,重复他说的话。
的确是重复了,却带着疑问的语气。
殷长夏有些错愕,眼下的江听云并没有恢复记忆,没有任何的伪装和算计,表现的全是他的本真。
然而这样的他,却无法认同自己。
连一句我不是怪物,都不能说出口。
殷长夏在这一刻心情复杂了起来,大约是自己植入这个心理暗示时,他被更多的事情,根深蒂固了这个想法。
越是和江听云相处,就越容易感知到他的过往。
殷长夏掰着他的手,按压了好几下,令他手上的力度渐渐被化解,然后慢慢的松懈下来。
“不管什么时候,都别以自残的方式活着。”
江听云“”
裴铮“”
在江听云掌控身体的时候,裴铮也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裴铮心脏微微酸胀,一股莫名的情绪涌动了出来。手指刚刚用力得像是猛兽的爪子,充满了攻击性。随着殷长夏按压他的手指的动作,连裴铮的情绪也渐渐平息。
殷长夏不大会说漂亮话,也不喜欢安慰人。
说出口的话大多都是怼人。
越是如此,他鲜少的一面展露了出来,才会带来那样的冲击力。
触手在此刻又绕了过来,这一次并非一根,而是从四面八方的涌了过来。
裴铮低声对江听云说你这样是保护不了他的。
江听云
裴铮在这种情况下,你做出反击,反而会带给他劣势。你难道想让他被所有人恐惧吗
江听云摇了摇头。
这大约是他们第一次交流,之前无论裴铮说什么,江听云都不会搭理。
裴铮甚至觉得他没有神志,是个智障。
裴铮那,就把身体还给我。
短短一句话,令眼前一片眩晕。
再度稳住心神,裴铮已经取回了自己的身体。
他目光幽深,低低的笑了起来,原来突破口在殷长夏这里
这个柴米油盐不进的家伙,连别人的意思也无法理解,裴铮永远无法掌控主导权,总是江听云想拿,就能拿走身体。
而如今殷长夏遇上危险了,反倒帮助自己拿回了身体
还真是个讽刺。
裴铮拿出了绞丝,借由第二堵墙的力道,绞丝迅速绕行一圈,连同那些触手也绑了起来,令它们犹如跟墙体生根了那样。
绞丝的力道极强,还带着毒性,不一会儿那些眼睛上就染上了乌紫。
它们似乎是想要挣扎,裴铮表情发狠,绞丝勒得更紧,墙面流下了许多黄色汁液,那种鱼腥味变得更浓,几乎是扑面而来。
众人捂住了口鼻,熏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殷长夏在此时站起身“唐启泽,匕首给我。”
唐启泽立即丢了一把给他,刚才触手不固定,又不能和他对视,不知道会用什么方法袭击,当然不敢反击。
而如今恰恰是极佳的机会
殷长夏撕下衣衫,蒙上了自己的双眼,迅速绕到了墙边,手里握紧了匕首,按下了匕端后刀刃迅速增长,将那些触手给切断。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那些断裂的触手上的眼睛,失去了营养供给,便像是枯萎的花那样,彻底萎缩干瘪。
没人敢回过头看向这一幕,也自然不清楚殷长夏做了什么。
唯有刚才利用绞丝和第二堵墙缠住馆长的裴铮,眉头越蹙越紧,这无可挑剔的默契和配合,快要让他想要永远沉溺于这样的舒适区。
难道殷长夏自己不知道,但凡和他配合过的人,再去其他队伍,就会感到奇大的违和感吗
原本扣上的齿轮,强行被人掰扯开,一切都变得不顺利。
所有人都会被这种默契感给宠坏的。
殷长夏丢掉了手里的匕首,迅速回到了第二堵墙内,接触过那些眼睛,不能保证匕首会不会出现问题。
殷长夏松了一口气,郑玄海立即递了张手帕给他“擦擦吧。”
殷长夏“谢了”
刚一说完,殷长夏就愣了。
郑玄海从擦嘴,到拿医疗箱,到给他找到了御寒的围巾,现在甚至连帕子都准备好了
奇奇怪怪的男妈妈人数在增加。
此时第一堵墙总算是开启了,众人再度起身,赶忙抵达了那边“还有三分钟,还有三分钟”
馆长这一次不过是试探,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害怕,反倒还敢反杀。
