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安静。
饶是以夏目漱石的反应能力, 也花了几秒钟才明白二叶亭鸣说的是什么意思实在是二叶亭鸣之前没有表现过任何跟认识迦具都玄示的痕迹,日常像活在两个片场互不相干。
就像超越者们听二叶亭鸣提起兰波的名字,或者兰波被他拉进梦境里见到那些老熟人的时候一样, 有种串片子的错乱感。
而且二叶亭鸣说得太过平静了, 语气就跟探讨窗外的天气今天的晚饭一样寻常, 平地一声炸雷反倒显得被吓到的人才是异类。
但像夏目漱石一样被惊吓到了才是正常反应,猫一样瞳孔放大炸起了全身的毛,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一副早有把握的模样,杯子的晃动的茶水却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心绪。
“你确定吗”他忍不住追问,一边知道以二叶亭鸣的性格会说出来就有九成的可信度,一边有免不了心存幻想。
对迦具都玄示这个几年前就威兹曼数值红色警告的行走核弹,他们一直都在争论要不要为了保险起见先下手为强, 又担心贸然对赤王下手会引起炼狱舍暴动, 外加侥幸心理作祟, 讨论到现在也没有定论。
或许迦具都玄示也感受到了这种随时可能被杀掉的压力, 炼狱舍在近两年的扩张速度愈发迅猛, 快速从原本的小团体变成关东地区不可小觑的庞然大物, 隐隐有坐上地下世界龙头位置的架势。
但这也意味着一旦迦具都玄示掉剑,完全依靠他个人魅力压制的炼狱舍会成为巨大的治安隐患,虽说他们对此制定了相当多的方案来压制炼狱舍的反弹,但在所有人关注力都在常暗岛的现在听到这个消息,着实不是什么叫夏目漱石高兴的好事。
不,是糟透了的坏事。
二叶亭鸣观察着夏目漱石的神情, 安慰道“你现在已经提前知道了。”
夏目漱石想象了一下自己没有被二叶亭鸣提前告知,迦具都玄示突然掉剑的场景迦具都玄示可是住在人口稠密的神奈川县, 靠着横滨很近距离东京也不远, 根据之前技术人员模拟的爆炸强度, 运气不好横滨和东京得一起成为历史的灰烬。
还好他提前知道了。
有了更差的结果做对比,夏目漱石居然感受到了一丝庆幸。
他叹了口气,又问道“然后”
以他对二叶亭鸣的了解,他突然预警肯定不是好心的无偿服务,抛给他的诱饵也肯定不止这么一条警告。
二叶亭鸣眨眨眼,清白无辜没有半点坏心思的神情,“我可以帮忙他要是掉剑了会很麻烦,比起给爆炸现场善后,我们都觉得提前处理掉会比较方便。”
他说着轻轻地叹气,“德累斯顿这次玩过头了,下次选王的时候会收敛些的。”
同类里面德累斯顿石板算是立场最摇摆混沌的了,沉迷选王游戏并致力于让游戏更有趣,换言之就是热衷于搅混水巴不得王权者大战一起掉剑,对人类没什么怜悯理性也很差,极端类似于用开水浇蚂蚁窝的熊孩子,讲道理没用只能靠打。
那打了吗
在打了在打了,二叶亭鸣人坐在这里,本相找上门把德累斯顿石板抽了个满脸桃花开,小触手举不起比书重的东西但挥舞起来跟带刺的鞭子一样杀伤力十足,抽一下就能听到德累斯顿啜泣一声,打累了后面还排着摩拳擦掌的七的三次方。
知不知道现在世界有多不稳定,二叶亭鸣劳心劳力地挖甜菜,七的三次方也跟补锅匠一样拆东墙补西墙焦头烂额,这种时候了你还掉剑掉剑掉得大家一起玩完就高兴了啊
甚至就连被污染的圣杯意识都暗搓搓地在后面踩了一脚,毕竟世界被玩崩了祂还谈什么诞生,二叶亭鸣本相里空洞的世界废墟只是远远看一眼都让祂无比恐惧。
发生在人类无法触及层面的波澜万丈没有在现实激起半分水花,只不过被德累斯顿石板绑定的王权者们,时不时会在深度沉眠时听见若有若无地低泣,悠远空灵在意识深处回响,醒来时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却残存着令他们战栗心悸的恐怖余韵。
王权者同时出现异状本应是件要引起重视的大事,奈何现存的王权者们一个比一个分散自由,毫无情报共享的意识,便只当自己做了个噩梦或者被什么敌人袭击,倒是在各自的阵营里抓出了几个钉子。
唯一没有体验到梦里鬼哭的只有赤之王迦具都玄示,常年压抑着愤怒暴躁情绪的人连入睡都很困难,香甜美好的深度睡眠对他而言是都市传说。
迦具都玄示常用的催眠法是喝酒。
他尤其偏好各种烈酒,喝上头了还会把各种烈酒兑在一起混成看起来就可怕的不明液体一口闷,醉得昏沉迷茫不知今夕何夕,四舍五入就算是睡过去了。
原则上他不应该喝这么多酒,喝多了他会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威兹曼偏差值向着深渊进一步滑落。
别人喝醉了最多损坏点东西,他喝醉了却随时可能在把日本炸出个大坑。
啊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迦具都玄示无所谓地笑了两声,身体往后在地毯上躺平。
