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眼中精光闪烁, 嘴上却还想压价“您都说了这是废铁,废铁要我两斗米这价格也太高了吧”
叶棠面无表情,转头就对牵着马的木兰道“小子, 往前走吧。前头定然有愿意出两斗米收你这长剑的店家。”
奸商眼皮狠狠一跳
这少年腰间的长剑莫说是两斗米,就是十斗米也有人愿意买来这平城大营报道的全是新兵, 新兵里哪儿有那么多人能分得清武器的好坏那柄长剑光是那花里胡哨的刀鞘都能卖个三斗米, 何况刀柄上也有威武的装饰这人傻钱多的新兵瞧见了这装饰能不动心老兵来买也不是不行。剑身不好就给人换个剑身。总之卖他个二、三十斗米不成问题
往少年的方向看去, 奸商盼着这傻小子为了能尽快脱手那柄华而不实的长剑而不听那女冠子的话。
不想少年“哦。”了一声, 抬腿就走。
“等等”
这下子反倒是奸商不淡定了。
“小兄弟、小哥儿, 何必走这么快呢。这位坤道是你家什么人你为何什么都听她一个女人家的我出一斗米买你这长剑。你说可好”
这换作其他新兵,就算不答应奸商也一定会因为奸商说自己什么都听一个女人的而不大高兴。
偏偏木兰只是瞧了他一眼就牵着马往前走。眼中毫无波澜。
“小哥儿”
奸商又喊了一声,这次叶棠又开口了。
“六斗米。”
“店家,若是六斗米你愿意买, 小子这长剑就卖给你了。”
奸商当场愣住“这、这不是说只要两斗的吗”
叶棠“走吧。”
木兰“嗯。”
奸商“回来回来六斗就六斗”
于是拓跋浑就这么看着奸商用六斗米好声好气地买下了木兰腰间的长剑。
不知道叶棠利用的是一种叫做“损失厌恶”的心理,拓跋浑对叶棠的交涉手段叹为观止。
狠狠咬上一口手里的胡饼,拓跋浑远远地坠在叶棠与木兰的身后。
“小子, 我渴了。”
“我这儿有水。”
木兰说着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叶棠。
叶棠喝了两口水又说“小子,我饿了。”
木兰便老实道“那我去给您买胡饼”
“我要里头都是肉的那种。”
“得嘞”
木兰跑远, 叶棠坐在马上缓缓地喝水。
进了小巷的拓跋浑三、两下飞上别人家屋顶,坐在屋顶上瞧着叶棠。
怪事了。这女冠子也没有多美呀
她能把那憨小子给使得团团转那应该是因为她话术了得。可他又不认识她,没道理他这样好使的一双眼睛会在她面前瘸了吧方才那一瞬,他竟是将这有些年纪的女冠子看成了出尘的美人。
嗯, 一定是因为这女冠子方才是背对着阳光,自己被阳光晃花了眼睛,这才一时眼瘸。
叶棠不是没发现有人正拿自己当下饭菜一样盯着看。不过对方身上没有透露出恶意, 她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喝着水等木兰回来。
从并州到平城, 叶棠与木兰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有福德才等人的马匹被叶棠卖掉,轻甲则与花弧的衣裳一起被叶棠改成了适合木兰的尺寸。其他木兰用不上的铁盾、长剑、靴子也在路上被叶棠换成了盐、糖、粮食还有布匹之类的硬通货。
平城与叶棠预想中的差不多。这里物价不便宜,不过好货也多老兵们打扫完战场下来,不可能把所有缴获的物资都拿去自己用。这些物资要么因为不合身、不趁手而被卖掉,要么是因为不方便携带而只能低价出售。
在平城买装备,只要眼光够毒辣,绝对可以买到性价比最高的好东西。
叶棠对物价相当敏感。这一路上她遇到暂时同路的旅人也会积极地询问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以及高产的各项产品。
在水草不丰没有野马的地区,叶棠高价售出了有福德才等人的马匹。在以套马为生的地方,叶棠又为木兰选了匹带有野马血统、却又像赛马一样温驯听话的马儿。
现在木兰与叶棠身上的硬通货足够让木兰买几件实用的好装备了。
至于叶棠自己她这身灰袍买得极为便宜。上头的绣花是裁了旧道袍上的刺绣直接缝到领口与腰间的。
拂尘的竹子是木兰去给叶棠砍来的。拂尘上的长穗则是马鬃。
