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他总是这样勉强着自己。
宗昙越看越烦躁, 那不知名的情绪,如扎根于内心的黑色藤蔓,气势汹汹的生长起来。
他双手抱肩, 背靠雄伟高大的佛像,眉心紧蹙的盯着二三十米之外的殷长夏。
宗昙无法辨别出这是什么感情, 只得用自己最熟悉的胜负去阐述
殷长夏不能输给除了他以外的人。
宗昙打了个响指, 很快便出了手。
幽蓝的火焰围成了一圈, 压过了头顶虚假的月光, 在黑夜里愤怒的盛放。
上方掉落了好几把巨大武器, 地上满是斜插的武器刀片,刀、枪、棍、棒无一不有, 稍不留神便会被波及受伤。
因为宗昙的帮忙,殷长夏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一分钟后,他终于站起身来,手里那把匕首在月光的折射之下,泛着金色的刃光。
殷长夏“打开防护道具,见机行事。还有,别再刺激游戏内核。”
符万清“啧,放心。”
纵然不乐意殷长夏发号施令, 但现在他们利益一致。
防护道具为了支撑上方掉落的佛像手臂, 已经快要破裂。
符万清刚才因异魂的攻击而无法挪动身体,现在倒是可以试一试离开。
殷长夏说的见机行事约莫是想让这条手臂不是压着他们, 而是压着那只鬼婆。
殷长夏一步步走向了外面, 火光停止了。
“把许娇的下落说出来。”
鬼婆低笑起来“你是想要奴家那盏灯笼这可不能给你。”
殷长夏“许娇的下落和灯笼有关”
原来灯笼被鬼婆拿到手了。
“你和奴家一起玩, 奴家就告诉你。”
鬼婆没想到他竟然主动送上门, 兴奋的看着殷长夏, “你的肉可真漂亮。”
她的眼神仿佛是透过了薄薄的皮肤, 看到了里面的鲜血淋漓,甚至连内脏也不放过。
一点点,一秒秒,越来越放肆。
鬼婆统领着异魂,那些全都是一颗颗失去神智的头颅。
他们仅仅现身了半秒,又隐匿了起来。
周围再度变得风平浪静,像是一汪没有波纹的黑色的深潭,异魂们安静的等待着偷袭的机会。
看来说不通了。
那就用力量让她臣服
殷长夏不再保留体力,在这瞬间便已做出了取舍。
“徐默。”
罗盘被殷长夏拿了出来,徐默用仅剩的鬼力将复制的刀片悬于空中。
可笑的是之前是惧鬼在帮他,现在立场调转,徐默反倒在帮昔日的敌人完成这招。
其中一只头颅笑嘻嘻的撞击而来,殷长夏拔出了浮空的匕首,就算是看不见异魂,也凭借载物对接的感知力,刺到了他的脑门中央。
黑色的斑痕开始蔓延,瞬间将匕首腐蚀。
符万清“是诅咒”
殷长夏手上的武器应声跌落,重重跌落于地上。
“正好,武器管够。”
殷长夏现在还发着烧,滚烫的额头令他目光迷离,面颊上也烧开了一层红霞。
而他动作干净利落,就连此刻的狼狈也成为了吸引人的美感。
而那些主动撞击的异魂,几乎是
一刀一个。
刚才的近距离接触,符万清不是不知道殷长夏的身体状况。
而如今近距离接触,才让符万清发现,殷长夏发着高烧
他处于载物对接状态,还能在此刻有这样冷静的判断,这不禁令符万清频频侧目。
这人真是机器吗
符万清出自善意的提醒“压制他们就行了,你快到极限了。”
殷长夏“极限”
父母去世,他又得了绝症的那段时间里,他每天都在极限。
现在已经好上太多了,不是吗
他不愿被困在过去里,这才主动选择和周迎划开界限,和自己进行了了断。
“那就跨过去”
他如此斩钉截铁,和他此刻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符万清看得入神,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干什么,被他给深深的吸引。
那些虚幻的月光像是一层银屑,照得地上水光粼粼。弯下腰的佛像眉眼间都带着慈悲,它们缓缓睁开了眼,竟在这一刻全都将目光放到了殷长夏的身上。
符万清扬起了头,看到游戏内核发生了改变。