虽然那几条触手并不算什么,可馆长却有些怒不可遏。
下一秒,更大的雾气向着他们袭来。
盘踞于天空的海鸥低空飞过,发出了悠长的鸣叫声,翅膀上的羽毛掉落了下来。
他们听到了什么东西在上岸的声响,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可谁也不敢朝那边望去
“算我求你们了,倒是看一眼,发生了什么事”
“谁敢你敢”
“对视三秒才会出事,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被植入了白色虫卵,有些人倒是动一动啊。”
他们忽然间争执了起来,却谁都不敢在此刻回头。
殷长夏拧紧了眉头,正想着要不要冒险,郑玄海却拦住了他“我来。”
这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郑玄海主动保护他的掌控者了。
裴铮就这么看着,竟然没有之前那么偏激。
内心有个声音,充满了恶劣的说“这或许只是他们在作秀,殷长夏知道自己的过往,才会命令郑玄海这么做的。”
而另外的声音,又满带着渴望“或许真的有特例殷长夏就是那个存在。”
殷长夏和郑玄海丝毫不知裴铮的想法,郑玄海小心翼翼的尝试着,朝着那边看过去。
无数怪物藏匿于雾气当中,涌动着自己的鱼头,朝着他们的方向袭来。
郑玄海只看了一眼,便立即回头。
“出事了”
殷长夏“什么情况”
郑玄海神色凝重的说“那些坐庄的鱼怪,现在全都受到了馆长的驱使,在朝着我们涌过来”
众人的神经再度提紧,现在想藏也没办法了。
看来馆长是打算来硬的了
这里离c馆尽头的房间已经很近了,王昆开始拍打起了那扇大门,门的正上方有一块凹陷的地方,不知道是要放置什么。
王昆完全没有留意,反而陷在自己的情绪当中“放我进去”
希望近在咫尺,又如同天涯般遥远。
他们谁都不愿意硬碰硬,贾诚的死状对他们影响太大,谁也无法鼓起勇气。
众人宛如茫茫大海里的小舟,受到风雨拍打,无法破开迷障,只得就这样随波逐流。
眼看着那些鱼怪即将登陆第三堵墙的范围,竟是平日里最胆小的时瑶突然发声“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时钧一瞬间的疑惑,而后又恢复到涉世未深的样子。
向来被精心养育在温室里的姐姐,不论能力和精神都无法承受太多的东西,纵然这样她还被道门吹嘘为百年难遇的天才。
最近这几天,时瑶却真的在改变。
到底是什么影响了她
时钧将目光放到了殷长夏的身上,以那张稚嫩的脸掩盖着自己的观察和打量。
他喜欢一切和暴力挂钩的美丽的东西。
唯有这一点,时钧不曾说谎。
王昆心有戚戚的说“我们当然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但对视三秒钟,就会变成贾诚那样,这样的怪物要怎么对付”
时瑶“馆长不是还没对我们动手吗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试探”
“时瑶说得没错,你们全该感谢殷长夏。”
裴铮不屑的说,“如果不是他前两次的试探应对得好,现在过来的不光是鱼怪,而是馆长了。”
众人“”
之前裴铮看着就像是对殷长夏产生了隔阂,怎么现在反倒帮着他说话了
裴铮到底是仇视,还是欣赏殷长夏
这下子连他们也搞不懂了。
“殷考核官所做的努力,我们一定不能白费。如果这次能够击退鱼怪群,大概率会威慑到馆长,让他离开c馆。”
说到这里,时瑶仿佛为自己打气一般,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声音不再虚软无力,而是掷地有声的说,“我们得为自己创造时机”
这句话犹如重锤般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们低下了头,表情各异。
