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 迪特、贝特与雷特还是街上的小偷。当然迪特、贝特与雷特这三个名字也还不是他们的名字。
他们是接受了叶棠的洗礼之后为了表示自己已经洗心革面、成为了与过去的自己截然不同的人,这才请求叶棠赐予他们新的受洗名。
叶棠答应为迪特、贝特与雷特进行洗礼,赠予他们新的受洗名也是为了帮他们抹掉写在户籍上的犯罪史。
那年迪特十二岁, 贝特八岁,雷特九岁。迪特是这一伙流浪孩子里年纪最大的,也因此他肩负起了照顾所有比他小的孩子孩子的责任。
迪特有一张天赐的好脸,哪怕他被饿得瘦极这份美貌也没有枯萎。又因为还没到变声期,所以就算他开口说话也时常被错认成为是柔弱少女。
利用自己那带着脆弱感的美貌, 迪特有时候会在路上故意撞到中年男性的怀里,有时候又会轻声细语的与小吃摊、面包店的店主交谈。
每当这种时候, 雷特与贝特就会从被迪特吸引了注意力的中年男人身后迅速上前, 跟着偷走男人的钱包。又或者趁小吃摊、面包店的店主一个不注意, 拿了面包、小吃就跑。
等被偷了钱包的男人和小吃摊、面包店的店主反应过来要去追小偷, 迪特正好趁机脱身。
三个小王八蛋靠着这一手分工合作生活了好几年。然而随着城市里被他们偷过的人与店越来越多, 迪特、贝特与雷特的分工合作也不在那么有效。
之前被他们偷过的店不用说,从店主到店员人人都是一级戒备。没被他们偷过的店也因为从同行那里听说过他们的恶劣行径而不上迪特的当。
迪特、贝特与雷特能够偷到的食物越来越少, 追随他们三人的流浪孩子却是每过一个冷天都会增加托迪特、贝特与雷特几乎每天都在行窃的“福”, 饿死冻死的流浪孩子比往年要少。这些孩子把迪特、贝特、雷特三人当英雄来宣传,又引来了更多被抛弃的孩子。
有些父母抛弃孩子时甚至会直接对孩子说不想死就去找名为迪特、贝特或者是雷特的孩子。
名声水涨船高的同时,迪特、贝特与雷特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新年的前一天, 迪特、贝特与雷特再一次联手,他们偷走了一个老人的金怀表。
是的,为了让孩子们能在新年这天不饿着肚子,他们三人打破了他们不偷窃老弱、妇女与幼儿的誓言。
像是要报应三人的不遵誓言一般,迪特、贝特与雷特很快被卫兵们逮了起来, 五花大绑地被拖到了街道的中心。
那里已经被搭起了木制的行刑台。
这时候迪特、贝特与雷特才知道他们白天偷窃的对象是领主的父亲, 既老领主。
得罪领主, 被砍下脑袋都能说是得到了优待。毕竟比一刀两断痛苦几十倍、几百倍的死法有得是。而迪特、贝特、雷特三人被判了绞刑。
“领主大人、家主大人,能否看在西莱特利斯修道院的面子上,让我来为这些孩子们偿还他们所犯下的罪过呢”
只是途径了这座城市的漆黑修女在领主与老领主的面前低下了她此前只会向神低下的头颅。
丹马克是个神权至上的国家。
按照丹马克现行的法律,正式的神职者分为教皇、枢机主教、大主教、主教、司祭、助祭、修士七个位阶。但由于丹马克教会服从于教廷,所以事实上丹马克并没有教皇一阶的人物。
在丹马克,所有的正式神职者都不需要向地方贵族行跪拜礼。反倒是地方贵族需要向主教问候,向大主教行礼,向枢机主教与教皇行跪拜礼。而在教皇的面前,连国王都需要单膝跪下,向教皇行吻手礼。
神职者内部通常相互以兄弟姐妹相称。私底下姑且不论,总之表面上低阶的神职者不需要向高阶的神职者行跪拜礼。就算是修士见到了枢机主教,也只需要低头以示尊重。吻手礼则需要得到枢机主教的允许才能施行。
叶棠拒绝了主教之位,位阶一直停留在司祭阶级。她修女服上的袖扣反应了她的阶级。
但西莱特利斯修道院有且只有一位修女,敢搬出西莱特利斯修道院的名号就等于是在宣称自己就是那位“伊莲瓦伦丁”。
“伊莲瓦伦丁”对于贫民百姓来说是圣者,对神职人员与知晓教会内部事务的人来说却比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恶魔更可怕。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神职人员、没有任何一个贵族想看着自己的教会、自己的领地像曾经的中央教会一样四分五裂,且他们自己最终被愤怒的人群挂到建筑物的外壁上。
领主与老领主不敢对叶棠说“不”
而叶棠她以西莱特利斯修道院制作的香薰蜡烛、芳香油作为赔偿,补偿了被迪特、贝特还有雷特偷窃过的人们。