就像游戏内核也在被他吸引一样。
这太神奇了。
眼看着殷长夏已经快要接近了,鬼婆不再动用那些异魂消耗殷长夏的体力,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闪身抵达了殷长夏的面前。
鬼婆伸出了猩红的舌头,想要嘴对嘴钻到他的食管,伸到最深处去品尝美味,搅动他的血肉。
然而刚一伸出,符万清那边便奋力掌控着防护道具,使其在即将破裂之前,推动那条巨大的佛像手臂,紧紧压住了鬼婆。
轰
巨大的尘埃扬起。
鬼婆之前本就是被佛像所镇压,就算此刻是活人无法触及的魂体,佛像也会对她起作用。
鬼婆原以为自己逃出来了,没想到她面临的竟然是相同的结局“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她便被佛像手臂压制。
殷长夏喘息得更加厉害,区区几个动作,已经极大的消耗着他的体力。
符万清“别停另一波来了”
殷长夏抬起头,发现之前他提着的那盏灯笼,不知从何时已经缓慢飘至上空。
而那些被吸引的鬼魂,宛如朝圣一般注视着它,一群群簇拥的飘至上空,伸出手想要将它拖住,又像是在接住初生的婴孩一般。
鬼婆在被压制之前,便将手艺人所制成的灯笼拿了出来,寄居到了肋骨之中,企图借机逃走。
可她刚进入这盏灯笼,便发觉了不对劲。
那的确是她的肋骨没错,可支撑灯笼的灯架却很不对劲,就像是被人换过一样。
鬼婆整个人被弹了出来,重重跌落到了地上。
“唔”
鬼婆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已经被充填了起来,根本不需要辛苦去吸食别人的血肉,原来进入灯笼就可以。
鬼婆痛苦的尖叫了起来“竟然是这样”
那盏灯笼起初被殷长夏所执掌,而如今也缓缓落到了他的怀中,那些鬼魂朝圣的对象从灯笼,已经变成了他
鬼婆忽然间泪流满面,痴痴的看向了殷长夏怀中的灯笼“他没骗我,他没骗我”
谁没骗她
手艺人
殷长夏大惊,却瞧见灯笼的光终于熄灭,所有异魂都展现出来了。
这四周竟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鬼魂,他们头戴葛巾,身穿破烂的麻衣。佛像周围几乎看不到缝隙,熙熙攘攘、人山人海。
他们眼露怨毒的看着殷长夏,许娇在鬼群当中大喊救命,正是殷长夏初初抵达正阳大街时所听到的声音。
这一幕何其骇人。
原本神圣的佛像之下,竟然密布着如此庞大的鬼群。
佛像慈悲的表情,也透上一层诡谲,显得狰狞可怖。
符万清“分头行动。”
玩家已经被鬼婆杀了太多,她恢复的容貌便是证据,要不然游戏内核里面,还会有更多的玩家出现。
已经无法期待其他玩家的帮忙,必须由他们二人扭转乾坤
这一刻所有隔阂全部消失,殷长夏和符万清靠着利益和性命紧紧相连。
殷长夏“拼了”
由于灯笼的原因,异魂的所有注意力,自然集中于他的身上。
殷长夏高举着灯笼,一层如身处于阴曹地府的绿光,笼罩在殷长夏的身上。
那些异魂既珍重,又想要抢夺灯笼。
就连混迹中间的头颅,也在借由游戏内核的滋养,渐渐长出了身体。
他们无不怒视着殷长夏,犹如饿死鬼一般,朝着殷长夏扑咬而来
殷长夏已是满头汗水,四周悬于半空的匕首,已经开始刀尖向下,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即将坠落到地上。
殷长夏“撑住,徐默。”
灯笼也让徐默虚弱的现了身,被育成者状态影响得快要消散。
“你不是说要证明自己吗”
“还是说,你无法统管那具由百只魂魄组成的身体,要再度失去人形和理智了”
“惧鬼骂你什么,你还记得吗”
“废物、废物、废物”
殷长夏的话大大的刺激到了徐默。
失去人形和理智那永远是他的逆鳞。
他不想再活成那样
徐默紧咬着牙关,脸上原本在消散的鬼纹,再度爬满到脖颈。
“我”