今天又是他喝到烂醉的一天,他想再享受一下难得的独处。再等一会那个青色的混蛋肯定要满脸正经地踹开他的门,还可能要强行带他到禁闭室里“冷静冷静”。
贴满符咒刻着阵法又放置了诸多异能器具的房间,把他塞进去能得到短暂的强制冷静,在暴躁与愤怒里给他一丝喘息之机。
但他们都知道这是杯水车薪的事情,愤怒如火焰时刻灼烧着他的理性,一日一日变得活跃而疯狂,过不了多久就会撕开这具人类的躯壳钻出来他想自己不是醉了就是疯了,不然为何会等不及想看见自己掉剑时的壮观场景。
那一定是无穷无尽的火焰与鲜血,像是能把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
迦具都玄示盯着天花板,听到自己的王剑又崩落一块的声音。他已经开始意识模糊了,却又躺平了左翻右滚怎么都不得劲,只得爬起来从酒瓶子里翻出自己的手机,给那个青色混蛋青王羽张迅敲了个电话过去。
羽张迅听着设置的特殊铃声响起,礼貌地对站在面前的二叶亭鸣致歉,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不好意思”
“没关系。”二叶亭鸣表示你随意,打量着面前被德累斯顿石板选出来的王。
为了避嫌他连东京都不怎么来,这还是第一次跟王权者见面。年轻的王权者有着一张漂亮得叫人会误会性别的脸,脸上挂着爽朗又灿烂的笑容,眼神坚定冷静,既温柔又气魄十足。
的确是德累斯顿石板会选的青王类型。
可惜不是二叶亭鸣的菜。
但凡稍微熟悉历史上那些大文豪生平的人都知道,文学的果实大多生长在狂热到近乎于癫狂的土壤之中,越是甘美的果实越是跟“秩序”与“制御”距离遥远,可想而知羽张迅身上没有半点二叶亭鸣感兴趣的特质。
连他饿得快饥不择食的触角们都对羽张迅毫无兴趣,蔫哒哒地趴在本相脑袋上喊饿。
另一边羽张迅接起电话,就听见了言简意赅极具迦具都玄示个人风格的留言。
“老子快掉剑了,再不来捅死我就没机会了哈。”
讲真的,羽张迅踹开门之后没有给迦具都玄示这个混蛋两拳是他修养好。
“他就交给您了。”羽张迅拎着迦具都玄示的后领像拎一只不听话该去嘎蛋蛋的猫,笑容灿烂到身上冒黑烟。迦具都玄示也就真的跟被抓住后颈的猫一样不动弹,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二叶亭鸣一眼,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闭眼假寐。
醉鬼往往都显得狼狈邋遢,他大抵可以算作一个例外,看向二叶亭鸣的眼神依然清明,肌肉紧绷如同时刻会暴起的猛兽,昏沉醉态里多少是装的有待商榷。
“请放心。”二叶亭鸣接手了这个沉甸甸尺寸超标的大猫,“我会让他活着回来的。”
赤之王是当不了了,王剑烂成那样就算是七的三次方那种专业补锅匠都说没救,何况迦具都玄示的精神状况还是早点退位比较安全。
至于下任赤王
被群殴过一次德累斯顿石板总该长点记性了,而且新的赤王新的王剑,就是德累斯顿石板再搞事情,也有充分的修补调整余地。
二叶亭鸣拎着迦具都玄示,狂暴混乱的能量场让他有种误入火灾现场的错觉,又熏又呛还热得难受,不同体系的能量碰撞也让迦具都玄示本就岌岌可危的能量平衡彻底失序。
天空中浮现出赤之王残破碎裂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不断掉落的碎屑如星火散落,在不堪重负地勉力支撑几秒后,开始不断地、不断地向下坠落。
羽张迅瞳孔紧缩,下意识拔剑出鞘,与坠落的王剑遥相呼应一般,青色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于天际高悬。
“嘘”二叶亭鸣冲他眨了眨眼,“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虽然会有点难受你忍一忍。”
他这句话是对迦具都玄示说的,赤之王看着二叶亭鸣,扯出个有些疯狂的笑容作为回应。
嗯,看起来是做好准备了。
二叶亭鸣深呼吸,呼唤出了对同类造物毫无食欲的本相,连人带剑强行一口吞了进去。
难吃
跟直接吃辣椒素一样的味道,除了辣就是辣,辣到恶心的地步。
好想吐
二叶亭鸣忍耐着从本相反馈到身体的干呕感,光是让自己别把迦具都玄示和王剑吐出来就要消耗他全部的精神,也无心再跟羽张迅交代什么,直接闭上眼放弃了身体的控制权沉入了意识深处,在外人看来就是
昏过去了。
羽张迅握着剑,看看迦具都玄示刚刚躺着的地毯,又看看昏迷还给自己找了个沙发的二叶亭鸣,难得地陷入了迷茫之中。
赤王呢
那么大个赤王去哪了
被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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