有些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迪特三人得手的店家却没站出来收下叶棠的蜡烛与芳香油。
这些店家知道流浪孩子们活得不容易,也清楚迪特、贝特与雷特三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尽可能地活了下来。尽管她们会在被偷后抄着擀面棍追赶迪特三人,并大喊“不要再来了”
然而若是迪特、贝特、雷特又来了,她们还是会“上当”。
三人组也不是纯粹的坏蛋,店家们的小动作他们看在眼里。如无必要,他们不会去这些店里行窃。实在是被饿得没有办法,又或者是哪个小的生了病不得不吃点好的,他们才会去这些店里,并且每次只拿一点点东西就跑。
好人可以有自己的原则,可以有自己为人的方式,但叶棠最不喜欢的就是只让好人吃亏。
所以当这些店家回到自己的铺子里,她们会发现自己的铺子里摆着一篮子品质上好的枫糖浆。这些枫糖浆的价值可比几个香薰蜡烛、几小支芳香油贵重多了。
对于两年前跪在行刑台上,脖子已经被套进绳索里的迪特、贝特与雷特而言,叶棠不喾于忽然现身人间散播其福音的圣母。他们感激于叶棠的拯救,也愿意为叶棠所教化。
就是在经过叶棠的洗礼,带着其他的流浪孩子们来到西莱特利斯修道院之后没多久,迪特、贝特与雷特对叶棠的圣母滤镜就碎成了渣渣。
叶棠拯救他们是有预谋的。
在创立西莱特利斯修道院之后,叶棠就一直在救济流浪儿童。知道叶棠的这一“怪癖”,新被派到迪特、贝特与雷特所在的城市的牧师看到三人组率领孩子们四处东奔西走地拾荒、捡野菜野草,又听说三人组总是去偷东西养那些脏老鼠一样不停增加的野孩子,他立刻给叶棠写了信。
叶棠收到信件后就做起了准备。在到达这个城市后又亲自着手调查迪特、贝特与雷特以及他们率领的孩子军团。
也是巧合,三人组在这时候捅了娄子,激怒了领主。
叶棠便现身于人前,上演了一场“圣者拯救迷途羔羊”的剧目。
贝特至今还记得自己听到真相后的目瞪口呆,雷特也还记得自己当时就脱口而出了句“这不就是欺世盗名吗”
但滤镜碎了不等于迪特从此不再当伊莲修女是他心中的圣母。
是不是有预谋的重要吗
重要的不是伊莲修女真的救下了他们,还给了和他们一起流浪的孩子们稳定的生活与学习的地方吗
如今无法习惯修道院生活的弟弟妹妹们已经因为找到了学徒的工作离开了修道院,过上了自给自足不用去偷摸拐骗的生活。这对于曾经朝不保夕的他们来说那就是实现了梦想啊。
能在西莱特利斯修道院里帮助更多的弟弟妹妹,能在西莱特利斯修道院里守望更多从这里走出去的弟弟妹妹,这对迪特来说是莫大的幸福,也是莫大的荣幸。
他知道,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贝特和雷特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带苏格去洗澡了。迪特,可以帮我照顾一下那三个新来的吗”
眉尾几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理解叶棠的意思是让他多注意瑟维斯那一行三人,迪特颔首道“请交给我吧。我定不会辜负您的嘱托。”
“嗯。交给你我很放心。”
叶棠微微一笑。
像是被她的笑容传染了,迪特也露出个优美的笑来。
苏格丢了魂似的凝视着叶棠与迪特,直到在更衣室里被叶棠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她才轻飘飘地对着叶棠挤出一个问题。
“修女我以为哥哥是大的男孩子的称呼,但迪特哥哥让我叫他哥哥哥哥也可以拿来称呼大的女孩子吗”
看得出这个问题让苏格十分纠结,且纠结了很久。以至于她问出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带着小动物般的惶恐。
叶棠有那么一个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格的问题。
这倒不是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迪特的性别与“哥哥”的意思。而是苏格的身体给了她的大脑一记暴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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