徐默的语气变得坚定,同殷长夏一起直面那些危险,“我不做废物”
刀尖再度立直,甚至被鬼力掌控,像是拥有了自主意识一样开始袭击着鬼群。
他的确本场游戏的boss,但游戏内核是特别的,他无法影响游戏内核里的异魂。
既然如此就只好坚持到底
殷长夏露出了苍白的微笑,再度更换了手中的匕首,毕竟杀一个就会有诅咒侵袭,若是没有徐默的罗盘,怕是要出问题。
只可惜
罗盘已经快破裂了。
他要赶在这之前,制服这些异魂,救出许娇
殷长夏再度从半空拔出了一把新的匕首,对准了那些朝着他扑咬而来的异魂。
地上已经不知道堆积了多少的武器,犹如武器的尸骸。
殷长夏朝前迈开一步,正杀得起劲的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一软,即将跌倒在地上。
糟糕了
殷长夏表情大变,瞧见伸口而来的异魂,又立即朝上捅了过去,这才成功躲过一劫。
只可惜他的体力已经越来越差,已经撑不了太久。
为什么不用我的力量
是宗昙
他果然在游戏内核里面
殷长夏心脏咚咚直跳因为,这是我给你的回答。
宗昙回答
殷长夏咬着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不少,殷长夏再度抽出一把匕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大喊道“我不再做你的囚笼”
殷长夏已经杀到了异魂群中,明明自己这样狼狈,也不肯认输的倒在地上。
他不想应了夏家的话,让宗昙生生世世做夏家的狗。
这力量,不用也罢
宗昙“”
真是固执。
但恰恰是这一点,才让他和那群自私自利的夏家人区分开来。
此时为自己贴上符纸的符万清,已经悄然间走到了异魂中央,即将要触及到许娇的身躯。
见此一幕,殷长夏咬紧了牙关,为他吸引着最大的火力。
他将灯笼交托于徐默,重重朝上一抛。
一切嘶吼声都安静了下来,异魂们再度眼露呆滞的看向了灯笼。
徐默的身影越来越快,越来越高,即将要冲至和佛像平行的距离,用鬼力托着灯笼全速飞行。
符万清终于拽到了许娇,将她猛地从异魂群里拉了出来“接住啊”
一条极长的阴阳绳,从鬼魂的缝隙之中钻到了殷长夏的手中。
殷长夏不断后退,拽紧着这条绳子,想把许娇给拉过来。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后退到了纪今棠的身边。
纪今棠仍是那副没有波动的模样,就连身体也没能展露清楚。
只是因为他的到来,就仿佛被激活一番“阿祈”
殷长夏终于发现了,眼前看似是纪今棠的东西,只有他去靠近,才能将他激活。
还未等殷长夏有所深思,符万清那边便抽出了刀套里的武器,露出嗜血的笑容“很久没有这样大干一场了。”
他看向了殷长夏,欣赏着殷长夏刚才的表现。
因着殷长夏刚才的表现,符万清一边杀着异魂,一边大声喊道“我查到的第三条,便如实告诉你吧。升仙图,浮屠塔,全是手艺人的杰作。”
殷长夏已经不止一次在怪谈一看到升仙图了。
还有万老爷墓的浮屠塔,殷长夏至今印象深刻。
他始终不明白其中原因,符万清竟然在怪谈二的故事里查到了
殷长夏“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符万清“是为了完整,是为了永生。”
殷长夏睁大了眼,想起刚才灯笼祭出后,所有异魂显现,甚至还缓慢的从头颅生长出身体。
就连鬼婆
那个被手艺人当初所镇压在佛像之下,也依靠撞入灯笼,而恢复了身体。
等等,他好像猜到了
殷长夏极度震惊的看向了符万清“你不觉得,手艺人在故事里,表现出的是两种不同的样子”
符万清“”
殷长夏“一个是他被灭了满门,不断在世间游荡,寻找凶手的可怜形象;而另一个,则是处心积虑,无法控制自己制造那些小玩意儿的疯癫形象。”
符万清倒吸一口凉气“这”