尹越更加觉得格格不入,产生了一种割裂感,仿佛被排离于世界之外。
这群人真是疯了
被殷长夏给带疯了。
不好好苟着狗命也就算了,甚至还想发起反击
尹越参加了那么多场游戏,都不像这场那样。大部分人素未相识,在游戏里各自为营。
团结
狗屁
那只是一句空话假话,来掩盖自己内心阴暗的口号。
尹越至今也是这样的看法,他对殷长夏的杀意更深,不能让他成为a级玩家,要不然家园的秩序一定会变天的。
他对载物渴望已久,纵然表面掩饰着,常常一副冷静的模样。
可面上越是表现得不在乎,内心已经扭曲到了极点,时常对那些拥有载物的人生出嫉妒之心。
这次偶然得到了时空之钟,就是他翻身立命的机会
家园第八位a级玩家,会是他尹越
尹越故意装得害怕“你打算怎么创造时机呢谁又肯去博呢还不如等在这里”
话音刚落,便听到里面的声音传来
“我去”
“我也想去。”
“其实我也”
尹越“”
脸疼。
像是被人打了好几巴掌。
尹越更加难堪,只因这些说想去的人,不光是殷长夏的伙伴,还有些普通新人玩家。
时瑶一脸的兴奋“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把鱼怪群和馆长分得更开一点。现在他们离得太近了,鱼怪群不像是先锋部队,反倒像是馆长的肉盾。”
此时殷长夏终于开口“所以,需要某样能够刺激鱼怪的东西,让它们蜂拥而至的争抢。”
这是第一个难题。
时瑶点了点头“然后再拿一波人,做出障碍,将它们彻底隔离。时钧,我记得你有类似的道具,可以放大的”
时钧“嗯。”
时瑶说完这些,又朝着殷长夏看去。
就仿佛裴铮这个a级玩家,在她眼里完全是摆设。
就算暴露了身份,时瑶也完全无动于衷。
殷长夏这一刻t到了时瑶的可爱,当初帮了她,不过是情形所迫,在那个时候不能吵醒a馆里的鬼树罢了。随手做的,时瑶却重重的刻在心里。
其实殷长夏不知道的是,倘若没有时瑶的前男友,她一出新人场便遇上了殷长夏,或许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正是因为前男友的惨死,和他死前留下的那些话,让时瑶对考核官产生了深深恐惧,又在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中,逐渐颠覆了往日的看法。
一个刻骨铭心的认知,需要更深的认知进行覆盖,才会让人改变。
殷长夏就是。
时瑶“我和时钧去做第二步,但第一步”
殷长夏“我去。”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他,殷长夏身边莫名有股凝聚力,让原本各自为营的他们,在面对这些危险的时候,纷纷凑到了一起。
时瑶“殷考核官,你不是还在赌局当中,相当于脑子是被植入白色虫卵的状态吗”
殷长夏笑了“小瞧我”
时瑶立即摇头,小瞧谁也不可能小瞧殷长夏
殷长夏“我有我的打算。”
他缓缓站起了身,不再像刚才那样憋屈,总是佝偻着身体,连呼吸也变得不顺。
还是站直了比较舒服。
此时鱼怪已经离得很近了,那些充满了臭鱼味道的浓雾,也朝着他们逼近。在赌桌前的鱼怪是站起来的,现在全都趴在地上,像是在浓雾里游动。
脚底粘着一层黑色海水,像是沥青一样,已经抵达了小腿的高度。
一只怪鱼赫然蹿出,拿起了手里的鱼骨刺,戳向了地板。
殷长夏再度用白色的丝带拴住了眼睛,被无声的海风吹得向后飞扬,混在黑色的发丝当中,有种柔弱的美感。
他不再扼制那种感受,任由狂气值乱飙。
宗昙,你醒了吧
我的命,交给你了。
宗昙的确刚刚醒来,是在殷长夏绑住眼睛的那一刻。但他之前答应时瑶时,就有醒来的迹象,没想到殷长夏会感知得那么精准。
从那次短暂对接后,仿佛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宗昙敢让我来做你的眼睛,不怕我引你去死
殷长夏绑丝带的动作一顿随你。
那两个字的语气可不像这么随便,反倒如刀如枪,不让一寸的同宗昙对撞而来。