这些小道具之所以不会让人觉着廉价虚假,全靠叶棠有着出尘的气质。
“道长,您请用”
跑回来的木兰已经完全习惯称叶棠为“道长”了。
要知道这一个半月以来,最让木兰痛苦的不是训练,而是习惯改口。
她一见叶棠那张脸就想唤“阿娘”,幸好叶棠开始改变着装打扮。叶棠身上的灰袍、头上的通天冠、还有手上的拂尘都在提醒她她是坤道无香子,而非花家花袁氏。
吃饱喝足,叶棠与木兰又在大街上流连了一会儿。两人挑挑拣拣,最终叶棠让木兰买了轻薄易藏的匕首与实用的短刀,又买了一条皮制的多功能腰带,两人总算赶在天黑前到了平城外不远处的平城大营。
“小子,这一路多谢你的照顾。平常人见了崴了脚的女冠子,顶多也就是把人扶起罢了。你却又是给我骑你的马,又是帮我跑前跑后。”
叶棠下了马。抱着拂尘朝着木兰一鞠。
“日后若能再见,贫道必然报恩。”
明知这一刻一定是会到来的。木兰还是有些难受。她红了鼻头,却只是“嗯”了一声。
她不像阿娘那样能言善道。哪怕知道要好好作戏给周围的人看,以此来阐明两人的关系,她还是只会“嗯”、“啊”两声。
好在叶棠也不需要木兰和她对台词。
木兰这只会“嗯”、“啊”的模样反倒更符合她的人设一个憨厚老实的傻小子。
“那么就此别过。”
叶棠说罢背起竹箱就走。
木兰站了一会儿,这才徐徐转身,走向了正在排队的平城大营入口。
木兰不知道的是,她这幅惆怅的模样看在排队的新兵与给新兵们核对军帖与身份的老兵那里完全就是情窦初开的小少年爱上了成熟的女冠子,这会儿正恋恋不舍地告别自己的初恋。
入了大营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未知数。况且那女冠子与这小兄弟年纪相差甚多。别说没有机会在一起,只怕两人是后会无期,一辈子都再难重逢一次了。
家中已有妻室的士兵们心中唏嘘,没有妻室的士兵们也觉得木兰好生可怜。见木兰比大伙儿都要矮上一、两个头,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结实,众士兵看木兰的眼神更像是在看弟弟了。
轮到给木兰核对身份,老兵们的语气都柔和不少“你说你叫花木可这军帖上头写的是花弧”
“大人,花弧是我阿爷。我是替我阿爷来参军的。”
木兰抱拳道“我知道此次征召召的是年满十五岁的男子,我年纪不够。但我再过几个月也十五了而且我阿爷腿疾缠身,上了战场怕就回不去了。身为人子,我如何能明知阿爷必死无疑而无所作为”
两个老兵相互一对视。
手拿军帖的那人瞧了翻户籍记载的那人一眼,翻户籍记载那人连忙去翻并州户籍的竹简。
记录并州户籍的竹简不少,好在每个镇子与村子都是被分门别类的记录下来的。
“花弧、花弧找到了”
查看户籍记载的老兵微微皱眉“花弧膝下两女,花木莲与花木兰。儿子花雄。你说你是花弧的儿子花木”
沐浴在老兵疑惑的视线里,木兰的背上汗水“哗”地就下来了。
要不是叶棠无数次地训练她,只怕光是老兵们狐疑的视线就要让她吃不消,她会脚一软就坐倒在地。
“禀大人,您也看到了,我的个头看起来比我的实际年龄小。这是因为我刚出生的时候身体特别弱,家里人怕我活不下去,便把我当女子养。还给我取了木兰这个名字。”
木兰说着掀开了自己的衣袍,露出了自己的胯部。
被人看到胯部木兰是有些害羞,但这种害羞只持续了一秒。她面色坦然,别人怎么看她都完全不虚。
“哎唷”
两个老兵定睛一瞧,顿时嘿笑出声。
“小兄弟前途无量啊。”
“倒是苦了你日后的老婆了。”
能最快拉近男人们距离的,除了女人与美酒,那就是“器”和“活儿”了。
听到两位老兵的调侃,周围的男人们纷纷朝着木兰投来目光。有人捂着脸喊了一声“输了”更有人握拳,脸上似乎写着几个大字“老子赢了。”
两个老兵一个用朱笔迅速地划掉了木兰军帖上的“弧”字,在旁写上“木”字。另一个则在竹简上记下戊六,花家之子花木,代父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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