殷长夏“他被灭满门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符万清“将这盏灯笼制作完成过后。”
殷长夏目光幽深“他需要的材料到手了,自然也不需要伪装了。”
符万清心脏咚咚直跳,口舌都不太灵敏“材、材料”
殷长夏“是鬼胎。”
符万清“艹”
游戏的题目出得可真够巧妙。
从题目便自然而然会代入手艺人受害者的角度,而后他们所知道的一切信息,也都如重重迷雾,让人觉得手艺人深爱着他的夫人。
再加上异魂对灯笼的态度,以及鬼婆最后的释然,都让人觉得古怪。
凶手或许就是手艺人本人。
殷长夏仍然有些疑惑,暂时还不敢确定,故事的全貌,恐怕得等到许娇才能够填充完整。
那边徐默和符万清正全力对付着异魂,他们制造出来的时机,绝不可以浪费。
殷长夏不断退后,手里的绳索不断往前拉拽,想要尽可能早些得到许娇回答。
叮
离鬼门关开启时间,还剩最后14分钟。
得赶快了
殷长夏额间满是冷汗,而这个时间似乎成为了什么结点,周迎终于在此刻闯入进来,在看到这么多异魂的时候,面颊瞬间苍白。
三人终于齐聚,纪今棠缓缓的醒了过来。
佛像弯腰弯得更低,石雕的经文上面,竟然开始渗出一颗颗黄豆般的鲜血。
周迎看着纪今棠,表情里满是痛苦“今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殷长夏“他不是纪今棠”
周迎“我知道,他是虚灵。”
殷长夏诧异的朝着周迎望去,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是何物。
周迎眼瞳里爬满了红血丝“他已经被载物反噬,连鬼魂也称不上,虚灵是个炸弹倒计时,炸裂的时候会把这个游戏内核全毁掉,所以游戏内核才珍贵。”
殷长夏“这些,你都是从李蛹哪里得知的”
周迎双手无力下垂,笑着笑着竟然哭了起来“不仅如此,能够成为游戏内核的载物极少,不得是次数类载物,狂化值还得超过49。无数种巧合,才能让游戏内核诞生。”
狂化值超过49,竟然这样危险
殷长夏“”
难怪曹登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非要跟着他。
搞不好他就是下一个游戏内核
“今棠他处于主人格和次人格的争夺之中,是最合适的人选。”
周迎眼眶发红,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可笑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殷长夏的心不断在往下沉,纪今棠和周迎,就像是他的过去,如此真实的席卷着他。
空旷的兵器冢内,那些佛像忽然张开了口,无数声音涌入过来。
“阿祈”
“阿祈”
它们一尊尊的看着他,弯腰的弧度更大,以这两个字,诉说着自己强烈波动的情感。
直到所有的佛像都凑到了殷长夏的面前,几乎伸手便可以触碰。
这些佛像的脸,形成了一圈围栏,把殷长夏和周迎困在了里面。
一句句,一声声,如此真实的撞击而来。
那就是纪今棠。
“你终于来了。”
殷长夏知道纪今棠融合得太深,或许连自主意识也没有,只剩下几段残片“抱歉,我又来晚了。”
纪今棠仿佛因这一句话,便平和了起来。
他沉默着,只是静静的看着殷长夏,什么话也没有说,仿佛要凝视到天荒地老。
阿祈总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可以说幼小时知道安全感为何物,便是殷长夏给予他的。
上空却传来了一阵阵的声音,如同解剖一样,将纪今棠的内心血淋淋的展现出来
“好痛,谁来救救我。”
“我知道错了。”
“呜呜呜,别打我。”
纪今棠终于有了变化“别听、阿祈别听”
那是他悲惨的过去。
纵然这在殷长夏的面前,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他也不想让殷长夏听下去。