分明这样不肯示弱,殷长夏却说把命交给他了。
真是矛盾。
立场对立又毫无保留的信任。
宗昙阴恻恻的笑道好啊。
他的话音落下,殷长夏便迅速上前。
殷长夏的眼前一片黑暗,宗昙便做了他的眼睛,成为他世界的延展前面三步,弯腰,上刺。
殷长夏动作毫不拖泥带水,迅速根据宗昙的声音做出了反应。
上刺时还能感受到尖利的刀刃刺入鱼肉的触感,热血撒了出来,飞溅在他白色的衬衣上面,连遮住眼睛的丝带,也飞溅了几滴。
像是雪地红梅,落下一片残艳。
宗昙后退,上挑,转身踹过去。
殷长夏此刻全然交给了宗昙,那如冰冷机器的模样,带给人强烈的美感和震撼。
宗昙眸光幽深,右手溢出大量鬼力,将殷长夏所包裹。
像是要纠缠在一起。
宗昙的内心生出了无限恶意,像是要一寸寸将其占有那样,脑海深处的某处,生出了许多的快感。
殷长夏正全心全意的受他掌控。
这种感受,远比夺取他身体掌控权的那一日,更让宗昙上瘾。
宗昙后方有夹击,后退半步,两只手朝里面推。
真不知受到诱惑的人是谁
宗昙恶劣的笑了起来。
殷长夏拖的时间已经够久的了,足够让时瑶和时钧布下阻挡。好几只鱼怪被拖拽了过来,巨大的山石在此刻落下,阻塞了整个c馆,尖锐得刺破了天花板。
上面的灯完全戳灭,黑暗席卷了整个展览馆。
看了许久的裴铮,在这一刻总算是行动。
他反感于和其他人为伍,也不喜欢他们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便再度拿出了道具,遮掩了外貌。
刚才殷长夏和鱼怪对战的过程当中,裴铮拿起绞丝乘机多拽入了好几只鱼怪过来。而山石阻隔了空间后 ,他又利用绞丝,在上面覆盖了薄薄一层。
做完这一切,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时瑶“裴考核官,你怎么拿绞丝往外缠”
裴铮“上面有毒。”
时瑶立马就弄明白了,裴铮这才是关键的那一步,他们终于赢了
唐启泽兴奋的说“c馆尽头的房间都开启了好几分钟了,快过来”
地上七八只腐化鱼怪,它们躺在地上在黑色海水中摆尾。
腐化鱼怪大喊“该死,你们连必须用鱼怪的眼珠镶嵌在门上,才能进入正确空间的信息都掌控了,难怪馆长要进行三次试探”
殷长夏笑弯了眼,本来是打算切鱼头的,现在突然对鱼眼睛起了点兴趣。
“这鱼眼睛,好啊,真好,死板得特别漂亮,堪称完美”
鱼怪“”
你不对劲,你为什么这么恐怖
众人“”
郑玄海越发觉得,这个游戏归根结底是考验人性,尤其是勇气。
瑟缩想着保命的,早在b馆水猴事件的时候,就因为安全区被毁,而导致游戏失败了。
郑玄海随便选了只鱼怪,手起刀落的取出了它们的鱼眼睛,放到了c馆尽头大门的凹陷处,门才终于打开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莎莎,此刻像是蓄满了电池那样,总算是再次有了反应。
“恭喜各位贵客抵达c馆尽头的房间。”
找对了
他们一股脑的涌入进去,在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殷长夏一只只的将鱼怪踹到了里面。
众人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表情里颇有些疑惑。
“要玩赌局嘛,换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殷长夏扬起一个笑容,“该换我们坐庄了。”
看到殷长夏的骚操作,众人岔了气,狠狠的咳嗽了起来。
感情他刚刚要自己上的时候,就打了这个主意难怪是拉了好几只鱼怪往里面踹。
众人“”
殷考核官操作真的好骚
c馆尽头的门已经被关闭了,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黑白棋盘。