周迎扬起了头,目露悲悯“今棠,有我在呢。”
纪今棠幼时被继父虐待,母亲软弱的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继父在外光鲜亮丽,能够给予他们足够富裕的生活。
纪今棠起初还能发出求救的声音,而后连求救也发不出来了。
他只能麻木着,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忍耐封闭了自己。
可疼痛再怎么忍受,那也是疼痛。
佛像不过是表面,狰狞而残破不堪的内心才是里层。
就像明明敞开了猪圈,却无法往外逃走的家畜一样,他被永远困在了幼年。
殷长夏发现,他脚上所站立的地方,竟然咚咚咚的跳了起来。
就像是心脏
殷长夏明白游戏内核总是在反射着持有者的内心,那佛像手里那些无法被承受的武器,一把一把的掉落下来,是插在了纪今棠的心脏上
他的心脏在不断下沉坠落,直至掉落在地上,生出了疼痛。
周迎想要朝着佛像伸出手,谁知道佛像竟然猛地后退。
佛像发出尖锐的声音
“你根本不喜欢我”
周迎“不我是真的”
佛像打断了他的话“你是私生子,和我一样从小受到伤害。你说的喜欢,不过是看到比你更加弱小的人,就想通过我来建立安心感”
周迎眼瞳紧缩,语气变得急促“我、不”
佛像“周迎,你谁也不爱,你只爱自己。甚至于,你喜欢阿祈都要比喜欢我多一点。”
周迎完全不敢看殷长夏的表情。
他藏匿在心头十几年的心思,被最直白的点了出来。
“他比你强,你心高气傲,就拉不下这个脸,也不敢放任自己喜欢他因为你知道,他一定会拒绝。”
“你自卑又骄傲,早在当初就掐灭了这份喜欢。周迎,你比生出双重人格的我更扭曲。”
周迎赤红了眼,强辩道“我就是喜欢你的”
佛像已经幻化出纪今棠的脸,低低的笑了起来,对待周迎的态度不屑一顾。
“四年前的事,你成为推动阿祈被人唾骂的一员,你在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以为我后来查不到”
“你是不是想等着他跌入谷底,再拉他一把”
“这就是你的喜欢,比你强大的人,你就要毁掉他身边的所有。”
“如果你真是喜欢我,周迎在我成为游戏内核之后,第一件事情做了什么”
周迎呼吸急促,忽然间被纪今棠点醒了什么他无法相信的事情一样。
第一件事,他做了什么
那些话还历历在目,他四方收集着脱离游戏的方法,想要为殷长夏凑够百年阳寿。
不
他只不过是介于朋友之间,想要帮助得了绝症的挚友。
“你还想诡辩”
“阿祈,你说我说得对吗”
殷长夏“”
他对周迎深深的厌恶,自然也源于此处。
不仅是因为周迎当众让他滚,还因为周迎的卑劣。
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一个人的喜欢,便是对他的打压,只因为他比他更强。
宗昙之所以让殷长夏出乎意料,也是因为他和周迎极其不同。
胜负,便要对等。
周迎嘴唇发颤,深深凝望着殷长夏“我不是”
殷长夏表情极冷,这份喜欢不强烈也不纯粹,想必也十分廉价,还想打压他看他一无所有,让自己犹如救命稻草一般的抱紧他吗
殷长夏“我没兴趣听你继续说下去。”
周迎所有的诡辩都哽在了喉咙里。
也许是装得太久,他也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了。
难怪今棠对他的态度,才会从不搭理,也不重视,反倒像是在对情敌
佛像缓缓凑近了殷长夏“阿祈我喜欢你。”
殷长夏微微仰着头,朝着佛像伸出了手,而这次他却完全没有躲,反倒恋慕的将手托在他的手掌上,像一只晒着阳光的猫咪。
殷长夏忽然间很难过。
“今棠”
“你已经长大了,不会再有人打你,你有足够多的能力保护自己了。”
“所以别再用喜欢你三个字向我求救了。”