里面总共有两层高,在二楼摆放着两张座椅,十分精贵华美,雕刻了许多浮雕,栩栩如生,上面还铺设着红色的毯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座。
王昆“这是什么意思”
莎莎“如大家所见,国际象棋的棋盘呀。”
王昆“可不该是搜查类的吗”
莎莎的语气里充满了血腥味“一开始我就说了,c馆要赢下一场游戏。”
赢下一场游戏
而不是各自赢下一场游戏
殷长夏面色凝重,站在了门口。
莎莎“可惜你们连资格都没拿到,只有敢报名游戏的殷长夏和裴铮拿到了资格。”
王昆虽然报名,但在外面的时候已经输了,相当于失去了报名资格。
所以那一枚阳寿筹码,是支付的参与费
莎莎做出了一个请的姿态,无比谦卑的说道“尊敬的两位贵客,请你们内部选出一名,登上二楼。”
裴铮狞笑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出资人。”
便让他看看,在这种游戏的诱惑之下,殷长夏会不会露出本性。
掌控者里,一定不会有特例。
郑玄海会后悔的。
莎莎“看来就只能是殷长夏了。”
那边同他们对立的鱼怪,已经去到了二楼,底下所有鱼怪,纷纷站到了棋盘之上,自愿成为冲锋的棋子。
莎莎“请各位选出七位棋子,必须心甘情愿哦。”
七位
郑玄海内心涌起了惊涛骇浪,c馆的任务竟然有人数要求,如果没能达到的话,恐怕会直接判定输掉。
难不成上几批玩家留下的那句控制玩家死亡数量是这个意思
不
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郑玄海大步走向了黑白棋盘“现在执棋资格的人只有殷长夏,你们还等什么”
众人“”
换做是任何人,他们内心都会有不服气。
可要进行游戏的人是殷长夏
他们的内心陷入了挣扎,想起殷长夏之前,在b馆赢下的奖励,帮助他们从b馆逃生。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浮现在脑海。
“我愿意”
“妈的,拼了”
七人很快便凑齐,莎莎望向了角落的殷长夏,等着他登上二楼“请。”
游戏已就位,便等着执棋人入场。
殷长夏一步步朝着二楼走去,脚步踏着楼板的声音,显得缓慢而清脆。
咚、咚、咚。
仿佛在踏着钢琴的琴键。
等到终于抵达二楼,宗昙的身影自右手而出。周围的气温瞬间变得阴冷,不知从何处刮来了一阵寒风。
奇怪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黑白棋盘上很快便凝结了一层白霜。
众人心头发紧,又无法看到作为灵体的宗昙。
这场游戏,他们非赢不可
殷长夏已经抵达了椅子旁,厉鬼站立在了殷长夏的身边,然后操控着右手,解开了殷长夏后脑勺的丝带,令他的眼睛重获光明。
棋子嘛。
我算不算
殷长夏刚看到模糊的亮光,入眼便是穿着嫁衣的宗昙,妖冶生艳,带着满满的进攻性。
殷长夏心跳莫名乱了一拍。
更深层次的颤栗,仿佛画圈般,渐渐扩大开来。
宗昙竟然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底部全是黑压压的人头,那股肃杀之气瞬间袭来,如此厚重的重量,全部积压于那个座椅上。
莎莎喊了声“游戏开始”
所有人都神色紧绷,在开始前仰头望向了二楼。
他们这场的执棋者。
殷长夏低垂着眼眸,同他们对视“放心,这场游戏,我必赢。”
说完这句话后,殷长夏终于坐到了椅子上。
高窗外的一缕月光泄入,在他身上染下一片银箔,美得神圣而漠然。
众人被这幅画面所冲击,心神都快要被殷长夏所虏获。
此刻的殷长夏,像是头上顶着王冠,手里握着权杖和棋子,坐在王座上操弄一切的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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