佛像僵在了原地,头一歪,不再靠着殷长夏。
“不是的,我真的喜欢你”
“我才不像周迎那么卑劣”
他们三人一起长大,当初惹恼殷长夏的也唯有周迎,纪今棠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受到了牵连。
他一直怨恨周迎,也是因为这件事。
殷长夏“喜欢一个人的感情,绝不是这样。”
佛像“那是什么样阿祈,你又不懂。”
“不,我懂。”
在说出的瞬间,殷长夏这才明白,自己对宗昙的感情发酵变质。
就连殷长夏自己,也充满了错愕的神色。
这话惹得佛像沉默良久,它们的身体全都被渗出的血珠给染红,变得面目可憎,失去了神圣的光环。
“哈哈哈哈”
“阿祈,周迎他真的得逞了,他让你跌入谷底,让你失去一切,所以你才会在那个时候敞开心扉,可是这都是错觉”
殷长夏“不,不是错觉。”
即便是他现在遇上宗昙,也同样会被吸引。
不羁、叛逆、骄傲、别扭、疯癫,他能细数出宗昙的每一面,在漫漫寒夜里绽放,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光华,也活得恣意而自由。
头一个教会他炙热的照彻前路的人是宗昙啊。
纵然殷长夏给得小心翼翼,这份感情并不算太多,只是一个微弱的火种,但这份被对方所吸引的感觉,殷长夏不会认错。
纪今棠彻底愣住了。
佛像的双眼流出了血泪,声音里充满了哽咽。
“不会的”
“不是的”
“为什么我的喜欢会是假的”
这份认知,令纪今棠痛苦不堪,他和周迎可真是虚假啊,一个掩盖着自己的喜欢,装到最后甚至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一个伪装自己的喜欢,用叽叽喳喳的喜欢你三个字,去向对方求救。
佛像终于承受不住,互相撞击、暴走。
纪今棠的虚灵缓缓浮至上空,落到了佛像的头上,像是操控整个佛像的司令塔。
所有的感情都交织到了一起。
他双眼空洞,载物已经吞噬得他太深了,佛像开始无差别的攻击。
这些攻击不仅对玩家奏效,甚至于对游戏内核里的异魂也同样奏效,一拳下去之后,直接将他们压成了肉泥。
地上已是一片狼藉,光是看上一眼,便要生出不适感和晕眩感。
殷长夏双眼发黑,体力消散得太快,根本没力气躲了。
在那一拳即将靠近之前,其余佛像的头顶,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立在了上空,挡住了佛像的攻击。
殷长夏“宗昙”
宗昙“你们在里面神神叨叨半天,我可等不及了。”
殷长夏真是太危险了。
他对自己的影响太深,靠得太近不行,远离也不行,看来只有忍一忍,将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得到安心感。
殷长夏心跳乱了好几拍,面颊涨红,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宗昙没听见
也好、也好。
反正他不想说第二遍。
宗昙完全没理会旁边的周迎,而是轻轻一下便跳到了被佛像围起来的空间里。
宗昙突然想起了刚才纪今棠如何对待殷长夏,那一幕始终膈应着他,在脑海里驱之不散。
靠得太近了,那姿势可真是碍眼啊。
宗昙拽起了殷长夏,伸出手按住他的手腕,从身后将他压在佛像上“刚才他是怎么靠近你的像这样”
这种不爽感,源自于占有欲,源自于所属物被人觊觎,源自于别人知道殷长夏的过去,而他却一无所知。
他对殷长夏生出了探究欲。
殷长夏“”
宗昙目光晦暗难明,恶劣的凑近他的耳垂“他有像我这样亲过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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